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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彼得和他一同回去,用军舰护航,麦轲回去的路上心情释然放松。再一次思考杀与不杀曾国藩的时候,忽然就有了答案。昨天睡觉之前,他花了一刻钟祷告,一直到刚才都没有得到圣灵明确的指引,现在他知道该怎么做了。神让他穿越来这里,决不是轻而易举就改变历史,那不是神的旨意。如果简单地改变历史结局,就不用我们兴师动众了。我们来,主要是改变人。既然叶名琛开始改,曾国藩也能改。所有的人都能改变,只要神愿意。
不但被改变的人能改,改变人的人也能改。我们这些人中也有一半需要有生命的改变;已经改变生命的,也需要在这个环境中成长。
所有这一切改变,曾国藩其人,不管是他自己改变,还是使别人改变,都有重大的作用。
所以,我决不能硬性割断历史,让历史向不符合神旨意的方向嬗变。因此,我不但不能杀他,而且要从现在开始,就努力用基督教思想影响他。他的人最终是否得救,我不知道,也无法改变他的结局,我的责任是让他知道我该告诉他的。 他一边思考一边留意街道两旁的情景,发现这里的商业相当发达。有很多前店后居的临街建筑,挤满了街道两旁。许多货物,各种服务夹杂在一起。
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他也走到了离他住宿的客栈不远的地方,就信步走进了一家经营饮食的小店。
进去一看,咳,还真是巧了,曾国藩也正好在这里,大概二人的心思都差不多,一边吃个便饭,一边休息,然后就去参加下午的会谈。
既然碰到一块,就一起吃好了。二人也不客气,就各自点了两个菜,开吃起来。酒也不喝,二人对下午的会谈都很重视,唯恐喝酒误事。
这个小店烹调的显然是当地的菜系,虽然国藩事前要求多放辣椒,还是觉得偏于清淡。麦轲虽然各种菜系都能适应,口味上也是喜欢辣的。
这时只见老曾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二寸多高,拔开顶头处的塞子,就向自己那边的菜上撒去。看那红红的细粉撒在菜上,麦轲才看清楚这是辣椒粉。开始还以为是鼻烟壶呢,甚至恶意地想到,这家伙不会是吸食福寿膏上瘾吧? 老曾没意识到对方的恶意猜测,友好地请麦轲尝尝他的珍藏。麦轲试了一下,果然辣度大增,起码是原来的三倍!经老曾介绍,麦轲才知道,他这种辣椒粉是用一种叫朝天椒的品种制成。他是无论在家还是出门都三餐不离的。
麦轲也是吃的非常过瘾,普通的小吃顿时变成了美味。麦轲见老曾这么嗜辣,忽然想起自己带的调味品中也有辣这一味,其辣无比,即使比刚才吃的朝天椒粉也要辣十倍不止,是名副其实的“辣精”。
于是,他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型腰包中掏出一小瓶,也就是刚才老曾的那个十分之一。递给了对方。
“涤生,你试试我这个,不要多放。”原来二人一番交往,颇觉有点对脾气,就开始熟悉地以号相称了。当然麦轲的号和名一样。
一看这么个小不点,老曾没有太看上的眼,还不够我一口呢。出于礼貌,他也真没有多倒,也就一半吧,总得给朋友留一些才对。麦轲则心中暗笑,这下有笑话了,虽然不能把他就地解决,除掉后患,给你点苦头吃总可以吧。
结果老曾果然吃了个大苦头。那半瓶辣精被这个嗜辣如命的家伙一口吞下。开始他还没当回事,咽到一半的时候,一团烈火“砰然”一声在他喉咙那里炸裂开来。霎时间,老曾的喉咙,舌头,口腔,嘴唇,肠胃都统统燃起大火。把个沉稳异常,遇事不慌的二品大员烧的一下子从坐位上跳了起来。
只见老曾一边双脚跺地,一边用左手抓住自己的喉咙,好像这样可以灭火一样。另一只手抄起自己碗边的凉水,一口就闷了下去。接着又把给麦轲准备的哪碗也照样干了。觉得连尽两大腕凉水还是没有解决问题,又急吼吼地要店家快送凉水过来。
麦轲见他实在着急,又怕他把嗓子急坏,影响了后面的会谈,就从腰包里有掏出一个小瓶,递给老曾,“把这个喝了吧。”
老曾是病急乱投医,顾不得多想,也忘记了刚才的教训,接过来就倒在嘴里,麦轲已经把塞子事先打开了。
顿时,老曾就觉得一股清泉入口,顺着口腔,越过舌头,淌过喉咙,倾泻在肠胃里,霎时浑身上下,百孔千窍,一片畅快。刚才烈火一样的巨辣眨眼之间烟消云散。老曾浑身大汗,轻松下来,瘫在坐凳上。
麦轲给老曾喝的药液和上次救宁佐用的药丸一样,别说是辣,就是剧毒都能解。不过剧毒不解会死人,这个巨辣却不会死人,时间长了,却可以让人失声。因此,麦轲还是给他用了药。
这一下老曾再也不觉得辣劲不足了,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对桌上的饭菜扫荡起来,那叫一个风卷残云。两重天以后,他觉得胃口特别好。
一会功夫,桌上的饭菜一干二净。剩下的半瓶辣精也不见了。麦轲亲眼见到对面的老曾鲸吞饭菜的时候,顺手把它揣进了怀里。真是嗜辣如命。
麦轲忽然想起,这位老兄一生癣疥缠身,倍受煎熬,是不是跟他的这个饮食习惯有关。如果他一直呆在瑚南或许没事,问题是北经本来就干燥,他还继续吃辣椒,来个内外齐干,加倍刺激,起码是可以加重病情的。有机会要提醒他一下。
饭后,二人同回客栈,一路走来,有如多年的朋友。麦轲对老曾说,这种辣精你如果喜欢的话,需要多少都可以向我要。不过,你如果还在北经居住的话,就应该少吃点,因为那里的气候不适合这种燥热之物。你不是说做什么都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吗?这也是其中之一。
二人的会谈虽然因为吃饭的插曲而使气氛大有缓和,但是在谈到实质问题时的对撞强度却没有丝毫减弱。麦轲也从以前的研究和今天的接触看出,眼前这位虽然比上午的广东巡抚更开放,他的开放只不过是在应用层面,而不是在根本的信念上。而对所谓“体”这一层面眼前这位可是坚定不移得很。
对话是从光州的基督教信仰开始。老曾坦率地说,这些信仰对无知愚民来说也许有些作用,但是在孔孟之道宏大深远的传统面前,依然只不过是歪门邪道。
好像一上来就针锋相对,直接碰撞难以避免。麦轲也只能暗中苦笑。看来什么时代都是这样,往往在没有被了解之前,基督教信仰就被拒绝了。
“那么,涤生,你认为基督教和孔孟之道各自坚持的根本是什么?二者的根本差别在哪里吗?”…
什么?这个思路我还真没有涉及过!我知道孔孟所坚持的不少,可以基督教呢?在北经时我只是极端偶然地听说,到了光州才听名琛大略说说,一个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民间信仰,也不值得我太花精力去弄清楚吧。我可是中枢机构二品大员。
他也只好照实说出,“我知道孔孟之道最核心的内容是“仁者爱人”;基督教我也不是太清楚,应该是“人人爱神”吧?一个虚无缥缈的神怎么去爱,爱神又有什么意义?”
这家伙还是不太离谱。不过如果就是这个水平,肯定最多得个中等评价。不但对基督教信仰不了解,对孔孟之道的理解也只是停留在人云亦云的程度上。我要给他加把火才行。
“涤生啊,你说的也没有大错误。更确切地说,不论是基督教,还是孔孟之道,你都只答对了一部分内容。。
见到老曾露出不服气的神情,直起腰来要反驳他,麦轲轻轻摆手说,你先别急,听我给你解释,我说你片面的原因。不对的话,你再纠正我。
“首先,我说说你的孔孟之道坚持的核心是爱民,这个和整个孔孟之道的体系不符,和孔孟之道的遵行现状更不符。就说三纲五常吧。什么最大,其他的都要为其让路?”
“当然是君为臣纲!”曾侍郎脱口而出。
麦轲笑着望向他,“这你也知道吧,如果臣不对君仁、义、礼、智、信,绝对会被君杀的杀,罚的罚,甚至诛灭九族。这些人都是人吧,都是仁者爱人的对象吧?可是他们又都是“普天之下率土之滨的王臣”,必须遵守君为臣纲的根本原则。这个对不对,涤生?”
“当然不错,最大的臣子也是拌君如拌虎呀。”老曾老实回答。
“而对仁者爱人来说,这个顶多是对君的一条良好愿望,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不但不是唯一能作到这点的君王的最根本的原则,而且一般的都不是。你还能说这个是孔孟之道的根本吗?”
老曾不吭声了,不但不肯定,连反对都不肯了,别管是作为曾涤生,还是作为曾侍郎。这个可是议论君王,掉脑袋的大罪。麦轲可以,他可不敢。
“算了。换个话题,说说你的基督教信仰,什么是全面的根本主张?”闷了好大一阵,老曾主动转移了话题。
“可以。不过我们记住一件事情,就是孔孟之道是服务君王的,这个已经很清楚。我们就拿这个主张来对比基督教信仰的主张。可以吗?”
“先这样吧。”老曾无奈的回答。官场上的人,所有的知识分子,谁不知道这点?不知道的也有过,吃饭的家什早搬家了。
“基督教有两大根本诫命:一条是爱神,一条是爱人。所以你所说的爱神,只是一个方面,而且是和日常生活缺乏联系的一面。知道你对基督教了解的太少了吧?”麦轲把个满清教授级的大知识分子,而且是专家级的高官说得脸色一阵阵发红。
不过他也真是有求知之心,抓住关键问题问,“爱神是缺少生活联系,这是怎么回事?”
麦轲给他详细解释了基督教信仰中关于爱神和爱人的关系。圣经明确教导和要求,神是看不见的,爱神就是要爱看的见的人,在教会里爱弟兄姊妹,像耶稣那样爱世人,甚至舍去生命。同时这个爱,就是和耶稣示范的爱一样,在罪人不值得爱的时候去爱,爱到极致,而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浅尝辄止。
麦轲最后强调,这样爱的原则,爱的对象,爱的程度,爱的标准,都不是停留在想一想就得,而是充满每天的生活,作为生命的流露。而不是向孔孟之道一样,许多时候只停留在思想层面,只要熟悉原则就非常高兴了。
一直侧耳倾听的老曾听到这话,不禁哈哈大笑。
“麦轲,看来你也是误解大成先师的“学而时习乎,不亦乐乎”这句话了!”
“不是不断地复习学过的东西,就让人很快乐吗?”麦轲疑惑地回答。他清楚地记得教他的老师就是这样讲的。
“当然不是!那个“习”不是复习,甚至不是学习,而是实习或者操作的意思。学到的东西当然只有做起来才让人欣喜快乐。否则总是重复那些学习过的东西,脑袋不疼死就不错了,哪里来的乐!”老曾这时才算调整好情绪,“我觉得,在联系生活实际方面,孔孟之道比基督教也不差呀,喔呵呵呵!”
好,这个算你正确。麦轲暗衬,也对自己的中国文化修养不足略感歉疚。不过,光有实践联系,而没有对关键问题上的正确认识,依然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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