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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十二年前,在王国大乱,血腥遍地的那些岁月里,那位可怕的剑手,用他毫无原则和感情的剑锋,在黑街斩出一片地盘开始,初生的黑街兄弟会,与悠久的王都血瓶帮,就像两头不死不休的恶龙,为了永星城乃至星辰王国地下世界的霸权,展开你死我活的斗争。
随着时间的推进,特别是近年来,黑街兄弟会渐渐从一头幼龙,长成獠牙尖锐,指爪凶猛的巨龙,与原本稳占上风的血瓶帮不相上下,分庭抗礼。
于是,在长达十年的斗争里,两大黑帮也聚集了一批在王国视野之外的可怕人物,掀起黑暗世界中鲜血堆出的巨浪。
这其中,黑街兄弟会的十几名强者与血瓶帮的十几位高手,成为两大黑帮斗争的最前线,代表了两大黑帮最有希望的青年人与最有前途的后进者。
相比起他们的前辈——兄弟会神秘的三大传奇杀手,鲜有出手的六大巨头,血瓶帮可怕的两位魔能师以及诡异的八名异能战士,这些年轻的强者名字更加响亮,即使是乞儿们也耳熟能详。
光头斯宾,就是被称为“十二至强者”的血瓶帮十二年轻高手(目前仅仅剩下了十二个)中最神秘的一个。他负责收取血瓶帮的黑账,鲜少在大规模的战斗里露脸,所以也没人传说他武艺和战力有多高,但他在大浪淘沙般的血腥帮派斗争里,整整屹立了五年而不倒,而与此同时,与他对敌过的,许多能力高强的兄弟会强者们,已经成为皑皑白骨了。
娅拉什么也没说,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
“多尔诺是个蠢货,用尸体埋伏的主意也很恶心,但还是要多谢他的死,否则我还不知道,我们有位悄无声息、不请自来的贵客呢。”
斯宾难看地笑着,把他那柄大得吓人的五面钉头锤自肩上卸下,双手把着它转了个来回,似乎毫不费力。
娅拉突然消失在原地。
光头斯宾毫不在意地一笑,接着凶狠地转身一挥!
“叮!当!”
常人手臂两倍粗的五面钉头锤,正面撞上两柄狼腿刀,将从突进到左后方,准备突袭的娅拉扫得失去平衡,向后飞去!
泰尔斯的心猛地一紧!
幸好,娅拉在空中掌握住了平衡,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落在了地上。
光头斯宾咬了咬牙齿,甩了甩自己的武器,活像在挥击一根泰尔斯前世的棒球棍。
真是可怕的巨力——泰尔斯突然有些奇怪,如果仅仅是巨力,那为何斯宾会被传得如此神秘?
“真是可怕的速度,但是啊,要是知道了你的存在,凭着战斗的直觉,要拦下你也不是那么困难嘛。”
斯宾狰狞的鼻子,随着他的笑容一抖一抖的,甚是吓人。
娅拉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地消失,下一刻,矮身出现在斯宾的左脚前。
双刀递出。
但斯宾只是脚步一点,侧开身子,随后利用身体的惯性,又是一锤砸下!
“砰!”
钉头锤砸在石地上,溅起一阵碎石!
而娅拉险之又险地侧滚而出,避开了这致命一砸。
“居然有长得这么歪的刀,真是少见的武器——来吧,小姑娘,不管你是刺客还是杀手,对付有防备的敌人时,你引以为豪的突然偷袭,就不管用了吧。”
娅拉蹲在地上,似乎在思考对策。
“你会怎么办呢?该不会正面冲上来吧。”
“毕竟,想进红坊街,这里是唯一的路嘛。”
斯宾一直在用语言干扰着娅拉。
泰尔斯心中越发紧张,他知道就目前来看,娅拉是他或者穿越红坊街,逃离兄弟会的唯一凭靠,但他此刻更担心娅拉自身的安危。
以及斯宾那神秘的名声。
娅拉的表情隐藏在护目镜后,只是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慢慢地站起。
这么多年了——娅拉在心底里苦笑一声——还是要用出这一刀么?
泰尔斯紧张地吞咽了一口,他见识过了娅拉的灵活鬼魅和可怕的速度,但面对一看就是力量见长的光头斯宾,她的狼腿刀还管用吗?
下一刻,娅拉双手上的狼腿刀同时一翻,变成正手持刀。
然后。
娅拉没有再消失。
她迎着斯宾的正前方,正面冲了上去。
泰尔斯几乎要叫出声来。
双刀一前一后,前刀直取斯宾的咽喉,后刀若有若无地偏向钉头锤的方向。
“正面突击?少来找死了!”斯宾兴奋地吼着,大锤挥向娅拉!
“呼!”钉头锤带着风声,朝着急奔中的娅拉腰部袭来!
待会,要好好炮制这个身侧还不错的妞——嗯?
斯宾的惊讶地看见,这一次,娅拉不挡也不退!
锤头及体前的一刻,她柔韧的身体以不可能的角度舒展开来!
迎着前方的钉头锤,娅拉以一个惊掉泰尔斯下巴的前空翻,堪堪避开来袭的钉头锤!
连斯宾也愕然了。
这种身法——她是怎么做到的?
进攻没有结束。
女酒保将后刀轻轻按压在钉头锤上,借着斯宾的巨力,跃至秃头男人的左肩膀!
然后前刀猛然下砍!
改造过的刀刃弧度,让狼腿刀比寻常刀锋更快、更有力且更致命地砍向斯宾的左颈。
“撕拉!”
斯宾怒吼着后退,关键时刻避开要害,但一阵鲜血仍然从他的左肩飚射而出。
这家伙,是完全放弃了防守,用冒险的闪避来正面进攻?
她不知道,只要一个闪失,就死定了吗?
但娅拉得势不饶人,脚下一点,继续突击!
只见她又一个侧空转身,差之毫厘地闪过斯宾的锤尖。
双手狼腿刀跟随着主人,旋转劈向斯宾。
又是一道血光,这次,娅拉斩开了光头的右肋!
然后下一刀再至!
正面突进的她,完美地展现了身体的灵活和柔韧,迎着斯宾可怕的攻击,每每在即将中锤的一刻,腾挪闪跃,有几次,泰尔斯看着她的鼻尖惊险地掠过钉头锤上的锈钉。
与此同时,娅拉进攻的节奏和速度则丝毫不减,甚至比偷袭时更为致命。
反倒是斯宾,在她持续不懈又惊险万分的进攻下,虽然连连怒吼,声势惊人,却连泰尔斯也看得出来,身体不断负伤见血的他,已经是左支右绌,捉襟见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斯宾惊慌地想着——这种差之毫厘的闪避,她怎么就是不会出错呢?
“当!”
斯宾怒吼着,用尽全力挡开一次进攻,以一个狼狈的侧滚(想象一个熊一样的大块头,被一个身高只有他三分之二的苗条姑娘,逼着在地上侧滚的情形),避开这一轮的进攻,然后迅速拉开差距。
“这,这是疾杀刀!”
这一句话,像是击破水面的石子,阻断了娅拉连绵的攻势,让后者停下脚步。
“而你之前杀多尔诺的招式,大概就是狙杀刀和瞬杀刀!”
斯宾剧烈地喘息着,一脸惊恐,不可置信地吼道:“疾杀刀,我很久以前只在‘血色咏叹’洛尔丹·萨里顿的手上见到过!你——你是‘刺客之花’萨里顿家的人!”
娅拉单膝跪地一言不发——这似乎是她很喜欢的发力姿势——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大块头。
“这不可能!”斯宾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脸色苍白嘴唇颤抖,“萨里顿家的人,都已经在凯瑟尔五世继位后,逃出星辰王国,消失在国外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站在兄弟会的一方!”
他难以置信地道:“通缉和悬赏早就贴遍整个西大陆了!背着杀害王室成员的血债重罪,你们居然还敢到永星城来!不怕被军队和王室卫队围剿吗!”
“哪怕萨里顿家再强,黑街兄弟会再强,难道还能承受住‘铁腕之王’和整个星辰的怒火吗?”
但光头斯宾前一刻的愤怒语气,下一秒突然变软了:
“如果我死在这里,你的身份一定会暴露!王国秘科明早就会收到,弑君家族再回星辰的情报!”
“凯瑟尔五世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会铲除掉每一个萨里顿家的后裔和血脉!”
“你可以放过我,”他低声道,语气里已经是苦苦哀求,“我不管什么血瓶帮的任务了,你直接过去吧,只要放过我,我保证明天——不,今晚就离开星辰!”
“你的秘密我也不会暴露!我知道你们的能耐!”
“我可不想惹上萨里顿家!”
但下一刻,娅拉就再次突进到他的面前!
“叮——嗤!”
这一次,斯宾挡住了第一刀,但那柄刀像是有生命一样,以诡异的急速变向,在磕上他的锤头后,竟然毫不受力地绕了开去!
娅拉的头部和胸部,也像柔软的丝带一样扭转变向,绕开眼前的钉头锤。
简直就像人体漂移一样——泰尔斯心里暗道。
怎么回事,斯宾震惊地想着,这一刀的轨迹怎么——挡不住?
女酒保右手上的刀却没有停歇,变向之后再度回到原轨道,更为致命地突前到斯宾的颈部!
直到砍进他的咽喉。
血流遍地。
斯宾吃惊地看着娅拉好整似暇地,在斯宾的衣服上把刀刃上的血擦干,然后默默地收回她的刀。
光头斯宾,手上的钉头锤轻轻落下。
“这是什么——刀法——”
斯宾挣扎着,想要在倒下前问出一句话。
但斯宾再也没能把话问完。
那一瞬间,泰尔斯似乎回到四年前,落日酒吧后的垃圾堆里,眼前一个满不在乎的女子,挥舞着手上的刀,对着目瞪口呆的他道:
“连杀刀,用来宰条狗,可惜了——喂,小鬼,你想吃狗肉吗?叫我一声姐姐,就有狗肉吃了哦!”
连杀刀,泰尔斯知道,这是连杀刀。
上一个享受到这刀法的家伙,是一条跟泰尔斯有些小矛盾的大型怒狼犬(“关于怒狼犬的食谱里是否该有人类一事,我们刚刚进行了激烈的辩论。同时我很感谢姐姐你支持我的观点——所以,狗肉?”——泰尔斯)。
娅拉的技艺再一次让他吃惊。
但更让泰尔斯震惊的,是光头斯宾所说的,那个有关“刺客之花”萨里顿家的真相。
杀害王室成员?
刺客之花?
弑——弑君家族?
“废话真多。”
娅拉看着斯宾的尸体,冷冷地道。
“所谓‘十二至强者’,不过如此。”
说罢,她招出躲在暗处的泰尔斯。
“走吧,小鬼。”
泰尔斯走过光头斯宾的尸体,看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还是不明白,为何仅仅只是力气足,块头大,还有少个鼻子的斯宾,会是十二至强者里传得最神秘的存在。
是娅拉太强了?
他摇摇头,走向娅拉。
两人一起,继续向血瓶帮和兄弟会的战场而去。
看了看女酒保的侧脸,泰尔斯聪明地没有问她,萨里顿家的事。
反正我也有秘密,穿越者这么想道。
而且比你的秘密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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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落日神殿内坛。
灰白头发的中年贵族,此时正看似镇定,实则胸中忐忑地,等候在内坛下方的石椅上。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神坛上那盏一直在燃烧的小小祭灯。
似乎生怕那灯里的火焰,突然有所变动。
他身边则坐着一位潜心祈祷的年长祭祀,安静而虔诚。
这让中年贵族心里想起了约德尔,那个同样安静,甚至犹有过之的可怕男人。
尽管陛下对约德尔很有信心,认为他“该出手时一定不会犹豫”。
但约德尔,那个成天隐藏在紫沥晶面具后的家伙,自己年轻时曾经跟他合作过一次——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以他的效率,应该早就找到目标了吧。
那家伙,是个有着自己信条的家伙。
毕竟,自己服务于陛下的意志,而约德尔·加图,那个深不见底的男人,服务于陛下的利益。
天壤之分,云泥之别。
约德尔,他真的知道,或者理解,陛下希望他出手的时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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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久。
光头斯宾的尸体突然动弹了一下。
然后,只见他脖颈跟四周的伤口,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复原。
直到这个男人艰难地爬起来。
“可恶!”
斯宾咒骂着,摸向自己的钉头锤。
“萨里顿家的人出现在永星城,光是这条消息,市政厅就会给我十个金币,但是——”
斯宾摸了摸自己脖颈上刚刚愈合的伤口。
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幸好那个女人急着赶路,没有回头察看。
斯宾之所以是血瓶帮的十二至强者之一,他的战斗本能和技巧自然不用赘述,但更关键的,还是他这份不为人知的自愈异能,让他往往能在敌人松懈的瞬间,反败为胜。
“只要头部——确切地说,是大脑不被破坏,你就能从死亡中回返,”这是血瓶帮里真正的巨头,血之魔能师对斯宾讲的话:
“恭喜你了,不死的斯宾。”
还有那个男孩,不死的斯宾心想,自己在假死状态的时候,看见街角里出现了一个瘦弱的男孩,跟着萨里顿家的女人走了。
这也是一个奇怪的点,能跟着萨里顿家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孩。
是某个天才?拥有某种能扭转战场的能力?
某件生物兵器?大范围杀伤?
还是某类非人的长生种?那男孩看着年轻,说不定已经几百上千岁了?
斯宾扛起钉头锤,皱起眉头来。
等到把消息报告给气之魔能师之后,我就——
但他的思索被打断了。
因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戴着一个奇怪的面具。
突兀地出现在斯宾的面前。
“你见到那个男孩了。”
奇怪的面具人说道,沙哑难辨的嗓音,发出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这是什么人?
自己完全没有发现。
潜行匿踪,难道也是萨里顿家的人吗?
那个奇怪的面具,似乎是一种暗紫色的硬金属材料制成,棱角分明,只有眼睛的位置,钻出两个圆孔,覆盖着圆形的沥晶镜片,镜片后似乎还有铜黄色的机械装置。
斯宾之所以还能想这么多,是因为他除了想,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这个戴着暗紫色面具的人,右手上握有一把交叉剑镡的短剑。
这一柄短剑,在主人的操作下,又一次割开斯宾颈部才痊愈不久的伤口。
斯宾甚至连“躲开”的意识都没有生出,就被活活割颈了。
“当啷!”
连同他的钉头锤一起,斯宾又倒了下去。
真倒霉——斯宾这么想着,准备迎接下一次的死亡和苏生。
但斯宾在假死后的感知里,却惊讶地发现,那个戴面具的人没有离去。
那个戴面具的怪人,在面具后面,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只见他缓缓蹲下来,细细盯着斯宾的伤口。
片刻后,面具怪人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
在斯宾的感知里,他绝望地发现,那个戴面具的人,右手上的短剑轻轻舞动,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不。
不!
斯宾在心底里无比惶恐地大吼着!
然后,斯宾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怪人,把短剑沿着太阳穴,轻灵而致命地,刺进他的脑袋里。
剑锋抽出。
光滑的剑刃甚至没有沾上一滴血。
“只要头部——确切地说,是大脑不被破坏,你就能从死亡中回返——”
恍惚中,斯宾似乎又一次听见了血之魔能师的话。
从此,血瓶帮十二至强者之一,光头斯宾,即血瓶帮内部所称的“不死的斯宾”,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戴面具的怪人蹲下身子,右手拂过地上的一道刀痕。
那是狼腿刀飞扎进地面的痕迹。
他站了起来。
然后消失了。
就像一个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