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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任之后,好像心里的某块负担也跟着卸下来了。
第二天,楚歌难得睡了一个懒觉,她醒来的时候,杜慕已经健完身吃完早餐上公司去了。
桌上有他给她留的吃食,都用保温盒装着,还薄有余温。
楚歌吃了小半,开车回了镇上老家,她今日是回去接楚卿的,按照董事会提议,他将在未来接任财务副总一职。
楚歌的辞任在商圈里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网络上炸开了花,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揣测和传闻。
楚歌公司用的那个电话都快要打爆掉了,路上她接到曼文的电话,那姑娘颇幽怨地说:“楚总,现在事情已经从豪门夺产发展成了杜楚角力,你真的不打算澄清一下吗?”
其实就连曼文都不知道楚歌为什么会辞任,她到现在也无法相信她会这么做。
这一路走来,为了新亿隆楚歌吃了多少苦,大约也只有一直陪着她的曼文最清楚了。
楚歌开着车,像是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问曼文:“这些传言,会影响公司的正常运作吗?”
“影响运作倒是不会……”又不是没经过风雨的小公司,新亿隆发展至今,自有它成熟的一套运作模式,说句不中听的,就算哪天楚歌不在了,它也未必就会立时倒闭。
楚歌便笑:“那不就行了。不要管那些,好好做事。”她的声音里带着一如往常的温和,却也不掩凌厉,“曼文,我把新亿隆托付给你了,记得帮我看好它。”
大帽子扣下来,曼文只得若有所失地应了。
其实不独曼文,就是杜慕这边也没少受人骚扰,都是来他这里打探消息的,便是杜老爷子,也因为这个特地把他叫回家一趟。
“楚歌辞任是你要求的?”
“不是。”
“那就是她自己想要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了?”
杜慕骇笑:“怎么可能?”
杜老爷子就看着自己孙儿。
杜慕摇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和她,很少会谈及公事。”
这是实话,楚歌从没有和他提过她想要做什么,她的那些打算,他也只是隐约猜到而已,这不是他不关心,而是他很清楚,她并不想他参与。
在她的设想里,即便有风暴,那也最好只限于她,不要波及到任何旁的人才好。
“那你们说些什么?”老爷子不知内情,闻言自然没好气,“孩子吗?叫你常回家看看你也不回,听说现在更是连差都不出了,就为了能多点时间陪她——这么腻歪,怎么也没看到你给我整点动静出来?”
老爷子说的动静就是给他添个曾孙。其实活到这般年纪,他也不是看不透的人,底下的孩子结婚生子这样的事,和他有多大关系呢?
只是杜慕不一样,他有过那样的病史,吃了那么多年的药,还能不能正常生育,甚至于能不能生下正常的孩子,总让他格外牵挂。
只是一提起这个,杜慕就不说话了。
老爷子见状更气,挥起拐杖赶他:“滚滚滚,看到你就来气。”
杜慕是不会滚的,横竖已经回了,就在杜宅陪了老爷子大半天,期间也是多半时间都在接电话,那些人旁敲侧击,问的都是新亿隆公司人事变动的事。
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敏感,说白了,他们关心的并不是楚歌的去留,而是传了好几个月的,那个和moo公司的大订单以及尚未真正面世的新亿隆的新产品。
外面炸开了锅,小镇上的楚家却是格外安宁。
在辞任之前,楚歌先和家里人通了气,与后来董事会上的强烈反应不同,楚妈妈和楚卿知道她的打算后都很平静。
楚妈妈甚至还松了一口气:“这样挺好的。”她以为楚歌是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才辞职,很是恳切地安慰她,“没关系,不开公司我们也能活下去。妈这些年攒了不少钱,哪怕你不嫁人,节省些,也够我们娘三个生活了。”
楚歌和楚卿听了都笑,说:“没想到妈你还存了私房钱啊,有多少?”
“有不少呢。这些年你给我的零花,我都没用完,还有打麻将啊,我手气好,也赢了些。”楚妈妈说着,兴兴轰轰地拿出自己的财产给儿女们看。
让楚歌意外的是,除了现金存款,楚妈妈居然还做了一些投资,她用她给的那些钱,在小镇买了两个门面,虽然位置不是顶好,但是每年的租金也够她过上比较富余的生活了。
眼见着把他们都震住了,楚妈妈很得意地问,“怎么样,够我们用了吧?”
楚歌和楚卿齐齐点头。
他们都明白楚妈妈的意思,经历得多了,大富大贵的日子她已经不想,唯一的愿望,也无非是儿女都能好好地陪在身边而已。
那天楚妈妈很高兴,晚上还特意做了一顿大餐犒劳她,以示:看得开!
楚卿的反应就更平淡了,他的身体自上回后又弱了一些,好不容易长回来的肉,一段时间院住下来,又瘦了下去,现在才立秋,大家都还穿着短袖呢,他就已经要加件外套了。
倒是他说话越来越利索,虽然慢,可也字正腔圆,吐字很清晰了。
楚卿清醒后知道她放过了林敏娴就知道自己妹妹另有打算,因此听到她说想要辞任,一点都不惊讶,只是问:“你要对付恒盛?”
虽然问的是问题,但他的语气很肯定。
楚歌说:“是。”
“有把握吗?”
“有。”
楚卿沉默了会,嘱咐她:“保重好自己。”
楚歌点头:“好。”
很郑重。
他看着她,就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没有问她的计划,也没要求她告诉他,兄妹两个很有默契地避开这些——不管如何,报复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因为那代表着,他们真的放不下。
也同样代表着,他们心里还有着阳光照不见的角落,很阴暗,也很可鄙。
楚歌回到家帮着楚卿收拾了点东西,既然要上班,往后自然得住在城里了。
楚妈妈也要一起搬回去,她很舍不得镇上的生活和朋友,但性子使然,倒也欢欢喜喜地帮着收拾。一整天,楚家兄妹就看到她忙来忙去,收一件拿出一样:“嗯,这个没必要带去,放这里也白白搁坏了,送人吧。”
最后整理出了一大堆,和阿姨一起送了这家送那家,一直送到傍晚时分才总算都送完了。
楚歌和楚卿后来没事做,就坐在院里的一处树荫下下象棋,经过这么些年,楚歌的棋艺毫无长进,总是被楚卿吃得死死的。
杜慕到楚家的时候,就看到楚卿正拦着楚歌不许她悔棋,楚歌则拉着楚卿的衣袖撒娇:“最后一次嘛。”
日落时分,晚霞似锦,那两人倚坐在桂花树下,相似的眉眼、一样的笑容,远远瞧着,竟觉美景如画。
他站着没有动,还是楚歌先发现了他,她冲他盈盈一笑,扭头和楚歌说:“我家那位来了,他下棋可厉害了,你肯定下不过他。”
杜慕就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日子如此安宁,时间在一盘又一般的棋局中悄然溜走。之后楚卿正式在新亿隆里就职,他虽是空降,腿脚也有些不方便,但他做事细致又肯下功夫,竟也顺风顺水地站稳了脚跟。
而卸任后的楚歌却比之前更忙了。
杜先生也忙,湄河工程进入到一个关键的节点,便是他想要多陪陪楚歌也不能。
一直忙到十月,这天楚歌在凤凰台宴客,大家正聊得兴起的时候,一个在外面接电话的客户突然闯进来,一脸兴奋地说:“大新闻!大新闻!唐致远那个美名远播的千金在底下捉奸了。”
众人轰然赶去,楚歌想了想,也跟着下去了。
她去得晚,到的时候,事情都已经接近尾声了。房间里一男三女,衣服也都穿好了,林敏娴正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往外走。
她穿着某品牌最新款的一套小洋装,戴了墨镜,涂得红艳艳的嘴唇轻轻抿着,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两人在人群中擦肩而过,隔了几个人头,林敏娴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楚歌淡淡地笑了笑。
回到包间,众人还在热烈地讨论着这件事,有机灵的甚至连过程都打听出来了:“……说是来玩的,然后林敏娴身边一个女的看到了马维远,这不,就当场堵住了。”
“啧啧,还有三天两人就要结婚,这节骨眼上闹了这么一出,可有得老马头痛了!唐致远那个可不是什么善茬,老马的儿子这么打他女儿的脸,呵呵,有得闹喽。”
“有什么好闹的,大不了不结婚么。这年头,闪婚闪离都正常,更何况是退个婚呢。”
“被打脸啊,气难平不是。”
这都还是正常的讨论,到后来话题就露骨了,毕竟马维远一男御三女,足够劲爆啊!
楚歌托着腮坐在边上静静地听他们说,心里却在想,这事儿总算来了,自那天被她和杜慕当众打脸后,她就知道,林敏娴决不会嫁给他。
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男朋友那样脓包?
现在,果然就出事了。
只是不知道,今天晚上这事,是真的碰巧遇上了,还是本身就是个局。
“算是半个局。”晚上杜慕回来,楚歌和他说起时,他告诉她。
“半个?”
“嗯。”杜慕一边垂眸解着袖扣一边说,“马维远想玩,林敏娴就给他制造了机会。不然的话,这都马上要结婚了,他脑子又没进水,怎么还会玩那么大?”
楚歌赞同地点了点头,想想不对,歪头看向他:“你怎么这么清楚?”
杜慕已经把袖扣解了,这会儿正在解衬衣扣子,闻言抬眸望着她笑:“你猜。”
楚歌被他笑得微微一梗,男人逆光站在那儿,长身玉立,眉眼清俊,单手解扣的动作斯文又帅气。
她挪不开眼,便故意逗他:“难不成你在默默关注她?……嗷!”
话没说完,就被他倾身过来咬了一口。
楚歌捂住嘴,他掐着她的下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要吃醋也别吃她的,换个人。”
“唔……”楚歌默默地接受了他的威胁,很乖地问,“那,换成elisa怎么样?”
elisa是她的法文名字,从法国回来后,她就再也没用过了。
这会儿提起来,竟有种隐秘的只有你我才知的愉悦,杜慕果然笑得很开心,一本正经地回答:“挺好。”突然伸手将她提起来抱到胸口,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唇瓣,声音又软又浓,“正好你也可以告诉她,有个叫的中国男人,特别特别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