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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俊呷口茶,煞有其事的咂咂嘴,眉头锁出几道弯,看着陈珪,陈琳和?33??昭,直到几个人也跟着皱起眉头,胃口彻底被吊起来的时候,朱俊才嘿嘿一笑道:“我这次回乡,是从豫州颍川郡过境的,那里如今的民风民俗,与几年前我路过那里,简直天壤之别。”
朱俊说到这,已经把手里的茶杯放回到桌子上,看着一脸认真的陈珪等人,继续说道:“先拿长社来讲,仅县城附近,就有六七座黄老道观,道观里香火旺盛,附近村民没日没夜都要去道观上香,虔诚许愿,我途径几个村子,村子里几乎九成的人家,门口拴着黄布,房顶插着黄旗,这明明就是黄巾教的标识,而当地衙门,竟然视若无睹。”
听到‘视若无睹’几个字,陈珪等人皆是一惊,诧异道:“竟有这样的事?”
“呵呵奇怪吗?我那天路过一座道观,里面的道士公然对我明言,我与道观有缘,若不虔诚许愿,免去灾祸,明年开春,我必有血光之灾,哼哼……”朱俊说到这冷笑一声。
其他人也咋舌称奇,朱俊越想越气,补充后文道:“我那日气不过,与那个道士吵了几句,道士听说我的身份后,倒是有些慌张的走了,可过后我命人去查,才知道,那座道观所在的地方,名叫落儁坡,倒是与我名字有些相冲,使我心中惶惶不安。”
朱俊自顾自的叹气摇头,张昭呵呵笑了两声道:“可是,这和黄巾教又有什么关系呢?”
“子布不要急,听我慢慢讲。”朱俊笑着摆摆手,打断张昭后面的话,可他并没有急着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主位上的陈珪,笑问道:“汉瑜兄,可听出端倪了吗?”
陈珪正在用茶盖拨弄着茶叶,听朱俊问起,呵呵笑两声道:“我听说,黄巾教教首自称大贤良师,真名叫做张角,他们信奉黄老之术,可有此事?”
朱俊略感惊讶的点点头,陈珪又笑道:“而你刚刚所说的黄老道观,应该就是黄巾教那些人所供奉的吧?”
“哈哈哈,果然还是被汉瑜兄猜到了。”朱俊点点头。
他又扭头看向张昭,陈琳,二人眯缝着眼,似乎在等待朱俊后面的话,这时候,朱俊也不能再继续吊胃口了,如果同一个手段用多了,恐怕会被喷个体无完肤,颜面尽失。
朱俊一本正经的继续刚才的话题:“看着城里城外如此信奉黄巾教,我不敢再长社逗留,一路上,我又去了颖颖,临颍,堰县等地,可惜啊,都是一个样子,黄巾教已经深入人心,不可控制,而且,我听闻他们的口号是打破强权,杜绝剥削,人人平等,我猜测,这也是黄巾教为何发展如此之快的原因之一。”
朱俊其实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消息,只不过,他所见所闻,确实也比张昭,陈琳等人多得多,此时朱俊已经拾起茶杯,轻轻呷两口茶,而后继续叹道:“我路上听说,颍川的黄巾教蔓延,还不算厉害,如今荆州之地,黄巾教势力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揚州之地,也好不到哪去,还有徐州,兖州,青州,冀州,唉……总而言之,真是应了那句话了。”
“哪句话?”陈珪有意无意的问一句。
朱俊却不肯接这个话茬,只是打哈哈的敷衍过去,随口说道:“如今朝廷已经派遣巡察使督领各地,尽早铲除黄金教徒,可是眼看着新年已到,又有谁会真正理会这些事呢?”
“确实如此,就连我沛国境内,也有黄金教徒流窜,可是,你要是说他们有罪,可他们的罪又在哪里?如果一窝端,全部抓走,必然引起恐慌,到那时,黄巾教徒不想造反也得被逼反了。”陈珪也油然而叹。
这句话说的不冷不淡,其实到底还是陈珪不愿意去管,而朱俊等人也并非为了黄金教徒之事特来拜访,这个话题,到这里,也该收场了,过分议论,如果被传出去,反而会引火烧身。
几个人都沉默了,是该换个话题的时候了。
陈应见气氛沉闷,赶忙上前拱手笑道:“几位长辈也不必多虑,其实这种事也算不得大事,若有造反,必有武将出兵安抚,若无造反,迟早会被各地官府逐一清剿,我看,他们兴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陈应也只是想出来缓解一下气氛,给他们找个新的话题罢了,却在客厅外,陈登恭谨走来,但是嘴上却已开口笑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曾和我说过关于黄巾教之事,不知道几位长辈可愿意听否?”
这里年纪最小的,要数陈琳了,他听陈登知道黄巾教的事情,不由笑道:“元龙不妨一说。”
陈登已经来到父亲陈珪身旁,先向陈珪施一礼:“父亲,晚宴已经备好了。”
陈珪点头后,陈登才向着陈琳抱拳施礼,侃侃而谈道:“我听说,这个黄巾教的教首名为张角,家中有两个弟弟,一个唤作张梁,一个唤作张宝,兄弟三人都是冀州巨鹿郡人氏,因为建宁年冀州灾荒,他们兄弟三人便拿着《太平经》四处招摇撞骗,拉拢徒众,起初只在冀州一线活动,后来,势力慢慢壮大,他们也开始向其他州郡发展,黄巾教也是因此而蔓延全国,逐步在各州各郡站稳脚跟。”
陈登说到这,已经顿住了,其中的话到底是真是假,陈珪等人谁也不知道,尤其在这个通信不流畅的时代,很多事情,都只能靠以讹传讹来获取,等冀北的消息传来,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陈登此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几个人也就各自点头了。
可陈登的话并没有说完,他见几个人都已信了三分,便继续讲道:“大贤良师的头号从何而来?是张角自己散布出去的,所谓众星亿亿,不若一日之明也,柱天群行之言,不若一国贤师也。”
“好大的口气!”朱俊忽然拍案而起,略显愤怒。
他虽然去了一趟揚州,回家省亲,一路所见所闻,也经历了不少,自认为对黄巾教已经了解不少了,此时听了陈登所言,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所理解的黄巾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而如果张角有此狂言,那么此人必然大逆不道,必是乱臣贼子,不可不除。
陈登见朱俊已经怒不可谒,不由苦笑着摇摇头道:“其实,这也只是以讹传讹的话而已,到底是真是假,不可尽信。”
“元龙你又是从何得来?”朱俊等人都望向陈登,张昭也饶有兴趣的掠须笑道:“是呀,冀州的消息,估计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咱们沛国来呀,你小子,不会是瞎编的吧?”
“不是小侄吹捧,我这个朋友,简直文武双全,世间少有,而且,他当时给我讲述黄巾教往事的时候,我也不信,建宁年间的事,他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知道?可是后来我也曾接触过来往的客商,官人,他们也都有提起过黄巾教众之事,有些人甚至就是黄巾教徒,有很多故事和他们所讲述的十分吻合,所以我才敢把这个事情拿出来和几位长辈们分享一下。”
“嘶……这不可能吧?”朱俊皱了皱眉,显然不相信,尤其听到陈登说,那小子只有十多岁的时候,朱俊更不敢相信了。
张昭和陈琳也失了兴致,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估计是听了哪个过路人胡言八道,所以也学给陈登听了,更何况,陈登才多大,十五六岁,能知道什么?
也许是黄巾教的声势闹得太大了,所以大家都比较重视,此刻忽然冷静下来,倒也不那么在意了,陈登也只是莞尔一笑,其实自己说出那些话,也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把黄巾教的事情太放在心上,如果说一定有什么事值得陈登挂念的,那就是孙策在乌头山那日说过的一席话。
大浪淘沙,风云骤起,如果黄巾教真的猖狂到公然造反,自己该继续留住沛国,还是和孙策一样,弃笔投戎,征战疆场,为国效力呢?
这简直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未知数而已,陈登苦笑着摇摇头,大概是朱俊误会了陈登的苦笑,以为他在为众人不肯相信自己而苦恼,这会冷静下来,不由笑劝道:“元龙不必如此,我们并非不信任你。”
陈登被打断思绪,望着朱俊,苦笑着摇摇头道:“我所在意的,并不是黄巾教的过去与现在,而是一个朋友曾经给过我的忠告,有两条路,我不知该如何抉择。”
“什么忠告?”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回想着那日孙策的一番话,陈登慨然一叹道:“他希望我和他一起,弃笔投戎,奋身沙场。”
“奋身沙场?”朱俊默念一句。
“对,因为他说过,黄巾教终归会造反,平叛黄巾的战争一定会打响,他希望我能和他一起征战疆场,为国效力。”陈登又一次苦笑着摇摇头。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陈登的身上,这小子的话并没有什么可值得注意的,可是他刚刚念的那几句诗却荡气回肠,尤其是军旅出身的朱俊,更加勾起了愁肠,遥想自己曾经征战沙场的往昔,也不由得向往起来:“你说……黄巾教众真的会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