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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暮春时节。人间四月天,芳菲烂漫,天清气朗,正是游山玩水的好时节。
卢恒这位大楚第一风流才子便举办临水诗会,设宴于洛水之上,公主郡主名家妇女无不毕出,车服灿烂,饮宴终日。大楚一年一度的贵族相亲会又开始啦!
原本这种级别的相亲会轮不到卢恒一个后生来主持,只是这回老家伙们都跟着楚旭北狩,参加献俘仪式去了。所以这项重任便落在了卢恒身上。
十五岁的谢苒苒与一帮年龄相仿的表兄妹也受到邀请,去郊外游玩。这次卢恒给大家发帖的时候,知道楚昭恐怕不肯来,就愣是把他也提溜了出来。
楚昭昨晚处理公务直到凌晨,听了几首诗就直打盹,头一点一点的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如果不出意外,楚昭肯定是下一任皇帝了,他的出身和截然相反,天生就能得到世家的好感。因此,即便是世家中的青年才俊,也抛开矜持,想要在未来的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然而,就在大楚诸才俊憋住了力气想写首诗出来的时候,却黑线的发现他们想要吸引注意的对象疑似在评委席上睡了过去?
……
卢恒拿楚昭没办法,只好将这只不识风雅的小猪抱到自己卧室里放好。
临淄王不好诗文清谈的事此后便不胫而走,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日后拿着诗文或者仗着口舌在楚昭面前买弄之人便少了许多,也算是楚昭此时无心插柳了。
卢恒的房间离举办诗会的沉香水榭不远,楚昭睡了一阵就被隔水而来的乐声闹醒了。
唤了一声阿起,天玑应声出现,楚昭挥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就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卢家的这个庄园凭水而建,坐在睡榻上,推窗一泓湖水,晕染出淡雅的水墨画意境。水上还有些船娘,撑着小舟在水里捞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很悠闲的样子,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富有韵律的美。
湖边的矮树上,有子规不住哀啼。给这朦胧的春光硬生生染上几分倾颓。
听着这急一声缓一声的鸟叫,楚昭不由思念起了远在西南的韩起。外头丝竹声娱人耳目,可是楚昭独自凭栏,单衣落拓,目之所及纵然处处鲜妍明媚,心里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就在这时候,楚昭忽然听到似乎在热闹得有些不堪的丝竹中,夹杂着一缕埙声。
楚昭顿时来了兴致,他也不唤人,自己穿好衣服,顺着乐声穿过黑油油的角门,
卢家的下人悄没声息的忙碌着,他们不像谢家的仆人,总是带着一种轻松的笑容,卢家人十分沉默,几乎就像是一个个影子一样。若是楚昭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些默默劳作的仆人。有时候冷不丁在拐角处看见一张脸,能吓你一大跳。卢家的别院,就和那些屋顶几百年的青瓦一样,藏着许多不能说的秘密。
出了跨院,低沉浑厚的埙声越发清晰起来。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树木在深宅大院内蓬勃生长,空气中有种明朗又微润的气息,而路的尽头,有几株老榕树正在飘絮,就好像整座庭院都在下雪一样。楚昭看到有几个青年在这场大雪中慵懒散漫地走过,他们是真正的贵族,一眼就能和奴仆分别出来。
在都城中,所有的人和景物都带着一种颓废而懒散的美。这埙声叫人忍不住回忆起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的沙场生涯,一种纯男性的军旅生活。
仿佛天地一下子豁然开朗,楚昭心里那点儿女情长也消失了,只剩下越来越大的雪花和苍凉的乐声静静弥散。
这么一大早,是谁在吹埙?
沿着条向东延伸的回廊走到尽头,只见重檐楼阁、曲院回廊,楚昭抬眼望去,见牌匾上写着梧桐院三个大篆。古旧的青瓦上长了几株茅草,像素日都没有人住的样子。
梧桐院自然该有梧桐树,不仅有梧桐,还有一株很粗的榕树,是棵五人合抱的老树,笼罩着整座庭院的飘絮就是从树上散落下来的。
大雪中,梧桐树遒劲的枝桠上坐着一个玄衣的男人,苍凉的埙声就是从那上面传出来的。
师父——?
埙声忽然消失了。
王若谷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楚昭,他今日军中有事,来得晚了些。到的时候楚昭已经睡着了,也就没再去打扰他。因为不耐烦看那些油头粉面的世家子在那里唧唧歪歪,王若谷便独自走到后院。
此时见小王爷在树下仰着脖子一径地往上看,王若谷仿佛透过时光,再次看到了十多年前,谢家后门那个刚到他膝盖的、无助的小男童。他心里不自觉就生发出满满的怜惜。
“好久不见,寄奴。”将手中的乐器收入怀中,树上的黑衣男子居高临下地打了一个招呼。
因为王若谷小时候几次救过他,楚昭面对军神,自来都是崇拜中带着几分亲近。然而自从那日在马上撸完温泉里睡过去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见过面,楚昭一忙,也就忘掉了……
这还是别后第一次重逢,记起自己曾经在师父的马上做过丢脸的事情,楚昭莫名有点紧张。
仰头对着天空深吸一口气,楚昭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嗯,今天天气真好。”
天上的黑云压得很低,远处云朵的颜色也有点奇怪,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话音刚落,平地里就刮起了一阵大风,楚昭恨不得掐死自己。
王若谷似乎笑了一下,一撑胳膊从树上跃下来。王若谷人到中年,身形保养得很好,半点不见老态,气势却比年轻的时候更甚,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魅力。楚昭忍不住没出息地后退了一步。
“嗯,天气的确很好。是要下雨了吧?”军神难得说了这么长一通话,很体贴地帮楚昭解开了尴尬。“春天里下点雨也不错,卢恒他们说不得还能多做几首诗出来。”大叔的声音也仿佛陈年的酒,熏人欲醉,听上去让人耳朵微微的麻。
似乎被王若谷这样随意的口吻安慰到了,楚昭终于恢复了常态,他胡乱把被风吹到眼前的头法乎到耳后去,抱怨道:”这时节若是绵起了雨,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顿了顿,楚昭侧头问身旁的比自己高了有一个头的男人:“师父什么时候来山上的,玄武营不是驻扎在邺城吗?”玄武营是和喻王战斗的先头部队,双方休战后,依旧驻扎的邺城,在外策应京师,故而楚昭有此一问。
王若谷看着楚昭,原本严肃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意:“马上又要换防,过来看看你。”眼睛扫到楚昭的装束,他的脸色忽然冷淡下来,认为楚昭在卢家受到了怠慢。
主辱臣死,事关主公,对臣属而言就没有什么是小事。
“伺候你的婢女是谁?”王若谷沉声问道。
“怎么了?我……我自己穿的。”说起来,小王爷还微微有点得意。觉得自己现在没有阿起在身边,生活自理能力有所提高。
面容略缓,王若谷笑着摇头,上来帮楚昭把胡乱系在脖子上的带子接下来捆在腰上,拿玉石把卷起的袍脚压好,又细致地一寸寸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大概和军人出身有关系,王若谷都是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而且他的东西总是井井有条,衣服也总是一丝皱纹都没有。不像楚昭,走到哪扯到哪,没有人照料,他能一天就把皇宫造成垃圾堆,把龙袍作成咸菜干。
随着王若谷的靠近,两人呼出的气息似乎有一瞬间交错在了一起。楚昭经不住有点囧迫——他虽然很努力在喝牛奶长高了,在人群中并不算矮,可是头顶依旧只到王若谷的嘴唇。王若谷给他整理衣服时,几乎能够将他搂在怀里。
作为一个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搂在怀里,多少有点自己的地盘被入侵的微妙感觉。再加上,为了帮楚昭抚平衣服的每一道褶皱,王若谷的手顺着少年的腰线朝着胸膛滑动,手指在无意中反复擦过胸膛上凸起的某一点。
整理衣服时碰到某些部位也寻常,然而楚昭却猛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很多明明对男人而言不该敏感的地方都异乎寻常的敏感。王若谷的手好像带着某种灼热的气息,明明对方只是作为长辈,很单纯的给晚辈整理衣服,可楚昭却觉得自己脊梁一线过电一般,浑身一软,差点没忍住呻/吟出来,赶忙用力咬住唇。
就在韩起远赴西南的这段时间。楚昭也没有闲着,一直畅游在无穷无尽的公务中……作为一个实习皇帝,一上来就要处理楚旭留下来的一大摊烂摊子,还要和朝中的各种反动势力斗智斗勇,尽管已经节省节省再节省了,楚昭依旧在不知不觉中,将韩起离开前才充满的能量耗得七七八八。
前几日系统还老实,静静等待使用者发现另外一种充能方式。然而今日得了机会,面对近在口边的能量,食髓知味的系统真的把持不住了!
就在那一瞬间,王若谷忽然闻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惑人气息自怀中的少年身上散发出来,忍不住一低头吻上了那张泛着淡淡水色的嘴唇。
系统愉快的亮了一下,楚昭脑中一片空白,忍不住在男人身上蹭来蹭去,还颤抖着把舌尖向前推了一下,然后便立即轻而易举被卷住,一股电流刺啦啦地从头顶窜到尾椎骨。似乎有一股热流从对方的舌尖汹涌而出,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楚昭忍不住难耐地闷哼一声,整个人都攀附在男人身上,积极得渴求更多的能量。
原本还带着一丝犹豫和迟疑,可是楚昭的反应打消了王若谷心头的顾虑。这样可爱的声音则让王若谷彻底丧失了最后一点控制能力,他一个转身,让怀中人依靠着背后的大榕树,一只手撑在少年头顶,一只手紧紧握住对方的腰。
楚昭早不复半点理智,面颊也因为情起而潮红一片,水色唇瓣晕染上一层剔透的嫩红,微微发着肿,漆黑的眼睛好像蓄着一汪泉水。这样满满都是求怜爱的表情,看上去该死的诱人。
王若谷的目光扫过少年的脸,一贯沉稳的眸子幽暗深沈了下来。然后他一低头,将少年困在怀中,再次加深了这个吻,躁动的*不言自明,连动作都忍不住粗鲁起来。能让王若谷这样的男人失去理智,系统真是好样的……
身为系统的宿主,楚昭却觉得半点都不好。他的后背撞上树干,才从整个类似发情的状态里回过神来,然后就欲哭无泪地意识到:该死的系统又tm惹祸了!
系统别闹,再闹我真的会卸载你的,我认真的!到时候连韩起那边的能源你也吸收不到!反正我忍你那坑爹的能量吸收方式已经很久了!
如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饥渴的系统无辜地闪烁了一下,释放的信息素终于缓缓减弱下去。
然而信息素减弱之后,王若谷依然没有停歇,让人头皮发麻的深吻反而愈发撩人心弦,那双扣在腰上的手宛若铁铸,牢牢锁住怀中的猎物。任凭楚昭怎么挣扎也徒劳无功,眸中盘旋的*叫人心惊腿软。
再怎么疼爱楚昭,王若谷到底是个极为强势的男人。按照狼群社会阶级模式,他和韩起这一类人,天生就属于最高阶级的阿尔法类型。这种类型的男人一般各项生存数值爆表,具有侵略性,生殖能力强大。如今被可恶的系统开了个不好的头,就好比射出去的箭,不可能再回头了。游戏一旦开始,就不是楚昭想停就能停的了。
楚昭被男人灼热的双手紧紧搂住,很快被吻得再次浑身酸软,小兄弟也微微抬起了头,眼见着就要天雷勾动地火。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惊呼传入楚昭的耳朵,他一下子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就看到谢苒苒满面泪痕,站在树丛前看着他们,然后一顿足,转身哭着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