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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皇帝对陆贵妃的宠爱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大燕的满朝文武就如同上一世一样串联起来,他们找到了太子,希望能够得到太子的帮助。
太子也如同上一世一样的对所有投效过来的官员们慷慨陈词,以此吸纳了很多希望大燕越来越好的忠臣们的心。
与此同时,‘诛妖妃、清君侧’的口号也在皇帝和太子的暗地里推动下在全国范围沸沸扬扬的喊了起来。
陆帅府的声望也因为陆贵妃的缘故在一步步的往下急剧跌落。
更有好事者在酒楼当众写下了不少控诉陆大元帅的诗句,说他是英雄一时,毁朝万代!
人们开始遗忘陆大元帅曾经为大燕立下的汗马功劳,他身上的标签也逐渐由‘力挽朝纲于即倒的铮铮英雄’到‘助纣为虐、纵女胡为的奸妃之父’转变。
对于这一切,皇帝和太子自然乐见其成——觉得他们的憋屈和牺牲也算是有了回报——而作为太子小跟班兼小透明的敬王却为此忧心忡忡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陆贵妃的那天起就对她充满了好感。
她的身上仿佛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诱惑力一般,让看到她的人不自觉的就会为她心动。
因此,对于父皇为贵妃所做的种种出格之事,别人认为不可思议,他面上附和,实际上心里却觉得再正常不过。
如果贵妃是他的妻子的话,他觉得他为贵妃做的,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这样的美人,就算为她覆了这天下又何妨?
如今,在贵妃即将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之际,敬王心里十分忧虑。
他很担心贵妃会因此受到伤害。
他不忍这样一朵韶华正好的美丽鲜花就因为这样一个荒诞的原因香消玉殒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
在一番纠结和踌躇后,他终于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夜,悄无声息地从密道里摸进了关雎宫。
而此时的陆拾遗却和几个宫女在暖意融融的寝殿里,抱着莲年有鱼的手炉,懒洋洋的打双陆。
碧痕打双陆全凭直觉,但是每次都能够赢,每到这个时候陆拾遗就会耍赖,让碧痕让她,碧痕也会老老实实的让了一次又一次,其他人觉得有趣,每次瞧到这一幕都会捂住嘴巴笑个不停,寝殿里的氛围端得是一片祥和温馨。
陆拾遗和她们热热闹闹的玩了大半个时辰,才打着哈欠,在翠纹和碧痕的服侍下,卸去钗环和外面的衣衫,又由着她们用篦梳篦了篦一头如墨般浓厚的青丝,这才半睁半阖着眼眸,蹬掉一双毛茸茸的兔毛睡鞋,躺入已经被汤婆子熨烫得暖烘烘的高床软枕里去了。
眼见着陆拾遗已经上·床的翠纹和碧痕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就轻手轻脚的放下帐幔,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陆拾遗心大,因此她的睡眠质量也特别得好,基本上都是沾枕即睡,但是,由于她的特殊经历,她又特别的敏感和警惕心十足,翠纹和碧痕刚退出寝殿,才要陷入酣眠中的她就以一种毫无预兆地迅速,陡然掀开了层层叠叠的帐幔,一那双波光潋滟的含情目也正正巧地与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对了个正着。
那男人,也就是敬王显然没想到陆拾遗能机警成这样,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当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自己的寝殿里来了一个人,不施粉黛的脸容上却瞧不见半点慌色的与身材高大却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对视。
“贵妃娘娘的胆子真的是太大了,难道您就不怕我对您不利吗?”
敬王刻意压粗了自己的嗓音问道。一颗心却在为能够与陆贵妃独处于一室而情难自控的有些蠢蠢欲动。
“对本宫不利?有种你倒是试试看呀,看你在动了本宫以后还能不能走出这关雎宫。”陆拾遗语带不屑的抬起下颔,露出一截白腻细滑的脖颈出来。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这样的陆贵妃实在是有着让男人化身为狼的魔力,仅仅是被她这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就撩到小心脏仿佛揣了一大堆兔子乱蹦的敬王强忍着落荒而逃的冲动,对陆拾遗拱拱手道:“贵妃娘娘说的不错,在下对您确实没有丝毫恶意,今夜会冒昧来访,也是想要善意的提醒您一下,让您小心太子,如今的他已经联合了不少人,随时都可能对您不利。”
“放心吧,就他那点不入流的手段本宫还没放在眼里,他不招惹本宫也就罢了,他要真敢动手,本宫一根手指头就能碾灭了他!”
陆拾遗面上冷笑着做不屑状,内心却在猜忖这人的真实身份,以及他来到这里的真正意图。
至于对方所说的那个堪称滑稽的借口她是过耳即忘——只不过是想要来善意的提醒一下她?
——骗鬼啊!
她可不是三岁小孩,没那么容易被人随便的三言两语就轻易的糊弄了过去。
“贵妃娘娘有自信心是好事,不过在下还是多管闲事的想要奉劝娘娘一句,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些的为好,毕竟,您再这样下去,很容易招惹来大家嫉恨和暗手,甚至有可能连自己最宝贵的性命都保不住。”
敬王觉得自己真真是爱极了陆贵妃这张扬的不可一世的骄矜模样,只是现在的他自身难保,根本护不住她。
因此也只能满怀遗憾的用委婉的口吻劝告对方一番,免得有朝一日,眼前这花骨朵儿一样的贵妃真的因为行事太过肆无忌惮而毁灭了自己。
陆拾遗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敬王自顾自的把话说完,良久,她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听阁下话中的意思,倒像是对本宫一片赤诚,既如此,你又为何藏头露尾的连自己的真面目都不敢露出来给本宫瞧上一眼?难道你就不知道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等讲话含糊行事诡秘的装神弄鬼之辈吗?”
“娘娘不要误会,在下之所以隐藏身份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敬王敏锐的从陆拾遗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不快的味道,顿时大为焦急的跨前一步,出声辩白道:“不过在下确实是一心为娘娘着想,绝无恶意,还请娘娘明鉴。”
“一心为本宫着想?”因为对方的这一个动作而恰巧瞧见一块羊脂玉佩的陆拾遗微微挑了下眉头,“既然一心为本宫着想又怎么会不清楚你那父皇把我强虏进来,本来就没打算让我活下去呢,敬王殿下?!”
突然换了自称的陆拾遗目光炯炯的注视着面前的黑衣人道。
敬王大惊失色的看着陆拾遗,一句“娘娘怎么知道是我”的诧问险些脱口而出。
陆拾遗假装没有看出敬王的慌乱,又道:“你一个成年皇子甘冒风险的来到我这个做母妃的宫里是想要与我私相授受呢?还是想要与我这个人人喊打的‘妖妃’狼狈为奸,同流合污呢?”
私……私相授受?!
敬王看着只穿了一件绸质亵衣的陆贵妃不知道怎么的就红了脸,随后更是以一种颇为狼狈的姿态重新钻回到密道里去了。
陆拾遗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讽刺的冷笑。
果然,只要身为龙种就有野心,连这样一个没根没基的,素以木讷寡言著称的王爷也不例外。
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样一枚主动送上门来的棋子,她目前正在着手布的那个局无疑能够更进一步,更妥帖完善一些。
心中有了计较的陆拾遗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重新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沉入了梦乡之中。
她是无牵无挂、舒舒坦坦的睡着了,敬王却被她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只差没像只被猎人追杀的仓皇走兔一样在阴暗潮湿的密道里小跑起来!
好不容易在内应的帮助下回到敬王府的他在此夜阑人静之际,却没有跑到卧室去休息,反而心烦意乱的在叮嘱了管家几句不准任何人过来打扰他的话后,就亲自擎着小羊角福字把灯去了书房。
敬王的书房很大,布置的也很规整严肃,很符合他现在的性情和处境。
进了书房的敬王就直奔靠近窗台的那张紫檀勾云纹书桌而去。
把羊角把灯径自搁在书桌上后,他又从书桌上的黄花梨的劝学论笔筒里抽出一支看着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的寻常硬毫出来,然后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捻了下笔杆,笔杆就自动分裂成两半,紧接着敬王又拿着那已经裂成两半的硬毫又随意组合了两下,那瞧着其貌不扬的笔杆居然因为这一番变化,成功凹凸镶嵌成一把特殊的钥匙出来。
敬王拿着那把钥匙一头钻进紫檀勾云纹书桌下,也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一阵极为轻微的吱嘎声就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木质楼梯也一点点的呈一种异常逼仄的形态显露在敬王面前。
“殿下今日怎么会突然想到到我这里来?”一个眼睛上蒙着黑布的中年男子唇角微微上翘的循声往这边望来。
他的面色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惨白得有些骇人,但眉宇间的从容和自信却给他俊朗又深邃的五官加了不少的分数,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第一感觉不是害怕而是心疼。
心疼这样一个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的男人居然会是一个瞎子,还必须要终年待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舅舅!我今天做了一件很冲动的事情,但是我一点都不感到后悔,相反,我的心激动雀跃极了,简直恨不能立马再折身回去做一次同样的事。”
敬王一看到男子就如同幼鸟归了巢一样的疾走过去,从他那神采飞扬的表情来看,哪里还有半分人们印象中的沉闷木讷模样。
“哦,这么说我的好外甥终于放弃了他该死的原则,愿意开荤享受温香软玉的美好了吗?”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沙哑的中年男子轻笑一声,语带戏谑的笑道。
“舅舅,”敬王耳根陡然一红,“你能不能别有事没事的就拿这个开我玩笑!”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中年男子变本加厉的继续调侃,“谁让我的外甥不近女色的像个和尚似的让我这个做舅舅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舅舅!”敬王这回是真有点恼羞成怒了。
“好吧好吧,舅舅不开你玩笑了,”中年男子咳嗽数声,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问:“说吧,到底什么事情让你的心理波动如此之大,居然到了我面前这心跳都没有平缓下来过。”
因为变成了一个瞎子又常年待在地底的缘故,中年男子的耳朵灵敏的远超常人,只是稍微一凝神,就能够把周遭的环境以‘听’的方式瞬间尽收‘眼’底。
小心脏确实还砰砰跳得正欢的敬王言简意赅的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了。
中年男子表情古怪的听完,“你什么坏的不学要学你那个太子二弟?对自己的父亲的小老婆动情丝?我的好殿下,你确定你的脑子没出问题吗?”
“舅舅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敬王满脸苦恼之色。
“我每次只要一看到……看到贵妃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我的心也好我的身体也好我的魂魄也好就仿佛都不属于我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只要我看她看得久了,总是会生出一种很古怪的错觉出来——就好像、就好像她本来就是我的人,我的妻,不过是被我父皇给硬生生夺走了一样……”
“这确实只是你的错觉,我看你是被那妖女迷得走火入魔了!”
中年男子准确地用盲杖去敲外甥的头,一下觉得不够还又用力敲了两三下。
敬王老老实实的被他敲,不过嘴巴上却没有忘记为陆拾遗做辩解,“舅舅,我自己我龌蹉我承认,但你不能迁怒到贵妃身上去啊,她是无辜的,她连我对她动了心思都不知道呢。”
“如果她知道了,你以为她就会从了你吗?”中年男子没好气的把盲杖收回来,“就算她真的从了你,你又怎么知道她是否出自真心?”又语气凉凉地讽刺了一句。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特意来请教舅舅啊!”
敬王眼巴巴的看着中年男子。
“您刚不还说因为自己的外甥常年不近女色跟个和尚似的很焦急,现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动心的女子了,您当然要好好的帮忙出谋划策一番,让我抱得美人归啊!”
“为你出谋划策,让你抱得美人归?说的倒好听!姬承锐!你是不是把你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给尽数忘了个精光?”中年男子重重的冷哼一声,“你这样置你无辜枉死的外公和母亲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