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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万俟家。
阳光正好,梅园里安静得像是所有人都在午休。苏轻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院子里。
万俟宁手捧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但更像在发呆。万俟非和万俟冰则坐得端端正正,微垂着头,写着什么。四个小丫头立在三人身后不远处,静静的,去不知为什么恹恹的样子。独独不见无烟的身影。
当苏轻跟在非花身后出现在园门口的时候,万俟宁若有所觉,远远看过来,在看到非花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双眼危险眯起,眸中冷光乍射。下一刻,万俟宁就闪电般掠到了非花身前,一把细长的软剑带着“嗡嗡”声抵在非花xiong前。
非花身后的苏轻轻轻惊呼了一声,瞪大眼看着脸色冰寒的万俟宁。一旁的沐影也吓得双眼大睁。远处,万俟非、万俟冰和四个小丫头也奇怪地看向这边。
万俟宁诧异地望向非花身后:“灵……儿……?!”
苏轻歉意地看向万俟宁,轻轻点头。
非花低头看了看自己xiong前的剑,神色平静,然后抬头望向面前眼神不善的万俟宁。
“抱歉。”非花望着万俟宁低声道。
万俟宁冷哼了一声,放下剑:“这次我原谅你,如果你下次再做这样的事,就不要怪我真的刀剑相向了。”
非花不置可否,微微掀唇笑了笑,迈步向前。见状,万俟宁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移步挡在非花面前:“你还没答应我呢。”万俟宁冷冷道。
“抱歉。”非花依然是酷酷的两个字。
闻言,万俟宁怒极反笑:“我绝不会给你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嗯。”非花不在意应道。
万俟宁噎了噎,不再理非花,伸手抓住苏轻的手腕,拉着她往屋里走去,脸色沉静如水。苏轻偷偷瞄了瞄万俟宁的神色,不敢说话,乖顺地被他牵着走。
“无烟姑娘在里面,进去换过来吧。”万俟宁牵着苏轻的手在无烟的卧房门口停下,放开她的手,口气平静道。
“哦。”苏轻下意识就要开门进去,却中途收回了迈出去的脚,“……宁,你不要生气。”苏轻侧头望向一直脸色沉静的万俟宁。
闻言,万俟宁低头对苏轻笑了笑,笑容和煦如午后的阳光:“我没有生你的气。”万俟宁边说边倾下==身子,在苏轻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即在苏轻反应过来之前重新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
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生气自己……竟然那么容易就让他把你带走。万俟宁在心中默默道。
“哦。”苏轻有点窘,“那我先进去了。”匆匆说完,苏轻就逃似的进了房间。
合上身后的门后,苏轻长长嘘了一口气。刚才额头上温柔而节制的触觉还没有消失,让她觉得心中酸涩与内疚。他说,没有生她的气,她相信。他对她一直守礼而节制,她也一直清楚。可是,她却注定无法回应他的这份真情了。
“……你是?”苏轻正站在门边胡思乱想时,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
苏轻愣了愣,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谁突然听到别人发出自己声音都会有此反应的。苏轻抬头望向面前和自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子,不由再次怀疑,这人真的和自己,或者和苏三小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吗?
“无烟,抱歉,让你冒险了。”苏轻对无烟歉然笑道。
无烟愣了愣,然后恭敬地向苏轻行礼:“原来是夫人回来了。夫人不必客气,这是无烟该做的。”无烟依然没改几年前对苏轻的称呼。
无烟这句话说得真诚无比,她本是处在烂泥潭里被人任意糟践的女子,可是因为长得像面前这位夫人,而逃出苦海,却没为自己的主人做过什么大事,每日却学那么多那么多东西,虽然累了一点,却多了自由后自保和谋生的资本。所以,她感谢面前的这位夫人,也庆幸自己有这样一张脸。
无烟毫无怨言的回答让苏轻更觉惭愧,脸上的笑容越发歉疚。
“既然夫人回来了,那我们就换回来吧。”无烟见苏轻发愣,所以主动开口提议。
“哦,对,我找你来就是为这事的。”苏轻恍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与无烟一起进了内室。
门外,万俟宁望着合上的门板呆呆站了一会儿后,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纹,转身向外走去。
园中,非花正站在两个孩子身后,看他们写字。
万俟宁眯了眯眼,然后缓缓走到非花身边,伸臂一引:“坐吧。”
非花转头望了望身边的万俟宁,掀唇笑了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斟了一杯茶。万俟宁在非花对面坐下,默默喝茶。
万俟冰抬头望了望气氛奇怪的二人,然后扯了扯万俟非的袖子。万俟非侧头看了妹妹一眼,低声说了一句:“看书。”万俟冰扁扁嘴,收回自己的手,继续低头看书。
就这样沉默着过了不知过了多久,对换的无烟和苏轻从屋里走了出来。恢复原来面貌的苏轻走过来,坐到万俟冰旁边,装扮成小厮的无烟则,安静立到非花身后的沐影身边。
非花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饮尽,站起身,向万俟宁拱了拱手:“好了,我该走了。”说完,便迈步往外走,无烟和沐影快步跟上。
万俟宁站起身对着非花的背影拱了拱手:“非兄慢走,不送。”
苏轻也站起身,望着非花三人出了梅园,才重新坐下。贪婪地看着两个孩子,对于她来说,与两个孩子好久不见。可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很有可能是刚刚才见过。苏轻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他俩说第一句话。
“娘,我也要学易容术?”突然,万俟冰抬起头来,笑眯眯道。
“嗯?”苏轻不明所以地望着万俟冰。
“呵呵,其实我都知道了。”万俟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向苏轻吐了吐舌,然后低头继续看书。
“呃……小冰,你知道什么了?是知道……我会易容术吗?”苏轻小心翼翼问道。
万俟冰“嘻嘻”笑了笑,没有答话。这时,万俟非抬头望了苏轻一眼,眼中含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洞悉而调皮,然后也埋下头继续演算。
苏轻老羞成怒,她好歹也是他们的老娘,他们一个个的竟然不把她的问题当回事。
“今晚的枕边故事取消。”苏轻故意冷着声音威胁道。
“抗议!”万俟冰立刻抬头,嘟着嘴不满地看着苏轻,“我今晚要和娘一起睡,我已经好久没和娘一起睡了。”万俟冰大大的眼中都是哀怨。
“呃……”苏轻有点心虚,毕竟她没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小冰,抱歉……”
“嘻嘻,娘,我好想你。”万俟冰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边说边起身,跳到苏轻腿上,抱着苏轻的脖子撒娇。
苏轻不明所以地望向对面的万俟宁。难道……他们知道?
“既然你身体已经全好了,今晚小冰就和你一起睡吧。”万俟宁微笑着委婉解释。
苏轻的双眸缓缓睁大。这么说……前段时间“她”一直生病来着,所以一直没和孩子们在一起。是她猜测的这样吧?想到这里,苏轻不由将怀中的万俟冰搂紧。
回来后好几日,苏轻都不知道很多万俟家的侍卫中了毒,依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其他人也非常一致地,不对她透露半点口风。
直到有一日,苏轻在府中闲逛,无意中听到假山后两个婢女的对话。
那时,苏轻逛累了,就靠着假山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这时,假山那边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两个小丫头的交谈。
“……卫哥哥他们身上的毒还没解吗?云先生还没想出解药的配方吗?”一道关切的声音传来。
闻言,苏轻蹙起眉头。有人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苏轻不由支棱起耳朵,仔细倾听。
“是啊,听说是很难解的毒。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配出解药的。”另一个声音里含着忧虑。
“你放心吧,云先生那么厉害,卫哥哥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谢谢你,我不担心。我们赶快走吧,许大娘还等着我们呢。”
然后是二人快步离开的脚步声。
待那两个婢女走远后,苏轻从假山后转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然后脚跟一旋,返回梅园。
“有多少人中了毒?”苏轻一见万俟宁,劈头就问。
在回来的路上,苏轻就猜到有人中毒十有八九和前一段时间的事有关,可她也清楚如果自己去核实,没人会告诉她真相的,所以只能假装自己是知道真相的。
“呃……”果然,万俟宁傻眼,随即眼中快速闪过一抹不知所措,“灵儿,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在回来的路上,苏轻就猜到有人中毒十有八九和前一段时间的事有关,可她也清楚如果自己如果去核实,没人会告诉她真相的,所以只能假装自己是知道真相的。
“呃……”果然,万俟宁先是傻眼,随即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焦急,“灵儿,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苏轻挑了挑眉,心中却已了然:“我想去看看他们,想当面感谢他们。”苏轻认真道。
苏轻说得斩钉截铁,因为她得让万俟宁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灵儿,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云叔已经将他们体==内的毒压制住了,”万俟宁急急保证,“而且,云叔跟我说,虽然需要一点时间,但是他可以配出解药。”说完,万俟宁伸手握==住苏轻放在身侧的双手。
苏轻脸上没有丝毫笑意,这让万俟宁忐忑不已,恐她对自己的隐瞒心生不满。
“嗯,你再跟我详细说说那晚的情况吧,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全。”苏轻的脸色缓了缓。
她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而已,还有担忧。
“……好。”万俟宁想了想,点点头。
然后,万俟宁将那晚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却依然隐瞒了很多凶险的细节。苏轻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那晚竟是那么凶险吗?
“宁,他们……是不是真的没事?你不要瞒我。”苏轻直直望着万俟宁,眼神固执。
“放心,云叔说没事,就一定没事。你要相信云叔。”万俟宁将苏轻的手轻轻握了握。
“嗯,你带我去看看他们,好吗?”苏轻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脸色晦暗。
“好。下午我就带你去。”万俟宁柔声道。
苏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下午,在府里单独的一间园子里,苏轻终于见到了那些中毒的侍卫,见他们精神还好,苏轻才稍微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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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穆丹派出去的探子一直没有找到希尔滟,而与此同时,他却得到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竟然有另外一拨人在秘密打听希尔滟的消息,是最近一段时间蠢蠢欲动的雪国皇室旧属。
阿穆丹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虽然没流露什么表情,脑中却念头频闪。是逃出去的希尔滟出了什么问题,和她的旧部失去了联系?还是这仅仅是一出做给他的戏,是障眼法?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只有希尔滟一日没光明正大地站在雪国百姓,也就是现在的北疆族面前,他炎国王宫里就永远有一个叫做希尔滟的右王后,还会有她们俩的孩子——炎国未来的王。
当冬天来临的时候,阿穆丹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儿子,是右王后所生。整整一天一==夜,阿穆丹一直待在雪晏宫,因为他的第一个王子待在“希尔滟”身边。
直到翌日上午,上完早朝后,才到了左王后安莉卡的宫中。
安莉卡已经“病”了整整半年了,这期间,除了皇后身边的亲信,其他人都没有见过皇后。
安莉卡本来在chuang上沉沉睡着,脸色有点苍白,眉头微蹙着,好像梦中有什么困扰着她。可是,当阿穆丹在她chuang边站定,她却若有所觉,褐色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阿穆丹挥了挥手,寝宫里的宫女们无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