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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周萤走后,冰玉噗通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
“小姐,求小姐不要赶婢子走。”冰玉两眼泪汪汪地说道。
要不是因为冰玉是朱氏送来的,颜若倾肯定会把冰玉留在身边。可惜啊,颜若倾怕了,过往的一切每每回想起她总忍不住打颤。
想起那个在自己腹中还未成型的胎儿,颜若倾心里翻滚着滔天的恨意。
无论好的坏的,只要与朱氏与颜书月沾边的,她都会加倍警惕。
“青晚苑人手不多,不过你们也看到了,萤表姐开口向我要人,我哪好意思拒绝?”
冰香面上闪过嗤笑。
不好拒绝?别人要什么给什么,怎么不给她们些赏钱呢?真是个蠢货!只会欺软怕硬,欺负她们几个下人。
“其实你们留在青晚苑确实没什么用,倒不如跟了萤表姐,免得埋没了人才。”
冰玉依旧不死心地想再争取,“小姐,婢子来青晚苑就是小姐的人,怎能再去伺候她人?求小姐不要赶婢子走。”说完又把脑袋往地上磕,磕得“咚咚”响,额头青了一大块。
“你是希望整个镇戎将军府的人都看到你额头上的伤,证明自己在青晚苑过得有多悲惨吗?”颜若倾目光犀利地盯着冰玉,声音冷得能把人冻成寒冰。
冰玉骇然,肩膀不由得抖了抖,连连请罪,“婢……婢子不是……婢子不是这个意思,小姐恕罪!”口中求饶,脑袋是万万不敢再磕下去的,心里头一阵诧异,颜若倾居然看穿了她的用意的。
颜若倾冷笑,原来这就是冰玉的行事风格,在细节小事上不动声色地给别人下套子上眼药。如过再把冰玉留在身边,还不知道她会耍出什么样的手段来。
“月离,苑子外的枯草还没处理掉?”颜若倾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月离。
“小姐,咱苑子人手不够,只怕开春后万物复苏,那草丛里指不定爬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依婢子看,不如去向太太禀明,多派些粗使丫鬟粗使婆子来。”
颜若倾心中乐开了花,没想到月离这么贴心这么明白她的用意。如果平日多提点提点,绝对是个非常有默契的搭档啊!
“嗯,也好,左右冰玉要走了,是该让伯母做主,再多挑些机灵点的人过来。”说着,颜若倾又端起茶杯泯了口。
她趁着喝茶的空隙斜睨了眼底下的冰玉。
冰玉纠结了两条眉毛,然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说道:“小姐,这件事情就交给婢子们吧!”
听到冰玉的话,冰香冰柔面露不甘。你要上赶着给人家干苦力就自己去好了,扯上我们做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冰玉一旦走了,她们少了个帮手,以后行事少个商量的人,也容易惹朱氏不快,两人当即不情愿道:“婢子愿意同冰玉姐姐一起。”
“既然这样……就辛苦你们了。”
冰玉嘴角抽了抽,她怎么觉得小姐是在为上次她们刚进青晚苑没听吩咐故意算计的?
那日,她们根本没把颜若倾放在眼里,又有朱嬷嬷撑腰,颜若倾叫她们去苑外拔草,她们假装自己没听到。
“小姐……是不是……我可以留下来了了?”冰玉期待着,觉得小姐也太好哄了,拿捏起来毫无压力,说到底不过是个从小生活在蝶尘谷,不谙世事的笨丫头。
“行了,你们可以退下了。”
颜若倾没答应也没有反对,冰玉当她答应了,于是放下心来轻轻松松地退下。
之后几天,冰玉三人除了打扫苑外还要清理苑内的小花园,双手冻得皲裂,生了疮口,冰香还因此受寒得病。
颜若倾象征性地给了她们些赏钱后就通知了周萤那边来领人。
冰玉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们居然上了颜若倾的当!这简直就是把她们最后的利用价值都榨干了!顶着风雪干活不说,结果还讨不到好,只给了丁点赏钱有什么用?能买回娇嫩的双手?能让冰香的病马上好起来?
少了个冰玉,颜若倾过了几天较为舒心的日子。
这天,颜书月出奇难得地来寻颜若倾,拉着她的手亲昵道:“四妹妹,眼看冬天快过了,我们几个姐妹好久没聚在一块儿说说话,今儿你若无事就随我们去城东梅林踏雪寻梅怎么样?”
要不是知道颜书月的蛇蝎心肠,颜若倾还要以为颜书月是真心把自己当妹妹的,语气淡漠地拒绝道:“二姐姐领着姐妹们去吧,我自醒来后总觉得身子发虚,想多歇息歇息。”
更何况,城东梅林的梅花估计被齐妈找人采得差不多了,还有什么美景可看?
颜书月也没再邀请。她本来就不希望颜若倾去,扫了眼颜若倾屋子内的摆设,比起门第更好的人家还要富足,压下心头深深的嫉妒,眼光一转道:“真是可惜了,那四妹你好好养身子。其实说实话,二姐我也不想去,外面天寒地冻,也没件像样的衣服御寒。”
颜若倾微微一笑,“听闻锦衣阁来了批上好的料子,改天吩咐下人去请个绣娘子来给姐妹们做几身衣裳。”
颜书月暗恼,锦衣阁的布料价格昂贵,她用得起吗?颜若倾分明在戳她痛处!关键是她的目的并非做衣裳!按从前,颜若倾听她这样说,早就把自己有的东西一股脑儿拿出来献给她了!
“二姐上次看你穿的斗篷料子甚好,既然四妹你要在府里歇息,不如借我用一用。”
借了,当然不还了!
以颜书月的心气,能低头借东西着实不易,不过她注定要失望了。
颜若倾惋惜道:“真不巧,二姐姐怎么不早点来,那斗篷我刚让人拿去浣洗。”
碰了软钉子,实在从颜若倾手里套不出东西来,最后颜书月只好心中愤愤然地离去,想着再让你得意一会儿,等到拿到二房家产了,看你怎么求我!
……
颜若倾怕冷,之后再没怎么出去过,整日待闺房里勾画顺安街上那间三层楼高的铺面如何布置,做何买卖。
一转眼到了开春之际,她想自己的计划该实施了。
这是三月中旬的一天。天气总算放晴。和煦的阳光带着几分懒散,空气里全是初春的味道。
颜若倾换了身较为轻便的衣裳,遮上面纱,带着兮儿、月离月泠三个丫头从大门口出去。
石管家不屑地瞥了颜若倾一眼,但他没有阻止颜若倾出府。
凉月国这点还是非常好的,不会让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然整天关在家里人非傻掉不可,以后去了夫家什么见识都没有,跟夫君怎么有共同话题?所以是要求女子有才德的,只是这才德不能高了男子。
马车是月离早早雇好的,不是府里的马车。因为府里到处是朱氏的爪子,一不小心就泄露了秋庄的位置。
尽管小心翼翼,颜若倾还是疏忽了。
就在她们走后不久,石管家挥挥手,又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现,驶往颜若倾她们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去顺安街。”月离撩开帘子嘱咐外面的车夫。
“好嘞。”
“小姐,去顺安街做什么?”兮儿睁了双眼睛扑闪闪地望着颜若倾。
请原谅她的小脑袋没有月离好使。
“我猜小姐一定是去买好吃的。”不等颜若倾说话,月泠开口道。
兮儿听月泠这么说觉得有道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不再追问。
颜若倾也懒得解释,心情愉快地欣赏起外面繁华的景象。
春光灿烂。
“闪开!快闪开!!”一声厉喝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和人群的惊慌由远及近。
领头男子一身禁卫军打扮,拧紧了眉头在前面开路。
车夫赶快牵过马头往旁边行驶,无奈对方速度太快已来不及。
眼看就要撞上,车夫与那男子同时拉紧缰绳,两匹马儿提起前蹄仰天长啸,叫声凄厉刺耳,刺得耳朵轰鸣发疼,人群四处逃窜。
一时间,大街上果皮布匹,发钗胭脂等摊位狼藉不堪。
众人害怕,又不敢上前,又不愿意就这么吃哑巴亏,所以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让那肇事男子离开。
“好一个刁民,也不看看你挡的是谁的道!想找死爷成全你!”说罢,领头男子拔剑欲刺向对面的马车。
车夫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告饶:“求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
“慢着。”声音自领头男子身后发出,“秦副卫,光天化日大开杀戒总归不好,我还有要事在身,先把她他们绑了带回府里。”
“是,殿下。”
殿下!众人哗然。
凉月国能被称呼为“殿下”的只有太子慕玄昊一人!
这太子也太目无法纪了。明明自己骑马在闹市横冲直撞,搅得众百姓的摊位一片狼藉,生意无法继续,如今还怪别人挡了他的道,还有没有枉法!?
谁也没注意到,旁边一家酒楼的雅间,一袭月白色锦衣男子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目光穿过打开的窗户落在下面的慕玄昊身上,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秦副卫领命,挥手,一批禁卫军“蹭蹭蹭”上前。
“慢着。”
闻声,酒楼坐在雅间的男子神情一僵。
他放下茶杯目光急切地锁定下面置于闹市间,不起眼的一辆马车。
这声音……
“不知小女子犯了何错,需要太子殿下如此大张旗鼓地抓人?”
颜若倾放在腿上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她拼了命地压制住满腔恨意,只是终究历练太少,语气听起来有几分不满。
慕玄昊皱眉?不满吗?有意思,居然敢对堂堂太子殿下存有异意。
慕玄昊没有注意到颜若倾的声音是否耳熟。在他看来,女人都一样,就那么点套数,他哪记得谁跟谁?说不定马车里那女子也只是为了博得他的注意故意装不同。不由得轻蔑道:“冲撞皇家还不知罪?”
“小女子知罪。”
慕玄昊冷笑,到底是低贱的胭脂俗粉,不过是想博得本太子的眼球哗众取宠罢了。
可是还没等慕玄昊自以为是完,又听那女子道:“只是总有个先来后到,在小女子知罪前,太子殿下可否先给众百姓恭恭敬敬地道个歉,赔个礼,说声知罪?”
“大胆!”秦副卫大喝,只是他的声音被围观群众的叫好声淹没了。
老百姓遇到这种事情只有忍气吞声的份,现在有人站出来为他们抱不平,他们当然支持。太子位高权重又怎样?总不能把全城百姓通通抓起来吧?
这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善良的人多。
“好个牙尖嘴利的刁妇!”太子怒骂了一声,但把颜若倾等人抓起来的行为是万万不能继续的。
他再目无王法,对太子之位还是很看中的。
今日之事传到朝堂上,不知多少拥护逸王的大臣要纷纷上奏弹劾了。他不能做损己的事,当即往地上撒了不少银钱,然后骑马扬长而去。
只是在经过颜若倾马车旁的时候,慕玄昊隔着轿帘深深地看了眼,恨不得自己有透视的能力,好好瞧瞧里面坐的是谁。
别让他再遇见这个女人!
而车内颜若倾的想法也同样,别让她再遇见这个负心汉!
车夫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起身手脚哆哆嗦嗦地继续往前赶马车。
白衣男子的视线一直停在那辆马车上。
太像了。
记得那晚雨夜,他醉倒在一辆马车前,下来的少女面容模模糊糊,可是那轮廓像极了颜若倾。之后他昏过去,却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听见女子对车夫说:“路边醉酒,无需理会,继续前行。”
声音与方才的女子极为相似!
就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又一辆鬼鬼祟祟的马车紧跟在前一辆后面。
车夫探头探脑,寻找着什么。
有丰富阅历的慕宸逸立马看出了不对劲。
“文管家,找人想办法去把这辆马车引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