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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马面罗刹一番打抱不平的挑衅,众鬼眨了眨鬼眼,不敢再接话茬。
唯有旁侧一个青面獠牙的夜叉,本来青绿的面孔却突然烧涨起来,换了别的鬼或许是面色发红,可这青面夜叉却气成了猪肝色,此时竟也豁出去了,大声叫道:
“马面帅休要如此辱骂,听过那话的又不止我一个,冥府十殿上下都在谣传,我等熬了这千百年不过熬成个鬼将,若非白无常以色侍君,又怎会在天齐仁圣大帝面前如此受宠?花公子可是亲眼所见,白无常就躺在冥帝的卧榻上……”
那青面夜叉后面又讲了什么,谢逸已经听不到了,偏是那句白无常以色侍君受宠于冥帝的话,令他耳畔再次轰鸣,头痛的似是要炸裂开一般,却又咬紧着嘴唇不肯倒下示弱。
阎罗王拍案怒喝道:“青夜叉!是不是本王拔了你那两颗龅牙,你那破嘴才闭得上?”
听了这一番似是有理有据的争执,再加上臂弯中的谢逸突然失了力度,范皓郁结于心,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不愿揣测谢逸的心思,也无从知晓那传言的真假,此时他只是清楚的意识到,臂弯中的谢逸突然丧失了浑身的气力,竟是全靠着他的支撑方能站立在此处。
众鬼见谢逸面色苍白垂着头不做任何解释,还以为那青夜叉所说的传言是真,禁不住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罗刹见了,更是义愤填膺的急怒道:“平日里都讲五殿最是团结,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竟令你们连自己的兄弟都不肯信,我罗刹真他娘的受够了!”
众鬼见罗刹彻底撕破了脸,都不敢再出声,只是诧异的望着这一对儿黑白无常,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范皓见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先将谢逸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转身朝阎罗王施了一个规矩的见礼,方才冷漠的四下扫视一周,开口说道:
“黑白无常自入冥府以来,自问行的端做得正,靠本事吃这碗阴间的饭,诸位若觉得不妥……”
说到这里,范皓顿了顿,自怀中取出墨金骨扇,旋手化为了夺魄枪,但见范皓双眸一凛,将那柄泛着金光的夺魄枪猛然戳入了地上,话语中明显夹带了七分的冷寒。
“若论黑无常的本事,自阳间时都及不上白无常三分,哪位若觉得不妥,可以先来挑战挑战黑无常,再估算估算白无常是否有以色侍君的必要!”
众鬼惊愕的眨了眨眼,吓得纷纷朝后退一步,那青夜叉的脸上更是一阵红白交替,再不敢多说一句。
范皓冷哼一声,笑道:“希望这些流言蜚语就此打住,黑无常一直恋慕着白无常,所以把话撂在这里,再有妄自非议的,我黑无常不会顾忌同府鬼吏的面子,第一个拿他试枪!”
范皓一番冷言冷语的示威,惊得众鬼大气都不敢出,牛头马面赞许的点头,谢逸却敛眸垂首没有任何反应。
阎罗王忽然叹息一声,道:“好了!此事就当没发生过,都给本王消停着,谁若再敢胡言乱语,本文也必不饶他!”
阎罗王缓场的冥令一出,其实是给众鬼下了个台阶,众鬼听得明白,纷纷点头尊令。
范皓见流言风波终于止歇,忙岔开话题回禀道:“阎罗王,黑白无常有要事禀报,方才与曼珠沙华生了误会,黑无常失手误伤了沙华姑娘,还望阎罗王尽快设法救治。”
阎罗王听了,只是摆了摆手,随口回道:“曼珠沙华?伤了就伤了吧,无妨。”
范皓不解的回道:“阎罗王,沙华姑娘可是被冥府圣器夺魄枪透穿心胸,伤的极是严重。”
阎罗王却忽然急道:“好了,先不说这个,明明白无常却是更为不妙,还是先救治白无常要紧!”
范皓一怔,紧忙望向谢逸,却见他仍旧垂着头,敛着眼眸,虽坐的端端正正,却似僵化了一般。范皓奔过去,蹲下身来,晃了晃谢逸的胳膊,轻声问道:“必安,你怎么样?”
谢逸仍然一动不动。
阎罗王蹙眉道:“他的体内竟有冥帝的冥灵之息与一股不曾见过的灵息相逆,若能溶成一势,白无常冥修不可估量,若不能溶成一势,灵息逆冲反噬,怕是会害得他魂飞魄散。”
众鬼闻言大惊,白无常体内竟然会有冥帝的灵息,而且还有另一股能与冥帝灵息相抗的存在,两股如此强大的灵息逆冲反噬灵体,一个小小的白无常定然扛不住,扛不住便要魂飞魄散,彻底消逝在六界轮回之中了。
罗刹几乎蹦了起来,白无常若是没了,岂不是又要轮到他和耿傍去忙活?此时他却并未考虑这个,而是兄弟一场的白无常不能魂飞魄散,绝对不能!
罗刹气急败坏的叫道:“阎罗王切莫唬人,白无常乃冥帝亲封的冥府鬼君,即便是被九天的神器伤了,也不致魂飞魄散的程度!”
阎罗王怒道:“小马!本王像是唬人的吗?方才他们一进殿本王就觉得不对,白无常体内来自冥帝的冥灵之息本王倒是识得,可另外一股本王却看不透彻。”
阎罗王又重复了一遍白无常体内有着冥帝的冥灵之息,众鬼醒悟的倒吸一口气,这白无常谢必安果然与冥帝的关系非同一般,否则,他的体内怎会出现冥帝的灵息?
一旁的青夜叉听了,憋不住冷笑一声。
范皓却不理会众鬼异样的眼光,急道:“还请阎罗王救治必安!”
阎罗王蹙眉道:“本王哪有那本事?不然也不会看不出另外一股是何灵息了,你且先扶他回去休息,本王这就去天齐殿问问看!”
话毕,阎罗王嗖的一声消失在案几前,观阎罗王动作如此迅疾,果然不是在扯谎,罗刹急道:“我与耿傍同你一起看护白无常回去休息!”
众鬼眼见着非议中的关键角色都一一消失在了纠纶宫中,顿觉无趣,纷纷散去。
……
黄泉路上,彼岸花丛中的瑰丽花舍内。
曼珠用掌心幻出的红丝细密的修补着沙华胸口的创伤,沙华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呼吸十分急促,忽然难忍的叫道:“姐姐,沙华好难受……”
不过是受了伤,修复好也就没事了,曼珠抬头望着沙华异于平常的表现,还以为她在撒娇,劝道:“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且忍忍,姐姐就快帮你补好了!”
忽然,沙华娇嫩的身躯朝上一挺,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落了满头满脸。
“妹妹!”曼珠惊悸异常,刚要询问沙华怎么回事,突然浑身消融般的抽痛,诡异的三色火焰自绯红的裙摆下方毫无征兆的燃起,灼灼火光照亮了赤色花舍,曼珠无力的倒在了软榻上。
相依相偎的姊妹花贴靠在一起,眼睁睁望着那三色火光愈加凶猛,却终是无力反抗。
曼珠悲壮的苦笑一声,道:“看来,东华帝君没有骗我们,我们姊妹还是逃不过终结的命数。”
沙华颤抖的回道:“姐姐……东华帝君不是说,彼岸花……是千重神君的鲜血所生,为何我们姊妹会消逝?”
曼珠虚弱的回道:“也许,我们该回归真正的本体了……这三界火狱,或许是来送我们一程……”
曼珠话未说完,三色火焰突然炽烈大盛,瞬息间吞噬了整座花舍,红红火火融成了一片。
……
鬼门关内,范皓架着谢逸飞速赶回到住处,将谢逸安置在床榻上。
望着谢逸虚弱不堪的睡颜,范皓要命的皱紧着眉头,坐在旁侧,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谢逸散乱的发丝。
罗刹忧愁的问道:“白无常这究竟是怎么了?之前在中元节上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范皓揪心的摇了摇头,轻声回道:“在栖霞时,必安的身上出现了几块血渍,我扶他回冥府后,他就有些虚弱,也曾检查过,他身上并无任何受伤的痕迹,现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是愈加严重了,方才还昏倒在彼岸花丛中……”
提及彼岸花丛,范皓忽又想起沙华的伤势,忙请求牛头马面道:“二位在此看护必安片刻,无赦去其他几殿问问有没有救治沙华姑娘的方法。”
罗刹跳脚急道:“黑无常!你怎么还有心思想着那个花妖?阎罗王方才不是讲了不必管她?如今白无常都这般模样了,你怎么还想着旁的?”
范皓无奈的解释道:“是无赦误伤了沙华姑娘,若是必安醒了,知道无赦不闻不问,也定是不依的!”
罗刹又要跳脚,耿傍紧忙拦住,温声劝道:“黑无常有所不知,那沙华姑娘是不会被伤到的,你就不用管她了。”
范皓又道:“无赦知道两位姑娘有互相修复的异能,可沙华这次是被夺魄枪透穿了心胸,并非外伤那么简单。”
耿傍见范皓仍是坚持,只好将曼珠沙华的旧事,一五一十的讲给范皓听。
之所以不用去担心沙华的伤势,其实是因为,那彼岸花妖曼珠与沙华并非彼岸花原本的妖化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