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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不然打爆你的头。”
门被关上,灯点亮,屋子里陡然亮起来,窗户大开,床上除了一个空被窝连根猫毛都没有。
黎邀侧过头,看向拿枪指着她的头女人,面无表情:“把妙妙还我。”
视线相对,常清面色一滞,眼里全是诧异,眼前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比自己年龄还轻,个子也不及自己高,并且她眉目清秀,身体消瘦,声音轻柔,不说话时,恬静得像一幅画,美得没有一点攻击力,一点也不像老袁嘴里那个很厉害,轻易就能拧断人脖子的女人。
但常清还是高度警惕,拿枪指着黎邀的额头:“说了别动,那只猫妖被……”
话没说完,就被黎邀打断:“把妙妙还我。”
黎邀一字一句重复,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但常清却突地感受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常清呼吸变缓,握着枪地手力道加重,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还给你可以,但你必须拿吴倩交换。”
黎邀眨了下眼,牵起嘴角笑:“我不喜欢跟人谈条件。但你是女孩子,我也不想跟女孩动手,快让你的同伴把妙妙交出来,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明明是在笑,并且笑得没有任何歧义,但常清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歧视。
常清从小到大不要命地训练,不知道除了多少妖怪打趴了多少男人,连方原都被她打得嗷嗷叫过。
她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女孩,今天竟然有人在她面前笑着说不想跟她动手,仅仅因为她是女孩。
明明比自己看起一还起来还小,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句话?
常清莫名窝火,气息变得抖动:“休想!你不交出吴倩,就再也别想看到那只猫。”
黎邀诧异地拧起眉,语气无奈:“我一点也不想惹麻烦,但你们总变着花样逼我,实在是……让人头痛。”
她真不想跟女人动手,更不想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弄得缺胳膊少腿。
黎邀从小见过太多女人斗得你死我活,在她眼里,女人的斗争除了把自已弄得面目全非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下一秒,她目光变冷,眼神里突然地闪过一道寒光,一把抓过常清拿枪的手用力一拧,咯吱地关节声响起,常清吃痛‘呃’了一声,就着黎邀的力道整个人扑过来的时同另一只手里竟然握着一把雪亮的小刀刺向刀的黎邀脖子。
黎邀一怔,松开常清,迅速闪到几米之外。
这女人身手不错,比她想象的好,而且有胆量,比上次那个驱魔师强太多。
“看来老袁的话不假……”
常清咬牙忍痛,把刚才脱臼的手腕‘咯吱’一声现场掰回去,然后她看着黎邀笑,但笑容还没放大,几米之外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下一秒毫无征兆地闪现在她眼前,两人面面相觑,脖子被人猛地被人掐住,身体后退好几步撞到墙上‘嘭’地一声。
“叫你师兄把人给我送回来。”黎邀眼神发狠,掐着常清的脖子往上举起。
常清呼吸困难,咬牙切齿断断续续:“就算拧断我脖子,你不交出吴倩,我们也不会把那只猫妖还给你。”
黎邀:“不,我不会拧你脖子,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想尝尝吗?”
话落,却听常清身上突然响起了妙妙的声音:“二一,二一,救我,我们就在楼下,唔!”
妙妙的声音嘎然而止。
黎邀一顿,扯下常清手腕手的发声器,同时松开她。
常清乘机跑到窗户前纵声一跃跳了下去,黎邀也没阻拦。
发声器里南正鸿的声音传来:“黎小姐别激动,只要你交出吴倩,我保证,会把这只猫一根毛也不少地还给你。”
黎邀走到窗户前,看向楼下,南正鸿正倚着车门望向楼上笑,而妙妙被关笼子里,由方原看管着。
黎邀说:“听着,我只说一遍,吴倩没在我这里,我没藏她,你们找错人了,把妙妙放下,我们既往不咎,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话间,常清已经跳到地上,快速跑回南正鸿身边。
常清握着受伤的胳膊满头大汗,她低声道:“没取到血,只拿到头发。”
南正鸿点头:“很好,伤怎么样?”
常清摇头:“没事。”
南正鸿再次看向楼上道:“没在你那里也没关系?以黎小姐和吴倩的交情,我相信你很你快就能找到她。”
黎邀冷冷吸气:“这就是你们驱魔协会的办事风格?”
南正鸿无奈笑笑:“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还请黎小姐见谅。黎小姐也不想鬼婴出世到处害人吧?在你帮忙找到吴倩之前,我们会帮你照顾好这只猫的。”
“上车。”
南正鸿对常清使了个眼色,两人很快速坐进车里,车子缓缓启动,眼见就要走远。
黎邀抿唇,收拢掌心把发声器捏得粉碎。
“我的猫,我自己照顾,不劳别人费心。”
她音量不大,但奇怪的是,车子里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妙妙趴在笼子里,一听这声音激动得站起来大叫:“二一生气了!二一生气了!你们不想死赶快放了我!放了我!”
方原本来卯足了劲踩油门,哪知踩着踩着,车子没有前进,反而向后退,他惊悚得大骂:“卧槽!邪了门儿了,车子开不走!那女人什么玩意儿啊!”
妙妙全身的毛炸起来骂回去:“你才什么玩意儿!你们卑鄙无耻下流,全都不是玩意儿!”
南正鸿和常清同时看向窗外,沥青路面两边昏黄的路灯齐齐向前移。
“怎么办!师兄?她比我想象的更可怕!”常清脸色青白交加。
南正鸿脸色也好不多少:“别慌,看好这只猫,别让它跑了。”
一转眼,车子已经退回到了原点,黎邀冷冷一笑,刚要有所行动,却见一辆越野彻脱了僵的野马似的嗷嗷开过来,一头撞到那三人所在的车头上,撞了个结实。
颜灼踹开车门,气急败坏地跳下来,张嘴就骂:“干什么?都tm干什么?!觉得老子家人好欺负是不是?”
半个杀出个陈咬金,还被撞得头晕脑胀,车内几人,包括南正鸿在内都脸白如纸。
妙妙一见颜灼扯着嗓门儿大叫:“如花,如花,快救我,这几个人抓我,还欺负二一,快弄死他们。”
“什么?欺负老子家眷?!看老子不弄死你们!!”颜灼怒火冲天,手一甩,一条红色的长鞭啪地一声落到地上,抽出一条又深又长的沟壑,溅起满地尖灰。
黎邀站在窗前,吐了一口气,握紧的拳头松开,静静地站着不动,不说话也不插手。
“把那只会说话的猫放了!”
颜灼扬手一甩,鞭子在空气里磨得咻咻直响,势不可挡地朝黑色轿车车顶落下去。
车内的人瞪大眼,电光火石之下不约而同推开车门往下跳。
就在他们跳车的下一秒,那像长鞭像一把重型斧头,竟然直接把黑色轿车劈成了两半。
方原,常清,以及南正鸿齐齐趴在地上呆若木鸡。
兵慌马乱之下,关着猫儿的笼子从常清手里滑落,红色的鞭子卷起笼子送回颜灼手里。
颜灼一手提着猫笼,一手拿着鞭子脸色黑如锅底地朝南正鸿走过去:“都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老子的规矩不管用是不是?”
说着就一鞭子朝南正鸿抽过去。
南正鸿目光一闪,在地上滚了两圈跳起来,还没站稳,又一鞭子横腰朝他挥过去,他又急忙趴在地上躲开。
他上蹿下跳,累得喘不过气,竟然还有余力找颜灼搭话:“颜四爷好歹也是个驱魔师,明目张胆袒护两个妖孽就不怕觉得良心不安吗?”
颜灼抽鞭子:“老子喜欢老子乐意,你管得着?”
南正鸿:“鬼婴一旦出生,会有多少人死说无辜,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在乎?”
颜灼还是抽鞭子:“那是你们的事,关老子毛事!”
毫无疑问,南正鸿是三个里面身手最敏捷的,颜灼一连抽了几鞭只在他脸上划了一条杠,方原和常清见状也出手帮忙,颜灼一对三不说,还有一只猫在旁边加油助威。
“如花,看后面……如花小心,那个方脸的要踢你……”
场面一时乱成了一锅粥。
而就在这时,一阵洪亮得近乎撕裂的婴儿叫声在夜空中响起:“哇……哇……哇……”
所有人同时愣住,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方原面呈痴呆状:“我勒个去!声音这么大,哪里传来的?”
常清一脸彷徨:“好像是城北方向。”
南正鸿神色剧变:“不好,是鬼婴出生了,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一周。”
颜灼一鞭子抽在地上:“早产鬼婴比饿鬼还饿,哭声不断,食欲不减,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抓啊!”
三人相互看一眼,急急忙忙朝哭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哇……哇……哇……”
夜深人静,整个城闹都在沉睡,唯有婴儿的哭声绵延不绝,如雷贯耳。
“草!”颜灼低骂一声,收了鞭子望向二楼咧起嘴笑:“给你抢回来了。”
黎邀沉着脸不吭声,颜灼提着猫笼回屋,很快到了楼上。
“出来吧。”
颜灼走到房间门口,打开笼子,妙妙立马钻出来往黎邀身上跳:“二一,二一,我回来了,吓死我了……”
妙妙余惊未平,趴在黎邀怀里微微发抖,黎邀摸她的头:“没事,现在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妙妙摇头:“没有,他们只想抓我。”
“没有受伤就好,很晚了,回床上休息。”黎邀把妙妙放床上。
“嗯。”妙妙乖乖她点头。
黎邀心情不好,她不敢撒娇。
黎邀关好窗户,退出妙妙的房间带上门,整个过程颜灼眼巴巴地看着,帮不上忙,也插不上话。
直到黎邀回到自己房间,见看就要关门,颜灼这才急忙伸出一只手横在门中间拦着不让。
“还在生气?”他拧起眉明知顾问。
黎邀心平气和,却答非所问:“你快去吧。”
“……”颜灼一时无语。
关不上门,黎邀也不打算硬关,她转身朝屋里走,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平静地说:“他们找吴倩,其实你也在找,这几晚上你都在外面找。”
今晚也是从外面赶回来的。
颜灼:“……”
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摸摸后脑勺,挤起眉毛笑:“嘿嘿,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他笑着的同时,不动声色挤进门,屁股半挂在梳妆台上愤愤不平地骂起来:“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地找,那几个龟孙子竟然动老子家眷,真后悔没抽死他们!”
黎邀选择性过滤‘家眷’这两个无中生有的字眼看着他笑:“你不就是怕我杀了他们,才抽他们的?”
颜灼出现得太及时,又狠狠抽了几鞭子做样子,不然黎邀真不敢保证那几个人还能好好活到现在。
被黎邀一语揭穿,颜灼面部肌肉僵住。
黎邀又笑了笑道:“放心,妙妙没事,我已经不生气了,那几人虽然手段下作了点,但也是你同行,我理解你照顾同行的心情,不过再有下次,我保证不会留手。”
她云淡风轻地笑:“你知道的,杀他们对我而言好比碾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
颜灼脸色一点一点暗下去,俯身低头,用那两只暗如夜晚却又灿如星辰的眼睛注视着她:“故意说话气我是不是,想把我气跑是不是?”
黎邀还是笑:“不是,我实话实说,人命对我而言本来就又脆弱又低贱。”
颜灼冷冷吸气,压低声音道:“不信!老子一个字也不信!你就是在跟我赌气!”
黎邀又道:“其实你早就知道吧?吴倩之所以能杀掉罗世嘉是因为有我帮忙。也就是说,没有我,她根本不会生下鬼婴,就不会有今晚的局面。鬼婴要吞食大量人魂才能消除解饿感或许现在已经吃了不少人,你还不去看一看?”
颜灼眼底浮现一丝血气:“别跟我鬼扯,不过撕了道符而已,没有你,她也会找别人,别把什么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扣,你还没那么伟大!”
黎邀无比认真地说:“不,我决定帮她就料到会有什么后果,但我并不在乎,哪怕整个锦城的人死光我也一点不在乎,我其实很冷血很麻木,你承认吧。”
“不在乎就别在乎,冷血就冷血,麻木就麻木,老子喜欢,就喜欢你怎么了?”颜灼一把抓住黎邀手底呵,但怒视二秒后,他突地嬉皮笑脸地笑了起来:“嘿嘿,不带这样自黑的。就算你把自己抹得一脸黑,我就会嫌弃,你在我心里永远又白又美。”
说着就像个猥琐大叔在她手背上亲一口:“嘛!”
“……”
黎邀手一颤,触电似地抽回来,有些讥诮地笑:“喜欢?你知道我身上背了多少命,染了多少血吗,就说喜欢?”
颜灼又开始油盐不尽耍横了:“我不管,反正老子喜欢,不准再说,再说我咬你了啊。”
“……”
黎邀觉得自己对牛弹琴,动了动嘴皮子还想说什么,但还没说出口颜灼一口堵,狠狠咬一通才松开她一口笃定地说:“其实你特么就是看那女鬼死得可怜才帮她,就像当初救我一样。明明心软得要命,还嘴确不承认!”
黎邀:“……”
“吴倩的事责任不在你,你没开车撞死她一家,也没把她丈夫打得魂飞魄散,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扣。”
颜灼附在她耳边低声哄,“好了,别气了,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在家里老实呆着,哪儿也别去,什么也别想,知道吗。”
黎邀:“……”
颜灼很快下楼发动车子开走。
过了好久,黎邀才抱紧膝盖笑。
她真的不是心软啊……
当年救他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帮吴倩只是因为她救了妙妙。
她哪里是心软?
她早就被无穷无尽的时间和死亡磨成了铁石心肠。
座架被颜灼一鞭子抽成两半,南正鸿师兄妹三人火速跑上主道‘征用’了一辆寻着鬼婴哭声的方向赶过去。
常清看着手里的磁场检测器激动不已:“找了这么多天终于有反应了,一定就在那边,快点。”
方原一边踩油门一边纳闷:“头儿,那我们是不是真误会那女人了?她根本没有窝藏吴倩?”
车子在公路上一路狂奔,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
常清愧疚得抬不起头:“抱歉,可能是我推测错失误,还差点让大家死在那女人手上。”
南正鸿面色紧绷地扶眼镜:“现在说这些没用,我们得尽快找到鬼婴,阻止吸他进食。”
常清、方原:“嗯。”
三人很快赶到第一个磁针所指在大致方位,开着开着,就见路边一个酒吧外横躺着几个男人。
“停车!”常清大喊。
方原马上把车停在路过,常清跑下去检查几人情况,神情严肃地:“不好,全都被吸了二魂六魄,三天之内不找回来就再也醒不过来。”
南正鸿:“打电话回局里,让他们把人抬回去,我们继续追,必须马阻止吴倩!”
“好。”
凌晨两点车稀人少,只有路灯一颗一颗连成线,把夜晚装饰得热闹。
市医院的十字路口边,一个一身白群,头发黑长的女人赤脚走在人行道上。
而她怀里,抱着一团被褥包裹着的红团,但红团里面什么东西看不清,只能凭借不停的哭啼声判断那是一个婴儿。
婴儿大概是饿了,哭声肝肠寸断,女人白细的手轻轻拍着被褥,嘴里哼着一首听不出调的曲子哄他,一脸慈母样。
路灯惨白,夜风凄凉,孤儿寡母抱成一团,显得形单影只格外可怜。
一辆经过的车在他们身前停了下来,中年男人略表关切地问:“这位小姐,这个时间点你一个人抱着孩子在路边,是不是遇到了困难,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吴倩微低下头,长发盖住了一半惨白的脸,她顿了顿低低道:“不需要,你别过来。”
但她怀里的婴儿哭得更大声更尖锐。
中年男人不放心,几步上前又要说什么,却见红色被被褥突地动了动,冒出一个血肉模糊,分不清五官的红团冲对着他哇哇大叫,而红团的周围黑气直冒。
中年男人像被定了身一样动弹不得,几秒之后毫无知觉倒在了地上。
红团缩回吴倩怀里继续嗷嗷大哭。
吴倩看了男人一眼,越过他,走向十字路旁边一个路灯下,对怀里的红团声音轻柔道:“宝贝,爸爸就是在这里被人害死的,我们要为他报仇,知道吗?”
婴儿的回应是更大的哭声。
“等你吃饱了,我们就去给爸爸报仇啊……”吴倩顾自说她的,眼里闪着泪光,但一滴眼泪也流不出。
‘吱’地一声,又是一辆车在路边停下,三个黑色西服的人踹门下车,齐齐用银色的枪指着她:“吴倩,终于找到你了,看你往哪里逃。”
“呵呵呵……”吴倩诡异地笑,嘴角快要扬到耳边。
她抱着婴儿向上飘,黑长的头发无限拉长延伸,扭动在空气里像一颗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这特么吃了添加剂是不是,长这么快!”
方原大骂,扣动扳机,对着吴倩的面门一连三颗桃木弹射过去,但还没近她周围十米,就被一柳横来的头发弹了开。
“不行,近不了她的身。”常清道。
“就是这些人害你爸爸的,去吧,宝贝,吃杀了他们。”吴倩声音又轻又柔地说。
那婴儿立马嗷叫一声,从她怀里钻出来,直朝方原扑过去。
方原望着眼,只见一个血肉模糊红团才从天而降。
“闪开!别让被它身上的死气碰到!”南正鸿推开方原,同时,手一甩,一道紫色的降魔符燃着雄雄火焰朝婴儿飞过去。
哪知道那婴儿大嘴一张,黑色的死气从它嘴里不断往外冒,竟然把紫色的火焰团团包围,最后,连符一起被它吞了进去。
婴儿吞了纸符,大概觉得是不合胃口,嗷叫着落到地上弹了弹,像是在打滚。
这时,靠得近才发现,它其实是有四肢的,而且爪子十分尖利,就是短胳膊短腿,一点也不明显。
等纸符消化完了,它又站起来,用那分五官不清的头对着给它投喂‘□□’的人,嗷嗷直叫。
“后退,别离它太近。”南正鸿发号师令。
别看那婴儿短胳膊短腿,在地上蹿起来简直看不到踪影,张着满口死气的嘴像野兽一样要咬人。
“小心!别让它碰到!”
南正鸿,常清,以及方原三人背靠背,用几道黄符围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防护圈,然后又用桃木枪当机关枪扫射,那婴儿不知道中了多少枪,却完全不知道痛似的一直张着嘴要咬人。
颜灼赶到的时候,就见双方战事僵持,那婴儿被金光挡着进不去,里面的人也不能轻易出来,而吴倩女王一样飘在半空中观战。
他‘啧’了,长鞭一甩,直接朝吴倩抽过去,吴倩回头,下意识用头发挡。
哪知头发一触到鞭子就是稻草遇到火,呼呼地燃了起来,同时,天上一道闪电直劈下来,吴倩立马自断头发后退好几仗。
大概是感应到亲妈被欺负,婴儿哇哇大叫,张着血盆大嘴要咬颜灼,哪知还没靠近,又一道闪电地往吴倩身上劈。
吴倩躲开之后大叫:“宝贝,回来!”
因为发誓的时候她连婴儿一起发了,所以婴儿的每一次攻击都会算在她身上,再打下去她实在躲不过。
婴儿一听老妈召唤,一溜烟地蹿回去找妈妈。
颜灼顿时觉得自己金钟护体,幸福得眉飞色舞。
“来呀,来呀,来咬四爷我呀……”
他笑得摇头摆尾,却见吴倩那一头群蛇乱舞的头发不知道哪里找来几辆车串在上面,就像圣诞上面挂的礼物一样。
而车子里的人鬼哭狼嚎:“救命啊……救命啊……”
颜灼心叫“坏了!”
但还是晚了一步,吴倩头发一松,那几辆载着人的车天女散花一样往地上掉。
颜灼赶紧甩出长鞭,一个一个接过来。
车子是稳稳接住了,但吴倩却抱着她那血肉模糊的宝贝逃得无影无踪。
颜灼低骂:“草!”
“没想到颜四爷会出手相助,实在感激不尽。”南正鸿面露意外之色。
他们三人谁也没想到颜灼会出现。
“谁特么帮你们!别自做多情!老子就是看那母子不顺眼,想抽一抽而已。”
颜灼一点也不想跟这几个烧他后院破坏他家庭和谐的龟孙了废话,丢下一句钻进车子里往回开。
虽然不知道晚上具体细节怎么样,但如果不是被惹毛,黎邀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要不是他及时赶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照顾同行吗?
同行个毛线!
他只是觉得那一双又白又纤细的手不应该被血污染了。
更何况,这几个小子虽然年纪轻,修为有限,但京城那几个老东西真不是省油的灯。
他不想她跟整个驱魔协会为敌,那样辛苦,不好。
“师兄,现在怎么办?又让他们逃了。”常清一脸担心地问。
南正鸿长长吐气:“既然鬼婴已经出生,吴倩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找老袁报仇。”
常清面色一僵:“师兄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那些被吸走二魂六魄的人必须三天之内找回来,不然都得死。”南正鸿顾自走前面道:“方子,你叫局方的人来这里善后,顺便统计一下多少人被吸了魂,常清,你让人撒播消息,就说老袁违反驱魔协会规定,后天押往京城受审,如果吴倩还算聪明,就知道这是报仇的最后机会,我们也趁这两天做好准。”
方原一脸牙疼:“用老袁当诱饵?不太好吧。”
南正鸿面不改色:“这是他惹的烂摊子,由他来解决有什么不妥?你问问他是想下半身在监狱里度过还是乘机将功赎罪?”
方原低头:“明白你的意思了,头儿。”
阴暗的地下室里,每个角落都是潮湿发霉的味道。
但吴倩顾不上,抱着怀里哭啼不止的婴儿满脸忧郁:“怎么样,宝贝,是不是很痛?”
而她身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英俊帅气的男人声色温和地说:“别急,一点轻伤而已,多吸一点人魂,很快就能复原。”
“好,我知道。”吴倩点头,拍着婴儿的背柔声安慰:“宝贝乖,别哭,等天黑了妈妈就带你出去找吃的啊,很快的……”
“天黑以前,你和孩子呆在结界里面,哪儿也不能去,否则会被晒伤。”
吴倩又点头:“嗯,我知道。”
“那我回去了,晚上会再来看你们。”
男人抬步走向楼道,吴倩突地叫住他问:“为什么帮我?”
她杀了罗世嘉之后,满城的驱魔师都在追捕她,走投无路,这个陌生而又神秘的男人却朝她伸出缓手。
男人低低一笑,声音仍旧湿润柔和:“因为你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是这个官官相护权钱勾结的世界辜负了你,你应该得到应有的庇护,向这个肮脏龌蹙世界讨公道不是吗?”
吴倩:“……”
这个世界是否肮脏龌龊,有多肮脏龌龊,她其实没有认真考虑过。
她只知道,那些害死他们一家,再把她丈夫打得魂飞魄散的人都要偿命。
婴儿的哭声一直不停歇,吴倩拍着他的背,小声哼起了儿歌。
那个驱魔师竟然说她不注重胎教,其实她很注重的。
得知怀孕的那一天起,她就戒掉所有坏习惯。
不吸烟喝酒,不熬夜玩游戏看小说,也不说脏话骂人,甚至还拿耳机放肚子上给孩子听音乐,晚上睡觉之前给他讲童话故事。
她之所以那么期盼当一个好妈妈,那么期盼做一个好妻子,全是因为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虽然没有特别高也没特别帅,但是温柔善良,从来不嫌弃她因为父母离异从小叛逆没教养没文化,更不嫌弃她落魄无助时,靠在舞厅里陪人喝酒睡觉过活。
他喜欢她对她好,给了她一个曾经渴望不可及的幸福的家。
他们那么珍惜那么认真地过好每一天,怎么可以被人一车就撞没了呢?
她的丈夫那么好,怎么被人一枪就打得魂飞魄散了呢?
不报仇,她怎么有脸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