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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外院里头平乐长筵,美酒斗千,男人女人们觥筹交错,因了饮入喉腹的乃是新酿的烈酒,不少人高呼尽兴,热闹宣响此起彼伏。
因了有心,秦王殿下也出现在了亮哥儿的满月酒宴上,不过此次他不是为了小女郎而来,却是有正事要办。刘恪看见郭茂现身在董家外院大门口,遂而离了席面,与郭茂站在院子里的角落之处站定。
“如何?可有追上那人?”刘恪开口问道。
郭茂应声道,“那人十分警觉,显然已经摸清了上京城的地形,待我追到此处时,那人便不知了去向。我虽未看清那人面貌,只瞧着他的身形动作,像是木图的四大护卫之一。”
此番木图前来上京城也不是没有准备,他假意求和已然白露,随他而来的使臣已被逐个斩杀,便是形影不离护他的四大护卫也被斩杀了两个,剩余两个随了木图东躲西藏逃窜。敌在暗我在明,秦王殿下派人追踪了多日,终有信报说发现木图藏身在这一片,故而秦王殿下会出借了讨杯酒水的牵强理由出现在董家的宴席上,他人虽在同周边的人觥筹交杯,只却一直注意周围的情况。
这会儿听了郭茂的报告,刘恪眉头微蹙,沉思了下道,“既是如此想必木图此刻也在周围,今日董家人多混杂,你带领一队侍卫队暗中守在这一片。另外......”那刘恪沉吟了一下,又道,“你这就去董家小孙女的歇息处,暗中守着她,你只要把她给我守好了,别的不用管......”
他说着话,目光便不由得朝董家后院里看去,他虽还不知晓小女郎住哪个院子,只那一处必定有个地方是她的闺处。
郭茂觉到秦王殿下说着话陡然停了下来,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此时,紫竹匆匆朝外头奔跑而来,脸色惨白,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姑娘不见了!”
紫竹喊得大声,只外头却是人声鼎沸吵闹异常,早就将她的声音掩盖,沉浸在酒乐喜悦中的众人并未察觉到紫竹这个小丫头,若不是她经过刘恪、郭茂二人身边......后果不敢想象......
那刘恪听觉极佳,不过听得‘姑娘’二字,脸色大变,一把将紫竹抓住,素来处变不惊的秦王殿下揪着丫头的胳膊惊道,“你家姑娘如何?!”
紫竹被秦王殿下的大喝声吓傻了,抖着嗓子哭道,“我家姑娘不见了,方才明明是在偏房的,我不过是去了趟厨房,再回来姑娘竟不见了!”她并非混说话,而是再发现姑娘突然不见之后,找了院子的里里外外,完全没有姑娘的人影儿,实在太过蹊跷,她吓坏了,这才如此慌张的边跑边喊叫。
这厢紫竹的话音不过刚落,秦王殿下已是发足,往后院紫竹指的方向狂奔而去。郭茂刚要拔足追去,衣袖却被扯住,他回头,紫竹抽抽噎噎摸着眼泪,“我家姑娘会不会出事?”
郭茂停了脚步,对眼前紫竹的泪水连连感到无措,搓了搓手,道,“你放心,有殿下在,你家姑娘会无事的。”言罢,见紫竹仍拽着他的衣袖不放,他扯了扯自己的手臂,“你先放开我,我去追殿下。”
紫竹忙放开,六神无主道,“你快去,一定要把我家姑娘找回来。”
......
刘恪拔足狂奔,一口气奔至后院偏房内,推开虚掩的房门,见里头除了婴孩摇篮和在喂哺的奶妈子并无董赟的身影,不待那奶妈子惊叫,掉头便走。他气喘吁吁的站在院中,向黑漆漆的四周望了下,此刻刘恪的心跳几乎蹦到了嗓子眼里,后背冷汗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里迸发,已然潮湿。耳鼓里因了血脉的奔流撞击,轰轰作响。
此刻郭茂跟在后头赶了过来,刘恪咬牙冷声道,“传我的命令,叫王海之打开城门,城里城外,去找!”
郭茂领了命正要走,忽听刘恪又道,“拿我的令牌调动羽林军,全面搜索,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在寻我的犯人,别的一概不用提。”
董家小女郎待字闺中,若是被人劫持了,这样对名声有毁的事刘恪不愿意声张,郭茂自然知晓,不敢耽误,急忙领命而去。
——
董赟从昏迷中醒来,后颈处痛楚难捱,她呻.吟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铺了一张虎皮的地上,四周漆黑一片,等初醒来的那阵不适过去之后,忽然想起先前发生的事,猛地坐了起来,看见旁边微微的火堆子旁边,有三个男人围火而坐,大约是听到了她的动静,皆朝她看来。
董赟骇然瞪着那三人。三人中,有两人身着粗布麻衣,坐中间的那个穿着时下富贵人家的男子长服,只他们虽是时下人的装扮,但明显异于常人的五官特征,还是能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的外来血统。
董赟不记着自己何时得罪过他们,更不摸不清他们为何要将自己掳到眼下这个完全不知何处的地方来。见中间那华服男子起身朝他走来,董赟不着痕迹的往后面挪了挪,强作镇定道,“这是什么地方?”
木图向着眼前一身绿衣装扮的美丽女子越走越近,看着她明明畏惧却强装镇定的一张俏脸,暗道难怪连鼎鼎大名的辽东王都为她着迷,颜色确实俏丽。在西突,木图既是能超越兄长在突厥帐中的影响力,必然不是那等酒囊饭袋之色,他与刘恪曾在战场上多次交手,最终战败,他虽是外族人,亦知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打从两军交战之际,他便一直在寻刘恪弱点,只刘恪仿若铜墙铁壁一般,木图竟似寻不到任何破入口......
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木图没想到有天在他被追杀亡命奔逃时居然无意间发现了想要攻击辽东王的突破口,至于是不是致命点,还有待木图一试......
“你猜这个时候你的辽东王在哪里?”就在董赟以为木图要的对她不利之际,木图在距离她两步的地方盘腿坐下不答反问。
董赟虽摸不清眼前这外族男人的身份,只辽东王她还是知晓的,不过在脑中思索了片刻,便知晓眼前她之所以被带到这里可能是与秦王殿下有关。
“我只听说过辽东王的大名,却不曾见过他,你找错人了,我只是城里普通郎中家的女儿,并不识得什么皇亲国戚。”董赟死不承认自己认识秦王殿下。
董赟本以为木图听了之后即便不能完全信她片面之言,至少也该半信半疑好叫她有劝说他放了她的机会,只那木图不过声音微挑,哦了一声,道,“是么,识得不识得我们且等辽东王来了便知。”
董赟见他一副要死不死的淡然模样,想到自己无辜被卷入两个男人间的较量中,心中怒气横生,气道,“我看你也算是一方人物,纵使与殿下有恩怨,用男人的手段就是,现在你将我劫于此处为难与我,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木图的脸色骤然变冷,道,“辽东王踏平我族地,斩杀我族人时可曾想过什么英雄好汉?他叫我担了战败的耻辱之责,令我蒙羞,让我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我告诉你,在我们那里,可没有英雄好汉这一说,能咬死的狼,它就是狼王,用什么手段又有何干系?!”
闻言,董赟扭头哼了一声,不欲与这男人再说半句话。木图也不再与她说话,一时间漆黑寂静的夜里,只有火堆燃烧偶尔爆出的砰炸声。董赟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虎皮一角,下巴搁在膝盖上,心下惶惶,远没表面那样淡定,现下她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知,更何论时机而逃了,她敢肯定,若是她偷偷逃跑,被他们捉到也是死路一条。
董赟心下沮丧不已,她好好的这是招谁惹谁了,前头她从马车上摔下时就猜自己最近莫不是有血光之灾,好的不来坏的来,她这是倒了什么霉,此番若是能好好回去,她一定要让紫竹烧些柚叶水,驱驱霉气才行。
胡思乱想间,董赟就这么缩着迷迷糊糊要睡了,不知何时,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之时,人已被木图扛着甩到马背上打马狂奔了,身后传来奔走的塔塔马蹄声,董赟瞬间精神一振......抬头朝后头望去,为首的奔至而来的那人可不就是秦王殿下?
“殿下!”
董赟如同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憋足了劲儿向刘恪大叫。
——
且说刘恪马不停蹄,寻了一晚上,早已身形如水洗,只一刻不寻到木图的踪迹一刻不敢松懈,终是在东郊山头寻到了踪迹,远远瞧见深林处的微微亮光,不敢懈怠,急忙打马赶来,果真寻到了木图一行人。
木图在前头策马转眼便跑出了数十丈远,刘恪在后头一路追赶,一把接过郭茂飞扔过来的弓箭,挽弓满弦,怒箭发出尖锐的破空追赶之音,不偏不倚,箭簇正从马匹后腿膝弯之处透骨而入,马声悲鸣中,马上的木图连同被颠簸的晕头转向的董赟,随了倒地的马匹一道滚落在地。
木图身手十分了得,这样摔下马去竟毫发无伤。可怜了董赟没被摔死已是万幸,只她被甩了出去,好似五脏六腑移了位一般,疼痛难忍,这会儿估计没摔个胳膊断腿瘸,身上也有多处擦伤破皮。这厢董赟还未挣扎爬起,一个天旋地转,人又被甩到了木图的肩上拔足狂奔。
此时木图的两个护卫已经被羽林军团团围住,刘恪知晓木图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并不急着追赶了,再次拉满弓,接着月光朝林子里奔跑中的那道黑影射去,羽箭咻咻破空,木图忽然扑地,右边腿中箭,却猛地翻身坐起,咬牙噗一下拔出箭杆,将箭簇对准了扑跌在他身侧的董赟的脖颈处。
“木图,你我恩怨私下解决便可,今日连无辜女子也下手,岂非鼠辈?!”
那刘恪已赶马追至几步之遥,只因心中担忧董赟安危,硬生生的停了马,扯马缰在原地踏步,厉声朝他喝道。
木图放在董赟脖颈处的箭簇并未挪开,反倒更向前移动,那箭簇极为锋利,不过刚触及董赟颈处皮肤,便将她划了一道伤口。
刘恪见让自己着急了一晚上的人儿那玉雪脖颈处瞬间沁出了血迹,从未受过如此折腾的人儿面露苦色,似乎还痛苦的轻叫了一声。顿时心火上攻,目眦欲裂,声音里带了焦灼,道,“木图放了她!放了她,我保证平安离开!”
木图见目的达到,扯着董赟站了起来,喊道,“你现在下马,将你的马给我我就放了她!”
刘恪依言下马,将马赶了过去,那木图动作敏捷翻身上了马,只他并未依放开董赟,而是狂笑一声,忽然将董赟整个人举过头顶,用尽全身力气,将董赟朝山崖下狠狠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