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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盒,又叫藕夹,其制作过程倒也简单。将莲藕削皮洗净,用刀切成片儿,使得相邻的两片连在一起不必切开。然后将葱、蒜、盐等物拌入肉馅中,再把肉馅塞'进相连的藕片之间。接着用面粉、鸡蛋和着少量清水调成糊,放在一旁备用。
加柴起灶,往炒锅中倒入菜油。待油烟冒出,便拿长筷子夹着藕盒在面糊里滚上一圈儿,裹浆后放入锅中油炸。
滋滋的脆响配上藕香与肉香,别提有多美了!小桃花在一旁看得流口水,眼睛瞪得溜圆,一会儿看看锅里,一会儿抬头看看某位孕夫。
银霄暗笑小屁孩果然忘性大,刚刚还在为爹娘的事发愁,这会儿就只顾着吃了。这样也好,他能多享受一天无忧无虑的生活,对大人和他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用食物换来孩子的笑脸,实在太划算了。
“桃花喜欢吃嫩一点的还是老一点的?”陪小孩子聊天,让银霄觉得轻松自在。所以他不介意围绕无关紧要的小事来牵起话题。
专门用来炸东西的筷子大概有正常筷子的两倍那么长,他又是单手,拿着不免有些吃力。因此对油锅里的藕盒翻捡得不甚勤快,眼看着一面已经炸成金黄,才翻到另一面。等背面炸熟,正面就有点儿老了。
小桃花不知是体谅他辛苦,还是确实不挑剔,咧着嘴讨好地望着他,回答得格外响亮:“都喜欢!”
银霄低头回给他一个温暖的微笑,手上动作不停。炸好的藕盒被一个个捡出来放在盘子里,冒着滚烫的热气,香气扑鼻。
橙色的炸得有些老,但香味更浓;金黄的咸香酥脆,程度适中。小桃花也不嫌烫,在得到允许后便猴急地拿两根指头捏起一个,提在半空中猛吹,不等它真正晾凉就囫囵个儿地塞进了嘴里。
“呼呼,好烫……唔……”明明烫得眼泪花都出来了,还止不住地点头。这馋嘴的模样把银霄再次逗笑了。
“缸里有水,去含一口在嘴里,免得起泡。”他不便离开灶台,便指挥桃花自己过去舀水。
这时候,便听身后传来脚步声——银霄侧头去看,发现进来的居然是老酒鬼。而他身后,并没有厉鸣蝉的身影。
郭茂安进来第一眼先看了看郭承安,确保自家的崽子安然无恙,随后才走到孕夫身边,往锅里瞧,“哟!什么东西这么香?”
他个子本来就高,再加上厨房空间狭小,两相衬托之下,越发让人感到拥挤。银霄一肘子把他撇到一边,没好气地说道:“别挡道!你媳妇儿呢,该不会被你欺负跑了吧?”
“我欺负他?!”老酒鬼瞪着一双虎目,提高嗓门叫道。而后见小桃花望过来,连忙压低声音,凑到孕夫身边,拿手指指自己的脸,“你瞧瞧,你瞧瞧!到底谁欺负谁啊?”
银霄转头一看,愣了片刻,顿时笑裂了:“噗!你这是被猫挠了还是让狗撵啦?”
只见郭茂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左边明显盖了个五指印,右边眼眶乌青,下巴上还残留着血痕……真是惨不忍睹。除此之外,身上也有几处瘀伤,连裤子都破了个大口子。以他的身手,估计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令他如此狼狈。
“你媳妇儿打的?”银霄笑得双肩微颤,还不得不分出心神看顾着锅里,也是颇为辛苦。
老酒鬼捂着腮帮子龇牙咧嘴,“鸣蝉儿要跟我合离,我不准,他就跟我拼命。”
“该!”银霄啧啧嘴,将锅里炸熟了的藕盒全捞起来,转头招呼小酒鬼,“桃花儿过来,咱们回堂屋吃去。”
郭承安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家老爹,慢腾腾地挪过去。先是扬着头往外张望,没看见阿娘,眉毛立刻揪在了一起。然后回头看老爹,眼神从责备到惊讶再到心疼,飞快转变。
老酒鬼被媳妇儿打了,小酒鬼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担心娘还是该心疼爹。
郭茂安见儿子小脸都皱成了个苦瓜,内心的愧疚更深了几分。于是蹲下'身,用宽大的手掌把住儿子仍然单薄的双肩,口气郑重地教训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胸怀凌云之志,不该拘泥于个人情感。你现在还小,有爹娘为你遮风挡雨——但这种安定的生活随时都有可能遭逢变故,所以你必须学会坚强。”
小桃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银霄勾唇冷笑,端着盘子从某个臭乞丐身后路过,一脚踹在对方屁股上。出了门才扔下一句:“废话真多!看好砂锅里的汤,顺便炒个醋溜冬瓜,否则扒你的皮做毯子!”
郭茂安被踢了个趔趄,在儿子面前威严扫地,不禁满脸通红地怒吼道:“妖道!有种别跑!”
“……”小桃花眨眨眼,随后挣开父亲的手,转身追随那人而去。
老酒鬼觉得心口好似中了一箭,原地忧伤了好一阵儿才缓过气来。当厨房里只剩他一人的时候,便见他脸上的伪装逐渐敛去,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严肃认真的成熟气质。
他是吊儿郎当的乞丐酒鬼,同时也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常常有人因为他的言行而忽略了他的真正身份,以至于产生错误的定位。
当然,像郭帮主这种从小就习惯在乞丐堆里抢食的男人,在厨艺上实在是……不用想也知道,根本拿不出手。要不然以厉鸣蝉那么烂的厨艺怎么可能成为他们家的固定火夫。
醋溜冬瓜——哪瓶是醋?冬瓜怎么溜?完全抓瞎啊!
郭茂安绷着一张严肃脸,盯着案台上的食材发呆。良久,方双臂环胸,吐出一口浊气:“妖道啊……这回你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这“难题”二字不单指一道醋溜冬瓜,而是一语双关,暗指厉鸣蝉和陆演给他们各自带来的困境。
以丐帮弟子打探消息的能力,他在来这里之前便已经听到大漠传来的细微风声,并且从中揣测出了两位老熟人的动向。陆演为人偏激是真,但婚后从未传出与妖道不合的流言,以至于他俩闹崩的消息瞒过了众人,直到近期才暴发出来。
妖道现在的境况十分不妙啊。他自己的状况暂且不提,旁人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帮他,就相当于把自己放在了陆演、乃至整个摩国的对立面。以如此严重的后果作为前提,连老酒鬼都不敢轻易插手此事,何况其他人。
如果他先前的感觉没错,这座院子目前已经被人监视了。这就证明妖道的行踪已经不再是个秘密,离陆演亲自找上门来的日子大概不会太远。
而他身为一帮之主,犯得着为了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家伙与西域势力公然为敌吗?这显然有点不现实。
于情,他与弑神机不熟。于理,他和陆演才是本土人士,实在没有立场去管一个天外来客的死活。
在这种特殊时期,厉鸣蝉带着儿子跑去哪里不好,偏偏跑来绘方,还偏偏遇上弑神机……虽然其中不排除某些偶然因素,但妖道在这中间所起的作用肯定也不小。
“你把鸣蝉儿拉上战车,是要逼我动手啊……”郭茂安摇头一叹,手起刀落,将案板上的冬瓜劈成两半。一边苦笑着喃喃自语,“难道你想集合你们五个人的力量对抗全天下吗?”
天域五人,表面上各奔东西,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