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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绵在宫中连续待了有六七日,期间收到程嫣和自家娘亲的埋怨若干。
因为那日本来说好一起回府,结果是太子殿下派人送她回去,把程嫣吓得一路都不敢说话。她阿娘则是觉得这几年好不容易闺女收了心,陛下太子也很少传她入宫了,结果阿绵自己巴巴跑去,还要留在宫中陪人,可不是将她往日的教导都抛在了脑后。
毫无疑问,这是程宵透露给自家娘子的。阿绵觉得自家老爹越来越不和自己站在一边了。
程王氏又派人来道,十二日后便是程青大婚之日,她回不回来都要提前告知一声。
阿青姐姐马上要成亲了啊……阿绵陷入思绪,除去程婉,程青还是她们程府第一个正式出嫁的姐妹,无论如何,她也该回去看看的。
可是再过几天,太子请的那位名医也该到了。
阿绵最近向宫中太医学了几招来做药膳,元宁帝正处在戒酒的初始阶段,如今吃什么都无味,手也抖得愈发厉害了。从昨天开始就是阿绵和李安轮流给他喂膳,但他好面子得很,往往都要摒退其余人才肯张口。
今天好不容易状态好些,元宁帝就去偏殿和侍卫比试来发泄不能饮酒的憋闷了。
阿绵一时起兴,从宫中请了位老嬷嬷来,让她教自己如何调香。
“小姐,婉婕妤在外面,求见陛下。”小九进来道。
“婉姐姐?”阿绵想了想,“我先去问问陛下。”
她边走想到,元宁帝有些日子没有驾临后宫,也没临幸妃子,这对于之前的他来说的确不大正常,也怪不得有些人会着急。
程婉并非第一个来求见的后妃。
才走进被空出来的偏殿,阿绵就见到元宁帝赤着胳膊大汗淋漓地在和侍卫肉搏,其中姿态……阿绵还真是没怎么看出什么力量美,毕竟两个大男人浑身是汗地纠缠在一起,她看了只觉得辣眼睛。
阿绵便对李安说了程婉,李安静待会儿等元宁帝回身擦汗时才道:“陛下,婉婕妤求见,可要传娘娘进来?”
“婉婕妤?”元宁帝疑惑道,“那是谁?”
闻言,阿绵直接黑了脸。
好歹是宠幸了六年的人,居然还能问出‘这是谁’,这简直已经不能用一个渣字来形容了。
李安抹了把汗,小声提醒他,“陛下,就是安仪郡主的堂姐程婉,婉婕妤啊。”
“噢……”元宁帝长应一声,用余光瞥了瞥阿绵,见她果然没好脸色地看自己,不自然道,“朕……就说朕今日诸事繁忙,没空!”
回想起来,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当初就鬼迷心窍幸了阿绵堂姐,还是在程老夫人的灵堂前直接把人带走。
明明他那时只是真的想去程府拜祭一下程老夫人,元宁帝如今颇觉心虚,他向来把阿绵当女儿看待,如今却有个‘女儿’的姐姐为妃子,这个……饶是他一直荤素不忌,也觉得在阿绵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阿绵对他断然拒绝程婉倒没什么意见,想见什么人是元宁帝的自由,即使程婉与她关系不浅,她也不会多此一举。
程婉得到回复时却是不大相信,她在陛下这里少有被拒绝的时候,这几日陛下也不待在光元殿了,而是回到了原来的寝宫,更不招幸妃子,究竟是为什么?
宫中除了太子和元宁帝身边的人,其他人并不知阿绵一直陪在元宁帝这边,是以程婉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失宠。
她走的是温柔识大体的路线,此刻也不好吵闹,只道:“陛下也许方才是有事,我在这里等上片刻,小公公再去为我通报一声,如何?”
“这……”传话的内侍有些犹疑,他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眼见着陛下心情正好,哪能因为这个差点没被陛下想起来的婕妤去坏了兴致呢。
可是婉婕妤之前确实是受宠,又是安仪郡主的堂姐……
“小的再去为娘娘说一声,若陛下实在没空,娘娘可莫怪罪。”
“谢过小公公了。”铃儿上前一步恳切道,将一个小荷包递去。
内侍露出笑意,“铃儿姑娘这是哪的话,为娘娘尽力是小的本分。”
才跑回殿中,他就被眼尖的李安叫住。
李安当总管这么多年,早就成了人精,岂能不知这小子满脸笑意是为何,便拉下了脸道:“你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陛下待你们稍微好上几日你就不知进退了?”
“李总管。”内侍谄笑,“小的也就说一声,不干别的。”
“说一声。”李安哼道,“这一声若要了你的小命,也不怕?”
内侍顿住,露出惧怕神色,终于想起之前陛下肆意砍杀宫人的情形,“那,那……小的回去告诉婕妤一声?”
“也不必去。”李安颇为满意,“婕妤娘娘等上一会儿,自然就了解陛下的意思了,怪不了你。”
“听李总管的。”
程婉是个有耐心的,直接从清晨等到了午时,足足等了近两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回她。
她摇晃两下,有些站不住了,神色担忧,“难道我不知何时惹怒了陛下?”
“娘娘别急,陛下近日都未入后宫,想必是要清静一阵,才不见人的。”铃儿劝慰道,“陛下若真怒了,又怎么会闷声不吭。”
“也对。”程婉连连点头,“陛下不是这种性子,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吧。”
阿绵并不知道程婉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她被元宁帝拉着看他练武了,而且还兴致勃勃地要教阿绵两招。
虽然有些兴趣,但阿绵看了看他们拳脚的力度,默默拒绝了,她还是好好当个身娇体弱的郡主吧,彪悍风格不适合她……
直到用过午膳元宁帝去午睡后香儿才小声告诉她程婉在殿外等了那么久的事,阿绵听了有几分感慨,当初在府中,程婉算得上是个淡然无争的性子,人也温柔体贴,如今到了皇宫,也不得不为了争宠费尽心思……
香儿瞧着,开口道:“小姐,其实也不必为婉婕妤担心。奴婢每次来,都听着人说婉婕妤如何受宠。柔妃娘娘大度,还时常来看她,怕婕妤在宫中过得不习惯。可每次只要陛下在,婉婕妤就定会找法子推了柔妃娘娘,想是怕柔妃娘娘分了她的宠爱。婕妤现如今,可不是原来的婉小姐了。”
香儿语中略带不认同,柔妃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众人都是了解的。婉婕妤心性狭小,竟连关心自己的姑母也容不下,也怪不得旁人说她一朝得势便忘本了。
阿绵也有所听说,只一笑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话倒多。”
“奴婢这不是怕小姐心软,还想着给婉婕妤做主呢。”香儿不好意思道。
“你家小姐又不是活菩萨,哪能什么事都管。”阿绵好笑塞了瓣橘子过去,“可歇着吧,我的香嬷嬷。”
她正准备也小憩片刻,就有东华宫中的人匆匆跑来,“郡主,陛下可在?”
“陛下正睡着呢,可是太子有事?”
“哎哟这……”来人急得跺脚,“太子方才在御马场出了意外,和御史大夫张大人之子比试骑术时,马儿突然出了问题,将太子殿下摔了下去,如今殿下正在昏迷中。朝中又有急报传来,必须,必须要陛下出来做主啊!”
“我去叫陛下。”阿绵起初慌乱一瞬,很快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太子那边传了太医没?”
来人快步跟着她走,边回道:“已传了,大半个太医院的人都去了东华宫,太医道性命无忧,只是伤势较重,今日怕是醒不过来。”
这么严重。阿绵心中一凛,将担忧的神色压住,小步走到元宁帝榻前,“陛下,陛下。”
闻到熟悉的气息,元宁帝没有因被打搅睡眠而暴躁,在李安服侍下坐起身,“何事?”
“太子哥哥有些事,不能处理政务。朝中又有急报传来,陛下………”
阿绵咬唇,元宁帝这几天有她陪着倒没什么事,就怕去朝堂会受什么刺激。她只是一个郡主,在他和大臣商议时显然是不适合待在其身侧的。
元宁帝微眯了眼,示意宫人给自己穿衣,目光锐利,“太子怎么了?”
既然要让他出手,肯定是瞒不住的,阿绵低头道:“太子哥哥骑马受伤了,我先去看看,再着人禀报。”
元宁帝眸中也有担心,但他隐藏得极好,只沉声道:“好,李安,传召柳丞相和程太尉,乾元殿议事。”
目送元宁帝大步离去,阿绵匆匆赶到东华宫。
东华宫寂静无比,来往宫人极有分寸,进退有度,不敢弄出一丝多余声响。
阿绵见到一盆盆血水往外端,心中刺了一下,拦住王泉,“太子现在如何?”
王泉向内张望,见是阿绵才小声道:“郡主莫急,太子殿下并未受伤。”
“……那这血是?”阿绵有些懵了。
“是御史大夫张承之子张合。”王泉语中带了些庆幸,“若非这位张公子提议换马,恐怕出事的便是殿下了。”
看来这次出事依旧不简单。
阿绵似乎有些懂了,太子这么做,难道是想迷惑幕后的人,想让人以为受伤的是他?
“郡主殿下若想进去,便去吧。”王泉继续低声,“殿下之前吩咐过,若郡主来了不用拦。”
“嗯。”阿绵绕过屏风,慢慢走近。
榻上趟的果然不是太子,而是脸色惨白的张合,他完全没了血色,右臂和额头伤口不浅,虽未到气若游丝的地步,也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太子正沉声发怒,地上满是碎片,“一群庸医,这也不行那也不会,孤要你们何用!”
他压低了声音,却显得怒火更胜,让人不敢直视。
阿绵暂时没有靠近他,走至床前,才发现张合胸前还有一道伤口,上面有一根粗刺,正是它使众人束手无策。贸然拔去只怕张合会失血过多而死,不拔……也撑不了多久。
发作过太医,太子也走来,语气沉重,“张合是代孤受过。”
阿绵虽然和张合不熟,但见他伤势如此惨重也有些同情,“太医治不好吗?”
“他们不敢拔刺。”太子转了神色,下定决心,“那就孤来。”
“阿绵,你转过头去。”
阿绵知道他是怕吓着自己,可像他这样冲动拔掉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张合不是痛死就是流血过多而死。极力回想着以前知道的医疗小常识,阿绵脑中一闪,有些不确定道:“太子哥哥,先…先拿个东西放在腋下让他夹着吧。”
太子挽起长袖,“这是何故?”
“好像可以止血?”阿绵记不大清,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要动手就快些吧,再拖下去他就要不好了。”
“嗯。”太子让阿绵退到远处,再命两个力气大的内侍按住张合。
阿绵也有些怕见到喷血的场景,她看向别处,正好看到那些太医松了口气的模样。
看来,这群太医的确是不敢拔。不过不是因为怕拔了让张合失血死了,而是怕到时候太子和御史大夫张承会怪罪他们吧。
阿绵胡乱想了会儿,耳边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还听到张承的闷哼和挣扎声,片刻后,太子平静的声音响起,“上药。”
看来是有惊无险了。阿绵也放松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方法有点奏效,结果是好的那就行了。
她慢慢走回,见太医探了探张承额头,道,“张小公子今夜恐怕会浑身发热,晚些命人用烈酒将他全身擦拭一遍再换上干净里衣即可。”
“不过……以张小公子如今的伤势,怕是不适合移动。”太医小心瞄了眼太子,毕竟这可是太子寝宫,若太子要将人移走,他们也无话可说。
太子点头,“便让他在此地养伤。”
许是因为刚才的剧痛,张合缓缓睁开眼,他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安仪郡主的声音。
郡主的声音还是那般,轻轻柔柔,绵软可人,每次听了都让他觉得,真想好好护着这声音的主人,叫她一世都只有欢颜。
果然,见到阿绵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他勉力扯出一个笑来,“郡主。”
不料他一眼瞧见的是自己,阿绵怔了一下,回点头,露出礼貌性的笑容,退了出去。
现在不是她该待着的了。
太子敛目,对他淡声道了句,“你好好养伤,孤定会给你个交待。”大步走出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