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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之后,天气忽冷忽热了起来,季节交替之际,淫邪之气最易侵袭人体,若是正气强些的还好,身体稍虚弱的,一冷一热便生了疾病。近日到济慈堂内来瞧病的人猛地增多,这几日董赟去文昌街的次数少了,平日里就在济慈堂帮衬着董成大坐诊。这日董赟送走了一拨来瞧病的,正喝杯茶水歇息,一小厮装扮的匆匆跑了进来,要请董成大出诊。
董赟道,“你来晚了,我爹爹已经出诊去了。”
那小厮拍手叫了一声“糟糕”,又扫了一眼堂中皆是年轻的郎中,苦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家二爷身上长了满身的红斑,脸肿的不成样子,急着要请郎中!”
闻言,董赟放下了茶杯,想着莫不是食物等过敏了。她道,“我可以随你出诊。”
“你?”小厮有些质疑,“你行吗?”
董赟收拾了藤箱子,不欲跟他多说,直接道,“你再不走,你家公子命就要没了。”
董赟未曾唬他,过敏又可称作变态反应,若是食物过敏,全身症状皆可出现,呼吸系统会出现鼻炎、气喘、咳嗽症状;眼睛搔痒或红肿,皮肤出现风块疹、湿疹、血管水肿、红斑、搔痒现象;消化系统则可能产生腹痛、恶心、呕吐、腹泻、消化道出血、口咽部搔痒等不适。更有甚者会产生致命后果。
......
小厮见董赟已经走在了前头,忙追着她的脚步出去。小厮赶了马车过来,他忙叫董赟上马车,两人一路驾马离去,待到了地方,董赟下了马车之后才知道原来裴家,而小厮口中的二爷应该便是裴浦远了!
董赟心里咯噔一下,忙叫小厮带路,一路穿堂过院来了裴浦远的院子里。待小厮将董赟引入院内,一作丫头打扮的朝他们迎面而来,那丫头见了董赟之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不满朝那小厮道,“怎么请了个这般年轻的郎中?二黑子我看府上是白养了你这个饭桶,看看你办的叫一个什么事儿!仔细夫人等下剥了你的皮!”
唤作二黑子似乎挺怕这丫头的,忙指着董赟赔笑道,“锦竹姐姐,这是从济慈堂请的郎中,瞧着是年轻了些,只济慈堂出来的没有差的郎中,咱们且让他进去给二爷瞧瞧,若是没用我再立马去请!”
闻言,叫锦竹的丫头又看了一眼董赟,那眼神像是在打量某种物品,看得董赟一阵不舒服,微微蹙起了眉头,按捺住心里的不适,道,“行不行都来了,这会儿你家二爷的病情最是重要,站在这里讨论质疑我的医术难道你家二爷就能好了?”
叫锦竹的略诧异的朝董赟睨了一眼,似有些诧异,没想到董赟会回声呛她。只这郎中说得是,这会儿二爷的病情最是重要,思及此,她哼了声,扭着柳腰朝屋内摇曳而去。
那唤作二黑子的小厮见她走了,不满的嘀咕道,“拽什么拽,还真当自己是府上的主子呢,便是想当主子也要看二爷抬举不抬举你!”
董赟跟在二黑子后头,将他的嘀咕听在耳中,她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听二黑子话中的意思,这个叫紫竹的只怕是裴浦远的通房丫头了吧......
——
且说董赟甫一进门,便见着裴浦远弓腰蜷在榻上,面红而肿,她快步走到床榻边上撸起他的衣袖,胳膊上全是小红点,再解开衣衫看胸口,也是如此。
裴府上的人或许皆不认识董赟,包括裴夫人,她不过在老太爷寿辰上见过董赟一次,还是女儿装扮的,只今日董赟穿的是男装,不仔细看,府上人皆以为她是个男生女相的。只有裴浦远见过她男儿装的模样。她一进门,裴浦远便认出她来了,现下见她用微凉的手背贴上自己额头,舒服的叹了口气,张张嘴,却因喉头水肿说不出话来,最终勾唇朝她微微笑了。
董赟也朝他一笑,不说其他,只专心扶脉问诊,待问了周边的人他发病到现在的情况时,董赟微微点头,心中已有了所想。中医上认为,过敏与潜在体质有关,过敏体质有寒、热两种。热性体质对温度升高容易产生过敏反应,中医认为“热能动风”,风就是过敏反应的一种。体内的火气使神经陷入不安定状态,造成热性过敏体质,像裴浦远现下所表现出的火热之象表现,便是热迫血妄行了。
候在一旁的裴夫人很是焦虑,初始她见董赟这般年轻,也是微微不悦,后来瞧着她扶脉问病不紧不慢,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为何便慢慢放下了心。这会儿裴夫人见董赟俯案写方了,忙问道,“小先生,我家二郎如何了?”
董赟对裴夫人的印象还不错,温声安抚她道,“二爷估计是食用鱼蟹过敏了,加之他体像偏于热,热盛则迫血妄行,散与脉外,露于皮肤表面,故而出小红疹,且二爷有风热上攻之象,待我开副汤方为他熬了喝下,若是仍有问题,去济慈堂找我或者家父董成大皆可。”
闻言,裴夫人愣住了,盯着董赟瞧了又瞧,方才有些不确定道,“我瞧着你像是董太医的小孙女?”
董赟不打算瞒她,微微笑道,“正是,我时常帮爹爹坐堂看诊,今日爹爹出诊了,我便随了二黑子过来。”
实话说,身着男儿装抛头露面的董赟是叫她震惊的,裴夫人是个重女子教养的人,《女戒》类的读物更是她的枕边之物,平日里行为举止更是一板一眼,那日在董家,她瞧着董家的小孙女是个乖巧懂礼的人,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一时间,裴夫人思绪万千,竟有些庆幸当时请媒婆去董家时,董家人拒了这么亲事,不然,那便是害了她家二郎,要是给二郎娶个这般抛头露面的,裴夫人第一个就不愿意!
此时裴夫人虽是瞧不上董赟的行为举止,只表面功夫她还是做得极好的,她先是叫二黑子拿了方子去抓药,又叫那唤作锦竹的丫头奉茶,拉董赟在外间喝了杯茶水,与她说了些裴浦远平日里的身体与生活情况,正巧锦竹那丫头端了熬得黑乎乎的药汤去里间给裴浦远喂药。裴夫人看着锦竹笑吟吟道,“这丫头是个好的,心性见识不比一般人家的小家碧玉差,打小在远哥儿跟前伺候着,远哥儿也爱教写字作画,既然这丫头已是被远哥儿收用了,日后抬举做个姨娘也是可以的。”
实际上裴夫人对董赟说这些话已是不妥,只在她心里是有些瞧不上董家小女郎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巧了锦竹进来,裴夫人便借着家中的丫头对比着说了几句。
董赟也不是个傻子,她只听裴夫人轻声细语的说着,并不打断,也不说话,裴夫人说一句,她便以微笑回她,待锦竹喂了药出来,董赟又叮嘱了裴夫人几句日常需要注意禁忌鱼虾蟹一类的食物,便起身告了辞。裴夫人也不多留,亲自将董赟送出了门,叫二黑子好生送她回去,待马车走远了,她面上原有的微笑终是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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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董赟也不比裴夫人好到哪去,她面上一直端着的微笑在上了马车之后瞬间全无。她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想着那日大嫂宋氏教她的那些话,又想到今日在裴家的所见所闻,终是摇了摇头,看来裴浦远并不是如表面那般是个良配呢......至少他有通房丫头这点,董赟就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董赟正闭目养神间,忽然觉到身下马车一阵剧烈晃动后嘎然而停,董赟顿时往车厢口滚去,天旋地转之间,整个人已经被甩到了地上,连着滚了好几圈,这才停了下来仰面朝上。
上京城几乎所有主干道皆是填了黄泥碎石的官道。这一甩又打滚的,董赟只觉后脑一阵剧痛,闭了眼睛半晌反应不过来,等终于有些缓过了痛,耳边已听到身后官道之上有马蹄飞驰而近的声音。自己正躺在路中间,真要被奔马踩一脚,不死也要吐口血。董赟可不想这美好人生就这样被一脚踩瘪,赶紧挣扎着想起来。
身后那几骑马已经到了近前,大约是见路被阻,马鸣哕哕声中停了下来。
“喂,你怎样?没事吧?”坐在马背上的其中一人大声问她,听着声音像是个女人声,只董赟这会儿也无心抬头去看马背上的人儿,她只觉后脑生疼,伸手摸了下,手心已染血迹。
怪不得这么疼,大概正好磕到了小石子,后脑勺已经撞破。好在看这血量,应该不是大洞......
董赟忍住痛,皱眉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退到一旁给他们让路,道,“我没事。不过只擦了点皮,你们先走吧。”她说话的当,并没看向那几匹马上的人。
她话音刚落,又有马蹄声哒哒而来,在她身边急急停下,在董赟反手用帕子捂住头的空挡,马上那人已是下马,一把将后脑勺捂住。
董赟忙抬头,瞧见是行色匆匆的秦王殿下,便叫了声,“殿下,您怎得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