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无上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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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在韦经行归隐五台山之后的两年内,皇帝数度巡幸五台山,就是为了请他再度出山,为皇帝教导太子。韦经行虽然不肯收回前言,却到底念着十数年的师徒之情,应允帝王每年的初秋前往京城,为太子授课一月。

    深知韦大儒性格的皇帝原本也没怎么抱期望,只时不太甘心,想要再试一试。得到这样的答复,已经是大喜过望。

    再想到如今京城世家之中,也出了不少年少有为的孩子,索性下了一道恩旨。降谕诸王公大臣、侍郎翰林,每逢九月,韦大儒入京授课之期,凡有正在读书之适龄子嗣,皆可前往国子监弘景堂,受韦大儒传道受业解惑。

    此旨一下,家家皆是感恩戴德,称颂今上体天格物。

    高元霜自然是知道这机会有多难得,当下便点点头,又同叶致约定,有了机会定要叫她将薛嵩叫出来见一面。

    ***

    到了八月末,离韦经行到京还有些日子,各家各户便忙碌准备起来,打点各色用品,生怕孩子去弘景堂听课的时候,因为短缺什么东西而影响了课业。

    庆国公府也不例外。

    叶皓清因为是太子伴读,自然要陪在太子身边,前往国子监听课。又因为他平日里,是留在东宫伴读,对国子监的那一套程序并不十分熟悉,乔氏很是担心,专程请了定远侯府的世子,叶皓清的大表弟乔鹤铭过府,让他和叶皓清好好聊聊。

    除了叶皓清,还有四房的长子叶皓宇也有资格前去听课。

    其实本来二房的叶皓怡和叶皓安,也是应该去听课的,但是叶仲承自从鹦鹉事件之后,铁了心要把他们送回幽州,索性连国子监课也没让他们两个过去上一天。

    只求平平安安度过这段时间,别再惹是生非,搅得家里不得安宁。

    哪里还敢把他俩送到韦大儒眼前。

    这不是找事儿嘛。

    陈是的教训,这京城里谁还不知道!

    六王的嗣王闹成这样,皇上自然不会狠狠地惩罚。但别家可没有这种依仗,万一闹出点什么来,恐怕会惹得皇上厌弃。

    叶仲承可不想冒险。

    何况他已经决心要让叶皓怡和叶皓安从军功出身,所以错过韦大儒的课程固然让人很是心痛,但也对叶皓怡和叶皓安的前程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韦大儒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讲授兵家之道。

    当年九王之所以能得他亲传鬼谷子兵法,不止是因为九王贵为皇子,生母又是极为得宠的颖贵妃娘娘的缘故。

    更主要是因为九王和韦经行意气相投,有些忘年交的意思。

    韦经行才会把自己在兵法上的见解和领悟尽数传给九王。

    自九王去后,韦大儒大受打击,从此对兵家之道绝口不提。

    世人都猜测,如果没有另一位传人,鬼谷子的兵法十三篇,怕是将成绝响了。

    对于叶皓怡和叶皓安的缺席,叶致完全能够理解。

    她正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叶皓清身后来回转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大哥,我扮成你的小厮好不好,我一定不会露马脚的!”

    听得叶皓清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许胡闹,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扮成小厮跟着我去学堂,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叶致就鼓起了脸颊,十分失望的样子:“可是我也想见识见识啊!那可是韦经行韦大儒诶。你看他讲《庄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时人皆尚游说,庄生独高尚其事,悠游自得。依《老子》之旨,著书十万余言。以逍遥自然,无为其物而已’……”

    “庄生宏才命世,词趣华深,正言若反,故莫能畅其玄,故后人增足、渐失其真。”叶皓清摸摸她的头顶,夸奖说,“没想到长生也读过这一段,倒是为兄小看你了。”

    叶致不怎么恭敬地撇了撇嘴唇,笑道:“分明是没想到我这人笃信佛教,却还看过道教的典籍吧。大哥真是的,韦大儒可是精通佛释道三家的大家,他的著作,即使不是自己供奉的教派,也少不得要看上一看。”

    “是是是。我们长生啊,看来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女大儒了。”叶皓清话锋一转,又问,“那你给我说说,四姑娘弄死了老太太的鹦鹉,又要嫁祸二妹妹,你给老二和老三通风报信,却为什么不肯帮四姑娘遮掩呢?”

    鹦鹉的事情,在叶府闹得太大,叶敏不单莫名其妙地被人弄死了爱猫,还差点被叶攸抓花了脸,气得躲在房里哭了两天不肯见人。

    即使事后曹氏做出一副谦恭的姿态,命令叶攸上门给叶敏赔不是,但叶敏好像是被叶攸的凶狠暴戾给吓着了。

    这事不成个体统,叶皓怡和叶皓安虽然不觉得自己又做错什么,但出于对叶致的感谢,还是把事情向叶皓清这个大哥和盘托出。

    就是希望他们回幽州之后,万一叶敏仔细回忆起这件事,怀疑到叶致头上,叶皓清可以在其中帮着叶致周全。

    叶皓清少不得要把叶致当时的所思所想问个清楚,才好帮她打算。

    知道大哥是不会害自己的,叶致倒也老实:“大哥说的没错,这件事我完全可以挟恩要求二哥他们不去整治叶敏,看在我的面子上,二哥和三哥势必会忍下来,放过她这一遭。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天道有常,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

    这是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

    叶敏既然有陷害叶数的胆量,相对的,也应该做好事情败露反噬自身的准备。

    “她不小心弄死了鹦鹉,不过是桩意外罢了。她如果没有那些龌龊念头,老老实实地向祖母道歉,难道祖母还能为了一直鹦鹉杀了她偿命不成?”叶致冷笑了一声,“祖母为人宽和,又最是疼爱我们这些小辈,她却全然不念着祖母平日对她的好。再说就是看在四叔的份上,祖母也只会把这件事轻轻放过,对她自身,根本不会有什么损害。”

    想起叶敏的所作为,叶致不由齿冷:“她倒是爱惜羽毛,不肯损害了自己的名声,可是二妹妹何辜?二妹妹就该替她背这黑锅,就该被她这样陷害吗?说白了是她自身不正,办下错失,才会引出后面这一连串的后果。”

    叶皓清点头不语。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叶攸之所以行事越来越暴戾,跟叶敏平日里的捧杀之举也脱不了干系。

    这次险些被叶攸把脸都毁了,也不过是因果循环而已。

    “我不会刻意去害她,她还不配。”叶致昂起小巧的头颅,语气平淡,只是在叙述一个现实,“可是她要害人,我也不会坐视不理。我就是要让她明白,这个世界上,坏人就是要被惩罚,说出的谎言,就是会被戳穿——她既然做出害人之举,就没有可以后悔的余地!”

    叶皓清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一颗心。

    他之前一直忧心忡忡,怕叶致一时糊涂,存着要害叶敏的心而办下这件事。

    如果她和叶敏都存着要和对方你死我活的心思,只怕鹦鹉的事情没有个完结的时候。

    现在听到叶致所言有条有理,更重要的是她心思纯直,虽然聪敏过人,却无害人之心。

    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里,已经是十分难得。

    “说得好。”叶皓清击掌笑道,“我本来还担心,你自幼被母亲千般娇宠地养大,怕你心思太过敦厚,有失灵活;又怕你心思太灵活,走了和四姑娘一样的路——最后落得个害人害己的下场。如今看来,倒是我太多虑了。”

    叶致没有立刻搭话,反而是笑眯眯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两口茶叶,一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眼睛,才哦了一声:“哥哥别看不起我,说句不好听,我和叶敏最大差别,就是我比她知足。”

    叶皓清有些意外,但是想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叶致对自己的所应得的,所不该奢求的,一向分得明白。该着她的,谁也拿不走,不该她惦记的东西,她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小时候有一次,大概是叶致五六岁的时候吧,二舅母从江南探亲回来,给他们兄妹都待了很多的扬州土产。给叶致那堆东西里,有一个西洋自走船,上了发条之后放到水里,能够横过叶府那片莲花湖。叶致格外喜欢。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的功夫,就是拉着丫鬟们在湖边玩那条船。

    偏偏叶攸看着新鲜,闹着也要曹氏给她弄一个。

    曹氏本来没当回事,觉得不过是个新鲜点的玩意儿罢了,随口吩咐了自己的陪房,去波斯人在西市开的铺子去买。

    她那陪房刘瑞跑了一趟,把西市那几个卖洋货的铺子都转遍了,也没找到差不多的东西,只垂头丧气地回来禀报曹氏:“那些波斯人,这西洋自行船,是弗朗利国的特产,只有广州那边专门和弗朗利做生意的商行才能买到。就是如今的西市市面上,也是买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