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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书房。
黛玉面色不太好看,她端着那杯茶已经好半晌,却一口也没有喝。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直疼爱自己的外祖母突然变了模样。她并不是舍不得银钱,若外祖家当真遇上了事,需要钱财,难道她会不出手吗?
只是那些话……里里外外说着她和宝玉,明里暗里的意思仿佛她是和宝玉定下了的,那些银钱是她的嫁妆,便给二房用了也无不可。
黛玉苦笑,外祖母想要将她和宝玉凑成对的心思,她不是不懂。自打她进贾府以来,宝玉便同她亲近。她没有旁的兄弟姐妹,自然也乐得和表兄姐妹交好。可宝玉……便是亲兄长也没有胡乱往已经年纪不小了的妹妹闺阁里面闯的道理。刚来贾府的时候,她年岁尚小还不懂。可大舅舅知道此事之后,就特意让跟着二姐姐的魏嬷嬷道她身边教养一二。后来又给她另寻了一个教养嬷嬷。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父亲弥留之际还拉着她的手特意嘱咐:宝玉非良配。不说她如今对宝玉不曾有男女之情。便是有,她也不能不顾父亲的遗愿。父亲到死都在为她打算。给她整理了让她足够多的嫁妆,不论往后是高嫁还是低嫁,即便是嫁去皇家也不会被人小看。又拿林家几辈子的财富给她换了一个乡君。更求了大舅舅和琏二哥哥做她的靠山。她不能辜负父亲。
黛玉神色一暗,努力压下这些思绪缓缓开口,“老太太今天唤我过去,说大姐姐如今封了娘娘,府上要建省亲别墅,银钱不凑紧,想借我的嫁妆一用。”
林宁瞳孔一缩,难怪,黛玉今天的情绪不太对劲。
“你怎么回老太太的?”
“玉儿这里只有单子,那些东西父亲说都是交给了大舅舅保管,在玉儿出嫁前全权由大舅舅打理的。”
黛玉眼睫一颤,她说的是实话,可老太太却觉得她是故意推脱。因为如今府里谁都知道,老太太拿大老爷没办法。没见前头为这这个找大老爷要银钱,大老爷直接把二房赶出去了吗?还是老太太心疼孙子,这才将宝玉留了下来。而探春是连同惜春一直养在老太太身边的,既然留下了宝玉,便也不好不留下她。可除了这两位,便是李纨和贾兰都没能留下。
“老太太说那是我的东西,自然我说了算。若我要用,便是大舅舅也没有办法。我说大舅舅是长辈,况且父亲早有言在先,此事当和大舅舅好好商量。”
黛玉嘴角透出一丝苦笑,她只是觉得自己是晚辈,哪能如此强硬去对抗自己的舅舅,何况大舅舅对他一直不错。衣食住行,各色安排得妥当,就连教养嬷嬷,女学的夫子等请的也都是最好的。谁知,老太太转眼变了脸色,觉得她是不愿意。
黛玉直言道:“老太太恐是觉得若要和大舅舅说,此事多大是不成的。便当我是不肯,只想着把事情推给大舅舅来解决。老太太转头就拿出父亲来,说……说父亲已经应了我和宝玉的婚事!”
黛玉身子微微颤抖,这怎么可能!若当真定了她的婚事,父亲怎么会不告诉她!况且,父亲垂暮之时还和她说,宝玉非良配。告诫她不论现在对宝玉有没有那等心思,都最好不要有!怎么可能转眼就将她定给了宝玉!
老太太一直疼她疼到了骨子里,往日她也是这么觉得的!便是老太太想撮合她和宝玉,她也只当老太太是不想最喜爱的孙子和外孙女离开她,若是能凑一处最好。老太太年纪大了,多少有些舍不得也在常理,她也可以谅解。可是……
她到现在才发现,好像事情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二房不过是一个封妃,便是银钱不凑手,找亲戚间借一借也无不可,但借的数额总归要适可而止。她之前也没觉得老太太此举有什么异常。可是后来慢慢的越说越多,她才发现,老太太竟然好似想让她将全部嫁妆搭进去。甚至在她犹豫之后,千方百计地拿她和宝玉说事,更是不惜编造出父亲的主意来。
黛玉只觉得如坠冰窖,就为了这么点银钱算计进去她的终身大事?这就是一直对她疼爱有加的外祖母?
怪道父亲说,若自己受了委屈,只管去找琏二哥哥和大舅舅,却从不说让她去找外祖母。
林宁看着被黛玉拿在手里却一直在抖啊抖的哪只茶盏,看着黛玉一双妙目盈水的模样,不免心疼。她走过去拿走黛玉手里的茶盏,轻轻拍了拍黛玉的头,“别怕,有舅舅在呢!”
没了母亲,又接连没了父亲,黛玉失怙恃,心里哪里不难受。大约是许久不曾感受过这样像父母一般的宠爱之举,又或者是在老太太那里受了委屈,又或者二者皆有。黛玉突然扑在林宁怀里大哭起来。
林宁也没有阻止,她过了年才九岁,年纪还小,没父没母,即便有他在,有宋氏在,府里没像原著一样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却到底是寄人篱下。小孩子难免会有些忐忑的心思,又素日里看着迎春是个有父兄疼爱的,尤其亲近她的贾莹更是父母疼宠得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难免就有些触景伤情。如今又受了这等委屈,几项交加起来,她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林宁一遍遍着拍着她的背哄着她,等她哭完了,笑道:“哭得跟个小花猫似得,赶明儿这眼睛怕是要肿了。”
这份亲近疼爱的语气倒是让黛玉宽慰不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宁见了,这才松了口气叫了人打水进来给黛玉净面。完了问道:“老太太这事,你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即便他有心出头,也得知道黛玉是什么想法啊!
“我同老太太说,父亲不曾同我说过给我定了什么亲事,我对此并不了解。但父亲曾与我说,让我一切听大舅舅的。所以,这婚事,自然也该听听大舅舅的说法。”黛玉神色微赧,对将这个皮球踢给林宁颇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林宁笑着颔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道:“你不必觉得是将我拉下水。有些事情,你恐怕知道的不详尽。我和你父亲有言在先,倘或他不在了,我只当你是我亲闺女。你父亲一时间为你寻不出如意郎君来。这婚事我自然会为你做主,当然也会听听你自己的看法。”
黛玉明了,虽说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谈自己的婚事有些难以启齿,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黛玉抿了抿唇道:“父亲不愿我嫁给宝玉。我也不想嫁给宝玉。我是女儿家本不该说这些,但到底是我自己的终身大事。宝玉待我极好,我也能感知。只是他对我好,对别人也好,倘或让我嫁给他,我终究……”
黛玉眼珠儿一动,吐出六个字,“心不甘,意难平。”
林宁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还小,有个男孩子对她那么看重,那么好,怎么会半点不感动呢。但是感动或许有,可黛玉更加清楚若是因为这份感动而心动,真嫁给了宝玉会是什么情况。
“那玉儿想找什么样的?”
黛玉双颊绯红,支支吾吾道:“父亲说不必讲究门第高低,但求人品中正,为人和善,对我……对我一心一意的。”
林宁点头,“舅舅明白了。玉儿还小,倒也不必急,舅舅给你好好看着就行。天色不早了,玉儿回去歇着吧。”
黛玉起身告退,林宁笑道:“放心,万事有舅舅在呢!你只管过你自己的日子就好。”
有林宁这句话,黛玉只将心思落到肚子里,再不必忧虑了。
黛玉一走,林宁便取了狐裘大髦披上,乘着风雪往贾母院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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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宁不喜欢绕弯子,也懒得绕弯子,一来就开门见山,“听说老太太今天找林丫头了?若是为了林丫头的嫁妆的事儿,林丫头倒是说的没错。如海当时将她托付给我,因她年纪尚小,怕她拿着大笔钱财怀璧其罪,二来也怕她不懂得打理给败了。便有言在先,这笔嫁妆,不论是外头的那几个庄子铺子,还是不能动的首饰字画摆件等,连同那三十万两现银,都交由我打理。玉儿出嫁前没有处理权。待她出嫁时,我需得将这些东西分文不少的交给她。”
贾母神色一动,她只知道林黛玉手中握着丰厚的嫁妆,却不知道具体有多少。毕竟嫁妆她没看到,单子账册也没看到。不过听贾赦这话,光现银就有三十万两,那么……
需得知道,不动产才最值钱。她可是知道,林家祖上一位书法大家,一位丹青大家,那一幅字一幅画就价值千金的,更别说别的了。况且竟是还有庄子铺子。
贾母心下一思忖,这么一算,总价值加起来,没有个百万两,总也有个七八十万吧?她就说,林如海怎么会把林家所有的东西都捐了呢,必然会给黛玉留下的不少的。况且,林家上头也是列侯之家,家中又是单纯,没有分家分薄了财产。并且每代娶的都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姑娘为主母,这嫁妆岂能不丰厚?
贾母心中一个小算盘啪啪谋算这,这么一来,二房整个家底加起来都没有黛玉的多,只需黛玉一个人,这省亲别院就有了。而黛玉又有乡君的名分,宝玉娶了她,再好不过。贾母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她眼珠子一转,“你说分文不少就分文不少?”
林宁冷笑,“老太太这是信不过我?老太太信不过也没办法。如海兄信得过我就行!”
林宁从怀里掏出几封信来,“老太太不妨看看,这是如海兄的亲笔所书,里头言明,将玉儿托付给我,嫁妆由我打理。当然,我只有管理权,不得变卖,现银也不得挪用。不说我没有,为了怕玉儿不懂事被人诓骗了去,如海兄也写了,便是玉儿自己在出嫁前也不能变卖或挪用的。”
什么叫做被人诓骗了去?这可真是就差指着贾母的鼻子骂她诓骗黛玉了。
“至于玉儿的亲事!老太太也别当我和玉儿一样是几岁的孩子好糊弄。即便是玉儿,也不是任由你摆布的。亏得老太太口口声声说疼玉儿,原来就是这么个疼法。我倒是真开了眼界了!”
这些年来,但凡和林宁说话,不出三句,必然能将她气得肝疼。贾母捂着胸口,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无法无天了,偏偏他连“不孝”的名声都不怕,前两年还顾着点面子,人前好歹装装样子,这两年是连面子都懒得做了。
她找人传播他不孝的流言,可即便外头传的沸沸扬扬,他也半点不在意,只是做了好几场戏,众目睽睽之下与她有些不对付,贾琏出来劝解,顺便让贾琏装模作样,对她各种温顺孝敬,偏还是在她反驳不得的场合。如此一来,倒是让贾琏把这孝悌的名声给打了出去。
贾母觉得这几年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儿子了。以往他是只顾自己快活的人。如今倒是宁可自己背了锅一身黑,只要自己儿子白了就行。
如此一来,贾琏孝顺明理之名传扬出去,林宁那么些黑点压根影响不到贾琏。况且便是林宁自己,不说她弄出来的玻璃和舆图的功绩足够大,便是那十来年因为“愚孝”放弃荣国府主宅偏居一隅的事情在林宁这些年的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渲染下传播出去,贾母再传出去的那么点不孝的名声也大打折扣。
贾母如今对上他,只觉得各种挫败,各种无力。可是,她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贾母咬牙,“我若是不疼玉儿,怎会想着给她做主。她如今没有父母看顾,这往后的亲事可要怎么办?若是嫁去了别人家,娘家没人依靠,还不被人生吞活剥了。嫁给宝玉,好歹是自己外家。一来宝玉喜欢她,对她好得很。二来有我看着,看谁敢欺负她!”
林宁呵呵,“敏妹和妹夫是没了,可难道我们不算是玉儿的娘家人?老太太这话说的,好似玉儿如果嫁得不是外家,去了别人家,等遇上事,我们就不管了一样。有我们在,便永远是玉儿的依靠。我却是不知道老太太这‘没人依靠’四个字从何而来。”
“再说老太太莫非不清楚王氏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婆婆,不知道的也就罢了,知道还敢将玉儿往坑底推,老太太还真是有够疼玉儿的。”
“就是不说王氏的人品怎么样,单说她和敏妹的关系,她们姑嫂之间不睦不是什么秘密,老太太是老糊涂了,还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老太太也是从重孙子媳妇做起来的。更懂得婆媳之间的关系,王氏不喜欢敏妹,连带的之前对玉儿也冷冷的。玉儿刚进府那日,去见老二,便是连老二的人都没见着,还被王氏晾在耳房好一会儿,后来还说了许多宝玉是混世魔王,让玉儿莫同他计较的话来。言外之音不就是让玉儿别缠着她的宝玉了。有这样的婆婆,玉儿往后的日子能好过?”
贾母微惊,她没想到,林宁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连后宅这么屁大点的事都知道。竟被他这话堵得心里一股子闷气,“两个玉儿的婚事,王氏是同意了的。她不过是同敏儿有些误会,哪里就会到了这个地步。再说,有我在,也容不得她摆婆婆的款欺负玉儿。再有,此事当年我也同敏儿提过,敏儿并没有反对。她们姑嫂之间自己都点头了,何须旁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况且,以宝玉的性子,她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再没有比这更相配的了。”
呦!直接骂他是狗,在这多管闲事呢!
林宁冷笑,“王氏和敏妹的关系如何,老太太自己心里清楚,你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自己吗?王氏这会儿答应为的什么?不就是林丫头那些嫁妆吗?若林丫头没这些嫁妆,你看她答不答应。老太太别忘了,梨香院还住着个薛家了。之前宝玉同她一处,还闹出了一个金锁,那话是怎么刻的,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岂不正好是一对?那会儿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老太太莫不是忘了前阵子你还镇压过得那金玉良缘的谣言!”
说起这个事,贾母也是一肚子火,这会儿被林宁戳破,更是埋怨起王氏起来。怎么就有这么蠢的人!薛家算什么,除了有几个钱,不论家世门第,那点比得上黛玉?便是钱,如今的薛家也大不如当年,况且那钱也不是薛宝钗的,须知还有个薛蟠呢。薛宝钗往后的嫁妆即便再丰厚也怕是及不上黛玉的十分之一。
“老太太说敏妹未曾反对,不反对便等于同意了吗?即便敏妹同意了又如何?出嫁从夫,敏妹也得听如海的,如海不同意,这门亲事就成不了。再来说宝玉,如海是从二品的实权要职官员。黛玉是正经的官家千金,还是圣上亲封的乡君。至于宝玉?老二在工部十多年没挪窝,毫无建树,连琏儿都不如。宝玉一个从五品无实权的员外郎次子,自身又没半点功名在身,哪里配得上黛玉?”
贾母最是看不得宝玉被人贬低,“宝玉才多大,这功名总得他大些再说。以他的聪明,自然是能得的。”
林宁嗤笑,“那好得很。正好,过几年等琮儿年纪大些,我也想让他试试。宝玉比琮儿还打上两岁,别到时候连琮儿不如!”
贾母面色一沉,看着林宁,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我就说,你既然口口声声宣扬公正,不占玉儿半点便宜,怎么如此紧张她的嫁妆。她的嫁妆,倒是她自己做不得主,得你来做主了。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你若是想着让玉儿嫁给你儿子,借此谋夺了她的嫁妆,我却是万万不答应的。”
林宁一愣,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贾母是以为他想撮合黛玉和贾琮,如此就能吞下黛玉的嫁妆。顿时觉得十分好笑,自己不过提了一句贾琮,贾母都脑补了些什么鬼!
“玉儿的嫁妆是不少,但我还不缺这个钱。老太太只管往京里打听打听,我贾赦可缺了儿媳妇的嫁妆钱不成?便是琮儿,他是庶子,我从没想过要他和玉儿在一起。我再看重琮儿,再培养他,却也不会乱了嫡庶。”
倒不是林宁一定要以出身论英雄。而是这个时代这样的世家不容忍不去计较嫡庶尊卑。
庶子再能干,往后的出息也有限。以黛玉的身份,绝不能嫁给一个庶子,倒不是说庶子就一定不会有好的。而是即便贾琮往后再好,庶出的身份,以后的孩子也会受一定影响。再者,若真给贾琮娶了黛玉,让宋氏如何自处?
从父辈来说,林如海的官职品级与宋氏父亲相同。又都是实权要职人物。看似持平,可哪里有让庶子媳妇与嫡出世子媳妇身份相当的道理?这样的安排,岂不让人更加看重贾琮,看低贾琏呢?
更遑论黛玉还有乡君的身份,又手握巨大嫁妆。加上这些,宋氏必得屈居她之下。
贾琮是个好孩子,林宁这些年与之也确实处出来不少情分,也愿意抬举栽培他,但是前提是,他绝对不能压了贾琏。在任何条件上都必须保证贾琏的地位不被撼动。
这是对于他们而言,而对于黛玉而言,以她的出身才情,如何能就这样嫁了一个庶子,岂不更加意难平?这种事,林宁断然做不出来。所以,林宁从来没想过贾琮和黛玉的可行性。
贾母有些错愕,在她眼里,黛玉如此身份,如此家财,若不入了自己家,实在可惜了。林宁居然放弃这样好的条件,想将黛玉外嫁?
林宁看着贾母的神色,只觉得实在和她们不是一路人,坚定说道:“玉儿的事情,老太太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便甩袖而去。
贾母端坐着,神色复杂,二房如今的情况,省亲别院必须修,若没有,岂不是让元春在宫里低别的妃嫔一等?况且有了元春出宫省亲,人人都知二房有个做娘娘的女儿,还是如此得圣眷的女儿,这身份才上的去。
只是,如今的局势该怎么办?
贾母思虑良久,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主意来。
腊月十八,各家各户都忙着准备过年之时,林家宗族来人上了京,直奔衙门,敲响沉冤鼓,状告荣国公贾赦贪墨林家家财,私吞了黛玉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