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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犹豫。”温盛景从她身后走出来，与她站在一起，并肩看着不远处的交锋。
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也可以称得上是一场魔界第一战必输的战争，绚烂的法术铺天盖地，密集地地方稍稍减少，因为误伤自己人的可能性极高，更多是用手中的兵器攻击对方，假如不看周围的环境，会恍惚以为是人间的两军相交，用手中的兵器刺穿对方的胸膛。
“有生灵的地方，就会有战争，无论是动物，还是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魔也逃不过。”
苏明珠瞩目远眺，话语中有说不出的惆怅。
温盛景偏头看她，苏明珠忽然自嘲而笑，“看我，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悲天悯人，我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份子罢了。撄”
说完，她跳下一个台阶，抽出不久前温盛景在深渊为她铸造的一柄魔剑，毫不犹豫就要向战场方向跃去。
手腕被温盛景抓住，苏明珠疑惑地转头，半晌，才轻轻地笑起来，“你不会是怕我心里有什么负担吧，我已经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了偿”
一团流火从战场的缝隙中飞了出来，直直向着苏明珠温盛景二人而来，温盛景一拉苏明珠，火球从她的头发旁飞过，他顺势将她揽在怀中。
“我还不至于被这种小法术伤到。”苏明珠不满地皱皱眉头。
“我知道。”温盛景发出闷笑，“我知道你不会有负担，我只是想让你在这儿陪着我。”
面对温盛景时常突如其来的调笑，苏明珠郁闷的住了嘴。
温盛景抬起头，目光越过苏明珠平静的注视着战场。
这是一场魔界一定会输的前线站，没有聚灵珠的功用，魔修们的体力本就比不得仙界之人，仙气的侵袭更是逼得他们不得不分出心神来抵挡。
仅仅是两个时辰见，已近三分之一的魔修们负伤，不得不撤出阵来，来不及撤出的，也就永远留在这死对头的地盘上了。
无法胜，也不能退，一退就是满盘皆输，只有等，每一个魔族死后都会释放自己的元丹，暗含着大量魔气，逐渐堆积在天界层云之下，笼罩着天界的半边天，与悄然中改变着气韵......
等到了魔气可以同仙气平衡的时刻，也就是反击的时刻。
在这之前，每一个魔修的牺牲，都是被默认的，是消亡，也是荣耀。
两败俱伤总好过一枝独秀，这就是两界亘古不变的认知。
可是，温盛景却不能让苏明珠亲自参与这一进程。
如果有一天，她突然记起了前尘往事，会不会怪他，误导她，诱惑她，让她亲手攻击本来是她同伴的上神，仙人们，苏明珠眼中可能浮现的厌恶的目光，是温盛景所不能承受的。
那么，就让她在他的身边，安静地观看。
战场的另一头，祁无缺独自负手而立，看着厮杀的场景，暂时性的优势让他周围不远处的一众将领都面露欣喜之色。
“魔军根本就不像传闻中那样可怖，脱离了他们赖以滋生的环境，简直连小仙都不如。”
也有冷冷地嘲讽，“他们就该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冒犯了上界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耳畔这些议论纷纷丝毫不能令祁无缺一顾，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战场，目光悠悠从中穿透，仿佛在其中寻找着什么。
一个资历尚浅的小仙在众人身后突然出声，略带犹疑。
“可是......你们看，魔修死后的元丹会释放大量魔气，久久不散，越来越多，你们不觉得已经感到不适了么。”
稍微年长的仙人捋着长长的白胡子，不屑地看了尚显得年轻的仙人，“玉露，你还是成仙不久，想必是面对如此大的战事，心有不适吧，还是需要多多修炼啊。”
玉露皱皱眉头，看向站在众人之首的无缺上神，他就像没有听见任何人的议论一样，超脱在三千界以外，没有表情，没有情绪。
他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难道就不对这样的情况有什么疑虑么？
隐隐约约中，玉露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心头，说不清道不明，却在面对祁无缺时，无法从内心深处敬仰他。
可能是上神的气场，果真不是他们这种小仙能及的吧，再说了，交战两个时辰了，仙界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么他的担忧，果真是没有道理的吧。
正要低下头去反思一下自己才刚脱口而出的言论，冷不防祁无缺突然转回了头，视线直直地看向他。
玉露顿时慌张起来。
祁无缺伸出了手，手指向他，抬了抬手指，示意他过来。
周围的仙人们对此虽然好奇，但是也都默默地让开了路，隐含艳羡地看着他被无缺上神唤到身边，甚至用一种颇为柔和的目光看着他。
“你愿意帮我做一件事情么？”
年轻的小仙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早已经将刚才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上神...上神尽管吩咐。”
祁无缺微微笑了笑，下一刻竟然伸手拍了拍玉露的肩膀，似乎很欣慰他的表态。
“帮我去对面找一个人。”
祁无缺靠近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玉露说。
“什、什么？”玉露疑心自己听错了，去魔军的营地寻人？这是？
仿佛没有看到玉露的震惊与狐疑之色，亦或是看到了也不在乎，祁无缺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月牙白色的玉简，小巧只有手掌大小，递给玉露，小声的附在他耳畔说了一个名字。
“去吧，若你能将此玉简送到，战事一了，我就向玉帝进言封你为上仙。”
祁无缺温和的笑着，看着玉露表情一变，浮上向往之色，冲着他弯了弯腰，转头就冲向了厮杀的战场。
仙啊人啊，有什么区别，他们的敬慕，他们的怀疑，他们的排斥，都是那么的容易改变，只要给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有什么是真正需要坚持的呢？
他不在乎，他可以给顺从的人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想要的，也一定会亲自得到。
战场没有硝烟弥漫，作为本身自认为比人类要高等级的仙魔来说，兵器的运用本身就是对自身实力的亵渎，这一众炫目的光彩将战场遮掩得密不透风，看不清几步外的人影。
自然也看不到遥远的对面。
第一束由于法术相撞产生的光亮出现的时候，云无垢就已经感觉到了，从清音宫看出去，也还能看见远处隐隐忽明忽暗的光亮和烈烈空气被破开的声音。
叹息了一口气，悲悯之色浮现在云无垢眼底。
“我们不出去看看么？”青遥走了过来，绷着一张严肃的小脸，顺着云无垢的目光望去。
“现在不可以。”
青遥不懂，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还看得下去么？再等下去，天界和魔界两败俱伤之时，就是祁无缺得逞的时候了。”
云无垢神采微微黯淡，“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坐得住啊。”青遥简直要着急死了。
“如果我们现在出去，祁无缺一定会察觉到什么......一旦有了防备，之前的布局就没有用处了。”云无垢的手指轻轻叩击着素木的窗框，悠然的语调中隐含着忍耐，力图不泄露一丝一毫的紧张情绪。
青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见他如此，凭借对云无垢的了解，也知道此时此刻他是没有把握的，派出去联络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就连元宫的子午也没有信号......
云无垢坐了下来，眼神垂下，看着理石铺就的地面，光洁的地面干净得能反射出人的影子来，照出自己模糊不清的面容。
最近似乎经常有这种不确定的状况呢......
云无垢只差苦笑。
不知过了多久，清音宫的大门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重，却跌跌撞撞，后面还七零八碎的坠着很多人的声音。
云无垢和青遥向门口望去，一边捂着胸口处的血迹，一边脚步虚浮地向他们跑来的正是子午，身后跟着五六天兵。
“上神。”
子午见了他们连忙呼喊，青遥费力地赶紧上前扶住她，云无垢伸出左手，一阵冷冽的风刃划过，那几个天兵还来不及表示出对见到了云无垢的惊愕，就倒了下去。
云无垢闭了闭双眼，显出一丝倦怠。
“子午姐姐，你还好吧。”青遥扶着她坐下来，担忧地问道。
子午顾不得运气疗伤，转头就看向云无垢，虽然面色疲倦苍白，却神采奕奕。
“上神所料不错，我父王果然被关在元宫的暗殿里。”
意料之中的事情，云无垢点了点头。
青遥蹲了下来，小心地给子午处理伤口，奈何他修为浅薄，能做的着实有限。
子午毫不在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漆漆的盒子，向着云无垢递去。
“上神，这就是我们时之界的古木之心”
古木之心是时之界除了镇天珠之外，唯二的宝物，由传说中第一颗树修炼出的精魂所化，沟通着空气中温和的元素行程结界，不具备攻击性，专门用来保护大规模的地域，一直以来都被界王妥善的珍藏着。
前者日子，祁无缺之所以能将阻隔的结界撑上那样久而不为魔军所破，大都依赖于此。
早先天界传出无缺上神是由于神力持续输出而有所枯竭，方致使结界破解，仙界不得不出兵抵挡，云无垢已然察觉出其中的不妥，这根本就是祁无缺一手策划的时机。
只是这种收放自如的大型仙术，哪怕是上神也无法轻易达成，必然是借助了某些外力，联系起时之界的异动，云无垢就令子午着重探查元宫的暗殿，果然有所收获。
“辛苦你了。”
子午眼中蒙上水雾。
云无垢有些怜惜地看着这个女子。
被囚禁的父王，和偷偷盗出神器，她选择了后者。
云无垢不知如何安慰这个一路从人界追随他来到上界的女子。
即使他能做，他也不可以，不可以增加妄想，不需要，就不要给予错觉。
略微点了点头，对子午眼中显露的失落视而不见，冷静地开口。
“你做的很好，我会想办法救出你的父王的。”
“多谢上神。”子午欠了欠身。
“不必，你下去休息吧。”云无垢冲她点了点头，望着手中的古木之心，握了握盒子，提步向外走去。
“青遥，跟上。”
听到飘来的声音，青遥连忙应了一声，安顿好子午转身跟上。
顿时，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子午自己的身影。
她怔怔地看着宫门处消失的白衣身影，一股酸涩蔓延了上来。
这样的人，究竟什么女子才能配得上？
不其然，子午心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她永远也忘不了，初次出现在他们之间的狼狈，那个海中漂流的月夜，她亲眼见到这个温和得反而世间都不在他眼中的男子，是用一种极其眷恋的目光，呵护着怀中的女子？
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子午不敢问。
只是，从得知的细碎片段中揣测，他们之间的隔阂，仿佛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就像此时此刻，你死我活。
那么是不是，自己还有那么一丝机会，就这样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会不会有朝一日终得眷顾。
明知可能的机会微乎其微，子午还是忍不住幻想，情之一字，于人于仙于妖魔，都是毒药。
那边战事正打的激烈，表面上看还是仙界占了上风，但是若细细观察，仙界已经逐渐出现伤亡，只是一些小仙的消失，并不能给仙界的上位者足够的惊醒。
偶然有一部分天兵天将自觉修为缓慢被抑制，也苦于无法脱离战局，不得不苦苦支撑。
“这就是我们等的机会”，三炎眼中露出精光，看向温盛景。
温盛景略一点头，“去吧。”
三炎立刻兴奋起来，带着后赶至的一队魔军近两千人叫嚷着冲进战场。
局势在瞬息之间就颠倒了个个。
苏明珠和温盛景两人站在至高点上，俯瞰着战局，黑色的一众犹如浪潮奔涌着袭向金色的铠甲，所到之处，渐渐将其吞噬。
“真是壮观啊。”苏明珠感慨道。
温盛景侧头看了看由衷发出感叹的苏明珠，发现气流将她的秀发卷起，有几丝飘落在她嘴边，沿着唇线的线条描绘着。于是伸出手去，一只手指勾起她的那几缕头发，却不帮她抚平，而是轻轻扯到自己的鼻端，轻嗅。
“你又来了。”苏明珠不满道。
“而且总是在这种严肃的场合，温盛景，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比如......”说到这儿，苏明珠破感兴趣的转身面对温盛景，左腿轻轻抬起，在宽大裙裾的掩饰下，攀上温盛景的腿，若有若无地隔着衣料摩擦着。
“这样的场景，会让你更兴奋？”
后半句话，苏明珠说的愈加缠绵，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呵着气。
清晰地看见温盛景的喉结狠狠地动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幽深，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恶狠狠地隐忍，苏明珠这才站好，拢了拢裙摆，撇他一眼。
温盛景的脸色一下子涨红，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
“知道了。”
声音轻的一阵风就能吹散，苏明珠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可是如此乖觉的温盛景倒是第一次见，新奇地令她忘记了关注战场。
在苏明珠注意不到的地方，温盛景掩饰羞涩的表情淡了淡，有些疑惑地看向战场，似乎太顺利了，他一直在等待着祁无缺的出手......
“还有多久？”
“禀报将军，两刻钟。”
这是一处显而易见的结界通道的地方，结阵的纹络古朴反复，是出自一个精魂纯净的魂器之中，若进一步说明的话，只有利用九霄宫的宫魂才能画成。
“传令下去，再加快前进，上神有命令，此刻已是奇袭良机。”
将军的声音冷硬。
传令兵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自己的将领，“还是像之前说的，攻击全部两军么，将军。”
“自然。”
见那小兵还要张口，将军警告道，“你要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是。”
天界的战争形势已然逆转，魔军开始逐渐压迫，只是前期损伤太多，无法真正赢得胜利，或许首战会以两败俱伤的结果收场。
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不留神，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此时，战事已过四个时辰。
天边忽然一道巨大的光柱涌现，尽管战事正紧张，战场之中，还是有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分心去看。
这明显是一个巨大的结界通道，此刻出口现，此刻，从中出来的的是己方，还是敌方，可以说，能够左右战事的胜负和无数人的性命。
光芒渐渐地散了，一列列整装待发的兵卒们安静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尽管距离尚且离的很远，可是那密密麻麻的数量，几乎让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悬挂起一滴紧张的冷汗。
是谁？是谁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