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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鬼乔叛乱, 足足联络了一百零八寨, 集结力量之大震惊朝野。爱玩爱看就来
偏是鬼乔所在山高林深,围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朝廷无法,只得派人招安,倒好, 接连派出三位特使,尽皆铩羽而归。
眼瞧着鬼乔之势已成, 说不得一场大乱又起。甚而还有传言,说是西寮人也蓄势待发, 单等着大成鬼乔战起, 他们就趁机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
彼时自己正回京述职, 听皇上的意思,若事有不测,说不得要以自己为帅, 前往征讨。
自己本来还信心满满, 特特请人绘制了鬼乔地形, 却一下傻了眼——
那般羊肠小道,鸟说不得都飞不过去, 除非鬼乔人愿意到陆地和自己决一死战,不然, 势必把朝廷大军拖入持久战的泥淖之中。
不想惴惴不安了多日,却又被皇上打发回南部边疆了。当时就有些惶恐,想着是不是因为皇上察觉了自己的怯战之意, 才会如此,入宫辞谢时,便拐弯抹角的探了探皇上的话头,结果却被告知,说是鬼乔之乱已平,且不费一兵一卒。
许是心情太好,皇上不经意间还透漏了一点,平了鬼乔,竟全是一人之力,虽然语焉不详,可话里话外却明显指向一个人,那就是龙骑卫指挥使……
思来想去,短时间之内,能以鬼神莫测的速度穿过鬼乔,甚至得到鬼乔人的帮助,然后再奇兵天降,截断西寮人并乱军后路,也就那龙骑卫指挥使可当的。
而现在,皇上给出的名字却是英国公府大公子沈承!那岂不是说,这沈承,很有可能就是龙骑卫指挥使!
方仲着实被脑子里跳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实在是那沈承才多大的,有万夫不敌之勇也就罢了,还能如此多谋?!
有待不信,却又想起之前雷炳文对自己的告诫,还有那龙骑卫送消息时满脸的骄傲……
再有皇上眼下的态度,让方仲更是坚信了自己的看法——
瞧皇上的意思,分明是对沈承看顾的紧,竟是容不得听到一句不好的话。
若说就是因为西山围猎时的救驾之恩,哄傻子还差不多。
有了这个认知,之前的种种疑惑可不好解释的多了——
以沈承功劳之大,别说承袭国公爵位,便是封为国公,也尽够了,偏是沈青云糊涂,一门心思的想着把爵位给小儿子留着,说不得之前他真这么做了,这次瞧在虺械拿孀由希噬匣鼓苋盟厝プ龈龈患椅蹋购茫回算是栽进去了
还有雷炳文对那杨希和的格外殷勤看顾……
一时越想越是心惊——那沈承最难得的不是有才华,而是内有大丘壑的胸怀。这般性情,不独皇上便是太子将来也必倚重之。
想清楚了这一点,磕头磕的越发真诚:
“皇上圣明,沈承大功,足以当国公之位。”
看方仲如此,其他还持观望态度的人也忙跪下附和——
昨日里方仲闯宫,朝中官员冷眼旁观的人可不在少数。毕竟皇上病体垂危,即便再对五皇子的处置有意见,冲撞未来储君还是太过愚蠢。
还想着方仲定会撞得头破血流,说不得余生会在昭狱中度过了,哪想到事情的结果竟截然相反,皇上重新上朝视事,方仲也成了天字第一号的功臣。
以致方仲一言一行都成了风向标。一时朝堂上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道:
“皇上圣明。”
圣旨一道道发出去,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杨泽平机械的跟着其他人,一步步挪出紫禁城,好容易到了自家马车旁,却是手攀着车辕,就是使不上劲。
亏得旁边伺候的两个亲随一左一右架住,才给送到车上去。
好容易回到府中,杨泽平用力揉了把脸,母亲年老,儿子尚小,至于妻子虽是出身大族,可妇道人家罢了,又能有多少助益?
强撑着下了车子,本想去书房里好好思虑一番,哪知走了几步,正好撞见送客人出来的母亲和妻子。
看到有女眷,杨泽平下意识的就要避开,却在认出对方是谁时,脸色变了下——
可不正是五皇子的岳母、如今身在钦州的周靖文的妻子?
那周夫人眼睛红通通的,明显刚哭过,正拉着杨家二老太太的手:
“……我也是没法子了,这才想着,过来求求老夫人,好歹您是那位杨大人的长辈不是……”
要说周夫人,这些日子也是焦头烂额。
先是丈夫身陷险境,再是女儿失了皇子女婿的欢心。
周夫人真是备受煎熬。思来想去,还得先救回丈夫才好。毕竟,丈夫才是自己得以在周家立足的根本。
除了央求家里老爷子想办法以外,周夫人还四处打点。今儿会跑到杨泽平府上,可不也依旧是为了这事?
二老太太这会儿心里当真和喝了蜂蜜似的,飘飘然之余更是自得的紧——
眼前这人可是皇子的岳母,说不得很快就是太子的岳母也不一定,却求到自己面前来,这般脸面可是求也求不来。当即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你放心,我们杨家可容不得那等狼心狗肺一门心思争权夺利,连同僚都敢坑了的。他杨泽芳最好没做,不然,老婆子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不瞒夫人说,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眼下可不就是杨家族长,不怕他不听话!等我那小儿子回来,老婆子……咦,那不是泽平吗?”
杨泽平吓了一跳,忙转身要走,却哪里来得及?
老太太的大嗓门已是在身后响起:
“泽平,泽平,你过来……”
又冲着同样有些懵了的周夫人道:
“你是泽哥儿的舅妈,泽哥儿又跟我那孙女婿是亲表兄弟,咱们也算一家人……”
周夫人出身大家,最是讲究礼数,往日里何曾这么大喇喇站着就和外男说话的?一时又羞又气又无可奈何,即便不齿二老太太的粗俗,有求于人之下,也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倒是旁边杨泽平的夫人黄氏脸上发热,却也只能僵僵的站着,权当自己是个死的相仿。
甚至瞧见杨泽平走到近前,脸上还带了些恼恨之色——
早说过让丈夫把婆婆送回老家,就这个性子,早晚让这个家成为帝都的笑柄。
待瞧清杨泽平的神情,心里一跳,陡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杨泽平已然大步上前,先勉强给周夫人见礼:
“嫂夫人可是要走?家里有事,不便远送,还请嫂夫人见谅。”
竟是一上来就撵人。
周夫人如何受得了这个?只得尴尬的点头,待得转过身去,神情登时愤恨无比——
果然是狗眼看人低,待得老爷回来,总得把今时今日受的屈辱全讨回来。
二老太太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儿子这般作色,未尝不是给自己难看。当下嘴一瘪,摸出帕子就往脸上捂:
“啊呀,我就知道,老婆子是个没用的,儿子当官了,这眼里呀,就看不上……”
杨泽平神情顿时有些扭曲——二老太太这个样子,可不是再熟悉不过?
小时背书没有堂兄快了,和大房的伯母多说了几句话了,甚至成亲后和妻子在房里多温存会儿,二老太太立马就会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每每哭得肝肠寸断,杨泽平从最初的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频频跪地讨饶,到渐渐麻木,到最后的厌烦……
这会儿看二老太太又开始她的日常一哭,杨泽平再也忍不住,“噗通”跪倒在地,在青石板上用力的磕起头来:
“娘亲您也别哭了,我明儿个就辞官成不!”
用力太大之下,额头都撞破了,登时有血流了出来。
黄氏惊呼一声,忙探手要去扶,却被杨泽平一下挥开,若非丫鬟扶住,好险没摔倒。
二老太太也吓得傻了。明明平日里只要自己一哭,儿子一概不敢违拗,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今儿个倒是跟自己翻脸的架势?
一时又是心疼儿子又是气恼,一边伸手去拽杨泽平,一边流着泪发狠道:
“好好好,你这样做,不就是仗着娘亲会心疼你吗?你既是不待见老婆子,老婆子何苦非留在这里碍你们一家的眼?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一番话说得杨泽平也流下泪来:
“母亲莫要说了,是儿子不孝……只,不是你一个人走,而是我们一家,咱们,都回去……”
“都回去?”二老太太到了这会儿才察觉到虑椴欢裕趺炊拥难硬皇呛妥约憾钠故钦娣5耸裁词掳
一时也不敢再撒泼,只一叠声道: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皇上立太子了。”杨泽平在脸上抹了一把道。
看老太太面现喜色,内心不由更苦——本想给娘亲挣个更大的荣耀,搏个从龙之功,倒不想,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是五皇子,而是,四皇子。”
“英国公被废,长子沈承承袭国公之位。”
“杨泽芳被封为太子太傅。”
“五皇子完了,沈家完了……”
杨家二房的光明前景也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