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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爷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辈子会成什么大气。
他母妃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当今太后膝下没有亲子,将他养在身边,可是皇兄勤政爱民,的确是个好皇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皇兄是最适合这皇位的。
“这次月黎国倒是知情识趣,也罢,小九你闲来无事,就帮朕去迎亲好了。”宫中美人足够多,区区一个月黎国和亲公主,让大周的九王爷去迎亲,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九王爷觉得没什么,反正自己不过是个清闲王爷罢了,甚至他有些可怜皇兄,如今大周朝鼎盛,不止是月黎国要献上和亲公主,便是西凉也有。
听说月黎国公主很是受南疆巫蛊之术的影响,皇兄宠幸美人的时候怕是还要担心这美人公主会不会给他下蛊吧?
至于西凉此番的和亲公主虽然极为美貌,可是性格堪比夜叉。
想想这些,九王爷就觉得还是做自己的清闲王爷好,至少他后宅里空荡荡的,没人会给他捣乱。
只是月黎国的王族姓氏之前是黎,如今是月,突然间出现个和亲公主叫赫连离凰,九王爷觉得皇兄其实是被月黎国耍了的,就好像当初中原王朝与突厥联姻,不也是从宫中选个漂亮点的宫女,然后赐予皇族姓氏,就代表公主下嫁了吗?
这倒好,月黎国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送来和亲的公主竟然是连姓氏都不改,九王爷不由觉得好笑,这是当了婊子却又是欲迎还羞,真是没味道。
只是埋怨归埋怨,他还是暗示到了福州。
月黎国是海外岛国,与大周隔着一道海湾,福州正是迎接和亲公主的地方。
只待那赫连离凰踏上大周的领土,她此生便只能在京城的皇宫里做一只金丝雀了。
等待的时间多少是煎熬的,传讯官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因为风浪的原因,送亲的花船似乎耽误了些时辰,还望九王爷见谅。
其实不就是欺负自己脾气好吗?九王爷笑了笑,也罢了,他在乎这些什么,自己又不是皇兄,时时刻刻要拿出皇家威仪来。
只是等了小半个时辰后,还是没有看到花船的影子,九王爷到底是有些坐不住了,他本来就是少年心性,便是皇兄都说他不像是一个行了冠礼的人,一点都不稳重。
“该不会海上风大,把咱们这准皇妃吹倒海里去了,大家正在捞人吧?”
与九王爷一同过来的还有礼部侍郎楚思远,他金榜题名后春风得意,再加上朝中又有父亲为当朝太傅,一路仕途更是坦荡了些,这次千里迢迢来福州迎亲不过是走个过场,为了将来提拔为礼部尚书做准备。
“王爷莫……”楚思远话还没说完,一同候着准皇妃的人却是忽然间喊道。
“不好,船出事了!”
那是经年的老渔夫,每逢出海的人要回来便是要在这码头上看着时辰,如今这么一喊倒是让九王爷收敛了几分玩笑之心,楚思远脸上也是越发凝重。
九王爷想,难怪他还娶不到媳妇儿,这么个古板的脸,谁会喜欢他?只是这想法也不过一瞬间而已,毕竟老渔夫不会妄言,他也看向了海面上。
滚滚的黑烟直冲云霄,倒像是几分边关的狼烟。
“这是为了防止海上出事无人救援,特意做的防备,这船距离咱们不过十里路,王爷,大人,咱们还是要赶快去救援的好?”老渔夫倒不觉得准皇妃是什么特殊的存在,只是他敬畏海神,对性命更是重视。
死过一次的人,更是恐惧死亡呀。
“既是如此,那就派遣船只去救驾便是。”九王爷笑着道,其实月黎国的那位赫连公主还没有到大周的地界上,还算不上他们大周的皇妃。
可是要是出了事,即使皇兄不说自己玩忽职守,母后却也是定要好生说自己一顿的。
九王爷才不愿意挨这么一通,自然是要救援的了。
只是救援的船只还没出去,那老渔夫却又是喊道:“海神显灵,海神显灵!”
他跪倒在地,冲着他磕头的方向望去,九王爷有些失神。
背对着太阳从海面上站着走来的女子犹如仙女下凡一般,浑身闪亮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京城中贵女不少对他爱慕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除了那前不久出现的云静辰外九王爷觉得那些都不过是一些庸脂俗粉而已。
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只是云静辰似乎和新科状元如今站在自己身边的礼部侍郎郎情妾意,九王爷从来不做坏人姻缘的事情,自然也不就在意什么云静辰了。
只是一点点向自己走来的女子却好像是仙子下凡一般,让他向来缓缓跳动的心忽然间紧张起来。
他想,这女人到底是谁,竟然能在海面上如履平地,有这般神通。只是待那女子近了,九王爷才发现,其实那女子只是站在一种大鱼的背上而已,只是她定是定性很好的,所以才能看起来向走路一般。
九王爷不由一笑,他看清了那女子的长相,并不算是倾国倾城,可是却是好看的紧,便是皇兄后宫里佳丽三千,却也不如眼前人。
九王爷忽然间明白为什么人们常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了。他想,他竟是对这个女子一见钟情了,甚至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是谁。
“海神娘娘显灵了,海神娘娘显灵了。”老渔夫的话让九王爷顿时醒过神来,他忽然间发现自己竟是忽略了这女子的一身大红的衣装。
那般刺眼,几乎如同鲜血一般刺痛了他的眼眸。
“赫连离凰。”
海上那女子的声音传来,柔柔弱弱,可是九王爷却是听了个清楚。
楚思远皱了皱眉头,适才似乎九王爷也说了这四个字,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他不由打量去,却是在九王爷的眼眸中看到一丝炙热,一闪即逝。
那种眼神自己是清楚的,因为自己当初遇见云静辰,便是这般。为人臣子,楚思远低下了头,只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花船的确出了事,只是赫连离凰命好,招来了那被老渔民称之为海神的海豚救了命,可是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多数都是葬身在那茫茫大海中,九王爷派人前去救援,只是却也只能挽救三两个人的性命而已。
那海上的风浪神出鬼没的,将那送嫁的花船打得稀碎,只让老渔民看得胆战心惊。
只是九王爷可惜了几句之后却是带着准皇妃一同离开了,赫连离凰没事就好,这些送嫁的月黎国人命薄,没法子的事情。
从那日开口一句后,赫连离凰就不再说话,甚至出来的时候都是带着面纱的。
她是准皇妃,又岂能见外人?
若是花船没有出意外的话,如今她应该在月黎国的送亲官员的陪同下前往京城的,只是谁也想不到那突如其来的风浪竟会是要了绝大多数人的性命。
而后来被救上了的几个月黎国人其实也没活下去,喊了一句圣女之后便是再也发不出声来。
九王爷没有看到赫连离凰哭泣,甚至连哀伤的表情都没有,他觉得这个女人是无比冷血的,可是这个女人却又是浑身是谜。
圣女,月黎国的圣女,那可是比月黎国公主更为神圣的存在。
皇兄的这个皇妃,娶得可真是物超所值。九王爷心头酸酸的,前所未有的感觉笼罩在他心头,他竟是不想去看赫连离凰一眼。
因为钦天监早已经安排好时辰,九王爷匆匆便是回了京城,甚至回到京城后他便是大病一场,前往请平安脉看诊的御医看不出什么问题,最后却是只能归结为水土不服。路途跋涉种种缘由,九王爷养了几个月却依旧没什么好转,只是宫里面却很是热闹。
西凉的名字很是俗气的金花公主肚子特别争气,竟是珠胎暗结有了身孕,只是还没两个月便是小产了,据说是月黎国和亲公主的手笔。
她们两个和亲公主同时入宫,显而易见赫连离凰更是受宠几分,可是这又如何?一月之中留下嘉庆帝小半个月,却还不如一月之中只沾过两次帝王雨露的金花公主。
赫连离凰勃然大怒,在金花公主的饮食中下了药,那受到嘉庆帝无比关注的龙裔就这样没了。
“宫里都传遍了,这几日皇上都没有去皇贵妃娘娘那里。”
小太监说的好像是亲眼看见似的,只是眼见得杜德全进来却是连忙噤声出了去。
九王爷不由笑道:“看来本王这个王爷还不如你这个王府总管威严几分。”
杜德全闻言一笑,“王爷说笑了,只是这些个奴才总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风言风语还望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九王爷闻言不由眉头一皱,他年轻的很,这般动作没有几分威严,却显得几分放荡不羁,“那么你知道真相喽?”
杜德全摇了摇头,“王爷自幼在宫中长大,真真假假事在人为,又何必想这些呢?只是适才寿康宫里传话,王爷久病不愈,太后想要给王爷冲喜。”
九王爷闻言不知为何脑海中却是浮现了那人冷若冰霜的模样,他不禁想,是不是对着皇兄,她也是这般神色呢?
只是他很快回过神来,“冲喜?那不是对那些行将就木的人才用的办法吗?本王看起来像吗?”九王爷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杜德全很是不赞同,可到底却也没说什么。
只是杜德全闻言不由皱眉,现在的九王爷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可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好。
“告诉母后不用太费心思,本王有看上的姑娘了。”
杜德全闻言心中一惊,怎么,这事自己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九王爷扫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柳家是书香人家,前段时间不是还觉得本王不学无术吗?可偏生本王就瞧上了他们家大小姐,告诉母后,这门婚事若是成,本王就立她为正妃,若是不成,那就等本王三五年后再动了心思再说,只是那时候不知道冲喜还有没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九王爷不由一笑,带着几分讥诮,似乎是在嘲弄自己。
杜德全听到这话直皱眉头,这到底是喜欢柳家的那位采薇小姐还是讨厌呢,自己怎么越听越觉得像是后者。
可是这段时间九王爷根本不曾出门,又是什么时候动了心思呢?杜德全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禀告了太后,刚巧嘉庆帝也在寿康宫跟太后说话,听到这孩子似的赌气的话不有道:“也罢,既然小九有这份心思,朕回头赐婚便是了。”
太后闻言一笑,皇上向来是疼爱自己这个兄弟的,多少是看在自己面子上,这样也好,小九成了亲,也算是能定下来了。
“哀家只怕,小九这孩子是赌气。”
杜德全刚才可是一字不漏的重复的,难道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嘉庆帝闻言却是一笑,“母后,欢喜冤家欢喜冤家,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太后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倒也是这个道理,那就麻烦皇上了。”
嘉庆帝闻言大手一挥,“母后这不是折煞儿臣了吗?刚巧太傅他那儿子前段时间差事办的不错,如今正好借着小九的婚事将他提拔了就是,秦尚书这告老还乡的折子已经在朕这里压了一段时间了。”
嘉庆帝倒是经常和太后说些朝政上的事情,只是太后从来都只是当闲话听听。
楚太傅当年是先帝为皇帝亲自选的,只不过年长了皇帝几岁,可是却也是两朝重臣了,皇帝想要重用他的儿子,无可厚非。
“哀家听说楚思远新婚燕尔,皇上这样岂不是拆散了人家小夫妻?”
太后的话里带着几分打趣,嘉庆帝闻言不由笑道:“母后你不知道,楚思远可是成亲第二天就去了礼部衙门,只把秦尚书气的哟!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尚书苛责下属,不给人家夫妻恩爱的机会呢。”
嘉庆帝向来喜欢打趣臣子,太后听着也直乐呵,“这倒是和楚太傅几分相像。”
两人又是说了几句,最后却是传旨出去定下了九王爷和柳家小姐的婚事,甚至因此柳家长房封了爵位,承恩伯。
可不就是承蒙天恩,方得伯爵吗?
似乎柳采薇真的是给九王爷带来了好运似的,九王爷很快就康复了,更是与九王妃恩爱的很。
京城里不少人都羡慕柳采薇,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毕竟承恩伯虽然是柳家人,自己却是不争气的很,他虽是不争气,可是她的女儿却是争气的很,这不承恩伯动了心思,决定再纳几房小妾,自己这个老妻看着实在是有点眼疼了。而且自己如今膝下无子,这怎么成,将来谁继承自己的爵位?
这边承恩伯心思不定,皇宫里却是传来了喜讯。
皇贵妃有喜了。这消息传来的时候,九王府中也有丫环匆匆跑到了九王爷的书房那里,直接跪倒了地上,“王爷,月兰姑娘有喜了。”
九王爷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柳采薇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心中微微一酸,人都说自己多幸运嫁入九王府,可是如今这侍妾却是在自己前头有了喜,这让她心头不舒服的很。
九王爷看见了九王妃,脸上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好像是第一次当爹不知道该怎么办似的。
柳采薇却是收敛了自己一肚子的酸涩,上前给九王爷道喜,“臣妾恭喜王爷,只是皇贵妃有喜,太后和皇上下旨让王爷和臣妾入宫参加宴会。”
柳采薇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刺激到九王爷似的,因为他眼中带着几分自己分不清的色彩。
只是那么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了。
“嗯,你准备准备,本王等你。”女人家就是麻烦,九王爷很是清楚。其实这个月兰姑娘他都记不清究竟长什么样子,印象中是那日自己喝多了酒,感觉有人的手轻轻拂过了自己的脸,那手凉凉的,就好像是那冷若冰霜的人似的,他不由一把抓住,压在了身下。
只是醒来后看到自己身边躺着的赤条条的人,九王爷却是皱着眉头,身边的人不过一般,又有哪里像她了?九王爷起身就离开了,月兰却也不敢说什么,后来听说皇上赐婚,就是更不抱有什么希望,可是不曾想,自己竟是珠胎暗结了。
小丫头回去的时候,月兰是失望的,若是皇贵妃没有传来喜讯的话,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单九王爷重视,便是宫里也会重视的,毕竟是九王爷的第一个子嗣。
其实皇贵妃实在是好命的很,皇后仙逝多年,如今宫中后妃她份位最高,若是生了子嗣,那就是铁定的太子了。
毕竟,嘉庆帝如今也尚无子嗣。他已经不惑之年,却不知为何就是没有子嗣,后妃有喜的便很少,所以前段时间金花公主怀孕的时候,嘉庆帝很是兴奋。
只是那孩子到底是没了的,如今皇贵妃再度怀孕,他脸上几乎满是笑意,任是谁都知道,皇上很是高兴。
宴会上金花公主神色有些晦暗,毕竟怀孕的人并不是她,主角是那面上并没有一丝笑意的赫连离凰。
皇贵妃性情冷淡,很少对人笑脸相迎,便是嘉庆帝也难得一见,只是男人总是对自己征服不了的女人存在着征服欲,所以嘉庆帝更是宠爱她。
可是,赫连离凰脸上依旧没有笑意。嘉庆帝并不恼怒,他们来日方长,并不着急。其实宫宴上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唯独北宫公主,笑着来了一句,“只可惜皇贵妃不是咱们大周人。”
这话顿时惹得太后冷冷一眼,嘉庆帝也是看了过去,北宫公主却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看着赫连离凰,却是从那张脸上找不到任何的动容。
真不知道皇兄喜欢她什么好,一个冰块美人,有什么好的。
赫连离凰好不好嘉庆帝知道,只是北宫公主却没想到,自己因为这一句话不久后就成了突厥的和亲公主。
乍一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不相信,她是有了喜欢的人的,怎么,怎么忽然间成了和亲公主,甚至连知会自己一声的意思都没有?
北宫公主连忙去见太后求情,可是却是遭了闭门羹。
太后身边的嬷嬷无奈道:“公主,您又何必这般呢?”嬷嬷看了眼东边,那正是赫连离凰的宫殿,北宫公主顿时死心。
赫连离凰没什么好,可是皇兄却是把她宠到了骨子里,就这一点,其实她就比自己好的多。
她不过是先帝一个不受宠的妃嫔的女儿,顶着公主的称号,在宫里默默无闻,那天说那话其实是想引起皇兄和母后的关注,可是却不想这关注却是让她一辈子都变了样。
北宫公主很快出嫁,那时候赫连离凰腹中胎儿才堪堪五个月。
京城里很是安生,只是春日里嘉庆帝却是因为夜里着了凉病倒了。他正当壮年,原本也没将这小病放在心上,按时喝了御医熬的药,预计着三五天便是能康复,只是谁也没想到,嘉庆帝这一病就是如山倒,一下子就起不来了。
各地的名医莫不是被召入宫中,和尚道士时时念经作法,甚至连术士都入宫诊断,只是嘉庆帝的病却是没有半点好转。
整个朝廷人心惶惶,谁都没想到嘉庆帝竟是会忽然间病倒,然后一病不可收拾。
赫连离凰离开养心殿的时候正好遇见几个术士进来,皇上最近很是信任这些术士,她不由皱了皱眉,却是挺着肚子离开了。
她已经七个月身孕,眼看着便是要临盆了。
回到她的关雎宫的时候,却是有宫人前来禀告,“瑾妃娘娘求见。”瑾妃正是金花公主的封号。
赫连离凰不由皱眉,请人进了来。
金花公主看见赫连离凰的第一眼带着几分惶恐,她有些害怕。
“姐姐救我。”
赫连离凰不由皱眉,“怎么了?”
关雎宫里已经屏退了左右,只剩下她两人而已。
金花公主犹疑了一下,最后却是道:“我怀孕了,刚刚一个多月。”
赫连离凰不由皱眉,“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金花公主摇了摇头,“没人,我自己懂一点医术,再加上我月信未至,刚巧能和彤史对上时间。”所以她害怕,如今嘉庆帝病危,所有的人都盯着赫连离凰的肚子,若是产下了皇子,那便是将来的皇上,而自己肚子回头是遮掩不住的,只怕是难逃一死。
所以,她宁愿如今告诉赫连离凰,换得自己一条活路。
“你是想……”赫连离凰话还没说完,忽然间云钟响起,赫连离凰不由身形一颤,反倒是金花公主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这是怎么了?”金花公主不由讶异道,好端端的敲什么钟呀。
赫连离凰却是脸色惨白,她抓住金花公主的手,后者有些吃痛,想要躲开,可是却没能成功,“皇上他……死了。”
她声音几乎破碎,再也不是当初那柔柔软软的样子了,金花公主闻言不由脸色一变,却是紧紧抓住了赫连离凰的手,“这可怎么办?”
皇上怎么会好端端地死了呢,他春秋鼎盛,不过是一场小病而已,好了之后还要教自己下棋呢,怎么会死了呢?
赫连离凰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关雎宫外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她不由皱眉,“你去里面躲着,别出来。”
金花公主不明所以,可是她却知道,赫连离凰不会害她,当初她之所以小产,其实是因为自己身边的丫环动了歪心思,根本和赫连离凰没有关系的。
进来的人是九王爷,赫连离凰眼中透着几分诧异,眼前的人和去年自己见到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人了似的,那时候自己看到的是翩翩少年郎,此时此刻那少年郎却是神色凝重,甚至带着几分贪婪。
她心中一动,“九王爷来本宫这边干什么?”
九王爷闻言一笑,“皇贵妃难道不知道适才那钟声什么意思?”
赫连离凰看到他脸上笑意顿时心中明白了什么,“看来皇上是传位给你了,那么九王爷是决定要把本宫给杀了吗?”
里面金花公主听到这话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嘴,死命地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是聪明人,自然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若是皇贵妃都难逃一劫的话,那自己……
“阿凰你哪里话,我怎么会让你死?”九王爷忽然间上前,他抓住了赫连离凰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后者根本没时间躲开。
“你的孩子,会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赫连离凰震惊之余却是明白九王爷究竟说了什么的,“兄终弟及,王爷这是要学突厥人的做派吗?”
继承的不只是皇位,更有兄长的妻子。
赫连离凰想要挣脱开那抓住自己的手,可是未果。
“你说什么都好,可是本王要定你了,你是聪明人最好做出聪明的选择,不然本王想有些东西你是不乐意看到的。”
他在威胁自己!赫连离凰眼中露出一丝怒意,只是这怒意却是取悦了九王爷。
关雎宫外,有太监在低声道:“王爷,您要去前朝稳定朝局。”
只是九王爷却并不松手,直到赫连离凰点头后,他才笑着离开,“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不会做出傻事的。”
赫连离凰唇角不由扬起一丝苦笑,她是聪明人,所以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金花公主的失踪是后来才发现的,有的宫人说金花公主生怕给嘉庆帝殉葬,所以才逃了去的。
如今嘉庆帝昔日的后妃们都在储秀宫里呆着,只等着七七四十九日期满,便是要随着嘉庆帝的灵柩一同去往帝陵。
殉葬!
只有一人是意外的,那便是赫连离凰。
因为她是皇贵妃,又怀有嘉庆帝的龙裔,若是生下了皇子,那九王爷即将到手的皇位只怕是并不安稳了。
储秀宫内几乎每日里都是一片哭嚎声,关雎宫里却是安静的很。
直到这一日,皇贵妃忽然早产,惹得关雎宫一阵兵荒马乱。
都说早产是七活八不活,如今皇贵妃怀的这龙裔正好是八个月,只怕如今能安稳生下来的机会并不大。
九王爷在宫外焦急的等着,关雎宫内伺候的宫人觉得,若是小皇子出生,只怕是第一时间就会被九王爷杀死的!
只是待那柔柔弱弱的孩啼声传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是个小公主,看样子保了自己一命了。
只是皇贵妃,怕是……凶多吉少了。
嘉庆帝停棺期满之时,赫连离凰才坐了半个月的月子,“九王爷吩咐了,皇贵妃您不能出去。”
拦住皇贵妃的人是九王爷的心腹,只是赫连离凰却是坚决的很,“告诉他,若是本宫不能送先帝最后一程,便死在这关雎宫。”
其实要挟,向来是双方的,既然你喜欢我,那便是要付出代价。
九王爷赶到的时候赫连离凰就站在那里,犹如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身形稳稳,一点不像是还在坐月子的人。
“跟我去吧。”九王爷屈服了,她到底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若是薄情寡义的很,只怕是最后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爱她。
何况,那事自己做的辛秘,根本除了自己和那人外再无他人知道,赫连离凰便是说些什么也只能是酸葡萄心理,谁让她没有生下一个皇子呢?
只是九王爷却没有想到,赫连离凰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拿出一柄匕首,然后直直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腔。
满朝文武大臣面前,他嗓子里想要喊一声,只是最后却是站在那里,傻傻的看着她一点点倒了下去。
他终于见到她笑了,只是那笑分明是在嘲弄自己。
九王爷觉得心似乎被剜去了一块似的,他听到太后的一声叹息,然后下懿旨将赫连离凰安葬在帝陵一侧,追封为纯慧皇后。
那是自己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一个人,九王爷……如今改称为宣武帝,站在那里,看着关雎宫最后却是一把火将它毁去。
就在新帝登基的第二日,关雎宫一场大火中灰飞烟灭。
第三日,曾经宣武帝潜龙的府邸中,月兰姑娘产下了一名女婴,只是因为难产,母女俱亡。
宣武帝却是抱着才堪堪半个月大的人儿,唇角扬起一丝笑意,“皇甫云凤,朕的女儿是九天上的凤凰,大周的长公主。”
这是她的女儿,却是自己的长公主。
宣武帝驾崩的消息在京城沸沸扬扬之际,昭烈帝驾崩的消息传到了京城,毕竟,万俟佑要乱中取胜登基为帝,自然是拖延不得的。
京城百姓顿时傻了眼。
两国新君都是先帝血脉,这还真是巧的很呢。
还有消息说,楚家小姐身份并不简单,好像和大昭的皇室也有关系的。
就在京城百姓议论纷纷的时候,五皇子犯上作乱的余孽已经彻底清除了去。
宣武帝为何驾崩,还不是因为三皇子大逆不道竟是想要用术士控制帝王,偏巧五皇子此时谋逆,宣武帝急火攻心,原本就是病体消瘦一不小心这不就是驾崩了吗?
念及帝王这些年来勤政爱民,京城百姓几乎活刮了这两位皇子的心都有。
只是事与愿违,三皇子行径败露,早已经自杀谢罪了,而至于五皇子则是死在了乱军之中。
萧月如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异常的平静,似乎死的那人其实和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似的。
云剑英看到萧月如这般神色反倒是有些害怕,越是平静的背后却是更加的让人捉摸不透,云剑英担心萧月如会想不开,到底她曾经是这么的爱着皇甫华。
如今皇甫华却是连一根骨头都没有剩下,她该多么的难过。只是云剑英更是无奈的却是,自己该如何劝慰她。
萧月如忽的抬起头来,她看着云剑英道:“明天便是登基大典,你给清欢准备了什么礼物?”
宣武帝驾崩刚刚过了七天,新帝便是要登基,这是前所未有的。
“都说姬凤夜是嘉庆帝的血脉,可是这事谁说得准呢?嘉庆帝死了二十多年了都,再说要真是皇室血脉的话,宣武帝可是新帝的亲叔叔,他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叔父?”
“可不是吗?不就是谋逆吗?还非要说得这么好听。”
京城中流言不知道一时间从哪里流传开来,不少人都在质疑着姬凤夜的身份,只是姬凤夜却是没有丝毫的动作。
他的耳目,锦衣卫甚至对此不屑一顾,这让背后之人感到恼羞成怒。
锦衣卫要是不动手的话,自己怎么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只是他恼怒归恼怒,别人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寿康宫里,太后看到眼前人的时候微微惊讶。
“你是……静嬷嬷的女儿秀儿?”
若不是和静嬷嬷当年一个模样,太后也认不出来。
罗嬷嬷闻言点了点头,“老奴叩见太后娘娘。”
静嬷嬷是嘉庆帝乳娘,后来丈夫死后便是将女儿也带到了宫中,虽然也是宫女可是身份却大为不同,嘉庆帝驾崩后,静嬷嬷自杀,罗秀儿不知所踪。
当时朝廷内忧外患,太后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想罗秀儿的事情,还以为她是带着她娘的骨灰回了乡下,后来也就慢慢忘了这个人。
再到后来,宣武帝控制了朝局,太后便是慢慢淡出了朝廷,灵山礼佛为丈夫孝文帝和儿子宣武帝祈福。
却不想,二十多年后,竟是又重新见到了罗秀儿。
只是当年的新寡的小妇人,如今却是苍老的和自己一般年纪,太后不由心中戚戚。
罗嬷嬷却是知道自己所为何事而来。
“太后,当年先帝驾崩,九王爷忽然前往关雎宫寻找皇贵妃,甚至……”想起当初的事情,罗嬷嬷一把年纪,却有些尴尬。
小叔子肖想自己的嫂子,甚至为此读傻了自己的兄长,这等事情竟是发生在皇家,简直是匪夷所思。
罗嬷嬷不说,太后却也是清楚了几分,她见到罗嬷嬷的第一眼就知道罗嬷嬷是为何而来。姬凤夜的身份的确是个谜,但是自己还是支持了,原因无它。
姬凤夜拿出了证据,当初楚老太傅之所以忽然间病逝,云静辰也产女而亡,甚至……嘉庆帝驾崩的真相。
那些用文字记载的只言片语让太后这饱经沧桑的妇人都为之一颤,她没想到,她是真的没有想到。
嘉庆帝和宣武帝都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是继后,甚至嘉庆帝比自己还要年长几岁,可是孝文帝死后,嘉庆帝对自己的确是恭敬有加。
孝文帝晚年颇是宠爱的月贵妃想要成为太后,可是却是被嘉庆帝送到了清凉寺中修行,皇家规矩不可费,而对自己颇是宠爱的九王爷,嘉庆帝更是关心有加,可是谁也没想到正是自己最为宠爱的这个继子,弑兄夺位。太后乍闻这消息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便是你不想承认又能如何?
罗嬷嬷察言观色,看到太后面色阴晴不定,最后还是选了重点说,“皇贵妃突然间找到奴婢的娘和奴婢,说是瑾妃娘娘有了身孕,可是九王爷拿着皇上遗诏,只怕会对瑾妃娘娘不利,所以让我们娘俩带着瑾妃娘娘出宫,哪怕是生下个小公主,能让小公主安稳一辈子,保全皇上的一点血脉也就够了。”
提及当年之事,罗嬷嬷只觉得皇贵妃实在是个人物。
她并不喜欢赫连离凰,因为她过于冷傲。
皇上对她多好,可是却也不见得她笑上一笑,好像所有的人都欠着她似的。
可是赫连离凰的安排又是多么的为皇上考虑,当时她也是即将临盆了呀!
“娘对奴婢说,若是我们母女俩都离开皇宫的话,未免太显眼,倒不如她成全我离开,至于瑾妃娘娘怀有身孕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即便是她离开了,相信皇宫里那么乱,也没人会注意的。”
太后多少明白了,所以当时静嬷嬷用自己一死给女儿创造出机会,带着瑾妃远走高飞。
“娘临死前一直交代奴婢,若是瑾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成器的话就让奴婢选个适当的机会告诉他一切,若是不成器那便是一辈子过去就是了,好歹也算是留存了皇上的一丝血脉。”
太后低声一叹,赫连离凰是个再冷淡不过的人,嘉庆帝对她多好自己看在眼中,却不想那么冷淡个人却是再面冷心热不过。
到底是惦记着皇上对她的好呀!
太后一把抓住了罗嬷嬷的手,“那瑾妃后来如何了?”其实太后多少也猜到了,瑾妃还能如何,大约便是死了的。
罗嬷嬷眼中带着几分神伤,“娘娘因为一路颠簸,后来产后亏损没几年就去了。”
太后闻言不由露出一丝哀伤,她很是关心这个自己从未照看过的皇孙是怎么长大的,便是和罗嬷嬷再度絮叨了起来,似乎想要通过罗嬷嬷,知道皇家究竟亏欠了姬凤夜多少。
楚清欢来到寿康宫这边的时候,太后还在和罗嬷嬷说着话,看着两个激动的老人,楚清欢唇角微微一扬,最后却是离开了去。
“小姐……应该说是皇后娘娘,要去找千……皇上吗?”苏绾玩笑着,只是称呼姬凤夜的时候却还是一时间改不过口来。
“去诏狱。”楚清欢眼眸微微一眯,该解决的自己就解决了吧,没了他,自己这一辈子就可以重新来过了。
苏绾没想到明天都是登基大典和册后大典了,小姐竟是要去诏狱,她想要劝阻,只是却又不知道该劝阻什么好,最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皇甫殊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关押在诏狱里。
这里曾经关押过的人不计其数,可是自己却是身份最为特殊的一个,堂堂皇子被关押诏狱之中,谁又有这待遇呢?
这几天他一直很安静,在安静地想着,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输了。
他究竟是输给了姬凤夜,输掉了楚清欢。
想起那个人的时候,皇甫殊脸上露出一丝晦涩不明。
就好像是牙痛,你恨不得拔了这颗牙,可是真的要拔去,你却又是舍不得的。
脚步声响起,又是戛然而止,来人没有说话,皇甫殊猛地抬起头来,却不想来人正是自己爱不得恨不得的人。
“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的笑话?”
其实皇甫殊想问她,自己自问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为何楚清欢就好像是认定了自己似的,一心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呢?
楚清欢笑了笑,“我想看,当初害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如今却是怎么一个落魄模样,我想问他,后不后悔当初辜负与我?”只是如今,看着皇甫殊咬牙切齿却又是奈何自己不得的神色,楚清欢忽然间觉得,这些似乎问不问的都无所谓了。
皇甫殊闻言不由一惊,他不明白,楚清欢问这些话什么意思,自己什么时候害过她了?又是什么时候辜负她了,不从来都是她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吗?
楚清欢看着惊魂未定的人,转身要离开,其实真的看到皇甫殊沦为阶下囚,她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和这个人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了。
皇甫殊这辈子最是看重的便是权利,可是他已经失去了角逐帝位的资格,甚至还沦为阶下囚,这辈子若是自己不开口,他便是要在这黑牢之中享受着无边的孤寂。
“楚清欢,为什么要害我!”皇甫殊忽然间站起身来,他猛地起身,想要追上楚清欢,可是那牢笼却是困住了他。
楚清欢回眸望去,看着那清俊的脸上露出的怒意,“我什么时候想要害过你,你喜欢过我?怎么可能!”
他一脸的质问,似乎正捉奸在床,质问自己的妻子似的。
楚清欢忽然间笑了起来,“皇甫殊,我只问你一句,当初灵隐寺山上,那黑衣人不是你找的?”
皇甫殊闻言一愣,“我没想杀你。”可是却是默认了楚清欢的质问,那些人的确是他找的。
楚清欢唇角一撇,“是吗?你的确是没想杀我,你不过是想要借机拉拢我而已,只是这手段,用在了我身上,皇甫殊,你未免也太愚蠢了。”
“我没有!”他不是愚蠢,是楚清欢太狡猾了,宁愿死,都不选择自己!
“没有?”楚清欢回身过来,“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其中真相吗?忘了告诉你了,刺客楼的楼主正是我堂兄云武,当初安平侯府的二少爷宋成述。”
“怎么可能?”皇甫殊惊道。刺客楼楼主竟然是宋成述!
楚清欢脸上闪过一丝轻蔑,这世间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件事情,不要指望着皇甫无双来救你了,因为她现在离死已经不远了。”
皇甫殊最后的平静被打破,他心中最后的期待没了,楚清欢就像是最为狠戾的刽子手,一点点破坏了自己的心防,可是最后当自己不再恐惧死亡的时候,她却是给了最狠戾的一刀。
“你那金尊玉贵的堂妹,如今正在突厥的红帐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说这样的皇甫无双还能来救你吗?”
说完,楚清欢竟是觉得心口异常的轻松,皇甫殊他有什么本事?不过就是依靠着女人而已,前世是自己为他不惜谋杀亲夫,是皇甫无双为他招兵买马,今生是陈贵妃想要万人之上,所以他才有今天。
没了这些,他还剩下些什么呢?自己前世还真是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哄得团团转,所以才会有眼无珠的。
“这不可能!”皇甫殊大声嚎道,无双,无双怎么会呢,她可是突厥的王后,而且还有北宫公主是突厥的王太后,她怎么会被打入红帐呢?
楚清欢唇角一勾,看着外面的锦衣卫问道:“那人可还活着?”
那锦衣卫点了点头,“还活着,不过……”不过那样子,便是自己看了都觉得恐怖。
楚清欢多少猜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们都挺无聊的,不如做个伴好了。”
那锦衣卫闻言不由瞪大了眼,这若是皇甫殊和宋成洛住在一起,那岂不是要被那毒药折磨的求死不能?
锦衣卫不由一阵寒颤,可是却还是按照楚清欢的吩咐去办了。
楚清欢走出诏狱的时候看到了姬凤夜,那人就站在台阶下,虽然是仰头看着自己,可是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睥睨。
那是大周即将登基的帝王,如今正应该忙碌的不可开交才是,怎么忽然间来了这里。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似的,姬凤夜唇角微微扬起,却是将楚清欢打横抱起,“我的皇后娘娘不在宫里试穿凤袍,却是跑了出来,我还能安心?”
楚清欢没有反抗,反倒是勾住了姬凤夜的脖子,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那我若是跑了呢?”
她似乎是在玩笑,可是脸上神色却又是严肃的。
姬凤夜不由眉头一挑,却是轻轻一吻落在了她唇角,“那我就去追。”
楚清欢不由笑了起来,“那朝政你就不管了?”
这可是他隐忍了二十多年得到的江山,就这么抛在了一边?楚清欢不由笑着摇头。
姬凤夜却是轻轻将她安置在马车里,“若是身处高位却不能恣意妄为,我要这江山有什么用?”
他语气淡淡,全然没有帝王的半点兢兢业业,反倒是带着几分狂傲。
楚清欢忽然间笑了起来,遇到这样的帝王,应该是臣子的噩梦才是。
姬凤夜却是一把掐在了她的腰上,没有用力,只是他很是清楚楚清欢的敏感之处,这一掐,楚清欢顿时扑到了姬凤夜怀中。
后者脸上带着狡猾的笑意,颇是享受这乐趣,“哦,我的皇后娘娘这么迫不及待地就对朕投怀送抱了?”
分明是故意的!楚清欢伸脚就要踢人,只是却是被姬凤夜伸腿拦住了,他牢牢桎梏着楚清欢,两腿交缠,两人气息都有些焦灼。
姬凤夜的胸口起伏着,“这般诱惑,皇后娘娘说朕把持不住该怎么办?”
姬凤夜脸皮厚楚清欢早已经领教,她脸皮也不薄,反倒是仰起了头,“皇上你坐拥江山,难道还有什么怕的不成?”
分明是诱惑!姬凤夜看着那近在眼前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楚清欢会说出口的话。
“那皇后你可不要后悔。”不管是不是帝王,姬凤夜依旧是姬凤夜,那个随心所欲,从来不会在乎旁人目光的人。
楚清欢唇角微微勾起,她心情好得很,自当会奉陪。
姬凤夜看到她眼中那笑意,忍不住低下了头,眼前的人明天就是自己名正言顺的皇后,他面上淡然,可是心底里到底是高兴的。
为他而芳华早逝的母妃,甚至他素未谋面的皇贵妃,还有静嬷嬷,她们当初的付出,如今终于有了回报。
而他,这辈子最为珍视的人就在自己怀中,姬凤夜到底几分按捺不住了,只是他唇刚刚落在楚清欢的唇瓣上,原本稳稳妥妥行驶着的马车忽然间停了下来。
姬凤夜顿时眉头一皱,外面却是传来了少年的恼怒声,“姬凤夜,我要见我二姐姐,你凭什么不让!”
楚文琏很是恼火,自己就这么几天时间,眼看着就要回南疆了,可是却连二姐姐都没见成。去云府吧,结果二姐姐并不在云府,再说他也有家呀,还有自己的亲姐姐,又不能老是去云府。
可是去皇宫吧,姬凤夜似乎在跟自己作对似的,根本就不放自己进去!
楚文琏被人叫一声小将军,可是自己却是没有任何官位的,这些大军是镇南公手下,而他身边也有镇南公心腹之人,就是担心他意气用事来监督他的。
姑丈的心腹一直在促催着自己回南疆,毕竟这次出师,镇南公可是出师无名的。
便是真的有名,那也是暗的,明的岂能说,要不然岂不是要被大周百姓戳脊梁骨?
楚文琏着急上火,就差直闯皇宫了,他心情很是不好,今天上街喝闷酒,却是看到宫里的马车,顿时上前就来阻拦。
宫里马车中坐着的人自然是姬凤夜,二姐姐习惯用的车夫是丁留,眼前这车夫,自己不认识的。
楚清欢闻言不由一笑,刚想要开口,却是被姬凤夜拦住了。坏了自己的好事,不给这小子一点教训,自己就不是姬凤夜了。
“再这么大吵大闹的,我让你永远见不到她。”
楚清欢听到这话不由觉得姬凤夜无理取闹,说实在话自己也是想念小五了,听说这次他很是英勇,当初答应要保护自己的人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的誓言。
只是……小五要见自己,她怎么不知道?
楚文琏蔫了,顿时就蔫了。
“你凭什么不让我见二姐姐?”这话气势上却是弱了下来了。二姐姐委屈些嫁给你就嫁给你了,你还不让她见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是心里腹诽归腹诽,到底楚文琏也知道,马车里的人是一国之君,自己要是真的跟他斗气的话,只怕是真的就一辈子见不到二姐姐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楚文琏顿时觉得天不蓝了,云不白了。
姬凤夜没搭理他,这小子倒是脾气大得很,不过……将来要做将军的人,没点脾气怎么成?可是有脾气的人却也是要用本事来说话,否则凭什么跟自己谈东扯西的,何况……竟然还敢要挟自己若是对清欢不好就带清欢走。
休想!
“明天大典,想要见你二姐姐,到时候记得参加!”
楚文琏闻言一惊,他现在其实就是镇南公麾下的小兵而已,哪有什么资格参加登基大典?姬凤夜对自己说这,岂不是默许了他……
而且,登基大典上还能见到二姐姐?楚文琏顿时明白了什么,脸上带着几分狂喜,“我知道了,知道了。”
马车很快就离开了,楚清欢无奈地摇着头,“跟个小孩子你计较什么?”
楚文琏当时对姬凤夜说的话她是知道了的,原因无它,隐六是随着姬凤夜过去了的,那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一五一十就对苏绾说了。
而苏绾就当做笑话讲给楚清欢听了。
姬凤夜却是得意地一扬眉头,“这小子,就欠收拾。”不过语气里倒是有几分骄傲的意思。
姬凤夜没有先见之明,他不知道,这欠收拾的小子,却是在第二天给自己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皇甫云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身边南宫默言倒是淡定的很,只不过是她没看出来而已,毕竟南宫默言向来寡言少语,皇甫云芊也多少看不出什么。
不过,楚文琏也太没大没小了吧,怎么能这么要挟……姬……当今圣上呢?
按道理说,姬凤夜也算是自己的堂兄了,可是皇甫云芊对上他却是感觉莫名的害怕。
姬凤夜没有彻底的认祖归宗,起码他明确表示了自己是不会丢弃现在的这个名字的。
皇甫云芊知道,因为这个登基大典前不少朝臣进宫劝谏,可是姬凤夜却是作风强硬的很,他根本就不在乎。
“跪谏?那就跪着好了。”当时从乾清宫里传来这话的时候,跪谏的臣子们却是更加坚决,好,你不答应,那我就继续跪着,看谁能熬过谁!
到底是大冷天的,跪谏的十多个朝臣很快就冻得嘴唇发紫了,可是偏生还在坚持着。
有个甚至还哭泣了刚刚驾崩没几天的宣武帝。
这可不是你姬凤夜做八千岁的时候了,办什么事情都是恣意妄为,你要知道,现在你即将登基为帝,哪能什么事情都胡闹呀!
那天几个朝臣从早晨跪倒了中午,偏生大中午的还忽然间阴云密布,可是到了过了中午饭点,鹅毛大雪就下了下来。
几个臣子哪里料得到竟是这般天气,可是乾清宫里竟是没有半点松口,这些臣子面面相觑,最后却是看到了林慕言走了过来。
林慕言谁呀,新帝的心腹,当初新帝还是八千岁的时候便是锦衣卫的第二号人物,后来成了承恩侯的走狗,可是新帝却是没有任何芥蒂似的。
群臣心里明镜似的,这定是当初新帝留的一手呀,你以为自己收买了人家的心腹,其实人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千岁爷让我转告诸位大人,天冷了,别晕倒在皇宫里。”
这些个臣子跪了几个时辰,原本以为姬凤夜是心软了,如今听到这话顿时气得几乎昏了过去,什么叫别晕倒在皇宫里。
是不是晕倒过去,还要被丢出皇宫呀?
跪谏的其中有一个老臣子,当即问了出来。
若是旁人,早就神色软和了下来,可是林慕言何许人也,脸色丝毫未变。
“千岁爷说,明天便是登基大典,宫里有什么晦气的事情不好。”
林慕言说话就那个语调,再加上脸上又有个青铜面具,简直是能把人活活气死,那问话的老臣子顿时昏了过去。
几个一同跪谏的正是要搭把手,林慕言却是吩咐身后跟着的锦衣卫直接将那老臣子抬了起来,“将秦大人请回家里去。”
其余几个人几乎傻眼了,他们跪了几个时辰原本就是有些站不起身来,如今林慕言又是这么个手段雷霆的,简直和姬凤夜一般人物,他们这群臣子哪曾遇到过这般待遇,简直是惊呆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林慕言又是补充了一句,“秦大人既然伤着了,好生在家中养病便是,明天若是再出现什么差池,怕是面子上过不去。”
什么叫面子上过不去?这分明是说即使秦大人明天没事人似的,也别出现在新帝的登基大典上。
新帝这分明是动怒了!若是连新帝的登基大典都不能参加,只怕是这仕途也就是走到头了的。
几个臣子心底里顿时都动摇了,林慕言给姬凤夜回去禀告的时候,姬凤夜正在看什么,看到林慕言回来,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得笑,“怎么,走了?”
林慕言点了点头,“嗯,只是秦大人昏了过去。”
姬凤夜闻言一笑,却是收起了那书,上面的几个大字赫然露出,林慕言瞄了一眼赶紧收回了眼睛。
食谱大全,他倒是从来不知道,千岁爷忽然间这么有口舌之欲了。
姬凤夜似乎没看到林慕言那神色似的,只是眼中带着的几分讥诮却是怎么也都掩盖不了的。
皇甫云芊也多少听说了这跪谏之事,只是得知最后几个大臣闹得个灰头土脸而归简直是赔了夫人还折兵。
只是历朝历代,群臣跪谏莫不是最后为帝王退步,偏生姬凤夜这般强硬,这让皇甫云芊觉得姬凤夜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只怕是回头有的这帮臣子苦头吃。
这样究竟好不好她不知道。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让几个跪谏臣子吃了瘪的姬凤夜却是被楚文琏要挟。
“二姐姐,你看看这凤冠多沉,他一点都不体谅你,做皇后多累,回头他还要美女如云,坐拥天下美人,你整天看着难道不心烦?不如跟我去南疆吧,南疆很是漂亮的,而且有趣的很,气候也很好,最适合在那里过日子了。”
楚清欢似乎有些心动,皇甫云芊觉得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偏生再退出去却也不是这个道理。
楚文琏看到皇甫云芊到来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公主殿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看二姐姐最近气色都差了许多,她真的该去休养休养的。”
楚文琏就是想要气姬凤夜,二姐姐是他的,凭什么姬凤夜这个野男人要出来抢夺,他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
一个男人家,长这么漂亮有什么用!
皇甫云芊不知道怎么办了,她说什么都是错,姬凤夜是她堂兄不错,可是两个人真的不亲近呀!
这话自己万一说差了,那可就是追悔莫及了。到底不是自己是皇帝女儿不愁嫁的时候了,现在的皇帝可不是她父皇。她父皇已经葬在帝陵里了。
皇甫云芊求助似的看向了南宫默言,尽管南宫默言也向来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可那人到底是自己的丈夫,难道还能不管自己不成?
南宫默言没有抬眸,只是楚文琏打的什么算盘自己却是清楚的很,“自己一身黑皮,难道要你二姐姐也和你一样不成?”他是楚文琏的表兄,又是有军功傍身的,何况这是事实,楚文琏顿时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这分明是操练变黑了的好不好,为什么……为什么表哥明明知道却是跟自己为难?
姬凤夜闻言唇角微微翘起,一个没修炼成精的小子而已,还真想翻出自己的五指山,真是可笑得很。
皇甫云芊趁机也是告辞了,她不想参与到这里面去,姬凤夜到底不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中间隔着这么多,她还是安安分分做自己的镇南公世子妃就好。
其实,皇甫云芊的日子的确是过得安稳,南宫默言没有给她添任何堵,即便是她现在身怀有孕,可是南宫默言却也是守着她,根本没有动任何心思。
只是皇甫云芊却觉得自己似乎没能走进南宫默言的心,并不是他不照顾自己,南宫默言对自己体贴入微,哪怕是她半夜忽然间惊醒打扰他休息,他都没有半分怨言。
可是他一直面色冷冷的,倒是南宫语嫣劝了自己一句,“我哥就是面冷心热的人,公主嫂子你别在意。”南宫语嫣从公主和嫂子中折衷,选了这么个名字,皇甫云芊反对无效,最后还是默认了南宫语嫣的叫法。
只是南宫语嫣最近似乎老是往外出,皇甫云芊想要问一句,可还没开口,南宫语嫣却是说道:“公主嫂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皇甫云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最后却还是安安静静地养胎。
太医请平安脉的时候对自己说胎像很稳,让自己不必担忧,可是皇甫云芊却还是心中不安,南宫默言劝了她几句,皇甫云芊趁机提出了要求,“语嫣说你最是擅长吹箫,不如给我吹奏一首如何?”
其实这话并不是南宫语嫣给她说的,只是她当初在南宫默言的书房里看到了一支洞箫,紫竹箫,很是难得,皇甫云芊多少觉得南宫默言是擅长吹箫的。
她眼里有些雀跃,她希望能够拉近和丈夫之间的关系,如今父皇已经去世,皇祖母不知道为何又是回了灵山,京城里能给自己撑腰的人一个没有,除了丈夫,她再无其他依靠。
南宫默言看了她一眼,最后却是摇了摇头,“箫声凄凉,会影响你的情绪,等回头你生产后我再给你吹奏。”
皇甫云芊并不觉得这是南宫默言的搪塞之词,甚至觉得丈夫说的很是有理。
她点了点头,心中竟是几分期待,“好呀……”毕竟,南宫默言没有拒绝她,不是吗?
只是皇甫云芊却没有等到那一天。
宫里的太医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皇甫云芊的胎像一直很稳,可是为何生产的时候却是难产。
已经八个时辰过去了,产房里的皇甫云芊几乎耗尽了气力,她一直在听从这接生婆的吩咐,可是这孩子怎么都不想出来似的,她忽然间很是害怕。
害怕自己真的挨不过去。
“默言,默言……”几乎是最后的力气了,皇甫云芊在呼喊着,门外没有回应,她觉得自己是被丈夫放弃了的。
可是下一刻,南宫默言却是推门而入。
他脸上似乎带着几分焦急之色,皇甫云芊觉得,眼前的男人,让自己为他生儿育女的男人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他的感情隐藏的太深,所以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而已。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默言,我母妃就是生下我之后死的,我……我害怕。”她哭了起来,浑身又是一阵阵疼痛难忍,几乎这几句话都是咬着舌头说出去的。
南宫默言抓住了她的手,心中有些惊讶,那手是颤抖的,似乎脉搏几乎都没有了似的。
“我,我一定会生下这个孩子的,可是默言哥哥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不要像我似的,好不好?”
小时候父皇任由着自己自生自灭,母妃早逝,宫里人根本就是捧高踩低,若非是后来自己无意间缠上了大皇兄,只怕是自己早已经死在了那深宫之中,又哪里能够嫁给眼前的人。
南宫默言有种错觉,眼前的人似乎在用自己的性命来要挟自己。
他最是讨厌的,他讨厌女人的泪水,母亲和语嫣都是性子坚决的人,从来不会这般柔弱。可是如今的皇甫云芊,他拒绝不了。
他不爱皇甫云芊,可是最后却是娶了她,甚至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
“我答应,你会好起来的。”
依旧是淡淡几句,皇甫云芊还想要说话,可是一阵又一阵宫缩,产婆连忙将南宫默言赶了出去。男人进产房本就是不吉利的,况且孕妇又是难产。
这次却是顺利,南宫默言在产房外等了没一刻钟,孩子已经生了出来。
只是哭啼声柔弱的很。
“恭喜世子,是个千金!”
产婆在里面喊道,只是下一刻却是大惊失色道:“快,太医快看!”
原本就是难产了八个时辰,如今又是血崩,太医不是华佗在世,就算是医术高明却也是无可奈何。
镇南公府喜得千金,可是与之同时,世子妃却是香消玉殒。
楚清欢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震惊的,她没想到皇甫云芊竟是说没就没了,那是一个活力四射的人,总是充满了各种生气,怎么会没有呢?
她想要质问南宫默言,可是最后却是缄默了,可是她又能拿什么立场来质问?
那门婚事是皇甫云芊自己亲自挑选的,人是她喜欢的,没有人逼着她去为南宫默言生儿育女,太医也是纳闷皇甫云芊明明身体好得很,却为何偏偏是难产?
难道真的是因为体质和她早已经去世了十多年的母妃刘嫔相似的缘故?
南宫默言却是在皇甫云芊的灵柩前一番话震惊了所有的人,“你放心,我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孩子,一定好生养着。”
这话什么意思,前去吊唁的人简直是傻了眼。难道说镇南公世子不打算续弦了不成?
不少达官显贵可是就冲着世子继妃来的。
事后,南宫语嫣大发雷霆,“你内疚归你内疚,可是南宫家香火难道就要断了不成?哥哥你这般,父亲和母亲一定不会同意的!”
南宫默言却是看着安静的睡觉的女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你小声点,别打扰清儿睡觉。”
清儿清儿,一听这名字南宫语嫣就知道,自家兄长根本就没有忘记楚清欢!可是楚清欢如今已经是当朝皇后,帝后之间恩爱的很,他这样又算是什么!
“哥,你明明知道楚清欢从没有喜欢过你,是,你不喜欢南宫语嫣,你亏欠了她一片深情,可是这和你续弦没有半点关系呀!”
弱就是因为这个断了南宫家的香火,父亲和母亲不得从南疆杀过来?
南宫默言微微抬起了眼眸,南宫语嫣更是确认了自己心底里的想法,刚要继续劝说,谁知南宫默言却是打消了他的念头。
“回头你和月林多生几个就是了。”
南宫语嫣听了这话顿时哭笑不得,“那孩子也是蜀南的,和南宫家能有什么牵扯?”
南宫默言闻言却是道:“蜀南没有月林容身之地,皇上不会容忍蜀南继续存在的。”
南宫语嫣闻言一惊,她没想到兄长竟是说出了这话。可是月林从来没有跟自己提及过呀!
南宫语嫣急匆匆的离开了,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南宫默言看着依旧沉睡着的女儿,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放心,爹爹会守护着你的。”
他辜负了皇甫云芊的深情,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去动心爱一个人,唯一能给皇甫云芊的便是这世子妃的身份,一辈子独属于她一个人。
房间里是小丫头睡眠中清浅的呼吸声,还有南宫默言低沉的声音,“对不起。”
他低声说道。
南宫语嫣心中很黄,她匆匆到了月林的世子府,可是却又犹豫了,自己该怎么问他?
这么大的事情,月林为什么不跟自己说?明明,宣武帝已经去世了,姬凤夜对他们之间明明是默许的,何况楚清欢到底是自己的表姐,受到母亲当初托付,而楚文琏更是不远万里带着父亲的亲军解了京城之围。
镇南公府和新帝之间有说不清的关系,这些弯弯绕绕南宫语嫣清楚得很,自幼随着父兄学习兵法谋略,她眼光自然比一般女子开阔了些。
而且,自从新帝登基后,自己和月林之间的流言早已经传的京城人尽皆知了,难不成姬凤夜就是要等着这流言四起,才会将自己和月林一击致命吗?
她越想越害怕,猛地抬起头来却是看见月林正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几分关切,“怎么了?一头冷汗的。”
已经是秋意凉凉了,怎么还一头汗水的?
南宫语嫣骤然看到月林,话已经不自觉得问出了口,“哥哥对我说你回不去了。”
她定睛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从月林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破绽,南宫语嫣忽然间有些心酸。
月林是怎么一个骄傲的人,蜀南是他的故乡,可是却把他乡作故乡,这对他而言是多么的残酷。
月林脸上的遗憾稍纵即逝,他笑着摸了摸南宫语嫣的头,“所以,你要娶我?”
顷刻间,南宫语嫣满腹心酸变成了笑意,她笑了出来,笑出了眼泪。
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月林也是在那小树林中对着自己说道:“你要娶我?”
南宫语嫣一直以为南疆才是自己的故乡,她出生的时候父亲母亲和哥哥就是在南疆,在她的周围,是南疆的百姓,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带着奇怪可是却又是异常漂亮的首饰。
可是母亲却不,母亲永远是穿的那么规规矩矩,衣衫中带着不符合南疆的气息,后来母亲告诉她,这是京城最是流行的款式,大周的百姓莫不是仿照着京城的时尚而来的。
南宫语嫣不明白,为什么既然是大周百姓都这样,南疆的女儿家却不是,难道她们不是大周百姓吗?
她喜欢南疆姑娘的漂亮衣服,穿着就好像是小精灵似的,能够在花丛中飞舞。
只是母亲看着确实不喜欢的,便是父亲也不喜欢,那可是最宠爱自己的父亲呀!
她气恼地离开了镇南公府,身后没有人跟着,其实南疆的百姓都知道,一个穿着板板整整的衣衫的小姑娘定是镇南公府的小姐,再无其他。
镇南公府在南疆就好像是京城里的皇宫,是所有人都敬畏的,而这份敬畏之情,来自南宫靖宇对南疆百姓的保护。
镇南公夫妇很是清楚,女儿就是气恼自己管教严苛罢了,过会儿还是会回来的,所以他们并没有着急追上去,只是镇南公夫妇两人却没有想到,南宫语嫣这次离开,险些就回不来了。
原因无它,南宫语嫣刚巧不巧遇到了一个不敬畏,反倒是恨着南宫靖宇的人,而这个人把南宫语嫣掳了去。
不过是个才十岁的小姑娘,虽然平日里是聪明的很,深得父兄的宠爱,学了些功夫,可是却又哪里学到什么精髓,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
怎么敌得过一个巫女?
南宫语嫣很是害怕,南疆是有巫女,自己也曾经见过,可是那些巫女却都是血统不纯的,看上去并不害怕,如今这个浑身漆黑,只有牙齿和眼白是白的,只让南宫语嫣恶心想吐。可是她又要忍住,因为一旦有什么异样,只怕这巫女只会让自己生不如死。
她们下蛊是那么的厉害,南宫语嫣听母亲说过的。
“南宫靖宇的女儿?呵呵,呵呵……”巫女的笑声是那么的恐怖,好像是冰雹砸进了她的五脏六腑似的,只让她难受不已。
“小丫头,你害怕我吗?”
南宫语嫣摇了摇头,“我……我不怕。”其实她害怕极了,可是爹爹和哥哥都说过,一旦你对别人说你怕了,你就会输得很惨的。
这巫女看样子恨不得杀了父亲似的,她要是说一句害怕,肯定会死的很惨的。南宫语嫣不想死,她就是想要穿漂亮的衣服而已,不想死。
“哼,你倒是南宫靖宇的女儿,骨头硬得很,不过既然到我手上,我自然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为了让南宫语嫣害怕,巫女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山洞,那里阴森恐怖,是南宫语嫣一辈子都不愿意回忆起的地方,可是又是那里,改变了她的一生。
因为她学会了蛊术。
巫术和蛊术是南疆两大圣术,只是却是年久失传,现存着的不过是一些皮毛罢了。
巫女原本是想要吓唬南宫语嫣,只是看到她见到那些蛊虫竟是不害怕,反倒是兴奋起来,她心中顿时另有计较。
“你要不要跟着我学习蛊术?”南宫靖宇不是出了名地教女甚严吗?那么自己就把他的宝贝女儿带坏,她倒是要看看到时候南宫靖宇是怎么一个神色,想想可还真是期待。
南宫语嫣想要学,可是她知道,虽然自己出生在南疆,长在南疆,父亲却是按照京城的办法来教养自己的,除了让自己抛头露面以外,可是南宫家的女儿又向来不是那些闺阁中的淑女,这本就是南宫家的特色。
可是父亲让自己和哥哥一样读兵书,练武艺,却绝对不允许自己学习蛊术的。
这个认知,南宫语嫣早早就有了。她还小,心思还乱着,怎么会不想呢?
如今是天大的机会,忽然间放到自己面前,南宫语嫣自然是要抓住的。大不了回头见到父亲,就说是这巫女强迫自己的呗。
小姑娘心思灵活的很,顿时有了主意,只是脸上却是一万个不愿意,“我不学我不学,学了父亲会杀了我的。”
她越是挣扎巫女就越是开心,“不学?我偏要你学,南宫靖宇毁了我一辈子,我要让他时时刻刻记着我,看到你就后悔!”
巫女脸上带着恨意,那一刻南宫语嫣看得清楚,只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爹爹会害别人吗,她一点都不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是这巫女在无理取闹。
巫女的教授方法简单粗暴,简直让南宫语嫣恨不得立刻死去。
所有的蛊虫都在自己体内,它们在一点点蚕食自己的心血,好像吃不干净就不罢休似的。
巫女说,以身饲蛊方的正道。
南宫语嫣不懂,她后悔了。她真的觉得就是好玩,可是这好玩却是这么的痛苦,她不想要。
她记不清自己究竟在这山洞里多少时日了,也记不清自己皮肤里爬出去多少的蛊虫,她每日里都昏昏沉沉的,有时候会听到巫女凄凉的笑声。
只是那笑声都是朦朦胧胧的,忽然间有一天,她听得格外的清晰,南宫语嫣不由惊异,她努力睁开了眼,却看见那巫女一脸歹毒的笑意,唇角留着血,在她那碳黑的脸上显得格外明显。
原来,她的血也是红的呀。南宫语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有些心疼。因为巫女看到自己醒来的时候,那歹毒的笑意变得那么的柔和,前所未有的柔和,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似的。
巫女的胸口插着一支羽箭,那是父亲的羽箭,箭尾刻着一个靖字,她从小就知道的。
父亲抱着她离开了山洞,她最后一眼看向山洞,是巫女颓然地倒在了那里,笑意依旧柔和,却又是带着不甘心。
山洞外面的阳光太过于刺眼,南宫语嫣昏了过去,昏迷中朦朦胧胧听到父亲和母亲在争吵。
“君儿,这次只是个意外,我没想到她这么多年还怀恨在心,竟是差点害了语嫣。”
母亲在她印象中一直都那么的温柔,可是这次却是歇斯底里,“南宫靖宇,若是嫣儿出了什么好歹,我跟你没完,她凭什么拿我的女儿撒气,就算她是你大嫂也不成!”
南宫语嫣迷迷糊糊,什么大哥大嫂的呀,为什么她都听不懂?
她听到父亲前所未有的脆弱,“她已经死了,死在了我的箭下,还不够吗?”
母亲没有再争吵,只是啜泣声不断。
南宫语嫣隐约中又睡了过去,这是她听到的父亲和母亲的第一次争吵,也是唯一一次。醒来后,父亲和母亲什么都没问她,前来看病的大夫说自己没事,南宫语嫣害怕,害怕自己学了蛊术的事情被人察觉,可是没有。
所幸没有,不然她觉得母亲还会和父亲争吵的。
因为这次的意外,南宫语嫣很长时间内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只是她旁敲侧击却是知道了那天父亲和母亲口中的大哥大嫂究竟是谁。
英年早逝的大伯还有他的未婚妻。
只是大伯当初战死和父亲什么关系,为什么大伯娘会是找父亲的麻烦?南宫语嫣隐约中猜到了什么,可是却又觉得太惊悚,她将这个念头抛到了一边,若非是遇到了月林,她甚至都把自己学到的蛊术忘了个一干二净。
父亲一直在关注着蜀南的事情,只是却是迟迟没有动手,南宫语嫣莽撞,问了出口,“父亲为什么不出兵?”蜀南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它本身就是大周的附属国,就算是出兵也没问题的。
南宫靖宇神色严肃,只是看着女儿摇头道:“时机还未到。”
南宫语嫣不明白,难道非要战火烧到了南疆,时机才算是到了吗?
她跑出了军帐,到了小树林散心。
南疆驻军无人不知,南宫小姐喜欢去小树林中玩,好在这小树林安全的很,没有什么毒蛇猛兽的,其实就是一片灌木丛罢了。
只是南宫语嫣却是觉得有些不一样,她低头看着自己鞋尖上的一点血迹,眼中露出了一丝凝重。
她手中长剑蓦然出鞘,剑尖所指,带着几分杀气,“什么人鬼鬼祟祟,给我出来!”
灌木后,一人缓缓站了出来,他赤裸着上半身,如墨的发丝披散着,若非是胸口上有些狰狞的刀疤,南宫语嫣简直觉得这便是仙境里走出的神仙。
“姑娘是特意来看我更衣的吗?”那人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尽管是自己剑尖直指他的咽喉,可是南宫语嫣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这个人给控制了似的。
“你是谁?”南宫语嫣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脸上带着恼怒,她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哥哥几乎是个闷葫芦,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至于父亲,慈父之外也是严父,却也不会这么油嘴滑舌。眼前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好人。
那人却是扬唇一笑,他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南宫小姐问得这么详细,好像是要征夫婿似的。月林怎么敢隐瞒?蜀南月林,南宫小姐,你要娶我?”
南宫语嫣几乎要把杀了这人的心都有,只是一只手却是抓住了她,“语嫣,不许胡闹。月世子,这边请。”
南宫默言的出现让南宫语嫣气恼不已,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哥哥已经带着月林去了营帐。
南宫语嫣气恼地跺脚,脚下树枝咔的一声脆响让她忽然间回过神来,父亲怎么会对蜀南的事情不加提防呢,不然何以将驻军迁移到南疆西部,这里可是靠近蜀南的。
他分明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只等着蜀南的人上门求救,就可以出兵了!
南宫语嫣顿时脸上带着笑意,也好,既然父亲要出兵蜀南,自己可以跟着他一起去领略下蜀南的风土人情。
只是第二天,南宫语嫣却没有看到大军有任何动向,父亲似乎没有半点出兵的打算,便是月林似乎也并不着急,竟是在这里住下了。
唯一不见的人,是哥哥。
“爹爹,你为什么让哥哥去,而不让我去?”自己分明也不小了的。
南宫靖宇看到女儿无理取闹的样子不由一笑,最后却是摇头道:“战场不详,女儿家越是远离越好,月世子受伤了,你代为父照顾他。”
其实这边哪里少什么军医,南宫靖宇只是想要留下女儿而已。
南宫语嫣还没说什么,月林却是道谢,“那就麻烦南宫小姐了。”
南宫语嫣不乐意,可是父亲却是已经离开了,她就是有心想要反驳却也没了可以说的人,她瞪了月林一眼,“你好好给我养伤……”
“养好了就等着南宫小姐娶我进门。”月林很是顺口接了下来,甚至没有半点犹豫。
南宫语嫣顿时小脸通红,她不过是个是十二岁的小姑娘而已,一而再再而三被调戏顿时受不住了,“月林你再这么说,我杀了你!”
月林却是笑着道:“谋杀亲夫,这可不好。”
南宫语嫣只是口头上威胁罢了,她是杀不了月林的,这点谁都清楚。每日里两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甚至有一天蜀南叛乱被平定,月林要回蜀南的时候,南宫语嫣耳边忽然间清净了下来,竟是不适应了。
她的生活中无端闯进来一个人,却又是忽然间跑了,这让她忽然间不知所措,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悻悻。
唯独看到蛊虫的时候,才笑了起来。月林也会蛊术,他留给了自己几样蛊虫,很是好玩。
再度见到月林的时候,南宫语嫣心情是复杂的。
虽然蜀南是大周的附属国,可是到底他是一国世子,如今却是沦为质子,只因为功高盖主而已,她忽然间害怕,有朝一日父亲也是会有这样的遭遇。
可是宣武帝对父亲似乎很好,南宫语嫣稍微心安,只是她也见到了那个早已经如雷贯耳的人,舅母的女儿,楚清欢。
母亲和舅母当初关系很好,可是舅母死了之后,母亲却是再也没跟京城有关联系,似乎舅母才是她血缘至亲似的。
南宫语嫣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和楚清欢很是疏远,不过看到那不过是一个样貌顶多称得上是清秀的女孩而已,她也有些瞧不上眼。
不是天之骄女,凭什么这般骄傲?
后来听说月林和楚清欢走得很近时,南宫语嫣忽然间有些害怕,为什么,为什么这次见到自己后,月林对她爱答不理的,却又是忽然间和楚清欢走得这么近。
楚清欢身上难道有巫术不成,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南宫语嫣觉得她很是讨厌,讨厌楚清欢时时刻刻都那么冷静沉着,她明明是乡下出来的,为什么会有自己都没有的从容气质?
更讨厌,她吸引了月林的注意力。
所以当那刺客出现的时候,她甚至恶毒地想楚清欢要是……她忽然间清醒过来,她怎么会这么恶毒,一个失神,她手中羽箭失去了准头,自己也陷入了刺客的包围之中。
可是南宫语嫣却又是心口甜蜜的,她想即便是自己死了也不要紧,刚才月林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是那么的温柔,还带着惶恐,他还是在担心自己,不是吗?
后来,南宫语嫣才知道,月林是和楚清欢做了交易的,而交易的目标则是自己。她有些气恼,气恼月林相信楚清欢却不相信自己,却又是气恼自己,堂堂的镇南公府小姐,最后竟是要让楚清欢来成全。
她不想承她这个情,偏生母亲离开京城的时候竟又是把自己托付给了楚清欢。
楚清欢,楚清欢,哪里都有她的事情!
南宫语嫣很是恼火,她明明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楚清欢也很是勉强不是吗?母亲一定许了她很多好处,不然她为什么会帮自己,甚至开解自己?
其实道理她都懂,只是她到底是个正值妙龄的少女,怎么都隐忍自己的情窦呢?而楚清欢,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个月,却是这般老成,将来哪个不长眼的会娶她呀!
南宫语嫣没想到,那个不长眼的人竟是自己曾经为之心动了瞬间的姬凤夜。
她喜欢姬凤夜,哪怕只有过一瞬间,那是因为从姬凤夜的身上,她看到了当初的月林,那是她少女时代最为甜美的回忆。
只是姬凤夜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她有预感,因为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笑得明明那么冷,可是自己却还是想要看着他笑。
果然,他不是池中之物,一朝跌入尘埃,可是卷土再来时却是直飞云天。
而楚清欢,也成了高高在上的帝后。
一国之母,受到万人敬仰。甚至,南宫语嫣也听说了,楚清欢其实是大昭皇室的血脉,身上流淌着万俟氏的血。
她的身份,本就不简单。
只是,这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南宫语嫣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扬起了笑意,她笑着道:“好,我娶你,回头给你生好多的孩子,让他们跟着哥哥学习兵法骑射,跟着我学琴棋书画。”
月林眉眼弯弯,“好。”
蜀南之于他,曾经是最为温馨的家,可是如今却什么都不是。他想,就算是自己嫁入镇南公府又如何?蜀南,他早已经回不去了的。
“怎么刚才不进来?”
姬凤夜一双丹凤眼中都带着笑意,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楚清欢,他的皇后竟是学会了避嫌。
“朕可是听说,当初皇后可是对沈爱卿青睐有加。”
登基之后,姬凤夜对着自己可是不曾自称过“朕”的,今天难道是抽风了不成?楚清欢眯了眯眼睛,脚下却是停了下来,“好端端的抽什么风!”
姬凤夜脸上笑意一僵,黑色的衮服似乎都受了惊似的一颤,眼睁睁却是看着楚清欢离开了乾清宫。
竟是毫不给他这个帝王颜面。
隐六有些尴尬,自从姬凤夜登基后,他们这几个隐卫也都转暗为明了,卫三如今是御林军统领,卫五掌管锦衣卫,而最是玩世不恭的自己则是总管……侍卫。
取代了太监总管的职责,隐六清楚,这些个改变在朝堂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朝臣纷纷上奏,可是千……皇上却从来不在乎这帮老臣子的意见。
隐六没有去问卫三和苏绾,可是他觉得皇上分明是想要一点点地消耗掉这帮老臣子的耐心,然后图谋更大的。
只是他又说不好,这更大的究竟是什么。可是他觉得,自己就是抛砖引玉的那块砖,不值钱的货。
隐六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姬凤夜开口就是让他几乎跪了,“那些奏折传到了皇后耳中?”
隐六扫了一眼御案,摇头如捣蒜,“天地良心,属下一句话都没有说呀!”
这轻重缓急自己还是明白的,怎么会跟苏绾说起这事,何况苏绾最近好像被一个野男人纠缠住了,根本就没空搭理自己。
画眉大有和卫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见了自己好像是见到害虫似的,自己想要说都没人听……更何况,他隐六是有节操的,怎么会出卖皇上呢?
看着隐六收敛起那玩世不恭,一脸郑重模样,姬凤夜不由眉头一挑,“知道就好,不然……”
不然怎么着,姬凤夜没有说出口,可是隐六却已经吓得傻了。
皇上,不能因为你现在是九五至尊就这么恐吓下属呀,咱们还是要好好玩耍的不是?隐六想哭的心都有了,看着姬凤夜离开乾清宫,他觉得自己干脆守在这宫殿里好了,反正现在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外再无其他妃嫔,不怕皇上会沾花惹草的。
再说,沾花惹草?隐六看了看那几份被丢在角落里的奏章,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甘泉宫。
如今帝后的寝宫。
宣武帝驾崩后,柳皇后意识到自己的太后梦破碎,只是她却是不肯搬离坤宁宫,那里是她荣耀所在,她的荣辱,她的一辈子都在这坤宁宫里,她不想离开。
姬凤夜是有些恼怒的,他固然是答应了宣武帝留下皇甫镜一命,可是却没有答应宣武帝留下柳皇后,如此不识进退的女人,对他而言根本就是蝼蚁一般。
正是要吩咐锦衣卫将坤宁宫打扫干净的时候,楚清欢却是翩然而至,看着死守着坤宁宫宫门的柳皇后,眼中带着盈盈笑意,“既然皇后娘娘不愿离去,那就住下好了,我住在甘泉宫就好。”
甘泉宫,前世自己的宫殿,里面有甘棠数株,见证了自己悲剧的开始,还有结束。
楚清欢本以为自己会厌倦这座宫殿的,可是看到那熟悉的雕栏玉砌时,她却又是忽然间释然。
姬凤夜不是皇甫镜,那个自己不爱却也要嫁的男人;更不是皇甫殊,那个利用自己爱情的卑鄙男人。不过是一座宫殿而已,哪里不一样呢?
若真是连这个都计较,她也算是白活了前世了。
只是姬凤夜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楚清欢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笑着道:“前朝有诗人道,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我不是男儿身,不能建功立业,难道你连这个遐想都不让我有吗?”
姬凤夜闻言释然,只是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就算是男儿身,我也只要你。”
楚清欢闻言瞪了他一眼,这可是在坤宁宫前,大庭广众下什么样子?
姬凤夜却是打横抱起了她,只将她带到了甘泉宫。
思绪脑海中翻滚,骤然间回过神来,姬凤夜唇角扬起,踏步进了去,甘泉宫里没有多少伺候的人。
整个皇宫里岂是也没有多少宫女太监。
登基不到三个月,姬凤夜三次下旨释放宫女回乡,如今宫中宫女已经从宣武二十六年的三千人剩下五百人不到。
朝臣不习惯新帝的一个个法令,纷纷上奏,可是姬凤夜却又是容得他们反对的?何况众多宫女拿了银子能够回到家乡,是何等的感激涕零,又怎么会和那一帮老顽固的臣子们沆瀣一气?
以致于大周形成了朝廷群臣愤慨,民间百姓雀跃的局面。
一帮叫嚣着的老臣子在看到林慕言带到朝堂上的万民书时,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被释放回乡的宫女们的家人们的联合签名,和之前百姓愤怒联名上奏的万民书不同,这里的红色代表的却是百姓们的雀跃心情。
宛如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的朝臣们尴尬无声地离开了大殿,只是对姬凤夜的手腕却是越发畏惧了。
百姓水也,君王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这水却是在舟的操控之下,谁敢对此提出质疑呢?
甘泉宫里的宫女寥寥数人,更多的人是楚清欢原本的使唤丫环,从云府带来的。而用的最是得心应手的,自然是画眉和苏绾两人。
只是苏绾不在,不然早就出来了。庭院里的脚步声是瞒不住她的耳朵的。
姬凤夜站在庭院里,看着那一株甘棠忽然间出了神。
身旁有人走近,姬凤夜回过神来,看着一袭轻装的楚清欢,眼中带着几分宠溺,“你是不是气我没有给沈潜和柳丹桐赐婚?”
其实,他岂会不知道楚清欢的意思?
柳丹桐毕竟不小了,只是如今还在宣武帝的丧期之中,若是没有他赐婚的话,只怕这三年可是要耽误了的。
柳丹桐和沈潜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女人家的心思,最是难懂。姬凤夜清楚,自己的皇后是怕她赐婚引起柳丹桐的介怀。
毕竟,沈潜当初仰慕的人是谁,京城之中倒是不少人知道的。
楚清欢若是插手,岂不是要这两人心中一辈子都过不去这道坎儿?
“只是,你我夫妻一体,又有什么区别呢?”姬凤夜忽然笑了起来,他忽的打横抱起了楚清欢,甘棠白色的花儿因为他的举动而落下一颗颗白色的花瓣,落在了两人的衣衫褶皱处和发髻上。
“别闹!”楚清欢皱着眉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动不动就被抱起来像是什么样子?
“被忘了你是皇帝!”姬凤夜惟妙惟肖地学起了楚清欢的语气,倒是让楚清欢哭笑不得,她倒是想要做一个贤后,可是姬凤夜好像没打算当什么明君。
“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抱,我当这个皇帝有什么意思?”
楚清欢闻言无语,感情你当这个皇帝就是为了顶着皇帝身份抱起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不成?这都什么癖好呀!
画眉很是心领神会地引着几人出去,姬凤夜忽然间笑了起来,“看来我当初放宫女出宫正是个明智的选择。”
楚清欢一愣,她在躲着姬凤夜的那咸猪手,正在和她的腰带奋战,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姬凤夜却是得意地笑道:“这样,谁敢说朕白日宣淫?”
楚清欢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眼中带着几分冷意,“姬凤夜,你给我滚!”
声音之大,便是远离了偏殿的画眉等人也都听了个清楚。
画眉闻言不由脸上一红,千……皇上总是喜欢逗弄皇后娘娘,每每都以此为乐,她都觉得这都成了他们的闺房之乐了。
可是娘娘,虽然甘泉宫里都是自己人,您好歹也放低些声音,您难道没觉得,每次您声音越大,皇上就越是兴奋吗?
偏殿里被画眉念叨的人毫不知情,姬凤夜的手已经挑开了她的银丝绦腰带,他指尖灵活,那腰带被缠绕了几圈后,却是被姬凤夜甩开了去。
楚清欢伸手想要去捞,只是姬凤夜却是眼疾手快将她外面罩着的玫色的缂丝罩衣拔了去,他似乎很是享受这猫抓老鼠的游戏似的。
楚清欢顾此失彼,刚是要推开姬凤夜,却不想姬凤夜整个人却是趴了下来。
额头抵在了楚清欢的额头上,丹凤眸对上了那一双清眸,他浅笑轻吟,带着几分蛊惑,“欢儿,难道你不快乐吗?”
楚清欢努力抑制自己的呼吸,可是却还是因为这一句话忍不住的面红心跳,她身上这人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地说出这话。
她想要歪过头去,不搭理姬凤夜,只是额头却又是被他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姬凤夜只觉得眼前的人好似那无价的风景画,娇羞模样只让他心底里酥痒难耐,他早已经忍不住了,可是这次却是忽然间有了执念似的。
尽管手上没空闲已经让这副娇躯呈现出最是美丽的姿态,可是他却还是纠结在这里,“回答我。”
那一双丹凤眸直直看进了楚清欢的眼底,楚清欢竟是不敢直视。
“欢儿,回答我。”
他的声音在恳求,楚清欢觉得自己若是真的回答了他,他定是要揪住不放的,所以……她迟迟没有开口。
姬凤夜却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眼底闪过一丝狡猾,“那么看咱们谁熬得过谁。”
楚清欢一开始没明白,姬凤夜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只觉得姬凤夜今天好无理取闹,似乎犯了犟脾气的驴子似的。只是等到许久之后,她浑身酸软无力,只想要睡觉的时候,姬凤夜却又是细细密密地将吻痕落在了自己身上时,楚清欢忽然间明白。
姬凤夜那句“谁熬得过谁”究竟是什么意思?
“姬凤夜,你再不停手,下次你休想上我的床!”
她真的不行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男人会乐此不疲,可是女人却是早早就是弃械投降了。
姬凤夜却是抬眸看她,“我本来就没动手。”他的手根本没有动作,动的是他的嘴,还有……
遇到不讲理的流氓,楚清欢几乎无语,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的抬起了右腿,只是姬凤夜却是早有提防。
伸腿压制住了楚清欢不安分的右腿,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若是伤了我,往后谁给你幸福?”
去她的幸福!
楚清欢几乎要破口大骂,只是感觉到姬凤夜竟又是想要再度发起进攻,她所有的怒意都烟消云散,变成了楚楚可怜。
“姬凤夜,你要不要听我说……”
“嗯?”某帝王再度抬眸,果然,流氓谁都怕,何况是自己这样的流氓呢?
楚清欢喘了好几口气,最后才道:“我很快乐,真的。”她不敢说,这个答案你满意吗?不然,姬凤夜定是会找茬的。
“快乐就好,我会让你更快乐的。”姬凤夜眼角笑意涌起,楚清欢猝不及防,只觉得自己又是丢盔弃甲,直被杀得片甲不留。
身体的每一处却又是叫嚣着兴奋,直到最后她一步步爬上了云巅……
恍恍惚惚似乎被人抱了起来,楚清欢只觉得自己似乎被放到了温泉中似的,甘泉宫里原本是没有温汤的。
只是姬凤夜登基之后就是让工部断了坤宁宫中的温汤,而将这为数不多的温泉之水引向了甘泉宫。
温泉之水能够解乏,看着那碧波之中娇躯上满布的一波未消退,另一波又是出现的青红色的吻痕,姬凤夜眼底闪过一丝内疚,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放纵?
楚清欢醒来的时候看见正支着脑袋卧在自己身侧的姬凤夜时,不由皱了皱眉头,“没去上朝?”
姬凤夜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楚清欢闻言不由一笑,自己可不是连贵妃,没有那倾国倾城之色,不过……她忽的挑起了姬凤夜的下巴,眼中带着几分打趣,“美人倾国倾城,给本宫笑一个。”
她听苏绾提及过,姬凤夜幼时因为长得极为秀气,被人当成过女孩子,所以最是讨厌的便是别人喊他美人。
只是这次,姬凤夜却是没有动怒,而是唇角扬起,勾出了倾国倾城的笑。
楚清欢愣在了那里,她不知道瑾妃到底什么模样才能生出这般妖孽的儿子,这一笑简直能让六宫粉黛无颜色,让天地为之动容。
“欢儿可是喜欢我这笑?”
楚清欢骤然回过神来,她发誓下次绝不要这妖孽再这么笑了,简直是把所有的女人都比下去了,她这一国之母,没办法给大周女子一个交代呀!
姬凤夜这一笑,让楚清欢都忘了问柳丹桐和沈潜的婚事的问题,毕竟这才是重点。
姬凤夜却是松了一口气离开了甘泉宫。其实他有的是手段让沈潜乖乖就范娶了柳丹桐,何况如今他和柳丹桐最是门当户对,不娶柳丹桐,他还能娶谁去?
可是他却又是知道,这种种手段楚清欢都不会满意的。
沈潜不是旁人,是楚清欢的朋友,也是自己的朋友,用帝王的权势去威胁沈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罢了,既然他说自己想要外出,那便依了他好了。
只有在外面久了,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归属,不是吗?
沈潜的离开很是突然,柳丹桐从父亲那里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有些发愣,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沈潜逼走的。
自从姬凤夜登基后,京城里从来就没有断过流言,其中一项便是自己和沈潜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可谓是天作之合。
父亲也曾有意透露,太史令府倒是很满意,可是满意的是沈老夫人和太史令大人,却并非是沈潜。
柳丹桐从没有求过自己的父亲,只是这次却是求他往后再也不要管自己的婚事。
柳夏源知道女儿的心思所在,却满是无奈,你说沈潜对丹桐无意吧,可是却又是经常往来,可是缘分缘分,有缘无分最后却也不成缘分呢。
柳夏源得知女儿离开的消息时,险些昏厥过去,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竟是孤身一人离家出走,这若是传出去,毁了自己的名声也就罢了,可是丹桐往后可怎么做人呀!人言可畏,柳夏源厚着一张脸进宫求见皇后。
当然不是坤宁宫里的柳皇后,而是女儿昔年的闺中好友楚清欢。
“柳大人不用担心,过会儿本宫吩咐人跟着去保护丹桐便是了。”只是看到柳夏源依旧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楚清欢又是补充了一句,“柳大人尽管放心,锦衣卫和……到底是有些身手不错的女孩子的。”
柳夏源担心的无非是万一那保护柳丹桐的人对柳丹桐生情,或者孤男寡女传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耽误了柳丹桐的后半辈子罢了。
楚清欢对此也只能说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柳夏源听楚清欢这么安排分明是想好了所有的一切,顿时感恩戴德地离开了去。
锦衣卫中合适的女孩子并不多,最后楚清欢无奈只能从刺客楼中找人,反正都是自家人,她信得过。
柳丹桐的行踪很容易找到,甚至于楚清欢觉得,便是沈潜的,姬凤夜也是掌控之中的。
原本楚清欢以为,柳丹桐这次其实是去找沈潜了,可是出乎意料,两人一个向北,一个向西。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楚清欢不由皱眉,看着邓敏传来的消息,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邓敏是云武亲自挑选的人,自家妹子要人,他自然是要选个最好的。邓敏也是聪明的很,选了个合适的机会,被柳丹桐“救下”,为了报恩便是跟在了柳丹桐身边伺候着。
暗地里打发走了多少不轨之徒,邓敏知道,楚清欢知道,唯独柳丹桐却是不知道。
她一路向西,最后到了西凉,此时的西凉早已经成为了大周的一部分。
姬凤夜登基后没多久,西凉小皇帝便是递交了降表,甘愿将西凉国土献给大周。
姬凤夜自然是笑纳,将小皇帝留在了京城,派遣林慕言前去更名为凉州的西凉善后。
过去的西凉如何柳丹桐不知道,可是如今的凉州,她觉得很好。
街道上干净的很,来往的百姓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三年之内,凉州百姓免税。这对于过去身陷重重重税的西凉百姓而言不啻于惊天喜讯,便是换了主子又如何?
当初西凉内乱,不也是经常换帝王吗?可是新登基的帝王除了重税之外给自己带来了什么,还是新帝好呀!
三年内免税收,直让西凉百姓感恩戴德,恨不得送一块匾额送到遥远的京城去了。
“小姐,我们去这边客栈歇歇脚吧。”邓敏很是体贴地给出了建议,这段时间以来柳丹桐长途跋涉,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倒是精神好得很,似乎很是满足似的。眉宇间带着几分自己神采,让人一眼见到只觉得眼前的女子与众不同。
邓敏想,若是自己是男儿身,怕是会不由自主爱上柳丹桐的。
柳丹桐点了点头,凉州是自己最后一程,往大昭自己是去不了了,不过倒是可以走一趟边关,正好看一看古战场。
她们两人刚付了银子要上楼歇息,却是听见店小二热情的招待声,“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从外地来的,想来咱们凉州城做生意还是寻友?不管是哪个,小的都能帮上一二的。”
这店小二倒是热络的很,柳丹桐不由一笑,难怪这客栈生意好得很。
那被店小二热情招待的公子也是笑了笑,“随便看看而已,我要在这里住几天,麻烦小二哥给我先准备些热水。”
听到这声音时,柳丹桐皱了皱眉,她觉得自己听错了,只是回头望去,待看到沈潜的脸时,柳丹桐忽然间笑了起来,“沈公子,好久不见,正巧。”
她语气中带着分寸,似乎有些疏离,只是笑容却又是妥贴的。
沈潜也没想到,“你怎么跑出来了,柳大人知道吗?”柳丹桐可不是什么男儿家,一个姑娘家跑了出来,柳大人岂不是要担心死?
柳丹桐笑了笑,“父亲知道的,我先休息去了,沈公子请便。”
邓敏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柳丹桐如今竟是这般云淡风轻,不都是说她喜欢沈潜喜欢的要死要活吗?为什么现在看到了,却是连多说一句话的意思都没有呢?
沈潜看着对自己分明很是疏离的人,眼中露出一丝诧异。自己怎么得罪她了,竟是忽然间这么疏远自己?
沈潜原本想,柳丹桐也是初来凉州,两人结伙四处看看倒也是不错,只是第二天待他去找柳丹桐时,柳丹桐却是已经出了门,两人似乎总是错开时间,沈潜恍惚中都以为柳丹桐是在故意避开自己了。
沈潜想要找柳丹桐好好谈一谈,只是待进去后才发现,她们竟是收拾了行囊,似乎正准备离开。
“你要走?”沈潜没想到,柳丹桐这才来了三天而已这就打算离开。
柳丹桐笑了笑,“嗯,正要跟你说告辞。”
她忽然间话少了似的,沈潜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下一句。
他是九州第一才子,可是如今却是连话都说不出口。
“告辞。”这两个字在舌尖上打颤,只是最后却还是说出了口,柳丹桐离开了这房间,却觉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舒心。
她一直觉得自己面对沈潜时总是诚惶诚恐的,可是此时此刻却是觉得自己不过是喜欢并不喜欢自己的人而已。
又有什么好卑躬屈膝的?
邓敏不解,书信不断地往京城里发去,最后却是没有得到答复,原因无它,她们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五天,怎么指望这五天之中会收到京城的回复呢?
而且,到底去哪里,全然是依靠心情的。
忽然间回京,邓敏觉得意外,只是却又是觉得理所当然,到底是女儿家,离家日久,总是想要回去的。
她们回京后第一时间却是去了皇宫,宫里的马车已经在城门处候着了,却也不知是等了多久的。
楚清欢再度看到柳丹桐的时候,只觉得柳丹桐似乎脱胎换骨了一般,先前的柳丹桐带着才女的骄傲,是孤芳自赏的美丽。
如今却是犹如温润的玉石,散发着的柔和的光芒让人忍不住的动心。
“回来好生休息一段时间,柳大人很是担心你,早些回去吧。”
柳丹桐进宫是必须的,当初她骤然离宫,楚清欢对外声称是柳丹桐前去灵山看望太后,如今归来,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回宫禀告消息的。
看着楚清欢,柳丹桐笑着道:“谢谢你。”她知道,邓敏并不简单,一个并不简单的人却是甘心在自己身边,究竟是谁的安排,不言而喻。
楚清欢闻言一笑,柳丹桐不是愚笨之人,猜得出来并不稀奇。
回京之后,柳丹桐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再度抛头露面,只是这次却是为京城女儿家办理女学。
女学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便是柳夏源这个国子监祭酒都受到了抨击,只是柳丹桐却还是坚持。
她的坚持,得到了帝后两人的欣赏,只是京城女儿家却又是担忧。
就在这时,离京游学的沈潜归来了,听说女学的消息时,沈潜第一时间上奏表示支持。
九州第一才子的支持,向来以沈潜为风向标的众人也纷纷改变了立场,女学之事一点点落实。
加上帝后的大力支持,京城乃至九州第一所女学落成,那日柳丹桐站在女学学舍的门前,脸上挂着一丝泪痕。
半年多的风风雨雨,她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只是往后的路她还要继续走下去,也许,并不容易。
女学延请的先生是柳丹桐拜托父亲柳夏源请来的,毕竟他是国子监祭酒,学生遍天下。只是待看到沈潜竟是踏步而来的时候,柳丹桐忽然间有些愣怔。
难道……
“怎么,只许你创办女学,就不许我添砖加瓦吗?”沈潜笑着道,看着又是消瘦了几分的人儿,他忽然间有些心疼,“这次,换我来追赶你的脚步。”
柳丹桐闻言眼皮一跳,却见沈潜对着自己盈盈而笑,脸上满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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