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妖王重生

乔小妖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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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阳镇郊外一山洞里明光闪烁,墙壁上映出一个瘦高的人影,此人一袭红衣,披头撒发,转过脸来时,可见半脸白皙俊美,一半脸红疤斑驳。他绕着一颗发亮的珠子走动,口中念念有词。躺在他脚底下的,是个身穿道袍的小姑娘,紧闭双眼,已经死了。

    陆思绵被此人的碎碎念声吵醒,这是她被困在这个珠子里的第五个年头,她发现这不是神剑派檀香弥漫的镇剑阁,而是一个黑黢黢的山洞。那人口中的咒语声音越来越大,陆思绵觉得浑身发热,丹田之气一股股涌到胸腔,冲撞的她快要窒息。这是引魂咒!怎么会,此法术只有辉夜神教历代教主会,前任教主已经被我陆思绵给弄死了,这人又是谁?

    陆思绵身上符咒震动,印在肩膀胸口处的符咒已经出现裂痕,她碎裂的魂魄骤聚,马上就要破珠而出了。白光骤闪,一股带着潮湿腥气的气流铺面而来,陆思绵睁开眼睛,头顶的石壁还滴着水,她出来了?!陆思绵发觉自己正躺在地上,身上穿的是一身道袍。

    而那宝珠颜色暗淡,只剩下微黄的光,到最后彻底熄灭。念咒那人抱着珠子大声叫骂,“怎么回事!怎么熄灭了,妖王呢,那鬼道士呢,绝世武功呢,难道我引魂咒念错了!?

    那人长叹一口气,将珠子揣入怀中,气急败坏的在山洞里走来走去。他走到陆思绵跟前,陆思绵赶紧闭上眼装死,那人朝着她肚子狠狠跺了一脚,“听闻那青迷林那女妖王最喜欢漂亮小妞了,我用这小妞献祭也引不出妖后之魂,难道这小妞不够漂亮?”

    陆思绵忍痛忍的快吐血,暗自腹诽,“我呸!这都哪来的传言,毁我名声,五百年来我只爱过我师姐一个小妞好不好。”

    那人又辗转喟叹一阵终于离开山洞,陆思绵刚要动,又一个黑影闪过,也冲出了山洞。

    陆思绵站起身,洞口的冷风呼呼的灌进来,让她打了个寒噤。出了山洞,她一个人走在黑夜的林间,深秋已至,空气中弥散着寒冷的气息。陆思绵深呼吸了一口,这就是新生的味道,五年了,青迷林群妖臣服的妖王陆思绵彻底死了,现在她是个无人识的无名小卒,只是如果能重来,师姐你还会对我拔剑相向吗?

    陆思绵催动灵力,试试能不能飞起来。试了好几次,都被无情地摔在夜露浓重的草丛里,弄的衣服都湿了。陆思绵无奈望天,任你是纵横世间的妖王又怎么样,如今灵力虽在,可是困在*凡胎里,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

    陆思绵在山中到天色微亮,才进了一个叫庆阳的小镇,不知是清晨还是怎么,整个小镇死一样沉寂。陆思绵发现自己胸前口袋里塞着一些黄纸,拿出来看,都是些驱鬼的符咒,还有一些算命测字求婚问嫁的纸条,难道,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是个小道姑,而是个小神婆?

    正疑问着,她看见远处有个穿着道袍的老头指着她一边叫骂一遍向她走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算命幡,心想,这老神棍不会和我这小神婆有什么关系吧?

    果然,那老头走到她跟前啪的就是一个大嘴巴,“你个短命鬼,路倒尸死到哪里去了,昨夜午时说好给霍家做法一转身你就无影无踪!”

    陆思绵怒火中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一掌就朝着那老神棍头顶劈去,心想着我这一掌,你非得脑浆迸裂。然而事与愿违,那老道只是帽子歪了歪,惨啦,忘记已经法力全失了。

    那老道牛眼怒瞪,抄起算命幡对着陆思绵就是一顿毒打,这老道确实几把刷子,任陆思绵在地上怎么滚,那棍子就像长在身上了一样,不一会就打得她皮开肉绽。陆思绵都快崩溃了,山洞里那个疯子干嘛把我招出来啊,人家在珠子里待得好好的。

    毒打停了,陆思绵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水,一抬头,看见的是一张她朝思暮想的一张脸,她的师姐江雨愁。她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一身青衣,袖口绣着几片竹叶,更衬得的她气质清雅,五年不见,她越发端方秀丽了。

    陆思绵看的痴了,千丝万缕的记忆涌上心头,曾经她做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人,她却失去记忆,只当她是邪恶至极的妖。

    江雨愁的剑架着那老道的算命幡,救下了棍子下的陆思绵,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反抗的语调:“术阳先生,你教育徒弟我们本不该管,但你若再打下去,这位英生弟弟可就没命了。”

    英生?弟弟?我现在是个男人吗?陆思绵随即明白了,她穿着道袍,头上戴着帽子,被人误会成男的也不出奇。

    术阳本是庆阳镇的一个神棍,懂点三脚猫的法术,在镇子里讨生活,最近镇子里闹鬼,已经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姐,离奇失踪,隔天尸体就被送回来,身上没有一处伤口,查不出死因。这阵子正是他风生水起,起大作用的时候,没想到三天前五大剑派的人进了这镇子,准备捉鬼收妖。他看眼前这姑娘是越岭北剑派的弟子,不敢得罪,遂堆笑道:“江女侠,我这手下注意分寸呢,只是小小教训不会怎么样的。”说着收回了算命幡。

    江雨愁收剑,俯身将陆思绵扶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药,“小兄弟,这是我越岭的金疮药,你每天内服外用三次,不出三天再重的伤也好了。”她看了术阳一眼,“我们还会在这镇上逗留,直到查出那几位小姐的死因才会走,如果有人欺负你,就来鸿升客栈找我江雨愁。”

    与师姐重逢,却对面不识,陆思绵思绪万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罢了,就算我是从前的样子,你也只会当我是个妖物。陆思绵接过药瓶道谢,术阳弯腰点点头,拉着他匆匆离去。

    术阳和英生住在镇子外的一个道观里,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深秋已至,院内的菊花正开的茂盛。陆思绵斜眼看了术阳一眼,心想,这里所有的活平日都是英生干的吧,现在我取代了英生,这些活肯定会落在我头上啊,我才不干!但又想到自己眼下根本打不过术阳,就觉得生无可恋。

    术阳骂了陆思绵几句,然后把陆思绵打发到柴房待着。陆思绵进了东厢的柴房,这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是英生平日的起居室。陆思绵关上房门,开始上药。英生衣服穿的特别多,里三层外三层,刚刚发育的胸脯上紧紧的裹着两层白布,陆思绵明白了,难怪别人会把她当成男人,她是故意伪装,也许那老道都不知道。

    陆思绵龇牙咧嘴上好药,背上全是伤,只好侧躺着闭目养神。只听门被人踹开,是术阳。陆思绵在睡梦中,回到了从前在青迷林称王称霸的风光日子,听到动静也不肯睁眼,用手支着额头,慵懒道:“是谁在那里大呼小叫,给我叉出去。”

    术阳被这陆思绵这一出弄的一愣,然后立刻去揪她的耳朵,陆思绵哎呦着跌下床,认清现实后立刻装熊,“师父,师父我错了,我只是,我只是在做梦罢了。”

    术阳破口大骂,吐沫星子飞舞,“你赶紧给我收拾东西上街摆摊,今天赚不到五两银子就不许吃饭,我要进山里一趟。”

    陆思绵心道,什么?还要上街摆摊算命?!算一次才五个铜板好不好,把满大街的人全骗个遍也赚不到五两!

    然而她不敢反驳,连滚带爬的去拿放在角落里的行头,一张招魂幡,一个褡裢,里面胡乱塞着一些符纸。陆思绵心里叫苦,那个死人干嘛用一个小神婆献祭啊,弄个大小姐不好吗,那样我就能重生成个富家千金了。

    等等,陆思绵抽出一张符纸,我的法术虽然使不出来,但是我可以给符纸注灵啊。她斜了术阳一眼,老东西,你打我的我要是十倍偿还。陆思绵咬破手指在黄纸上写下一串符咒,悄悄注灵,是她从前在山林间用来折磨恶妖的刺心咒,中咒者心如万针刺入,痛苦不堪,直至死去。

    “你还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走。”

    陆思绵挤出一丝笑容,“我走?我先送你上路。”

    一张符纸贴上脑门,术阳如木头般怔住,随后便鬼哭狼航满地打滚,陆思绵淡定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边喝一边欣赏术阳的惨状。

    这刺心术对付寻常妖怪已经够刚猛,术阳一个年近半百的凡人,很快就撑不住了,叫也叫不出上,口鼻出血,面色酱紫。陆思绵猛然想,目前她施法术多有不便,若让镇里的人知道术阳死了,她也有麻烦,便立刻解咒。

    术阳在地上昏迷不醒,陆思绵又想到,这人迟早会醒来,那就又会找自己麻烦了,不如不伤他性命,就叫他一直睡。刷刷,陆思绵又写了一个入眠咒,将符纸团了,塞进术阳的口中。

    “真是便宜你了。”

    陆思绵拿起算命幡,将褡裢挂在肩头,“算命的小神婆也挺好玩的,让我探一探这庆阳镇有什么好地方。”

    陆思绵在镇上最热闹的大街上找到了自己平日的摊位,一眼望过去,满街的男女老少,他们的来路和去向,命运曲折,陆思绵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是修炼百年的狐妖,是统领众妖的一代妖王啊,给这些凡人算命真是大材小用。

    陆思绵哼了一声,觉得没劲。不过偏偏生意上门了,是一个羞羞答答的小姐求问姻缘,陆思绵看了一眼,便知这位小姐会在一年后嫁给鸿升客栈掌柜之子,这一生平淡幸福。她长叹一声,好运气的女人。

    那小姐看到算命先生摇头叹气,一下就灰心了,难过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陆思绵最是怜香惜玉之人,看不得这美丽的可儿哭,忙道:“小姐姐,不要哭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英生弟弟,我见你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我以为,我以为我这姻缘肯定是很糟糕。”

    陆思绵赶紧拍拍她的手,“不是,当然不是,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算命,命越算越薄。”

    那小姐答:“可是,我年纪大了,却始终没有中意的婚事,爹娘都说我肯定嫁不出去。”

    陆思绵道:“小姐姐,你信不信我的。”

    那小姐答:“自然是信的。”

    陆思绵说:“小姐姐你面如满月,双目有神,耳下有珠,定会觅得如意郎君,圆满一生,相信我,只需沉住气等,好姻缘自会上门。”

    那小姐眼睛立刻亮了,“英生弟弟,我信你的,盼真是你说的这样。”那小姐放下二两银子,与丫鬟离去。

    陆思绵望着桌上的二两银子,立刻开心起来,她从来没有自己赚钱玩过,没想到赚钱是这种滋味,怪不得这天下凡人汲汲营营都要赚这傻白的银子呢。

    陆思绵傻笑过后,看见五六个越岭北剑派的弟子从街角走过来,为首的是江雨愁,她身边一起同行的还有西原天人剑宗的海阔师兄。他们此番出来就是为了秘密追查神剑派失窃的明光珠的下落,到了这庆阳镇,得知这里发生了怪事,近十户人家的少女无故失踪,不出三日又被送了回来,浑身上下,毫发无伤,只是没了气息。江雨愁等人在庆阳镇平事,昨晚听猎户说见到山间灵光闪烁,他们怀疑是明光珠出现,正要去往郊外。

    这一行人从陆思绵的摊位前走过,她知道,她不会再去和江雨愁有什么瓜葛了。五年过去了,邪教已灭,五大神剑派休养生息,江湖平静,江雨愁应该已经成为北剑药王的首席弟子,将来可以继承衣钵,而她身畔的海阔师兄,的确会是个如意郎君。人人都好,如今她这妖后的下场也算不错,魂飞魄散被困明光珠之后,还能入这凡间,在小镇的一隅做个算命先生,似乎也不错。

    然而事与愿违,这小镇的一隅并不平静,也许还会成为真正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一个中年男人一路哭叫着,朝着北剑派队伍奔去,此人是镇上丝绸商人林远君府上的管家。

    江雨愁一行人停下,那管家满头大喊,涕泗横流,“江女侠,海少侠,你们,你们先不要走啊,我家小姐尸体找回来了,可是,可是这次不一样啊,她浑身是伤,诈尸了,把老爷太太全伤了,你们再不去,恐怕这全镇人的性命都不保了。”

    江雨愁知事情重大,一步也不敢耽搁,一行人都往林家府上奔去。

    陆思绵当即决定,跟江雨愁一起去,刚才那种岁月静好,各走各路的惆怅全被抛到九霄云外,大白天敢如此伤人的不是厉鬼就是妖,她要保护她的师姐!

    想到这,陆思绵胸口钝痛,她从头到尾,都在保护她的师姐,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小狐狸,到大杀四方的群妖之王,她都是想保护她,即便她始终都不知道。

    “江姐姐,留步,我也一起去。”陆思绵追上江雨愁。

    江雨愁一见是他,柔声道:“英生,你身上的伤可好一些了?”

    陆思绵心中一暖,“江姐姐的药真好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众人疾行,说话间已经到了林远君府上,大门开着,只听得院内人尖叫奔窜。众人持剑进入,被院内的景象都吓了一跳,十几条尸首,都悬挂于院内的一刻老槐树上,个个舌头拉长,死状可怖,那管家哪里见过这等惨况,吓的倒地失禁,手指着树上悬挂的一个幼年还痛,失声痛哭,“小少爷,小少爷啊!”

    屋内这时窜出一个白衣女人,浑身带血,脸上满布蜈蚣一般的红色瘀痕。陆思绵双臂展开,将江雨愁挡在身后,“江姐姐,大白天作恶的不是厉鬼就是恶妖,你要小心。”

    海阔道:“小兄弟,这种情况你还是不要往前凑了,我和雨愁修为都在你之上。”

    陆思绵心里翻了个白眼,臭男人,会点剑术很嚣张吗,我和师姐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

    “我可以保护江姐姐!”

    这二人争论这种问题,让江雨愁哭笑不得,说道:“英生,你不要闹,快到我身后来。”

    陆思绵见江雨愁发话,乖乖的站到江雨愁身后,而那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剑阵!”江雨愁话音未落,北剑派弟子摆好平日作战的剑阵,只能那女人进入便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