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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珺戎边找袖香边说:“情况不容乐观。温相出行也是狡兔三窟,悦来楼只是个幌子,我与你姑爷好容易寻到密会的地点时,那里却只有三个赝品。有用的线索,也只有御林军首领近来或会拔擢一个新人亲信,你让阁里兄弟紧盯御林军首领的动向,密切注意他这些日子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看能不能从中挖出温相的目的。”
木笔点头:“是,小姐。”
这时袖香也听到声音了,手撑着软铺坐了起来,俏容已然有了几丝血色:“袖香见过小姐。”
凤珺戎轻笑一声,舍去了心底所有的郁闷,坐在床边的矮几上,颇为好笑道:“袖香呀,平时活蹦乱跳的是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礼数周全过,怎么治一回伤,连这礼数也给治好了呢?”
“小,姐!”
袖香鼓脸不依,换来凤珺戎更愉悦的笑声。袖香恼得脸红耳赤,学着木笔哼哼唧唧了几声,也就不说话了。
木笔瞧得开心。
三人笑闹了小半晌,袖香才皱眉提议道:“既然飞莲迟迟没有好消息传来,不若等奴婢伤好了,再随小姐探一次相府?相府幕僚客座西房,一一找寻过去,或许更快?”
“哪儿这么容易呀,”杵在一旁的木笔摇头:“你的想法我也跟小姐提提起过,可是想想也不行,相府幕僚没说一百也有八十,哪里可能这样一一看过去?且飞莲的目测之术精确到分厘,单这一绝技就无人能代替。说不准那名幕僚从我们眼前走过,我们都不认识他呢。”
“也是。”袖香遗憾。
凤珺戎也是可惜,不过有线索总比没线索来得好,继续追查下去,有朝一日定能水落石出。
红阳西落,疲惫了一日,先行回房洗去纤尘的轩辕燮准时登门蹭晚膳,木笔又没得在旁伺候,气闷地鼓着脸离桌。
凤珺戎对木笔的小心思既是无奈又是好笑,而轩辕燮则是彻底无视,一个女婢,犯不着他投注心思。
晚膳用尽,轩辕燮笑眯眯地凑上去想亲她,如同她那样温柔地待他一般,可惜凤珺戎闪得极快,瞬息的无语过后,又被轩辕燮郁闷挫败的神情愉悦到,哈哈一笑:“男人,回府再苦练十年,你也能赶上我的,哈哈。”
轩辕燮才不会如实告知她,这几日他已在走捷径苦练武艺和内力,这种话说出去太丢脸,轩辕燮自觉骄傲,打死不说。
他仅是佯装恼怒道:“若非你内力深厚,我也不至于落你下乘。”
说罢,那双幽邃的凤眸被花火点亮,眸光灼灼地盯着凤珺戎,跃跃欲试:“抛去内力,我们纯武艺比试一番?如同定下三日之约的那一次?”
凤珺戎撩了他一眼:“你当我傻还是当我笨?”
轩辕燮身手强悍,纯肉搏,与她不相上下。按照他如今的凛性,根本不可能专心战斗,十有*是为了趁机吃豆腐。她傻了才答应。
天天啃,她脸都疼了好吗。
况且今日主动教会了他如何吻,就算不再是啃,依他的性子,肯定也不会温柔点到哪里去。凤珺戎自觉还需要留点脸面见人,可不想时时刻刻顶着张红肿的唇。
轩辕燮被看穿了心思,也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理直气壮道:“哼,既然你期待我打败你才肯交付身心,那我就应了又何妨?十年?不需要,只要一年就可以!到时候看你还怎么逃?!”
语气狂妄霸道又自信。
“那我等着。”凤珺戎哼声,心底泛起的狐疑和不信任都可以湮没大地了,但也识趣地不打击轩辕燮的信心。
要给自己的男人留点颜面。
这点她懂。
轩辕燮瞧出她的不信任,张口就想立下誓言,不想这时老太君的心腹牛嬷嬷急色匆匆跑来,扬言有事求见小姐。
木笔已然知道自家小姐的计划,见果真有女婢前来喊人,心道一句:来了。
她敲门而入,先后给轩辕燮和凤珺戎行了礼后,压抑着心底的兴奋说:“小姐,牛嬷嬷过来传话,称老太君要您过去祠堂一见。”
“不见。”
木笔故作疑惑:“小姐?”
轩辕燮瞧出木笔的装模作样,再看一眼面上隐有笑意的凤珺戎,低声问了句:“小狐狸,你又想干什么坏事?”
凤珺戎瞪他:“说了不许叫这个。还有,怎么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坏事儿?”
轩辕燮道:“我也说了不要老是转移话题。”
两人互瞪,互不相让。
又在不经意间被排斥在外的木笔心塞,有心想要插话,两人却没给她机会。
轩辕燮又问:“快说。”
“哪里是什么坏事,就是将计就计惩戒一下恶毒继母罢了。”凤珺戎败给他的坚持,继续说:“牛嬷嬷虽然贪钱,但也不是个没心机的,答应得太爽快反而容易令她生疑。”
轩辕燮俊美的容颜染上不满:“说了等于没说。”
凤珺戎怒:“还敢嫌弃?如果你不是我男人,我连一个字都吝啬解释。”
“再说一遍。”轩辕燮双眸染火。
“什么?”
“我是你男人,这句话好听,重复一遍。”轩辕燮凤眸亮得不可思议,连连催促:“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凤珺戎静默半晌,忍了忍,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憋出一个字:“滚!”
说罢,她再也不想理轩辕燮了,转首看向被两人气氛排除在外的委委屈屈的木笔,道:“你去回了牛嬷嬷,就说本小姐早已与老太君井水不犯河水,不论何时,不论何事,都甭想再与本小姐有丝毫牵连。”
木笔应诺,如实回绝了牛嬷嬷。
牛嬷嬷心底暗啐了一句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面上腆着脸,肉疼地给木笔塞了一锭银子,悄悄地说:“木笔姑娘,这事儿实在非同小可,要不您通融一下,再给二小姐递个话儿?就说,就说老太君有些事儿想跟二小姐说,是关于二小姐生身母亲的。”
木笔利落地收好银子,蹙眉状似为难。
牛嬷嬷想想即将到手的京都粮铺,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狠狠一咬牙,又塞了一锭银子过去,“木笔姑娘,老太君发现前主母的死因有疑,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再劳烦姑娘通报一声吧。”
木笔又榨了锭银子,这才哼哼唧唧地点头,扭身又走了进去。傲娇轻蔑的小模样让牛嬷嬷气得心疼肺疼的,索性不多时,给她递出来了好消息,牛嬷嬷闷不过气来的胸口这才稍稍缓解,她腆着脸迎了上去:“二小姐,这边请。”
凤珺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直看得牛嬷嬷浑身幽冷冷汗涔涔,几欲拔腿跑掉,又想到主母应允的重若千金的粮铺,那想要逃跑的双腿就跟钉在了地上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凤珺戎摇头,这背主的狗奴才,得个人为财死的结局也算便宜她了。
轩辕燮留在阁楼,眼见着凤珺戎一行人在牛嬷嬷的带领下,越走越远,眸子沉了沉,有心想要追上,却碍于凤珺戎最后一句家事勿扰止步不前。
他难得郁闷地叹气。
墨凌入屋随侍,分明是客居将军府,那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却仿佛他们才是将军府的主人。
甫一入屋,正巧听到轩辕燮叹气,不曾见过自家主子如斯颓唐的墨凌微讶,冰冷的眸闪过疑惑:“主子?”
“墨凌。”轩辕燮抬眸瞅了他一眼,“你说本殿今日入宫求娶凤家珺戎会如何?”
墨凌愣住,不可思议地瞧着急不可耐的轩辕燮,心中的惊讶都快要将他湮没了。
有些事,墨飞不知,但他最是清楚不过。主子的忍耐力,早已非常人所能比拟。两年的质子生涯,折辱的岂止是一国皇子的尊严和骄傲?但主子仍旧一声不吭给忍了下来,随后盗得军事地图给了国家重重一击,最后风风光光被人迎回西秦。
而今不顾圣上猜疑忌惮,硬是客居将军府的行径已算丧失理智了,竟然还想着直接面圣求娶?这是疯了吗?
墨凌艰难地摇头反对:“主子,大计为重。今上对主子忌惮颇深,如今流连将军府已经极为冒险,若是直言求娶凤家贵女,无异于强强联合,届时怕是今上再隐忍,也不得不率先破坏朝中平衡,着力对抗主子了。”
轩辕燮烦闷的不止这一个:“皇妃刚与轩辕忱退婚,又有十一弟虎视眈眈,若此时本殿请旨赐婚,怕今上不止是忌惮和出手对付皇府的问题了,连皇妃都会被他当成霍乱朝纲的妖妃,随之若眼中钉般拔出。”
墨凌:“……”
又是半晌沉默,轩辕燮凝眸暗思,锋锐眸光射向沉沉的夜色,棱角分明的五官勾勒出冷峻的色彩:“布局提前,四国来贺按例会举行围猎大赛刺探彼此虚实,届时……”
“主子?!”
墨凌愕然抬头。
轩辕燮面色平静,若凤珺戎瞧见,必能发现他周身散发的黑靡嗜血之气,那是与他平静面色极为不符的波涛汹涌和冷戾锋锐。
“回吧。”
一声落下,轩辕燮径自回屋。
墨凌压下心中的震撼,送自家主子回屋后,人影一闪,没入黑沉夜色,着手布置陷阱。
便是在轩辕燮与墨凌对话之际,凤珺戎一行人也到了祠堂门口。沉沉的夜色中,祠堂内一灯如豆,灯火摇曳,随风摇摆,投射在薄软是窗纸上,显得扭曲诡异。
一阵凉凉的夜风袭来,牛嬷嬷情不自禁地颤了颤,搓搓手臂,暗暗纳闷,怎的今日祠堂气氛如斯森冷?活像有厉鬼徘徊一样。
如斯一想,牛嬷嬷更觉浑身冰寒,偷偷呸呸呸了几声,试图将心中的恐惧一同吐了出去,待觉得自己的心回暖了,牛嬷嬷这才腆着脸上前给凤珺戎开门,弯着腰维持着推门的动作说道:“二小姐请进,老太君已在里头等候多时了。奴婢就在外候着,有事情喊一声就好了。”
凤珺戎踏进屋里,木笔刚想跟进去,冷不防牛嬷嬷扯住了她,同时迅速关门,道:“木笔姑娘留步,老太君要与二小姐私下沟通,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为妙。”
“狗奴才。”木笔哼声退后。
“你——!”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侮辱,牛嬷嬷气得抬手,就要扇她耳光,冷不防木笔躲了过去,赏了她膝盖一粒石子,牛嬷嬷疼得双膝下跪,抬眼正瞧见木笔得意洋洋的眼神,就想破口大骂,正在此时,一个青衣婢女急色匆匆而来,“牛嬷嬷,牛嬷嬷。”
“我在这儿。”
青衣婢女低头,这才瞧见跪在地上,半人儿高的牛嬷嬷,惊诧了咦了一声,“牛嬷嬷,你怎么跪下了。”
“还不是……”
“算了,也不是紧要的事。”青衣婢女迅速打断牛嬷嬷的解释,扶着她起来,在她耳边鬼鬼祟祟小声道:“主母将地契交给奴婢了,牛嬷嬷是否现在就要?”
牛嬷嬷迫不及待地点头。
“那随奴婢去取吧。”
青衣女婢眼底闪过轻蔑和冷嘲,面上丝毫不显,仍旧轻声细语小声蛊惑牛嬷嬷。
被巨额财富湮没理智的牛嬷嬷没有察觉女婢的异样,乐颠颠地她走了,走路都轻飘飘的,活似要飞上天一般。
木笔在她后头冷笑,可不是要飞上天嘛。
西,天!
木笔心里重重补了句,随后左右瞧了瞧,见凤张氏当真用计将祠堂内外的丫鬟都引到外院去了,不由冷哂,计划再周密又如何,还不是落了我家小姐的圈套?愚不可及。
木笔挪了挪位置,杵在祠堂院里的假山上,以备凤张氏的布局更好的展开,心里很兴奋地为凤张氏的作死行径点了无数根蜡。
祠堂里头,灯火摇曳,如豆的火光,只能隐隐照亮它周围三尺的物什,以及在它之下的,一张四四方方的盖着华丽厚重锦绸的八仙桌,桌上摆放着小碟精美的糕点,如小山般堆砌在一起。雪白糕点,因为昏暗的灯火,透出异样的黄晕。
灯火照耀范围之外,是大片大片死寂的暗色黑影,黑洞洞的,全无丝毫生气,重重帘幕因风飘飞浮动,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凤珺戎甫一入屋,就闻到淡淡的龙星草香味,以及其中微不可查的血腥味,唇角勾勒出嘲讽的笑意,看来凤张氏已经得手了。
愈走愈进,一个跪坐在蒲墩上的佝偻身躯映入眼帘。凤珺戎试探地问候了一句:“老太君?”
没有人回她,凤珺戎状似不解,伸手去碰老太君的肩膀,边喊着:“老太君老太君?”
声音愈发急切困惑,然她的耳朵却是动了动,有人在阴影处蹑手蹑脚地挪动,直至门口处停止。
凤珺戎轻蔑,真是蠢货。
若非还要配合凤张氏的局,将她一网打尽,凤珺戎真想笑出声来,动静这么大,凤张氏到底是凭借什么自信,才会认为不会被她发现的?
手触到了佝偻的躯体,凤珺戎再唤一句:“老太君?”
回应她的是一声噗通。
沉闷的。
在死寂的夜里显得尤为渗人。
凤珺戎心跳了一下,惊呼出声,满意地听到门口猫腰随时等候窜出门口的凤张氏呼吸一顿。
恰在此时,先前给牛嬷嬷递话儿的青衣婢女鬼鬼祟祟地回来了,四下张望了番,确保左右无人后,不请自入。
“谁让你进来的?”凤珺戎惊慌不悦。那青衣婢女却不回她,视线落在歪倒在地佝偻身躯旁,小脸闪过震撼和惊恐,旋即,一声尖锐的亢叫自祠堂传出,响彻将军府天际。
“啊啊啊——!”
上朝晚归前来定省尽孝的凤将军,心中重重一跳。原本沉稳的步伐失去了一贯的从容,变得的急促慌乱,他几乎是奔跑着向祠堂的方向前去。
将军府里,不少被打点了的奴仆纷纷弃了手中的活计,拉了周遭或姐妹或兄弟,聚众在一起,齐齐奔往祠堂。
凤珺戎像是被吓到了,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青衣婢女的尖叫声还在继续。
阵阵急色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杂乱不堪,却不妨碍状似呆滞的凤珺戎听音辨数,啧,凤张氏出手好阔气,这一布局,竟牵动了府中近百名家卫。
当真是场豪赌。
凤珺戎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毫不客气地下了决定,凤张氏诬告她陷害她让她心神烦躁,那她背后的巨额财富就当给她的物质补偿好了。
若凤张氏知晓凤珺戎的想法,非得气得生生呕死不可,可悲的是她不知道不生气,想法,她满心里都是计谋得逞的快意。
须臾间,凤将军到了。近百名奴仆家卫的火把点亮了一方空间,祠堂内外瞬间亮若白昼。
便是在这明艳的火光里,众人如蜂涌入,一入屋,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副惊世骇俗的画面。
老太君的身体歪倒在地,背后插着一把剪刀,鲜血汩汩流了一地。而他们的二小姐呆滞地站在老太君的身侧,鲜血染湿了她秀气的鞋尖,染湿了她华贵的襦裙衣摆,尤不自知。
哗的一声,众人骚动惊寒。
“二小姐杀了老太君?!”
“老太君被二小姐杀死了?!”
“残忍的刽子手。”
“没想到天仙一样的二小姐,竟然这般十恶不赦。”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