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无上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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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致晾了她们一会,又估摸了一下时间,才又开了口。

    “当然,”她把声音放得略微柔和了一点,“若是有人想明白了,在彭大娘来之前告诉了佩玉,戴罪立功这个道理,不只是我,你们应该都懂才对。”

    叶致一番话说下来,虽然斩钉截铁,却也在最后留一步余地。

    她早就有了盘算,这些丫鬟不被吓一吓,让她们以为自己到了绝路上,怕是什么也不会说。

    人性总归是自私的,她就不信在全家都要被赶出府的绝境里,这些人还会继续守口如瓶。

    毕竟偷窃的只是少数几个人,剩下的人里,除了真正不知情的,就熟悉些被威逼利诱,替窃贼保守秘密的了。

    这些保密的人,好处没捞到多少,却要被连累着一起赶出府去,她们就能甘心?

    叶致要的,就是这一份不甘心。

    她从甜白瓷盘里挑了块藕花酪,慢条斯理放在口中轻轻咬了一下。

    然后像是谈论今天天气很是不错那样轻松地对琼琚道:“叫人进来,把她们全关到后面去。等彭大娘来了还没人愿意说,也不必回禀我,叫彭大娘直接处理了就是。”

    “闹了半天,弄得我连午觉也不曾歇过。”叶致站起身,抬脚就准备回自己那边去,“怪累的,你们留在这里处理就是了。”

    “大姑娘!”

    眼看着叶致要走,叶皓惟房中的二等丫鬟墨画终于忍不住,哭着扑到了叶致脚下,“大姑娘,我愿意说!只求大姑娘饶了我家人,别把我们赶出府去!我……我只剩一个九岁的弟弟,我们要是被赶出去,那就真没活路了!”

    叶致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你当真愿意说?”

    刘姨娘深知这种时候,做戏必须做足,不然叶致之前的所做作为全部白费了,便在一边冷声道:“大姑娘别信她的,狗急跳墙,怕是想要撒谎欺瞒姑娘!”

    墨画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作响:“婢子不敢欺瞒大姑娘!大姑娘可以传彭大娘来查问,若我说一句谎话,大姑娘只管把我卖给人牙子!”

    “哦?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且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叶致示意常磐把人扶起来,“至于真假,我当然会安排人查问。若你说得属实,我就做主,放过你姐弟两个,另在府中安排一桩差事。”

    墨画又磕了一个响头,才爬起来指着绣绢道:“六爷房里丢的那些东西,都是绣绢偷了出去,给了三房的彤姨娘!”

    ***

    “府中之事可都安排好了?”秦烁把马鞭搁在客栈的桌上,低声问自己的随从。

    昭国公府的主子们此次也是倾巢而出,上自秦英、柳夫人,下到秦烁兄弟和两位堂弟,全部跟随圣驾,往佑安县送灵。府中只留下大管家几个人,处理一应事物。

    皇家仪仗就快到佑安县先帝陵寝的时候,大管家从京中打发了人来,快马加鞭赶到驿馆,报给秦英和柳夫人,秦家三老太太殁了。

    秦三老太太是先昭国公的堂嫂,英国公府关系最近的分家,也是秦家在世的长辈中辈分最高的一位,去世前半年才过了六十大寿。

    庄颖贵太妃薨逝前,秦三老太太的身体就十分不好,整日里连床也下不得,全家上下都晓得不过是靠着那些奇珍药材吊着命熬日子。所以这次送灵,秦英早上报皇帝,免了秦三老太太随行。

    却不曾想这才不过几日,秦三老太太竟是去得这样突然。

    秦英拿着大管家的信,很是伤心了一番,又与柳夫人商议,想要派人护送柳夫人回府主持后事。

    “老爷这样安排,怕有些不妥。”柳夫人黛眉微蹙,很不赞同的模样,“我文官之家出身,于马术上只是平平,若要回京,必定是使马车了。再者,我若回去,老爷要不要安排人沿路保护服侍我?这一人多了,行的必然就慢,等我带着一大堆人回去,只怕耽误了三老太太的身后事。”

    “夫人说得有理。”秦英也道,“我本想着,烁哥儿年纪也大了,这几年历练的越发沉稳,不若派他带着烨哥儿回去处理,又觉得你我都不出面,似乎有些轻慢了。”

    柳氏掩口笑道:“我看是老爷伤心地有些糊涂了,现如今是贵太妃的丧期,试问满京公侯,谁家的丧事还敢大办特办?三老太太的丧事,也只好低调从简,这是没办法的事。我看派烁哥儿兄弟回去,倒是正好。”

    两人议定,秦英向皇帝递了折子,柳夫人又把秦烁兄弟唤来嘱咐了许多事情,还把自己从娘家带来的陪房柳城拨给他们兄弟使唤。

    皇帝的折子批的倒是很爽快,忆起庄颖贵太妃生前与秦三老太太也是一起长大的,还特特嘱咐秦英,务必要把丧事办得妥妥贴贴。

    于是秦烁兄弟两个,同着自己的贴身侍从,连带京中赶来报信的,已经柳城,天还未亮就从驿馆出发,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

    秦烁现在问的,正是从京中赶来报信的随从,那随从本就是个沉稳周全之人,听到世子发问,便道:“一应器物、丧服和祭礼等大管家都已经准备妥当,现下就等着世子爷和二爷回府,好往各家报丧了。”

    “大哥,为什么要等咱们回去才报丧啊?”秦烨年纪更小一点,对这其中的门道就不太清楚。

    他上有秦英秦烁这样顶天立地的父兄,继母柳氏夫人又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的,怜惜他年纪尚幼就失了母亲,平日就格外偏疼一些,所以府中庶务,秦烨根本就是半瓶子醋直晃荡。

    “二爷,按照旧例,自然是该第一时间报丧的。”柳城是办老了事儿的人,听见秦烨发问,就替秦烁答他,“只是头一个,三老爷兄弟都外放为官,一时半会是赶不回来,而异个如今国丧期间,咱们昭国公府的主子们也都随侍圣驾在外……”

    “此时贸贸然地报了丧,若是有通家之好前来拜祭,我们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岂不是闹了笑话。”秦烁抬手弹了弟弟额头一下,“你啊,光长个头不长脑子。母亲整日把你带在身边,怎么就是什么也没学会。”

    “母亲说我还小呢,庶务这种东西,等长大些,身边再有能干的人扶持,自然什么都会了……”秦烨被兄长说了几句,就有些委屈地垂下了头。

    秦烁还待说他几句,却听见旁边桌上一阵喧哗,什么“叶家”“庆国公府”之流的词语夹在粗豪嗓门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柳城也随声回头,打量了几眼才低声对秦烁道:“好像是庆国公府的旧仆。”

    秦烁冲着他们使了个眼色,登时整桌人安静下来,只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我告诉你!我可是伺、伺候过老国公爷的人!”那个先嚷嚷起来的男人大概五十来岁,一张土黄土黄的面容,脸上沟壑纵横,应该是吃了许多苦头的样子。

    他像是个耕田种地了几十年的农人,看起来并不起眼,更别说让人跟国公府中受主子重用,衣冠楚楚、举止斯文的世仆联系在一起了。

    “赵贵双,你可不要骗兄弟,啊?”和他坐在一起的大汉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咱们可都是信了你,才跟你进京的。”

    被叫做赵贵双的男人气得猛一拍桌子:“王老五,你废什么话!实话告诉你,当年要不是老子走了,能有他彭成什么事?就是现在,老子只要在门房那报上名字,他们照样得好吃好喝地供着老子!”

    王老五身边另有一个身材矮小,看起来獐头鼠目的男子,挤眉弄眼地样子很不让人喜欢:“贵双,你也别怪五哥多心,毕竟……”

    声音被刻意压低下去,低到连秦烁这样的习武之人都听不清楚了。

    秦烁看了看自己的长随,也都是一副没听到什么样子。

    这就有些奇怪,按理说他自己已经算是高手,身边的随从侍卫也都是秦英亲自挑选的,哪一个出来都是可挑一方的汉子。那贵双几个不过是乡间农人或者京城旧仆,怎么会懂得那些手段,能把声音压到极低又让隔着张桌子的自己人听得清楚呢。

    除非他们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秦烁把筷子搁下,淡淡道:“饭也吃过了,还是早些去休息,别耽误了行程。”

    秦烨有点不明所以的,他们只是在客栈打尖,稍微休息上半个时辰就要启程,怎么哥哥突然就让人去要个房间呢。

    但是常年生活在秦烁的威压之下,秦烨心中只觉得哥哥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也没什么意见,乖乖站起来跟着秦烁上了楼。

    等进了客房,秦烁才沉下声嘱咐自己的贴身小厮:“云洗,你去跟着他们,探探底细,有什么事情,只管回府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