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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补充,“为什么你这么恨陆戎?”
他与我对视,漆黑如墨的眼中,似是波涛汹涌,又似平静无澜。他和陆戎一样,久经磨砺,情绪藏得很深。
忽然,他的手,从我的袖口探进。沁凉的碰触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满足,变得用手指轻点我的手腕,往里些,再往里些……
他的动作十分情-色,像是要践行他的狂言。
我本来想动脚,却被他识破,他用腿抵住我的,不给我动弹的机会。
再被他赤-裸裸调戏时,我真的想像Markus那边肆无忌惮地备枪。萧鸾再想对我胡作非为,我就拿枪顶他脑门。
奈何,此刻我被他钳制。
没有人走到正中央欣赏这幅画,那个传说中保护我的人,也没有出现。
厌恶这浓稠的沉默,我忽然扯起笑意,“萧鸾,你是嫉妒陆戎吧?”
他陡然双目猩红,意欲调-情的手猛地掐住我的手腕。
“林、蔓!”他一字一顿喊我,完全是被触碰逆鳞的模样。
萧鸾能嫉妒陆戎什么呢?我眯起眼,将脑中为数不多的两人的生平重叠……仍旧是一团迷雾。
“江落星本人来了!”隔着不厚的屏风,有人喊道。
顿时,欢呼声、脚步声此起彼伏,而萧鸾,放开了我。
像是诅咒般,萧鸾说,“林蔓,我会让你和陆戎痛不欲生的。”
霎那,我耳边回旋老爷子初次让我进医院说的话,他说,我爱陆戎就不该和他在一起。
原来,那么多人不看好我和陆戎。
贴着墙,我的后脑勺擦到了画框,“萧鸾,你又会幸福吗?我们都不配,满手肮脏的人,怎么配幸福呢?”
萧鸾怎么上位、排除异己的,我不清楚。自我去纳允镇,他就不再是那个为丧父而拥抱我的脆弱男人,他变得强硬残忍、冷酷无情。
我的生活可以说是围绕着陆戎的,萧鸾和我接触不多,但次次让我倍觉阴毒。
“那我们就等着看吧。”他嘴角带笑,势在必得。
放过狠话,他抽身离去。我松口气:幸好,他在意他的名声,没在大庭广众下对我怎么样。
我原地不动,看着他拐过弯,消失不见。
其实,在那个瞬间,我想到的,不是萧鸾嫉妒陆戎,而是他是陆潮生。陆潮生才会这么恨陆戎。转念,我又否认。我相信杨玏的肯定,且我内心上,不愿意接受陆潮生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不该是陆潮生的心尖宠吗?
“林小姐,你没事吧?”陌生的关怀。
我看向来人,衬衣牛仔,外貌和衣着都十分普通,淹没在人海中不会被认出。在萧鸾差点对我做什么之后,他喊我“林小姐”。这么一想,他应该是陆戎派来保护我的人。
我摇头,“我没事。”
他似是一愣,旋即说,“林小姐,是我唐突。我叫孙轶,是陆总授命我保护你的。”
摆摆手,我说:“现在没事了。”
很有自知之明,他稍稍点头,便同萧鸾一样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再无心思赏画,我原地返回,绕过一个比一个大的圈。走出艺术中心,阳光打眼,我抬手遮住。鬼使神差,上了出租车的我,报出了我和陆潮生的别墅。
确切来说,我的别墅,那别墅仍在我的名下。
杨玏没有换锁,我仍然是一路畅通无阻。
打开门,扑鼻而来是一股沉闷的腐朽味。杨玏倘若在家打理,怎么会让别墅内的空气变得这么差?
难以忍受这酸腐味,我将门大开,希望外面的空气尽快把室内陈腐的空气挤出去。我换鞋,四处走动,把能开的窗户都给打开。
逼姜珊珊离婚那天,要债的人基本把一楼的摆设都砸得精光。后来杨玏处理干净,却没再添置。因为没什么东西,就看不出乱,但我眼尖地发现茶几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并不擅长家务,由是联系了家政阿姨。
对方很乐意接生意,说马上过来。
放好手机,我往杨玏的房间走去。他的房门紧闭,像是代替主人摆出与世隔绝的姿态。
犹豫不过两三秒,我抬手,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
“杨玏。”我不忘喊他。
我凑近门,想要探听里面的情况。我是尊重杨玏的,我是别墅真正的主人,哪个地方都有钥匙,独独没有他房间的。
第六感告诉我:杨玏在。
据我所知,他一生围绕着陆潮生,如今他自暴自弃,还能去哪里?
“杨玏,我饿了。”我假装我和他没有闹掰。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正当我意兴阑珊、想要回去时,家政阿姨来了。她笑得满脸福气,“林小姐,是这里吗?”
我点头,“你把这里全都打扫一下,角角落落,都不要落下。”
看了眼同样色泽黯淡的楼梯,我补充,“楼梯也打扫一下。”
上楼,我发现楼上整体情况比一楼好。我依次推进大小卧室、客房、书房……全都是干净的。杨玏任其颓败的,只有一楼,他居住的一楼。
陆潮生的照片醒目如初,我却没有瞻望许久。
我折返,一阶一阶往下。
旋转楼梯,走到一半,我的视线切换了。头发凌乱的杨玏,站在楼梯口等我。
杨玏在我记忆里,是永远无波无澜的木块脸。无论那件事让我多么崩溃,他都冷静处理。他的衣着,永远是简单而整洁的,这是他觉得最方便的状态。
此刻的他,头发乱草似的交缠,黑色衬衫皱巴巴的,不知道穿了多久。下身是同色系且同样褶皱横生的黑裤子。
这不是杨玏吧?
虽然他曾弃我于不顾,对我有诸多隐瞒,但我也不能抹去他曾给我的支持与帮助。
眼见这个人落魄成这副鬼样子,我不可能没有反应。
“杨玏,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目光阴冷,“林小姐,你又在做什么?”
冷飕飕的问句,他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
我顿觉好笑,“杨玏,我做什么我很清楚。”
“我也很清楚。”他回击。
脚下步子停了,我就这么看着杨玏。明明我和他不过隔了十几阶楼梯,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
“林小姐,要喝酒吗?”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我摇头,“我不喝。”
“也对,林小姐怀孕了。”他语气清淡,“陆戎的孩子。”
他补上的后半句,包含浓浓的嘲讽。
“林小姐,你刚才是说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他又说。
我拒绝:“我不要你这样给我做饭。”
低头,他看了眼自身状况,嗤笑出声,“料到了,我点了外卖。林小姐,你下来吧,你难得来,跟我一起吃饭。”
“行。”正当饭点,我确实该吃饭。我不是念旧情来找杨玏的,我是来问杨玏事情的。
杨玏变得十分陌生,竟让我无从开口。
或许,我们吃顿饭,他会稍微顺眼些?
此时此刻,我才恍然明白:我根本不了解杨玏。
大家都是戏子,彼此接纳演出来的对方,当有一方提前撕下面具,另一方注定会有惊慌失措的一段时间。
他先动作,转身往他房间的方向走去。
我适才动脚,温吞下楼。坐在餐桌前,杨玏还没出来,我百无聊赖,打量周遭。阿姨动作很快,大部分地方都感觉焕然一新。她正在擦拭窗户,透亮的玻璃里,映着伤心人。
原是,杨玏出来了。
他衣服没变,头发梳理过了,不再像鸟窝,但总体偏长。
坐在我对面,他将酒瓶和酒杯放在桌面上。他手指修长、指骨分明,斟酒的动作,意外优美。他的外貌挺多是干净,不算迷人耀目的。可他的手很漂亮,出乎意料地漂亮。
“林小姐,你不喝酒,我想喝,可以吗?”倒完酒,我隔着酒液通透的酒瓶,询问我。
我点头,“你请便。”
实况摆在眼前,我命令不动杨玏了。
他执起酒杯,轻轻摇晃,而后抿住酒杯边沿……他做这些动作,亦是行云流水。我没有觉得他装腔作势反而滋生他生当如此的念头。
陆潮生眼睛真的毒辣不已,他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做他的死士?
“林小姐,外卖还没有到,我告诉你一些好消息吧。”
他特意把“好消息”三个字读得轻慢而悠长,成功让我对它毫无期待。
离席,他转身,又往他房间走去。再出来时,他手里拿着黑色文件夹。
依然坐在我对面,他将黑色文件夹抵在桌面上,推到我跟前。我伸手接过,不用他说,自动翻开。第一页贴着不少裁剪下来的报纸信息,大多是夏琤琤和陆戎婚礼取消,小部分各种揣测夏琤琤是否有不为人知的报道。
翻过这页,上面贴着是夏琤琤流产的证明复印件。再翻,夏琤琤接连患上抑郁症、精神疾病的复印件……
手指落在“精神疾病”上,我看向对面置身事外的杨玏。
他开口,“陆戎不惜损毁利益都要终结陆、夏两家的联姻,夏琤琤父母怎么会善罢甘休?陆戎没有自己开口,不动声色地让夏父、夏母得知她怀孕了,并且孩子是我的。夏家人没脸再跟陆戎追究,当然不会少为难陆戎。”
说到这,门铃响了——应该是外卖来了。
杨玏喊在清洁窗栏的阿姨:“阿姨,可以帮我们领下外卖吗?”
阿姨当然满口答应。
他看向我,继续说:“夏父以前当过兵,固执蛮横,伦理道德观念深重。他不能忍受夏琤琤做出这样的事,勒令她流产。夏琤琤不愿意,夏父强制。手术过后,夏琤琤患上抑郁症,夏家人不给她应有的关怀。她病症严重,最后演变成精神疾病,被关在医院里。”
“你,会去看她吧?”我问他。
照杨玏所说,陆戎当时不介意,并让夏琤琤保住孩子,似乎是在为自己累积筹码?
我不喜欢夏琤琤,一点都不喜欢。现在我觉得她可悲,可悲在,她觉得那些男人,城府和她一样。
他手一抖,放下酒杯,“看过一次,就当谢谢她怀过我的孩子。”
要说陆戎残忍,杨玏又好到哪里去?
“哦。”我回。
恰逢此时,阿姨领回外卖。她训练有素,动作迅速。几个来回,饭桌上摆满一桌子的菜肴。
杨玏并没有用餐的欲望,又说:“再想想,我们的陆戎,是为谁取消婚礼,是为谁做了这一切呢?”
为他自己。
这是我脑海第一时间浮上的答案。旋即,我忍住没说出口。
不等我回答,杨玏说,“林小姐,继续看吧。”
我也不吃饭,闻着饭菜香翻过纸张,这回上面粘贴的,是何言之在非洲做慈善的一些报道。零零碎碎的,所以贴了几张纸,内容确实一样的。再往后,就是文件夹了。
“何言之去做慈善,与我何干?”我几近脱口而出。
他冷笑:“林小姐觉得,非洲是个人人都想去的好地方,而且还是高高在上的何言之?”
言下之意,何言之是被迫的?
何言之同样出身权贵,能强迫他的,应该是他的长辈,或者是陆戎。何言之是Z.D副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果是陆戎……
“陆戎,不是一直欠林小姐一个交代吗?”凉冷的声音,拉回我的神思。
我猛然抬头,望着相隔不远的男人,“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他漂亮的手,轻抚酒杯,柔情万丈似的。
“哪怕是何言之,他也要用远放非洲警告他别再伤害你。在德国,陆戎英雄救美;他回琏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媒体他将迎娶你。林小姐,你沦陷了吧?爱上仇人的滋味,好吗?”
仇人,陆戎真的是我仇人吗?
我被这个念头吓住了。
想到在艺术中心对萧鸾生出的疑惑,我死死盯住他,“杨玏,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算计过我?别总是站在陆潮生的角度斥责我,你就做得很好吗?当初,到底是谁逼我去爬陆戎的床,是谁看我沦为最淫-荡的情-妇,是谁为我处理满是玻璃渣的后背的?”
“林小姐,我以为你和看起来一样——冷若冰霜。”他说,“当初,那确实是我们唯一的路。现在你既然选择背叛我们的共同道路,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更不要假装你还关心谁。当你选择安心躺在陆戎枕边,先生和我,与你便是陌路。”
原本,我想问他,关乎萧鸾关乎陆潮生的事;想问他,有没有在书房的书里发现什么玄妙……
他这番话,堵住我全部的话。
从他意识到我可能会偏离原轨道时,他就开始防着我。如今,他冷漠地告诉我陆戎为我做的事,是想彻底告诉自己,我已经远走了吧?
他始终给我留了谜团,不让我得以云开雾散。
又一次,不欢而散。杨玏的固执,和陆老爷子旗鼓相当。不再枉费口舌,我低头吃饭。
吃过饭,阿姨主动收拾碗筷。
杨玏送客,“林小姐,请慢走。”
我扫了眼变得整洁的周遭,“别再让这别墅蒙尘。”
“林小姐,哪怕我们站在对立面,我仍然爱你。让我不伤害你的唯一方法,就是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说。
又是让人颤栗的爱。
我恨算命先生把我的命给说准了!恨!
“你觉得我信吗?”我反问,语带嘲弄。
他不介意,“大概等我死后,林小姐才可以再在这里肆意出入了。”
话说到这份上,我短期内不会再来了。
比仇人间争锋相对更恐怖的是,朋友反目。曾经你们并肩而战,却终将走向对峙。
****
又过几天,辗转至周末。
我九点钟才醒,扒拉闹钟时,忽然发现陆戎在我床边查阅文件。
薄薄的阳光像是镀在他周身,勾勒出美好的画面。
我侧过身子,单手撑着脑袋,安静看他忙碌。
忽地抬起左手手,他捏了捏我的脸蛋,“终于舍得起来了?”
我不躲闪,脸反而往他掌心凑。他的掌心温厚,细细摩挲间,可以给我很多温暖与力量。
“你今天不用出去?”看到零散铺开的文件,我生生把“不忙”改成“不用出去”。
“嗯,放假。”他右手放心钢笔,合上文件,开始收拾。
我看他动,近在眼前就有打开的文件夹,我就是不想动。
他也不催我,利落收拾好,原本霸占半张床的文件,被叠成一摞放在床头柜上。
“今天陪你去做孕检。”他倾身,双手捧住我的脸蛋,鼻息离我咫尺,“明天带你去孤儿院。”
和杨玏闹掰,我留在陆戎身边很安全,就没多想,仍然和他同居。
很多事情没问,我还是在意。
今儿一早,听他主动提及,我心中难免雀跃。
当然,陆戎能陪我去做孕检,也是我没想过却会让我高兴的事。
于是乎,我微仰脖子,咬了咬他的唇,“等我起床。”
心情很好,我动作很快。第一次孕检要空腹,陆戎也没在我面前吃东西,陪我一起饿着。
医院离得近,我们九点半就到医院了。
在医院大门,陆戎手机响了,他走到一边,接了个电话。陆戎其人,无疑是道风景。他往来踱步接电话,引得无数女病人、女护士、女医生、女病人家属……投来目光。
“爷爷想见你。”陆戎走到我身边,劈头盖脸就是这一句。
我问:“先见爷爷?”
“沈律师也在。”他又说。
“沈律师?沈颖?”我疑惑,“难道不是周律师吗?”
老爷子经常让我去病房陪他,我极其自然地得知负责他遗嘱及其相关事件的律师是五十岁那边的周律师。
陆戎说,“爷爷发现,周律师和堂姐走得很近,怀疑两人有不正当交易,辞了周律师。是沈颖,你也知道,你那件案子,有太多关注,让沈颖一战成名。”
所以,老爷子辞了周律师,聘用沈颖?
“你不是沈颖心中攻不下的高岭之花,你爷爷不怀疑她和你?”我反问。
要不出宋嵩那档子事,我和沈颖或许会交好。但沈颖为了案子勾引宋嵩,彻底勾走了宋嵩的魂,陆萧萧被甩,更是泄愤到我身上。我就没想法多和沈颖交流,我和她又有各自忙着的事,自是没有深交。
出乎意料地,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吃醋了?”
被他亲昵的举动惊到,我耳垂发烫,“没有,问你正事呢。”
他的手落下,顺势揽住我的肩膀,将我嵌在怀里,带着我往前走。
“比起堂姐,爷爷更希望我顶替他的位置。”他的唇贴在我耳边,轻声解释。
骤然间,一股电流贯彻全身。
他真的很会撩。
细细回想,陆戎的堂姐,再有手段,不过是女流之辈。陆老爷子这样的老顽固,就算偏私,也会偏向陆戎。陆萧萧的父亲陆谦君,太过妇人之仁,比起从商,更适合从文。再往上一辈走,陆戎的父亲陆伯禹已逝。老大陆伯尧我见识过多次,老投机分子,老二陆伯舜,能力不弱,终究比陆戎差了点,而且老了。
我都能想到的问题,老爷子怎么想不到?
其他旁系的更不用提了,陆戎无疑是陆家最有能力最有前途的。老爷子一定在他身上,看到自己年轻的影子。从陆戎身上,我可以想象他曾经备受老爷子器重的父亲的影子。
陆伯禹这仓皇且短促的一生,真真印证了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关系到遗嘱,陆戎应该很在意。都在医院了,我也不介意多等一会再去做孕检。毕竟,他今天一大早就给我不少甜头。
先前我独自面对老爷子都没事,这次陆戎陪我一起,更不用担心。
来过老爷子的病房多次,在走廊上,我都能知道走几步我可以看见郁郁葱葱的盆栽。
巧得很,在走廊,我、陆戎和陆萧萧父女相逢。
陆谦君说:“陆戎。”
陆萧萧则喊:“小叔叔。”
父女俩倒挺一致,全都忽略我这个大活人。
陆戎放在我腰侧的手紧了紧,把我受到怀里,回:“卷耳,堂哥。”
考虑到陆谦君在场,陆戎才喊了陆萧萧户口本上的名字吧?
陆谦君说,“爷爷在等你们呢,进去吧。”听这话,陆谦君并不是看不见我,不过是轻视我。或许,在他眼里,我不过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不停攀上权贵男人的低贱女子。
这就是读书人的思维吧,我猜。
陆戎点头,收紧怀抱,带着我侧过身,给他们让路。
经过我们两个时,陆萧萧突然开口,“爸爸,我很久没见小叔叔,想和小叔叔玩一会。”
陆谦君温言,皱眉轻斥,“多大了,还这么喜欢胡闹?”
听起来像是训斥,但陆谦君应该极宠陆萧萧。不然,陆萧萧怎么会如此骄横跋扈,谁都不入眼?
陆戎打圆场,“堂哥,卷耳跟我一起,你还不放心?”
陆谦君作罢,“那就麻烦你了,陆戎。”
等到陆谦君拐过弯,陆萧萧拽住陆戎的胳膊,“小叔叔,你把林蔓借我一会好不好?我知道,太爷爷等着见她呢,我不会耽误你们很久时间的。”
她正当最好年纪,嘟起嘴软语哀求的模样,娇妍明媚,很是动人。
陆戎的目光落在我这边,轻声道,“林蔓,你愿意吗?”
简单的,甚至是不夹带感情的问话,让我清晰地意识到:陆戎是站在我这边的,在我和他向来宠爱的小侄女之间,他选择了我。
我打量陆萧萧,不懂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回琏城后,我希望安心养胎,也没有去找陆萧萧算账。在老爷子的病房遇到,她偶尔瞪我几眼,我也权当没看见。怎么,我没找她,她倒还想找我?
“决斗”的下场,是我被Markus囚禁,她还不满足?
陆戎在场,我料陆萧萧不敢造次,于是点头。
见我表态,陆戎松开我,“那我先进去,五分钟后,我要在病房看到你。”
说完,陆戎给了陆萧萧别有深意的眼神。
陆萧萧瑟缩一下,转而恢复正常。
陆戎往前几步,停在病房前,推门进去。
我扫向神色恢复的陆萧萧,“找我做什么?”
“林蔓。”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是想教训你,想让你比我痛苦。可当我知道Markus真正的行径时,我后悔了……我以为他会爱你,会好好对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得到我的小叔叔……没想到……”
我用捎带凌厉的眼神打量她的表情,带点忏悔带点骄横,“陆萧萧,我不爱的人强迫我承受他的好,我也会很恶心。我先前觉得你年纪小,不懂爱的复杂。其实你懂,陆萧萧,你真的懂。所以,这一次,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哪怕你向我道歉。”
如果所有的伤害都可以用“对不起”来抵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想要求后悔药?
“林蔓……你……”
我忽地露出笑容,“不过陆萧萧,你放心,我不过是把你当成陌生人而已。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霸占你的太爷爷。要是有机会,我也会合乎礼仪地做你的小婶婶。”
“你……”她睁大眼睛,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不再多说,“我要去病房了,你小叔叔和太爷爷,恐怕等急了。”
陆萧萧喊我,要是还纠缠不休,我肯定会反击;她既然跟我道歉,我就小小地刺激下她吧。
病房。
老爷子躺着,气色没好转,也没恶化。沈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她依旧是风情的大波浪,穿着性感且干练的套装,将美女律师进行到底。
陆戎坐在床边,似乎是在聆听老爷子的教诲。
见我来了,老爷子眸子闪烁。
“陆戎,你听好。”老爷子这回直奔主题,“要是你继续要和林蔓在一起,我就将我的全部遗产给林蔓,遗嘱生效的附加条件就是林蔓嫁给萧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