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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范淑琴没有多说什么,神情素淡地抬腿上了台阶。
曲意璇抿了抿唇,压着心里的疑惑跟在范淑琴身后,两人经过一座座墓碑,冬日寒风呼啸又阴冷,曲意璇心里有些发悚,据说孕妇最好不要来这种地方,若非死者是她的姨夫,她轻易不到这些阴湿之气重的墓地。
曲意璇想到那晚优优说的话,特别注意了一下每块墓碑,戚家历代人都安葬在这里,她并没有看到戚方淮的墓,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也不再耿耿于怀了,回归的戚方淮怎么可能是戚方溯假扮而成的呢?
她和戚方淮从小一起长大,没有谁比她更熟悉戚方淮的各种习惯和一言一行,更何况戚方溯不可能知道她与戚方淮之间的那些相处细节,这段时间戚方淮能如数家珍地回忆起来,她还怀疑什么?一定是楼珏迹他们几人挑拨离间。
曲意璇走神间,范淑琴已经站在了一块墓碑前,曲意璇看过去只见上面刻着“何承德之墓”,死时不到三十五,并非戚家人,但既然能葬在戚家墓地里,可见何承德与戚家人的关系不一般。
“你一定很奇怪你姨夫为什么会长眠于此地。”范淑琴蹲下身把鲜花放在墓碑前,摆放好祭拜品,又拿着打火机点燃了纸钱,她抬眸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没有回头语气苍凉地对曲意璇说:“我来讲个故事吧。”
“二十几年前戚家当家做主之人是戚家的长子,也就是戚望川的大哥戚望杉,那个时候戚家的内斗尤其激烈,戚望川是私生子,在整个家族里他最没有做继承人的资格,但妻子黛霓依为了抢夺戚家的家产,给怀孕的大嫂食材中下药,大嫂待她如亲姐妹,所以并没有防备,直到十个月后生下来一个死胎。”
曲意璇的瞳孔一点点睁大,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一身黑衣的范淑琴背影,身子微微颤抖着,怎么会这样?在她的印象里戚方淮的生母是个沉静到有些超脱的女人,她淡泊名利权势、不争不抢,可在范淑琴的这个故事里,戚母却变成了连胎儿都毒害的蛇蝎女人,这和封碧芝有什么区别?
曲意璇脸色苍白,上前一步试图为戚母辩解,“姨母……”
“听我说完。”范淑琴打断曲意璇,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无悲无喜的,此刻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睛却慢慢地红了,嗓音里透着嘶哑,“最后胜利的人是戚望川,戚望杉被陷害构成商业犯罪,欠下巨额债务入狱,但即便是这样,戚望川仍旧不放过他。”
“戚望川的妻子生了死胎后,悲痛欲绝之下精神就有点不正常了。为了保住自己,她干脆装疯卖傻,黛霓依信以为真把她送入了精神病医院。另一方面她刺激着牢狱中的戚望杉,给他带去一个又一个不好的消息,戚望杉终于崩溃了,一夜白头。”
“从那以后他患上抑郁症,没过多久自杀在牢狱中,戚望杉家破人亡。”
曲意璇突然抬手捂住嘴,眼中的泪水涌出来,无论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有多大,她听后还是不免动容,戚望杉一家人太悲惨了,没想到戚望川今天的地位竟然是踩着一具具白骨换来的,对比起来,封碧芝所做的一切真的不算什么了。
曲意璇上前两步,见范淑琴的身子颤抖,她抬手按在范淑琴肩膀上,哽咽地问:“那我姨夫和戚望杉又有什么关系?”
“他曾经是戚氏的股东,戚望杉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连同其他几个股东都是戚望杉这一派的。戚望杉出事后,承德被逼到走投无路,从二十八层楼上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范淑琴闭眼泪水流了出来,紧咬着牙,胸腔里燃烧着仇恨之火。
二十几年了,她被痛苦折磨着始终没有得到解脱,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将戚望川和黛霓依千刀万剐,让他们血债血偿,但即便是这样,多年来她也一直压着恨意,表面上看起来安之若素,也就只有此刻追溯过往时,她控制不住了。
“其他几个股东的家属无一逃过戚望川和黛霓依的残害,当时我怀有身孕,在一个朋友的照顾下顺利生了女儿。为了保住我的女儿,我把她交给别人抚养,给那家人一大笔钱后,我逃去了加拿大,生怕黛霓依再找到我,我不惜整容变了样貌。”范淑琴说着抬手摸上自己的脸,心中悲凉自嘲,恐怕现在连丈夫都不认识她了吧?
曲意璇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在地上,被范淑琴的一番话震撼到,久久没有回过神,姨母的遭遇实在太悲惨了,耳边听着范淑琴掉泪的声音,曲意璇竭力压着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语气艰涩又颤抖地问:“那么姨母你的女儿呢?她还在这个世上吗?”
“在。”范淑琴回过头,目光怜爱地看着曲意璇,语速缓慢地说:“我回来就是要找自己的女儿。我后悔二十几年前狠心丢下她,如今我回来与她团聚,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认不认我这个并不合格的母亲。意璇,你说她会接受我吗?”
范淑琴的眼神让曲意璇心里惊慌,好像她就是当年被范淑琴抛弃的女儿,她别开头躲闪着范淑琴逼人的注视,两手攥紧,强装镇定地安抚着范淑琴,“不怪姨母。你把女儿送人是为了她好,我相信她一定会谅解你。”
“是吗?”范淑琴眼中含着泪,唇畔却噙着一抹欣慰的笑,她弯起胳膊把曲意璇拥入怀中,手抚着曲意璇的头发温柔地说:“我女儿若是像意璇你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
闻言曲意璇的身子变得僵硬,过了一会儿她反抱住范淑琴,闭眼心乱如麻,突然间很害怕某件事降临在自己身上。
快到中午了,范淑琴让曲意璇先回去,她留下来再一会儿丈夫,曲意璇没有多说什么,沿着台阶往下走,中途回过头只见范淑琴那抹纤瘦的黑色背影笔直地伫立在墓碑前,静默又悲伤。
曲意璇心里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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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范淑琴确认曲意璇离开后,她提着剩下的祭拜品走到另外一座墓碑前,这次却是弯起膝盖跪在了地上,抬手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动作极其温柔又深情。
“望杉,二十几年不见,原谅我直到今天才来看你。”范淑琴喃喃自语着,眼中泪流不止,戚望杉下葬时她没有送行,连逃到温哥华时,她也不能来墓碑前看戚望杉一眼,心里自责又痛苦,几乎快要窒息了。
范淑琴跪瘫在地上,双手抱住墓碑脸贴在上面,大理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就像二十几年她在产房里紧抱着早就断掉呼吸的男婴一样,疯了般哭着又笑着,久久不放开。
范淑琴素净的面容被泪水浸湿,可眼神里却透着狠毒和阴鸷,在男人墓碑前一字一字地起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和我们的儿子报仇。我要让他们自相残杀,总有一天黛霓依和楼明曦会家破人亡。”
“望杉,你一个人在地下一定很冷吧?没关系,要不了多久戚家和楼家所有人都为你陪葬,你耐心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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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意璇离开墓地后坐进车子里,让曲家的司机送她去戚氏,她直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找戚方淮。
戚方淮一听说她来了,让舅舅主持会议,他推开门大步走进来,上前一把将曲意璇拥入怀里,男人的脑袋埋在曲意璇脖子里,嗓音沙哑地呢喃,“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
曲意璇怔愣几秒钟,一下子泪湿眼底,心里感动不已,她扬眉笑着挑衅地问:“这公司是我的,我想来就来,难道还要跟你打招呼吗?”
“不用。”戚方淮任由曲意璇耍小性子,他一副妻奴很顺从的样子,神采飞扬眉梢眼角全是宠溺,戚方淮炙热的薄唇亲吻着曲意璇的耳朵,“我喜欢你给我这样的惊喜,以后你每天都这样就好了。”
范淑琴的话不断在脑子里回响着,曲意璇埋入戚方淮的胸膛,心里惶惶不安,过了很久依然难以平静。
“怎么了?”戚方淮敏锐地察觉到曲意璇浑身紧绷颤抖,他把曲意璇拉出来,大手抚上曲意璇的脸,漆黑如墨的双眸紧盯着她担忧地问:“是不是夏瑗说了什么?”
曲意璇摇摇头,跟楼昶的事情对比起来,范淑琴的一番话才真的给了她很大的冲击,曲意璇抿了抿唇,迟疑很久还是问了出来,“二哥,你知道不知道二十多年前伯母为了争夺家产,而害死你大伯母的孩子,让你大伯入狱,致使他们一家家破人亡?”
“你听谁说的?”戚方淮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满眼惊诧地看着曲意璇,他俊脸变得苍白,紧抿的薄唇颤抖着,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曲意璇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戚方淮的反应表明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她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往后挪了一步躲开戚方淮的触碰,眼睛一点点变得通红。
“意璇!”戚方淮心中的不安和恐惧一下子涌上来,突然想起那晚做的梦,曲意璇似乎在一点点远离他,他惊慌失措肝胆俱裂,两步上前紧紧抱住曲意璇,男人的胸腔剧烈震动着,沙哑又害怕地呢喃,“你别这样。”
她吓到戚方淮了?曲意璇微怔,此刻才知道戚方淮已经不是没有安全感这么简单了,他太偏执无可救药,这样的男人如何不让她心疼?
曲意璇连忙抱住戚方淮的腰,抚摸着他僵硬的肩背,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你别紧张。我只是无意中看见了二十几年前的一些八卦报道,好奇问问你。不可能是真的对吧?伯母不是那种人。”
“对,那些只是坊间传闻。”戚方淮应着曲意璇,事实上他也不清楚二十几年前的事情,虽然有所听闻,但正如曲意璇所说,他母亲绝非报道里所写是丧尽天良之人。
曲意璇闭眼压着心里所有的质疑,半晌后她放开戚方淮,扬唇笑着说:“我饿了,去戚家吃饭吧。”
“好。”戚方淮低头怜爱地亲了亲曲意璇,曲意璇很少有什么事隐瞒他,既然曲意璇这样说了,他自然相信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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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戚家几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封碧芝最近安分了,也不招惹戚方淮和曲意璇了,戚昕薇在医院值班没回来,整个餐厅里显得尤其安静,曲意璇的眼角余光瞥到主位上的戚望川。
男人戴着眼镜温文尔雅的样子,曲意璇耳边再次回响起范淑琴的一番话,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封碧芝多次害她,她从来没有惧怕过封碧芝,但此刻她竟然对表面看起来很良善的戚望川产生了畏惧。
曲意璇指尖颤抖几乎吃不下去饭了,想立即逃离这个地方,所幸这餐饭很快结束,戚方淮把曲意璇送回戚家休息,而他提着曲母亲手煲得汤去医院看望简约。
简约在几天前就醒过来了,需要在医院修养一段时间,戚方淮进去时她正靠坐在床上看大众对《无迹可寻》的评分,这部电影某豆瓣评分高达9.8,可谓是创造了奇迹。
“方溯。”简约收了手机,脸色苍白虚弱地跟戚方淮打招呼,在戚方淮背对着她盛着碗里的汤时,她笑着满是期待地说:“电影上映这么久了,我还没有机会看。医生说我可以适当活动活动,晚上你有时间吗?你带我去电影院看我们的这部戏吧!”
闻言戚方淮的身子猛地僵住,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许久未动,只留给简约一个宽厚的肩背,直到简约蹙眉喊着他。
戚方淮转过身目光落在简约温婉美丽的脸上,很长时间后戚方淮突然弯起膝盖,在简约诧异的目光下,戚方淮慢慢地跪在了地上,“大嫂,对不起。”
“方溯!”简约大惊,猛然掀开被子下床就要拉起戚方淮。
戚方淮却伸手按住简约,笔直地跪在简约面前,双眸里浮起猩红色,语气沙哑愧疚道:“你受得起我这一跪。大嫂,听我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