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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万贯一次!”等了半天,梅尧臣也没等到周大郎再加价,只好缓缓道:“三十九万贯两次……”,
那厢间,韩绮却站了起来,打断了他。只见韩相公环视着众人,声音沙哑道:“诸位,难道我大宋无人了么?竟要把汴京的国土卖给辽人?”
这话说得众人羞愤不已,但要说为了争口气,就把上亿钱砸了水漂,那是这口气怕也只有周大郎那个二百五能喘得出。
便有不厚道的,开始怂恿道:“大郎,不就是再加一万贯么,哥哥给你出!”
按照大家对周大郎的了解,这厮肯定得骂:‘老子没钱吗?还得用你孝敬!,然后甩出两万贯。
但这次,那厢间偏生毫无动静,久久不见举牌。
却是左建德及时赶到,把周大郎拦住了,原先他们曾经合伙在大名府放款,快进快出,赚得不亦乐乎,也算有些交情。左建德压低声音道:“大郎怎么就不想想,是谁应允那萧天逸进场的呢?”
周大郎一愣,便听左建德接着道:“是韩相公!他既然那样干,就该有被辽人买地的觉悟,怎么现在又这样说?如此自相矛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聪明如大郎,肯定能想明白的!”
“你是说?”周大郎不笨,就是脑子经常被烧坏,现在汴京钱号的人前赴后继的阻止自己,他就是头猪,也要想一想了:“那辽人是个钩子?”
“一个辽国贵戚,在大宋花将近一年的岁币买房置业,传回去他还敢回国么?除了准备永不回国,没有别的可能。但要是叛逃的话,他敢这么高调?暴露了行踪,辽国一封国书,他就得被槛送回去,所以这也不可能。
那萧天逸到底要干什么,大郎自有半断。”左建德正色道:“你要贷款敝店别说十万贯,一百万贯也能贷给你。但我们要对客户负责,大郎你跳坑,我们只能拉住你,不会帮着你往里跳的。”
“……”,周大郎不说话了。
“都这么长时间了,那梅直讲还不落槌,萧天逸也不催。”白易居捂着还在淌血的嘴道:“大郎,往套子里钻的不是英雄啊!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才是!”
一旁的家丁都不吭声,他们知道自家这位小爷,那是一句劝也听不得的,今天能听着两个不怕死的家伙絮叨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
周大郎抱着胳膊,望着高举着槌子不落的梅尧臣,再望望韩绮的背影,面色晦明晦暗终究没有再出声。
见周大郎就是不上钩韩绮暗叹一声,点、点头坐下了。
“成交!”梅尧臣终于落槌。
“等等!”在槌子敲响前的一瞬沉默良久的辽国富商萧天逸,站起来道:“我不拍了。”说完也不给理由,径直便起身离席。
场中众人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原来这厮是存心捣乱的!
樊楼上顿时嘘声四起,人们全都涌到天井里,把最响亮的嘘声,最辛辣的讽刺,还有瓜皮果核,送给那穿一身圆领左衽窄袖华贵长袍的萧天逸。
萧天逸的脸,涨得像猪肝一样他那些往日里嚣张跋扈的随从,也全都低着头,从下雹子般的楼梯口出去。
其实萧天逸真是韩绮找来的托儿,精明透顶的韩相公,是想利用国人的民族情绪从那些大户身上多刮些钱下来。
而周大郎是汴京城出了名的人傻钱多速来拿,眼看着十拿九稳的一刀就要站在这傻小、子头上,谁知他竟然缩了……,直接把韩相公和萧大款闪了个狗吃屎。
其实萧天逸是没兴趣玩这个的,但韩绮的性格强硬,你要是不顺着他,日后做生意就甭想安生。推脱不下,只好走了这一遭。
不过韩相公既然敢玩这手,就不怕万一。他早对萧天逸说,若真是砸在手里,你只管买下来就是,回头老夫只收你成本价。
但事到临头,萧天逸害怕了,你说只收我成本价,谁证明?要是这事儿传回辽国去,我脑袋能被摘下来当球踢。
左思右想,最终宁肯认怂,也不敢冒那个险……只是宋人的非礼,实乃他今生未遇之羞辱,只能日后再找回场子了。
狠狠地剜了韩相公一眼,萧天逸灰溜溜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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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包间里,这会儿周大郎还有啥不明白?紧紧抱住了白易居,使劲拍着他的背道:“兄弟,你从今就是我兄弟,认我这个兄弟不?”
白易居捂着嘴,生怕把他的袍子沾上血。
“抱歉,我混蛋,你别往心里去。”周大郎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他了,对自己的随从下令道:“快去找最好的镶牙师傅,给我兄弟镶两颗金牙,哦不,满口都换金的!”
“用不着……”白易居苦笑道:“大郎听了劝,这是最让我开心的。”
“快去吧。”周大郎把白易居交给随从,重重拍着他肩膀道:“回头我请你喝酒!”
他们一走,左建德便顶替了白易居的差事。
“这回要不是你们”,周大郎又感谢他道:“我不光大出血,还得被人笑话死。”边上的随从心中暗道,还得被老爷打半死……
“一切为顾客着想,是敝号的宗旨。”左建德其实不是钱号的人,他和那周定坤,是陈恪的私人财务官,但现在,也只能先冒充了一阵了。
“仁义!”周大郎直挑大拇哥道:“原来天底下做钱庄生意的,还真有不盯着钱的!”说着豪气大发道:“我回去就跟我老爷子说,从今往后只跟你们一家打交道!还有我身边的朋友,让他们统统去你们那!再也不跟那些死要钱的贼秃打交道了!”他腻味透了那些死要钱的和尚。
“扑买又开始了。”左建德不得不提醒打了鸡血的周大郎道:“方才那块地重扑了。”按照规矩,中标人弃标,其所交一万贯押金没收,并重新扑过。
“出二十万贯!”周大郎意气风发道:“看谁还好意思跟我抢?”
果然,听到他出价,众人都不跟了,这也算是对他挫败辽人的奖赏了。
韩绮却气得鼻子都歪了,又坐了片刻便推说有公务,走掉了。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包拯拢须笑了,他那双老眼洞彻世情,方才韩绮一站起来,就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了。
说真的,他是不赞同这样的,尽管这次买扑图的就是大户的钱财,可老包相信,朝廷不诚信带来的不良影响,绝对要超过这十几二十万贯。这次要真是黑了那周大郎,他也不能坐视不理。不过,那小子能悬崖勒马,真叫他没想到,怕是有高人在支招吧”,…
三楼包厢里绮媚儿等人可看不出那么多端倪只觉着是陈恪及时提醒,帮那周大郎保住了财产气走了没安好心的萧天逸。结果望向他的目光,更加**,都要把他烤焦了。
见莺莺燕燕都朝着陈恪献殷勤,李简笑骂道:“以后不跟三郎出来耍了实在太没面子了。”
“没办法,这汴京的姐儿爱俏、爱才、爱小生”,传富笑道:“你哪头占一头啊。”
姐儿们让他俩说得不好意思了,这才各归原位,又向他们讨好道歉。
这会儿,那绮媚儿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倚靠在陈恪的肩头,一味的温香软玉,也不再顾及那对小白兔,有没有被他侵犯了。
陈恪也摸出这女人的心思来了,她越是贴近他便越矜持,哪怕反应再强烈也要装出一副柳下惠的样子,目光不看她的小白兔,而是盯着买扑场中。
“公子,你怎么光看,不出价呢?”绮媚儿有体香,非香粉、非胭脂,而是一种自生的媚香入骨。当她靠着你,那媚香便沁人心脾、让你**如骨……。
“买不起啊。”陈恪轻咳一声道:“动辄上亿钱,可不是穷书生能玩的。”
“公子要说穷,那天下九成九的人,就得跳河了。”绮媚儿娇憨道:“不说别的,今日这楼上在座的大户,之后几年十几年里,都要给你打工了。”
“哦……”陈恪吃惊于她的敏锐。看来这汴京的名妓,没有一个是绣花枕头啊。只能撇清道:“那位老钱才是汴京钱号的东家,你夸错人了。”
绮媚儿也不争辩,只是掩嘴笑,显然是不信的。
让萧天逸这一闹,汴京的大户们理智了不少,到了午时末,官府手中的三十二块地段,全都拍卖出去。靠近大相国寺的一百亩,成为了标王,以三十万贯的价钱,被曹家买走。最便宜的东北角二十亩,也拍出了三万贯的价钱。
最终两千四百亩土地,共卖出五百万贯,比包拯预期的三百万贯,足足多了两百万贯,只是没达到韩相公期待的六百万贯……,其实韩绮真不是为了自己,今年全国大水,各地又要减免赋税,又要赈济救助,里外里太仓见馨,他这个三司使,竟想到找辽人做托、干这种下作事,也实在是被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