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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丽娘还以为黄家真和魏国公徐家有些瓜葛,安排得很尽心。小公爷徐文爵也在‘又逢春’流连忘返,在扬州已经住了个把月,舞艺大大提高,基本不会踩姑娘们的脚了。他乐呵呵的笑纳了‘又逢春’的恭维,还算精明的他认定黄胜有事求自己,只等黄胜开口。因为舞技已经娴熟,又不时邀上柳小媚来上一曲,日子倒也舒坦。
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黄胜都不怎么搭理他,酒经常一起喝,牛皮也一起吹,但是他从来没有单独和徐文爵交流。小公爷自认为欠了黄胜人情,对方却不给他还人情的机会,有些迷惑了。
这一天下午黄胜带了自己的女人柔儿、朵儿以及陆丽韵她们来跳舞。柔儿羞答答的不好意思和黄胜在众目睽睽之下亲热。朵儿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她黏着黄胜跳了一曲又一曲,年轻潮气蓬勃的她成了舞场里一道美丽风景。黄胜闻着少女带着带汗味的幽幽体香,也有些目眩神迷。
黄胜和柔儿、陆丽韵她们都很快乐,这时乐队演奏了一支节奏明快的曲子,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起脚,黄胜很骚包地带着朵儿、柔儿陆丽韵她们来了一段集体舞,把满场宾客都镇住了。黄胜他们踩着欢快的节奏,打着响指潇洒走一回,交好的公子们立刻把他们包围了,他们叫嚣着,先生太不仗义,还藏私,今天不把大家教会了别想离开这个舞厅。
今天孟丽娘不在现场,黄胜半搂着朵儿,拉着柔儿和大家说笑,刚问起徐大脚哪去了,就被小九堵住了嘴巴,小九由于扑得太猛差一点就钻进黄胜怀里了。原来她看见徐文爵就在黄胜后面。小公爷气呼呼的瞪着黄胜,众人哈哈大笑,黄胜赶紧道歉,道:“晚上前厅摆酒,现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来呀!我要为小公爷徐文爵能够摆脱踩美女脚的命运庆贺,不醉不归!”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朵儿更是在黄胜怀里乐得直颤。徐文爵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这位朋友,心里真不是滋味,人家不怕他,也是,人家干嘛要怕他?他是读书人以后肯定是考举人中进士的,当官也是文官,和自己家操江提督的位置没有任何关联。他又没有拿过魏国公府一两银子的好处,反到是徐家今年拿了黄家不少好处。
晚宴开始时孟丽娘也回来了,她亲热的拉着朵儿、柔儿坐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一番后三人就姐姐妹妹得谈得很开心。她们这一桌都是女眷,柳媚娘也在座,她和柔儿聊得也很投缘,对柔儿的气质和谈吐大为赞赏。当她知道柔儿在黄家帮着管些杂事,还教学生们识字、计算时大感兴趣,和柔儿约好到黄家看看他们如何教学生们的。
黄胜三人这一桌有徐文爵、郑元荣、张弛还有两淮巡盐御使刘家公子刘俊文,淮南道给事中家的王鄱等几人。大家相处了几十天了,彼此很熟络,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他们或是三两人一起促膝长谈,或是谁和谁斗一下嘴。黄奕、黄胜偶尔来个段子总是换来哄堂大笑。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文爵带上些酒意对黄胜道:“叨扰先生这段时日,不知如何回报,先生家中亲朋好友或许有个为难之事,先生讲来我徐家当鼎力相助。”
小公爷肯定地认为,黄胜有事要自己办,干脆挑明了,他自己表个态,意思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可以开口说事情了,能帮忙我一定帮忙。黄胜也不矫情大声道:“我还真的想请小公爷帮些忙,但是我认为朋友相处就是要不能让彼此为难,更不能强人所难。我知道朝廷五品武官的任命升迁都在兵部武选司,小公爷如要相助倒要费些周折,所以我想给几个忠心的家仆弄几个百户武官的出生,小公爷以为如何。”
孟丽娘知道黄胜有事情求到徐文爵,但是她没有打听是何事,今日听了原来是要几个低级武官职位,心里好奇怪,低级武官在明朝连士子都不如,也没有免税的优待,实在没有什么用处。
徐文爵笑了起来,自己的心也放下来,先生果然是个场面人,有分寸!几个百户而已简单!他问黄胜道:“先生如果要虚授百户多些无妨,只是实授不能太多,老爷子那里不太好看。”
黄胜道:“也不要太多,只是为了以后黄家生意方便,免得被些不长眼的欺负了去。”
张弛插嘴道:“谁敢在扬州府地界欺负先生家,他活得不耐烦了?只见过我们弟兄欺负别人了,倒不曾见过被人欺负过。”
黄胜拍了拍张弛的肩膀表示感谢,对徐文爵道:“三个百户实授,泰州千户所百户驻地姜堰翠丰围子、瓜州水营百总驻地运河口瓜州水营、江都千户所百户驻地扬州东门外运河边原扬州巡检司临时稅关。要银子打理只管让徐知恩来取,但是要志在必得。”
众人都静悄悄的,他们都是官宦子弟,也是读书人,见识是有的,听了黄胜要的几个百户实授的驻地就恍然大悟了,原来先生真是用来为黄家生意保驾护航的呀!自己的家奴控制着几百兵丁,上面有魏国公撑腰,场面上又有扬州的诸位大人照拂,只要不谋反,还真的谁也惹不起。
徐文爵稍稍想了片刻,两个卫所百户,一个营兵百总好办。他道:“就按先生的意思办,年底前能够到手,银子就免了,以后我就不欠先生的人情了。我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债了。”
黄胜很高兴,来到大明朝一年多了,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养兵了,王遥、黄奕也是激动万分,心里对黄胜算是服了气,每次他办大事都像玩儿似的。自己还真的学不上。
徐文爵心情也很好和黄胜连碰了几杯酒,二人勾肩搭背很是亲密。徐文爵拍拍黄胜的背忠告黄胜道:“先生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但也需约束家人不可欺人太甚,有些什么小恩怨莫要动那些兵丁,那些兵丁难以循规蹈矩,他们做出恶来旁人都会算在先生头上,对先生名声不利呀,三人成虎先生切记。”
黄胜听了他这一番话心里对他好感倍增,原来黄胜其实都是在算计他,现在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举起酒杯对徐文爵道:“我拿小公爷当朋友当然会肝胆相照,今天当着所有朋友的面我要说说为何要练些兵丁,我黄家是耕读传家,最重仁义道德,怎么可能仗势欺人。”和徐文爵碰了碰杯,干了一杯酒。
黄胜继续道:“我父亲不日就会在北地为官,我兄弟三人也会去北方,我不为其他,只是想到时候能够多带些家丁,好好和建奴干一仗,从万历朝至今,我大明朝军队谈奴色变,不知多少官员死于非命,我兄弟三人却是不服气得很呢。那奴酋努尔哈赤不过是李成梁麾下一走卒而已,投效我大明学了些兵法战阵,现在居然敢在辽东建国,可笑、可叹、可悲、可恨呀!”
黄奕也端起酒敬了徐文爵道:“我就是想看看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我黄奕就是要打掉这句鬼话!”
王遥也来喝酒大笑道:“若真是如此,蒙古怎么把金国给灭了,咱们太祖,成祖打败蒙古建立了大明朝,这又待怎讲?”
三个愤青叫嚣着要去打建奴,徐文爵心里暗自发笑,只认为他们是酒后放狂言而已,也不过分在意,继续喝酒谈笑。孟丽娘、陆丽韵她们几个女人倒是第二次听了,心里有些忐忑。朵儿倒是不知道这里的凶险,还是满眼放光的瞧着黄胜高谈阔论。柔儿已经吓白了脸,心里默默祈祷老爷去不了辽东。
这时有一位女愤青也慷慨激扬道:“好男儿,好男儿,奴家最是敬重这样的好男儿,奴家为今日此时歌一曲,望他日你们兄弟不负此言。”正是柳媚娘,她立刻安排四位女儿准备,自己一一敬了黄胜、黄奕、王遥一杯酒。谁知此时孟丽娘却大煞风景走到黄胜身边拉着他的手悲声道:“官人,奴家不肯你去辽东,奴家怕,嗯嗯……”
“嗯,嗯,嗯……”还多了一个女子哭声,那是柔儿,她已经柔肠百结了。
黄胜有了些酒意怒道:“丽娘、柔儿打住,我还没有战死呢,哭什么哭?还有郑元荣郑公子你给郑九那小子带个信,跟着我三年内保准会去砍建奴的脑袋,要是办不到老子就跳辽海淹死!是好汉明天就来我家,不敢来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人。”
黄胜竟然当众许下诺言,众人方知他们不是戏言,宴席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黄奕大声笑道:“我发誓,尽我黄奕一生之力和建奴血战到底不惜此身,如违背誓言乱箭穿心而死。”
好毒的誓言,明朝人相信神灵,众人都肃然起敬,徐文爵也目瞪口呆,原来他们兄弟准备来真的呀!柳媚娘看着黄奕那慷慨激扬的模样,已经已经把这个人偷偷地装进了心里。王遥此时站起来爱怜的轻抚蕊儿的俏丽的脸庞然后对众人道:“我王遥起誓,今生与建奴血战到底,死而后已!如果我战死沙场望在座的好朋友帮着照拂蕊儿,让她以后生活无虞。”
女人们都哭成一片,连那些小妾们都是如此,小妾们不是因为三人的豪迈誓言,而是为了王遥对蕊儿的爱怜。只有一个女子没有哭,那就是柳媚娘,她面色平和,轻轻拨弄琴弦,歌声响起,如白雪苍茫的大地吹来阵阵春风。“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