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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武将段文领到家里,香芹抱着好奇心也跟着去了。他们都想看看段祥是咋样糟蹋那三百块钱了。
段祥害怕段武对他动粗,跟在他们后面始终保持着安全地距离,即便到了家也不敢进门,一直探着大脑袋瞪着俩小眼儿观望一切。
堂屋门口的墙跟前,整整齐齐排了一列尿素袋,仔细数数足有二十袋,也不知道里头装的啥东西,撑得尿素袋鼓鼓满满的。
段武打开其中一个袋子,将里头的东西亮了出来,竟都是黄豆。
段文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袋子里的东西都是黄豆,足足有二十袋呀!
他不由怒指着躲在门口的段祥,后悔自己干嘛要护着那胖犊子,还不如让他爹扒了他的皮!
“你买这么多黄豆是拿来数着玩儿啊,还是当饭吃,有你这么糟蹋钱的么!”
有段文帮着说话,段武的心情反而好多了,“就是,哥,你说他是不是活该挨打。”
段祥紧抿着嘴,委屈兮兮,小声嗫嚅,“不是便宜吗……”
这么一大尿素袋的黄豆才十五块钱,他就不信还有人能买到比这更便宜的黄豆。何况他向来相信一句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段祥一进县城就听见甩卖黄豆的吆喝声,也跟老板聊了一段,知道对方急着用钱才狠心将屯在家里的黄豆亏本出手。大约是同情对方,段祥也真觉得黄豆的价格便宜,于是用光了原本属于妹妹秋荷的生活费,买了这些黄豆驮了回来。
光他蹬三轮车把这些黄豆全带回来,都花了三趟工夫,可是下了多少劲儿呢,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浸透了,估计来来回回这一路上得掉了不少膘。
没人替段祥撑腰了,段武卷起袖子,抄着扫帚就追着他满院的跑。
“你给我把三百块钱吐出来!”段武跟追债的财主似的,为了追打段祥,他连自己的布鞋都搭上了。
在他们眼里,这些黄豆可能不主贵,可在香芹眼里,这些都是能发财的金豆豆。
她到尿素袋跟前,抓了一把黄豆仔细的看,黄豆色泽黄润,颗粒爆满。
拿一颗放在指间捏,略微有一种胶软的感觉;放在鼻头仔细一嗅,类似香香甜甜的青草湿气钻入鼻息;最后香芹将手里的这颗黄豆放嘴里咀嚼,虽然带有有一点点青涩味道,留在齿颊的主要还是浓郁的豆香。
这黄豆看上去还很新鲜,似乎是收获时间不长,如果香芹没有猜错,这种黄豆产自江淮一带。那里的气候湿润,因此这黄豆还有些发潮。
“祥子舅,你就买了这一点儿啊?”
听香芹这口气,她是觉得段祥买黄豆不仅买的没错,还嫌他买的少了?
段祥跟见着救世主一样,差点就热泪盈眶,又忙跑去躲在香芹的光辉下。他往香芹跟前一站,衬得香芹更加瘦小了。
也不知道咋了,在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娃面前,段武竟觉得有一股力量压迫着他。她明明就是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连段文都比她不上。
段武跟啥样的人没打过交道,竟然看不出这丫头哪来的这股淡定的气势。
“这是香芹吧。”段武以为认错了人,还特意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段文,见对方没有否认,这才肯定了香芹的身份,“香芹啊——”
自从来到段家庄,香芹还没正式跟这位二姥爷打过招呼。她来了几次,段武都不在,倒是跟段祥混了个脸熟。
香芹将双手往袖子里一抱,笑的如秋日里和煦的阳光一样明媚,“二姥爷,这黄豆可是好东西啊。”
“反正东西多,待会儿你跟你姥爷拿两袋子回去。”段武不是吝啬的人,何况对方又不是他家以外的人。
“你们自己留着吧,我们不稀罕要。”正所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这些黄豆是段祥糟蹋钱买来的,段文再伸手拿一点多少显得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那样他成什么人了!
香芹有扬了扬唇角,一对明眸弯得跟两道小月牙似的,十分讨人喜欢。“二姥爷,这些黄豆还是留给你们生财吧。”
“生……生财?”段武以为自己听错了。
既然香芹这么说,那她心里肯定是有了主意,段祥恨不得当她肚子里的蛔虫,要是他能把这三百块钱的黄豆变成六百块钱翻一翻,不仅可以不用挨打挨骂,还能趾高气昂的在段武面前夸耀一番!
“香芹,你快点儿跟我说说,咋用这些黄豆生财!”段祥早就迫不及待,直围着香芹团团打转。
段文也很是好奇,想听听香芹有啥好法子能帮住段武与段祥父子解决这个黄豆的难题。
香芹故作高深,不慌不忙,看上去却是自信满满,“咱们吃的豆腐、黄豆芽,喝的豆腐脑跟豆浆,哪一样不是黄豆做出来的。用祥子舅买的这些黄豆做成那些东西再卖出去,赚回来的肯定不止三百块钱!”
香芹说的自己都有些心动了,她要是运气好碰着这么便宜的买卖,肯定也是放手一干。
段祥可是有个好理由跟他老子叫喊了,“听见没有,等用这些黄豆赚了钱,我还你那三百块!”
段祥自以为做了无心插柳之事,就开始居功自傲起来。
要不是念及段文跟香芹在场,段武早就一巴掌甩到他那布满油光的大脸上了。
“就知道穷嚷嚷,你以为钱是那么好赚的啊!滚一边去!”段武将段祥从香芹身边撵走,那是为了给自己腾地方。他对香芹笑脸相迎,完全不见了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香芹啊,快跟二姥爷说说,这些黄豆该咋办。”
见他对香芹的态度跟对自己的态度全然不一样,段祥心里很是不服气,要是面前有张桌子,他果断毫不犹豫的就掀了。
段祥愤恨的瞪了一眼香芹,继而摔门出走,找段勇源去了。
按辈分来说,段祥跟段勇源该叔侄相称,两人却亲如兄弟手足一般。
段祥今年二十,段勇源刚过十七,两人年岁相差不大,有很多共同话。
段勇源正在院里跟他娘一块儿搓苞谷,满眼金灿灿的苞谷粒占了半个赤红的塑料大盆。
薛丹凤一见段祥来家,丢下苞谷棒子,一句话也没说,抹着手往堂屋去了。
全村都知道段文家的大儿媳妇从不理会人,段祥小时候来找段勇源玩儿,都会对薛氏甜甜的喊一声嫂子。久而久之,他也学起了村里其他人对薛丹凤的态度,经常漠视了她的存在。
段祥的大腚一挨着板凳,就对段勇源抱怨,“勇子,你说我爹对我咋跟对别家的孩子不一样,搞不懂谁才是他亲生的!”
“你都二十了,还当自己是个穿开裆裤的娃儿呢?”段勇源有些没好气。
在段勇源这个没爹的人面前说爹的事儿,段祥心里咋想的?
段勇源知道这胖子不是故意揭他伤疤,这胖子是压根儿没意识到他的无心造就了别人的难过。
要不然段胖子每回来抱怨,薛丹凤会不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