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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淑妃问话,墨梅还楞在原地。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里,墨色已经拉着墨梅直接跪下。
墨色安抚的冲着墨梅摇摇头,示意她没事的。
墨梅刚刚因为听的心惊,太过入神,这才失手碰到了桌子上的果盘。
听见淑妃突然把矛头指向她,墨梅原本心中是有些害怕的,但仿佛是墨色的安抚真的起了作用,等她开口说话时,她的声音已恢复了镇定自若,“回娘娘的话,奴婢昨日一天未迈出宫门一步,奴婢同房宫女皆可作证!”
“哦?”淑妃撇了撇嘴,“那你这样紧张是为何?”淑妃看向一同跪着的墨色,“难不成,是你去御花园了?”
我……墨色几乎喷出一口老血!这淑妃给皇后找不自在,怎么就这么会找人!我……xxoo你大爷……墨色心里骂了淑妃无数句,动作却有条不紊,她伏下身体,贴近地面,“回娘娘的话,奴婢那日上午的确曾在御花园采集花蕊,后来下了大雨,奴婢便在御花园外的凉亭中避雨。至于娘娘您说密谈,恕奴婢愚笨,未能领会娘娘意思。”
“哦?不懂?”
“娘娘说的深奥,这小宫女灵性未开,不懂也属正常。”墨色还未开口,皇后身边的一个大宫女倒是先开了口,那宫女语速徐徐,声音却如黄鹂般清脆悦耳。
是她。
淑妃回头,神情奇怪的看了那宫女一眼,不理她,继续问墨色,“你说你在御花园外避雨,可我怎么觉得,你就在花园内呢!”
墨色再次扣了一个头,答到,“奴婢那日确在御花园通往长春宫路上的凉亭里休息。那日,皇后身边这位宫女也在,她可以为奴婢作证。”
“恩?”淑妃更加奇怪的看了那宫女一眼。
“阿夜,你可能证明?”皇后声音淡淡,有人听见她的密谈不假,否则,淑妃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可这人,是绝不会是这个小宫女的,不然,淑妃如何会把她推出来?况且,还有她宫中宫女为证!
墨色伏在地上,手指攥紧,指甲都微微泛白。兵行险招,可为了摆脱怀疑,这一步,她已经走了。
不过,尽管心中担心,墨色却相信,那宫女也是聪明人,绝对会帮她圆谎的。因为她帮她,也是在帮她自己。她摆脱了嫌疑,和她在一起的她,就也摆脱了嫌疑。双赢的事情,她应该不会傻到不做。
果然,那大宫女行了一个礼,“回娘娘,奴婢那日确实与这个小宫女在那凉亭避雨。”
墨色紧攥的手松开。她低低的伏在地上,众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那宫女不敢抬头看墨色一眼,况且就算看,也看不见墨色表情。
于是那大宫女接着把详细情形当着墨色的面说道,“奴婢那日来寻娘娘,正走到花园处,就下起雨来,迎面碰上这小宫女。奴婢那时正在想这附近哪里有避雨之所,那小宫女就对奴婢说:‘雨这么大,你干嘛去啊?这边有凉亭,跟我去避避雨吧。’于是,奴婢就和她去了近处的凉亭避雨。”
皇后点点头,“难怪你刚刚回护这小宫女。”
那被唤作阿夜的宫女低头恭敬的行了一礼,“奴婢只是昨日和她相谈甚欢,故忍不住开口,还是被娘娘慧眼发现。”
皇后微笑着对墨色道,“这丫头瞧着倒是挺伶俐的,你是哪个宫谁身边的?抬起头来,我看看。”
墨色心中一紧,尽管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她也变了很多,但是在这种惹人注目的情况下,她会不会被发现?
现在她来宫中时日尚短,没找到适合依附的人,根基未立,此时,是万万不能被皇后认出她来的。
否则到那时,她便是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没有抬头,墨色依旧伏在地上回答问题,“回娘娘的话,奴婢是长春宫桂嬷嬷身边的杂务宫女。现在,正在莲掌事手下当差。那日,也是为了帮桂嬷嬷采些花蕊,才会去御花园的。”
“桂嬷嬷?”淑妃忍不住插口问道,“你是桂嬷嬷宫里的人?”
墨色心中一定,恭敬的回答“是,奴婢是桂嬷嬷宫里的。”
淑妃用手绢扇了扇风,回头对皇后说道,“这大热天的,在这站着做什么,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宫女。”说着向前走去,“皇后娘娘,我们去前面的桂花林中转转吧?”
皇后了然一笑,随着淑妃向前走去,随口吩咐,“阿夜,既然那日她帮你找了躲雨之地,你今夜就留下好好谢谢她吧,我这里不用你当差了。”
“是。”
两队人马向前走去。
“恭送皇后娘娘!”
待两人走远,宫人都各自找事情做。
阿夜过来扶住墨色,“可以起来了。”
墨色顺势抬头,终于可以看清她长什么样了。
墨色兴奋的抬起头。
然而她看见的,是一张,涂满了胭脂水粉,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脸!
墨色脸色一僵。
你说好好一个女孩,涂这么多胭脂做什么,说不定不涂还能好看一点……光看这脸型,这眉眼,咦?
目若秋水,眉如远山,这底子,应该是美女一枚啊?
墨色就以半蹲起身的姿势仰望阿夜。
阿夜看着墨色专注的目光,“噗嗤”一笑,伸手拧了拧墨色光滑的脸颊,“喜欢害羞的妹妹,你可看够了?”
墨色站起身来,横了阿夜一眼,不再理她,反而同墨梅说话,“今日中秋,我们身边要多了一个人了。”
墨梅没理会墨色,向阿夜福了一福,“多谢姑娘今日想帮,墨梅在此谢过姑娘。”
阿夜还礼,“姑娘客气。只是中秋要和二位一起度过,叨扰二位了。”
“何谈叨扰,欢迎至极。”墨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今日就坐这边,姑娘里面请。”
阿夜正要进去,忽然回头,对着正在一旁无语的墨色道,“妹妹不感谢一下我今日的相救之恩?”
墨色无语的瞪着她,摸摸自己被掐的脸颊,“因为你掐我……所以感谢没了……”
没了………
没了………
阿夜更加无语……
入夜,一轮圆月在天边高悬。
高高的祭台上,设有大香案,上摆月饼、西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祭品。
月饼置于香案最中心处,月饼下方,是切成莲花状的西瓜。
月色下,皇后娘娘身着正红色宫装,焚香祭月。
皇后将月亮神像放在月亮的方向,红烛高燃,月色明亮,阖宫跪拜。
皇帝站在皇后身旁,随着皇后拜过月亮,从皇后手中接过皇后亲手切开的团圆月饼。
宫中无太后,能够称得上主子的,共有六位,正宫主子四位,皇帝,皇后,王贵妃和陈淑妃。
除了妃子,陈淑妃和王贵妃分别育有一子一女,二皇子以及一出生就被赐予封号的德容公主。
所以皇后将月饼切成大小相同的六块。把第一块月饼亲自奉给皇上,自有四个宫女走上祭坛将其余四块月饼端给各位主子。
皇后自己吃了剩下的最后一块,便算是礼成,祭月完毕。
与皇帝携手走下祭坛,妃嫔皇子们都各自落座,传菜宫女们开始传菜。
皇后的贴身宫女宣读皇后旨意:祭月礼毕,团圆夜饭开始,各宫各院可赏月夜谈,各自为欢。夜饭,开始!
刚刚还跪拜于地的众人纷纷起身,无声无息的回到御花园东方。
此刻,对于墨色墨梅,对于宫中众人来说,中秋节才真正开始!
虽说之前御花园已摆好座位,此刻却根本无人落座。
连墨梅,也顾不上她精心挑选的好位置了——因为吃食和酒水拜摆放在不同的地方,众人都是两三个关系好的人相互携手,边走边吃。
“我们去那里看看有什么吃的。”“好啊,我也想去呢。”
“有酒,我们来对饮一场,不醉不归吧!”“正合我意,来来来!”
“你看,那轮圆月,多美,我们拿着吃的,去桂树下赏月吧。”
“好,你去取吃的,我来拿酒!”
这样的对话,不绝于耳,谁也不去理会他人如何,这一夜,是宫中众人的狂欢夜,当然要狂欢一场。
更有甚者,便是独身一人,也手举清酒,邀月共饮。
“呵呵,这世上,我是独自一人,月亮啊,你也是,我们今日,恰好结伴而行啊,哈哈哈……”
“爹,娘,你们还好吗?今日中秋佳节,虽然不能团圆,但我们此刻都在赏同一轮月亮啊!孩儿在此,给二老磕头!”砰砰砰,说话的人跪在月下,磕红了额头。
一路走过,墨色一路感慨,这世间千万人,便有千万种烦恼。
阿夜也是神色寂寥。
墨梅却不管那些。
路过这里便在手里抓一把吃的,吃了几口到下一个地方,便把手里的食物塞给相好之人,虽然是因为吃不下才给别人,却美其名曰,因为想着你才给你留的。不管别人如何,反正墨梅是这样做的,于是墨色和阿夜手里就塞满了从墨梅手里接过来的吃的。
墨梅却还是一个劲的从桌上拿吃的,越拿越欢,回头看了几眼,见墨色和阿夜在后面慢悠悠的散步,等了一会实在按耐不住,不一会,就蹦蹦跳跳的从墨色二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你们两个,感情很好啊?\”阿夜一边吃着之前从墨梅手里递过来的瓜,淡淡的道。
\”恩,那孩子很好。\”墨色看墨梅从自己眼前消失,从阿夜手里也接过来一块瓜。
向左转,带着墨色走入一条人少的寂静的小径里,“你们,是在宫外面就认识了吗?”
“恩?”墨色顺手折下一支金桂在手中把玩,“不是。我们住在同一个屋子,做同样的事情。”
“就是这样?”阿夜声音微微上扬,“你们,只是认识两个多月,感情就这样好了啊?”
\”有的时候,情谊这种东西和时间没有关系。有的人,认识了一生,到死,也不会成为朋友,而有的人,只是一面,便可一生。\”
阿夜嗤笑一声,并不搭言。
墨色侧过脸,看了看阿夜,“你这是不信?”
向前走去,走入更深更静的林中,“我不是不信朋友之义与时间无关,我只是笑你那句话,”阿夜抬起头来,望着那轮明亮的月亮,嘴角微提,“若是这世上真有能够一生的情谊,你记得告诉我知道,好让我欣赏一下。”
墨色也抬头望月,“我告诉了你,你却不相信。”
阿夜又嗤笑一声,“我不信这世间真有一生一世的情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就不信,在荣华富贵面前,在唾手可得的权利面前,在危急生命的困境面前,真的有人还选择这所谓的情谊!”转过头,挑衅的看着墨色,“你信?”
墨色无视阿夜的目光,依然抬头望着月亮,过了片刻,嘴角荡起一抹笑意,“我信。”
阿夜转过头去,望着月亮,静默片刻,“那我看着。”
墨色也转过头来,看着阿夜的侧脸。
月色里,厚厚的胭脂水粉盖不住阿夜侧脸的轮廓,明亮如秋水的眸子,挺翘的鼻梁,微微上翘的唇,微风轻拂,发丝在风中舞动,便只是一个侧颜,竟有倾城之姿。
墨色脑海里那个念头又出现了,阿夜若洗去这覆于脸上的厚厚的胭脂,一定是倾国倾城之貌吧。
这样想着,墨色从手中的金桂上折下小小一枝,轻轻别在阿夜头上。
阿夜转过头来,看着墨色却任凭她在自己头上动作,轻轻贴近墨色,近到,她的脸和她的只有一指之隔。
阿夜呼出温热的气息打在墨色脸上,鼻尖是阿夜头上金桂的香气。墨色鼻尖痒痒的,不知怎的,心也变的痒痒的。
阿夜仔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墨色,贴近她的耳朵,两张脸近乎挨在一起,开口说道,“墨色,那件事情你也和她说了?密谈的事情?”
“你不是,也和她说了吗?”
阿夜伸出一只手,环过墨色的肩,离她更近一些,“你已知道,我便不瞒你,是,但我是为了用上这个消息,并非闲谈。你却是在徒增风险!”
墨色也用一只手揽上阿夜的腰,“那你是怎样用上这个消息的?便是这样打草惊蛇?你也打乱了我的计划。”墨色抽身回来,离开阿夜的怀抱,“既然我们彼此彼此,又何必相互指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