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悄然而止的故事

暗魇之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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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园之外。

    维诺一手拄着镰刀的握柄,一手撑着膝盖,口中直喘粗气。他身上遍布着伤口,纵横交错,深浅不一,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鲜血浸湿了衣衫,几乎将他染成了血人。

    “呼……呼……好险,差点就被反杀了。”维诺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从次元洞里往外掏圣水。泛用式储物空间是超红莲团成员的标准随身配置之一,还可以根据个人喜好从“次元洞”、“折叠空间”、“储物法宝”中进行选择。每个人都会在里面塞满法师学徒们生产的⑨号圣水,只有执行外勤任务的人才会限量获得珍贵的3-5号圣水。

    “希望别碰上天使的恶趣味……”维诺深吸口气,拇指用力挑飞了水晶试管上的瓶塞。金色的液体在瓶中微微晃动,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他就这么犹豫着盯了半天,最后还是拗不过身上的伤势,干脆闭着眼睛倒进了嘴里。

    “淦!妈的阿库娅,竟然又特么是榴莲味的!”

    维诺一脸嫌弃地将空试管丢进次元洞,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就这么一眨眼都不到的功夫,他身上那些致命伤便已飞速愈合,甚至连失去的血液都已经再生完毕。要不是身上的衣服仍旧破损不堪,恐怕没人会相信这男人之前还是副马上就要咽气的样子。

    “这群恶趣味的天使,动不动就往圣水里加奇怪的东西。不过至少比曹瑾强,她特么总拿洗脚水做圣水,这谁闹得住……”维诺摇摇头,目光在周围来回寻梭,“说起来,其他人呢?”

    空旷的平原上已看不见变异者的影子,只有地面上那凌乱的痕迹还能证明它们曾存在过。他竖起耳朵,隐隐听到了末日堡垒那边传来的阵阵喊杀声。

    “暗喵的领域被突破了?!”维诺面色一变,话语中透着难以置信的意味,“就连尼禄都……”

    “领域?”

    一个女声突然从他身前响起,言语中透着极度的疯狂。紧随在声音之后的是一片翠绿火光,其中隐隐显出个窈窕的身影。

    “……我运气真好。”维诺苦笑一声,渐渐看清了来者的全貌。对方穿着黑色紧身皮衣,偏偏生了张娇俏的瓜子脸。她看起来不超过20岁,肤色偏白,轮廓却又更像亚洲人,在金色卷发映衬下颇有种混血儿独有的魅力。

    不过女人脸上的扭曲狰狞无疑破坏了难得的美感,倒像是个疯子。

    “你说,领域?”女人晃了晃手里拎着的黑猫残尸,随手扔到了地上,“哈,曾经有个领域,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哦,它是你的同伴?”

    女人歪着头,舔了舔鲜红欲滴的嘴唇,然后抬脚狠狠地剁碎了黑猫的脑袋。鲜红的血顺着高跟缓缓向下流淌,飞溅的血珠直接沾到了她的衣服和脸上。

    “很痛苦吧?不用担心,你很快就能……”

    “不,我一点都不伤心,真的。”维诺手腕一抖,镰刀便化作了粗黑的铁链,“恰恰相反,我现在只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啊?”女人微微愣神,眸中带着一丝不解,“你竟然比我还疯?”

    “疯?不不不,我甚至清醒的很。你看,我出来之后不仅有时间疗伤,还碰上了你……”维诺一边抬手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一边悄悄从次元洞里掏出封印着圆形竞技场的水晶球,毫不犹豫地砸在了地上。

    下一刻,庞大的建筑拔地而起,飞快地将二人笼罩其中。石制的观众席上一个人都没有,近五百米的空间内只有他和她。

    “……顺便把你拖进了竞技场,让你不能去末日堡垒里大开杀戒。你仔细想想,我的运气难道不好吗?”

    “自寻死路。”女人裂开嘴,露出下面细密而又尖锐的利齿,“那只黑猫至少还给了我一点愉悦,你又能给我什么!”

    维诺叹了口气,铁链如同拥有自己生命似地抬起头,如蛇般环绕在他身边。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只能给其他人一个‘机会’。哈,我会死,但只要能拖住你,哪怕只是一分、一秒……说不定,就会成为他们扭转命运的契机呢?”

    “一群疯子。”女人吐出长舌,缓缓伏下身子。紧身衣上凸起块块肌肉的轮廓,彻底毁掉了她最后一丝女性的魅力,“那只猫是,你也是!”

    “不是疯子,只是……”

    维诺掌心冒出翠绿的火苗,瞬间点燃了粗黑铁链。

    “超红莲团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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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建筑被殉爆的弹药炸上了天,碎石如雨般纷扬而落。然而在碎片碰到大地之前,数不清的变异者就已经先一步冲进废墟,占领了每一寸空间。

    “又一个阵地失守了……”爱琳茜丝咬着嘴唇,信仰神力如同洪水似地飞速流逝,源源不绝地供给外界的人类,“全体放弃第一道防线,退守第二防线!第六队、第七队断后负责断后,第十七、十八队换下第一、第二队,伤员来我这里接受治疗!”

    黑压压的变异者彷如兽潮,挤满了人们的视野。无论左还是右,上抑或下,尽是那些怪物狰狞的面容。

    无数金属飞舞盘旋,化作急速转动的利刃。变异者扑进来,刀锋就会切碎它们的身体,直接绞成漫天光尘。然而怪物的数量远超想象,没过多久,第二道防线前的刀阵就被血肉填满。

    变异者,硬是用数量扑灭了反抗的火花。

    人类奋力地挥舞着武器,悍不畏死地与怪物搏斗。神赐兵刃的辉光不断闪耀,撕碎了一个又一个庞大的身躯。然而人类的数量还是太少了,即使依托掩体也扛不住望不见边际的野兽狂潮。不时有人被拖进兽潮之中,体表辉光迅速被野兽皮毛淹没,连个水花都没泛起来。

    如果顶在最前面的不是狂信徒,恐怕人类早已承受不住那种令人绝望的压力。

    ……这里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艾玛身后那群“革命者”。

    “小狐狸,你还要护着他们?”爱琳茜丝晃了晃脑袋,用力指向“革命者”们,“护着那群懦夫?!”

    未被神恩感召的人群瑟缩在角落,一个个只顾抱头蹲着,看都不敢看外面。明明他们身上一样被恩予了神迹,刀剑就在身边,却仍旧不敢走上前线。

    “我的人基本都已经死过一次以上,他们的命就不是命?”爱琳茜丝捂着胸口,面色惨白如纸。狂信徒们之所以能撑这么长时间,与九个大神迹分不开。而“神迹”虽挂着“神”名,本质上用的却还是她体内的信仰神力。

    哪怕圣女深受神恩,浑身神力如渊似海,却也耐不住泄洪一样的狂吸。她决不能倒在这里,否则整个阵线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她自己还能凭借神恩活下来,可周围的人……

    全都要死。

    “你睁眼看看!”爱琳茜丝抓着八重道雪的脖颈,牙龈咬得溢出缕缕鲜血,“他们和你一样,只是血肉之躯!”

    小狐球勉力维持着最后一层金属刀阵,沉默不语。

    “小狐狸,我不能再等了。”爱琳茜丝失望地松开手,缓缓摇头,“对不起。”

    她抬起手,身边悬浮权杖盈起点点白光。战斗到此时此刻,少女已难以像曾经那样随意挥霍“神迹位”。

    毛茸茸的尾巴突然轻轻一搭,扑灭了权杖上的光。

    “我不明白,伪神的地上行者。”小狐球仰起头,认真地凝视着少女的脸庞,“我们心中存有信念,愿意为他人赴死。可你呢?你为什么……还不放弃?”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爱琳茜丝气极反笑,浑然看不出平日的天然呆形象,倒像是个狂战士,“你脑子被门夹了么!”

    “你心里清楚,再加上那些人也顶不了多久。”小狐球却对此置若罔闻,仍旧不依不饶地问道,“所以理由呢?”

    “理由……哈。”爱琳茜丝死死地咬着牙,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因为人是基础,延续文明之火的柴薪!哪怕只能救下一个,吾神也可重建避难所,为人类重建希望!”

    道雪甩了甩尾巴,身周泛起点点翠火。第二层的狂信徒已退入最后防线,在层层刀锋利刃保护下抽冷子击杀漏网之鱼。

    当仅有山巅宫殿还存在抵抗力量时,防守竟变得轻松起来。

    “伪神的行者,过往的经历告诉我,不该信任你。”八重道雪面色愈来愈白,但刀锋之阵却没有丝毫紊乱的迹象,“可我想信你……一次就好。”

    “那就别挡着我。”爱琳茜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吧?让我的人接替防线!放心,我不会对老弱妇孺下手,只征兆壮年男子还不行么!”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你夺去他们的心智啊。”道雪深吸口气,瘦瘦小小的身子中猛然腾起一道血光,气势开始节节攀升,“就像你说的,‘人才是基础’!”

    “两伤法术?”尼禄微微一愣,骇然地道,“道雪卿,你不要命了么!”

    “加入第一战斗序列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善终。”

    八重道雪扭头一笑,温婉如水。然而当她面向群敌之时,脸上已只剩决然。

    “如果能为了螺旋的信念奉献生命……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嘛!”

    无形磁力汇聚而来,电离着空气中的铁砂。点点翠火萦绕其上,点燃了金属的洪流。

    “好好活下去吧,朋友们。”

    八重道雪低声轻笑,眼耳口鼻流出泊泊鲜血。

    “领域……具现……化……”

    声音在颤抖,心却不会。

    “‘天魔反转,磁破虹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