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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宝笑道:“在下可不敢让杨公子破费啊,今天咱们兄弟刚发了军饷,正准备去状元楼吃一顿呢,就碰到了杨公子你。如果杨公子看得起咱们兄弟几个,就让我们请你一顿如何?”
当日挨了张宝一巴掌的小兵兵丁胜也在里面,听到张宝这样说,也跟着起起哄,说道:“是啊,是啊,头儿说得对,那日多亏了杨公子你,要不然咱们的头儿定然会被柴郡主弄去领罚,这份恩情,咱们城门兵可是都记着呢。”
杨延融在丁胜的头了拍了一马,失笑道:“你这个小鬼头,长得还没有一把刀长,也跟着瞎起什么哄?”
丁胜摸着自己的头,辩解道:“我明明有两把刀那么长了!”
哈哈哈……众人齐声大笑,被丁胜的话给逗乐了。他们全都是城门兵,都是张宝的手下。而且大家平时关系也比较好,这次一发军饷便决定出来搓一顿。
杨延融也知道胜情难却,便不再与他们争,笑道:“既然张大哥你们肯破费,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本该如此!”张宝哈哈一笑,当先在前面领路,先前那个开口嚷着要抄家伙把杨延融给废了的那个兵很是不好意思,感情是大家都认识的啊,还抄个屁啊抄!
状元楼虽然不是京城里面最好的酒楼,却极得大家的喜欢,每逢三年一度的大考,全国各地的仕子们就会一齐涌入京城,而状元楼却是仕子们的首选。据说,自从大宋朝开国以来,在这个酒店里面入住的仕子中已经连续产生个八名状元了,后来店老板干脆叫人把招牌换了,改名为状元楼,以期能招徕到更多的客人,而且这里面自酿的美酒状元红也是一绝,虽然远不如杨延融酿的妃子笑味道好,但胜在便宜实惠,还能博个好采头。故而,在此来喝状元红的人仍然是络绎不绝。
张宝他们每月的饷银可不多,比不得杨延融手下那帮子宝贝疙瘩,只有一两多银子,除掉家里面的用度和平时的花销,一个月也胜不了多少了。好在这个时代的奢侈品除了美酒外,其它的都比较便宜,每人凑一份子,弄个一两半两的也足够大家好好的吃喝一顿了!
由于是临时起意,到了状元楼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包间了,大家便决定在一楼的大堂里面吃。他们虽然是兵,却不敢在这个地方捣乱,至于那吃霸王餐的事儿更是做不出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名流仕人汇聚的场所,一个弄不好,给你随便安排个扰民的罪名,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张宝对这些兄弟们的口味是了若指掌,毕竟大家都是汴梁城一带的人,大家平时在一起呆得久了,对彼此都熟悉得很。
“杨公子,你要点什么菜,随便点就是!”张宝笑着说道:“咱们兄弟都是粗人,除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以外,其它的可都不怎么精通了。”
杨延融笑道:“粗人好啊,我也是个粗人呢!随便吧,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反正又不用我掏钱!”
哈哈,大家儿又齐声笑了起来。对这个杨公子更是好感倍增,虽然他身上穿着光鲜,却极合了这些穷当兵们的胃口。
张宝点点头,招呼小二的过来,要了十斤状元红再切五斤熟羊肉,又要了一筐子热腾腾的馒头。馒头下羊肉,再配了口感温和的状元红,简直就是极品美味。
这个时代的东京城就是后世的河南开封,这些人都属于河南人。杨延融自然知道这一带的人都喜欢吃面食,至于小米之娄的细粮则不怎么喜欢了。
馒头早就在蒸屉里面蒸熟了的,熟羊肉更是切了便可端上来,因此,上菜上得极快!
杨延融今天刚刚抵京就去了皇宫,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此时见了桌子上那大块的羊肉,也不禁食指大动,抓起来一块便啃。
张宝等人眼睛俱是一亮,心里顿时亮堂起来。杨延融是什么身份,张宝是最清楚不过了。见他根本就毫不在意的与他们坐在同一桌上大吃大喝,感动得不行。
“来,喝酒!”一帮子人扯起肚皮便大吃起来。
酒酣耳热之际,张宝将酒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走到杨延融的身边来,纳头便拜:“杨公子,小的请求你一件事情,请你勿必要答应!”,跟张宝同来的这些守城兵们全都站起来了,甲胄带动桌子的声音“哗哗”直响。
呵呵,果然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啊!杨延融摇摇头,想要将张宝扶起来,哪知道这个张宝根本就是铁了心,不为所动。杨延融心里大奇,这家伙力气不小啊!自己的力量达到什么程度,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居然把这个小小的守城兵给拉不起来,这倒是奇了。
虽然他并没有使出全力,这股力道却足有四五百斤了。杨延融也不会固执的将自己的力道使足。
“杨公子你若是不答应,小的就不起来!”张宝抬起头来,昂然望着杨延融,说道:“杨公子你的本事,小的是最为敬佩的。跟着杨公子,我一定能把自己这身本事用出来,也用不着天天苦哈哈的守着个城门混日子。请杨公子成全!”
杨延融眼睛一眯,淡淡地道:“你是嫌弃现在的饷银低了么?呵呵,凭你这身本事,即使去禁军里头谋一个职位也不难吧!禁军的待遇可比你这城门兵强多了。算了,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张宝见杨延融要走,顿时急了,膝行几步,跪在地上大声道:“杨公子且慢,待我把话说完!”
周围的食客俱都诧异不已,这演的又是哪一出啊,一个浑身军服的中年汉子跪在一个年轻的小白脸面前,难道是这个当兵的惹了那个小白脸不成?
哎,这年头真是官二代,富二代不好惹啊。连一向嚣张得不得了的军爷也惹不起人家了!看来,这长得人模狗样的小白脸定然不是个什么东西。
听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杨延融也不禁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张宝见杨延融站住了,顿时大喜,说道:“杨公子有所不知,在下的爷爷当年便是跟随太祖爷打天下的二**将军之一,张庭玉便是他老人家的名讳,他位及人臣,官拜西南经略史。但自从爷爷去世后,朝庭也极为照拂我张家,赏了个世袭伯爵的名头。但我不喜欢啊,我喜欢骑在马上征战沙场的感觉,纵然是死了,那我也是笑着死的。杨公子,我一个表哥是你手下的一个都统。他都能在你手下效命,为何我不可以呢?将军!请让张宝随你去战吧,让张宝死在战场上!”,说着,呯呯呯的磕起头来!
杨延融鼻中一酸,转过身来,看着张宝,对这个浑身充满热血的汗子,还有什么说的呢?
“我不要你死在战场上!但你可以随我一起去死!”轻轻拉起张宝,发现他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谢谢,谢谢将军!”张宝喜极而泣,别看他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得稀里哗啦。他知道,杨公子这样说,就等于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杨延融拣起一个馒头,曼不经心的问道。
张宝一惊,顿时大汗淋漓!大宋军规,私泄军情者,斩!
杨延融将脸一板,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不说是吗?那你原来在哪呆着,以后就在哪呆着吧!至于你那个表哥,嘿嘿,我想要查出来应该不难!”
张宝顿时有一种坠入深渊的感觉,没想到这个杨公子如此精明,竟然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了这些东西。
“将军,你要杀便杀我吧,都是我缠着表哥的,真的不关他的事啊!”张宝急了,又是“扑通”一声跪在了杨延融的身边。
杨延融冷笑道:“你以为军规是小孩子过家家,弄来玩的吗?此事没有商量,明日,你便到我营中来替他收尸吧!”
说着,拂袖而去!这会儿,张宝根本就不敢再拦了,刚才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神情木然。
丁胜与他关系最好,担心的拉了他一把,说道:“头儿,你怎么了?”
“张头,你可不要吓兄弟们啊!杨公子既然不要你,那你就继续当咱们的头儿吧。”
张宝苦笑一声,这才道:“你们知道什么啊!我害死了表哥,不行,我一定要去通知表哥一声。”
丁胜奇道:“头儿,为什么这样说,你怎么害死你表哥了?”
“是啊,张头,你表哥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向来没有做过什么错事,难道杨公子会处死他不成?”
“张头,我觉得还是去向杨公子求求情吧,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极为欣赏的。”
兄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张宝心里更是烦燥。将怀里的银子往桌子上一捺,说道:“你们吃,我先走了!”
其它几个士兵连忙向丁胜一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跟上去,可别让张头出什么事儿才好!
丁胜心里也是急得不行,快步跟了上去。
“头儿,等等我!”丁胜追得急,在张宝身后大声喊道。
失魂落魄的张宝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走得更加快了。丁胜心里急得不急,将腰刀提了提,拿在了手里面,疾奔几步就辇了上来,一把抱着张宝的手臂,说道:“头儿,你倒底怎么了,可别怕兄弟们啊!”
张宝动了动身子,哪知道这个丁胜却是把他抓得牢了,根本就挣扎不脱。
“你放开我吧,我要去向表哥请罪,是我害了他!”张宝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气,苦笑着摸了摸丁胜的头,说道:“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懂得。但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根本就改变不过来的。你让我走吧!”
“不,我要跟着你一起去!”丁胜固执地说道:“头儿要去哪里,小丁子就陪你去哪里。”
张宝点点头,轻叹道:“也好,你要来,便跟着来吧!”
张宝二人一路朝着城外走去,很快到了杨延融的军营外面,就被几个哨兵给拦住了。
“军营重地,闲人免进!”一个年轻的士兵喝道:“来人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张宝连忙说道:“这位兄弟,我也是军人。”,说着亮了自己的军牌。
那士兵看了一眼,语气顿时缓和下来,将手中的弩弓一收,这才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张宝抱拳说道:“麻烦小兄弟帮我通禀一声,我表哥叫张青,乃是你们营的一个都统,就让他表弟张宝来看他了,让他出来一见。”
“哦,原来是张都统的表弟啊,你在这里等着!”那士兵笑了笑,跟身边几个同仁交代了几句,这才快步的跑了进去。
张宝在外面等得心急,过了好一会儿,才见浑身甲胄一个大胡子男人走了出来。
“表弟,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他的表哥张青。
张宝上前来,一把拉着张青便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这才说道:“表哥,是我害了你啊!”
张青笑着在他胸口上擂了一拳,笑骂道:“你这混小子又在说什么胡话,你何时害了我了?”
张宝便将今日在状元楼与杨延融说的那番话讲了出来。
张青闻言,呆了片刻,身子也摇摇欲坠,张宝连忙把他托住。张青轻轻把这个表弟推到一边,呵呵笑了笑,叹道:“还真是啊!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如此死法!没想到啊,我竟然死在你的手里。”,他拍了拍表弟张宝的肩膀,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替我好好照顾我的爹娘,他们就只有我一个儿子!”,说罢,转身便走!
“表哥!”张宝悲叫一声,猛地捶打起自己的胸脯,喝道:“我对不起你啊!”,看着张青那落魄的背影,缓缓的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