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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中饭,苏信和赵新民分开。
离开之前,赵新民忽然喊住了苏信,笑道:“苏信,我想清楚了,继续跟着你干。”
苏信倒是没想到赵新民会这么快就下了决心,笑着问道:“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赵新民摇了摇头,“其实在我看来,你那个承包莫叶山的项目毫无潜力可言,我跟着你干,只能说我相信你。”
其实赵新民在吃饭的时候,已经想的很清楚。莫叶山他确确实实很不看好,想不出它的价值所在,也不明白苏信承包莫叶山的真实原因。可在商业领域上,价值永远是相对的。就像现在这个天桥项目,谁都认为它没有价值,这是因为固定思维束缚所导致,而苏信转换了一种思维,从另一个角度去操作,天桥就有了价值。
在赵新民眼里,苏信在商业领域极有远见,目光超前,他相信苏信能在天桥上空手套白狼赚几十万,同样也能够在莫叶山上创造价值。其次是承包一座山也花不了多少钱,他多少带着点投机的心理跟着苏信干,如果创造出价值,肯定是一本万利。而且也不会耽误他下一步的商业战略。既然如此,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赵新民表面上说相信苏信,只是一句套话。他心理的想法自然不会告诉苏信,不是阴苏信。在商业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好,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苏信点了点头。他没有去揣测赵新民的心里想法,因为他一直希望他跟赵新民之间不仅仅是单纯的个人友谊,而是商业友谊关系。在商业上,只有共同的利益才能将他们两个紧紧捆绑在一起,没有二心。
离开餐馆,苏信直接去了附近的步步高超市。
在步步高超市买了一箱苹果和牛奶,苏信特地去了一趟位于下沙区公交车站的姐姐温婉家。只是温婉在南召师大上学,家里就温大爷一个人,他是汽车站厕所管理员。此刻坐在厕所门口,枯槁的手里拿着一包土烟丝,正在卷土烟抽。
看到提着东西走过来的苏信,温大爷满是褶皱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拄着拐杖站起来,笑呵呵地道,“哟,娃子你来了。”
“温爷爷好。”苏信笑着点点头,然后把一箱牛奶和苹果放在桌子上。
“你这娃子太客气了,来就来了,还提什么东西。”温大爷表情略带不满,埋怨了一句。
“这点东西花不了多少钱,我口袋里有,温爷爷不用担心。”苏信笑了笑,其实心里挺无奈,中国人就是喜欢讲究客套。
温大爷边卷土烟边说:“没花多少钱也别浪费,娃子你还在上学呢,有这份心意老头子我就知足啦。诶,你是来找温婉那丫头的吧?她在星沙上学呢,不过明儿个会回来。”
听了这话苏信倒是一愣,他并没有得到姐姐温婉回来的消息,不由地问道:“温婉姐姐要回来了,她回来有事吗?”
温大爷把卷好的一根土烟送入干裂的嘴里,点燃吸了一口,才笑呵呵地道:“她这次来,是要回涌泉村办理助学金的手续,她的户口还在老家那边。”
“哦,原来是这样啊,过两天我也去老家,到时候应该能够遇见温婉姐姐。”苏信笑着点点头,然后说:“不过今天我来这里,是找温大河叔叔的,温爷爷,他在家吗?”
温大爷一听苏信提起他那个混账儿子,就是满脸的晦暗,吧嗒吧嗒吸了一口土烟,“哼,找他干嘛,那个不成器的逆子,现在在房子里跟人扎金花呢。”
“哦,温爷爷您坐这里,我先过去看看。”说着,苏信朝另一侧的温大爷居住的小屋子走去,伸手推开门。
狭小破落的房子内,三个男人坐在小板凳上,围在一叠书垫起来的桌子周围,矮小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副扑克牌和一堆五毛一块的钞票。三个大男人穿着泛黄的白背心,在昏暗的光线下,拿着扑克扎金花,表情亢奋激动,玩的不亦乐乎。
见门口的少年,两名矮个牌友没在意,只是瞥了眼,继续玩牌。温大河却是一愣,苏信他哪能不认识,老家涌泉村威望最高的四哥苏炳言的儿子。除此之外,上次苏信暴打癞皮狗李立他也记忆犹新。
为了他女儿温婉,苏信拿菜刀对着李立脑门的那副画面,对他的震撼实在是无以言表。这是一个做事狠厉果断的少年。尤其是父亲和女儿温婉把他拒之门外的时候,苏信端一碗饭给他吃。那碗饭,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时温大河很感动,也痛恨自己的无能,想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好好补偿温婉。但是这个社会太无情了,他一个吸过毒坐过牢的废物谁会要?扫大街都嫌他手脏!犯法的事儿他不敢干也干不了,只能这样颓靡下去,天天在家里混吃等死。
此刻面对着苏信射过来的眼神,不知为何,温大河浑身发毛,本就蜡黄的脸上有些拘谨,收起扑克说,“不打了,不打了。”
苏信摇头叹了口气,老子在哪里看厕所养家,女儿卖红薯攒学费,这狗日的温大河还有闲情逸致打牌,简直是个混球。
苏信真tmd想冲上去扇温大河几个大嘴巴子,不过他素质很高,不是冲动的人。
苏信走进小屋,顺手牵了一张小板凳坐下,笑呵呵地道:“哟,温大河,你心情不错嘛,来来来,三个人扎金花多无趣,加个人,我们继续玩。”
一个矮个麻子脸牌友瞥了眼穿着普通的苏信,目光满是鄙夷,口气也很不耐烦,“你?你有钱吗你?没钱给我玩泥巴去。”
苏信丝毫不介意矮个麻子脸的讥讽,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块,扔在桌子上,“够了吗?”
温大河的两个牌友不过是下沙区一穷二白的破落户。在那个时代,对于他们来说三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差不多是他们在工地上卖十天苦力的工钱。一个小娃子揣着三百块让他们心里挺震惊,表情不由得有些讶异,随即以为苏信是从家里偷钱出来赌博,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心想这毛头小伙子能有什么牌技,哼哼,今儿个非得榨干他不可。
矮个麻子道:“够了够了,来来来,继续打继续打。”
洗牌发牌,每人三张扑克。除了温大河外,其它两个人没看牌,举手投足间表现的很像个土豪,极其潇洒地跟了十块钱,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苏信,等他发话。
苏信连牌都没碰一下,直接把三百块钱推到桌子中央,然后脱下手腕上安然送给他的手表,在两个牌友凸出来的眼珠子前晃了晃,“给我看清楚咯,国际名牌,爱彼的皇家橡树男士手表,这块手表少说得三千块,打个折,算一千七,加我那三百,一共两千。”
把手表扔到桌子上,苏信接着道:“你们跟吧。”
苏信的大手笔把两个牌友吓了一跳,那款皇家橡树男士手表他们这种土鳖自然认不出来,不过手表造型奇特粗犷,品相极好,显然是真货,千把块钱肯定跑不了。他们很眼馋这块手表,可是不看牌得跟两千,看牌得跟四千块。他们这种一个月几百块钱工资的破落户哪跟得起,跟得起也没那份胆子跟。
矮个麻子脸牌友挺不爽地看着苏信,“我说,你是来捣乱的吧?”
苏信很诚实的点头,“嗯,你猜对了。”
矮个麻子站了起来,尖声道:“嘿,那来的毛头小子,这么嚣张。”
苏信慢条斯理地戴上手表,然后笑意涔涔地看着两名牌友,他忽地伸手把桌面掀翻,伴随着无数张如雨落下的扑克牌,厉声道:“给我滚!”
苏信突发的吼声把包括温大河在内的三人都吓了一跳,过了半晌,矮个麻子脸回过神来,他并不把苏信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伸手戳着苏信叫嚣道:“你tmd找死是吧,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苏信懒得废话,抓住矮个麻子脸戳过来的手指,猛地一脚踹在他的肚皮上,在矮个麻子脸因为剧痛弓腰的一瞬间,一巴掌扇了过去,“啪”地一声!满是黄牙的嘴巴应声流出鲜血。
温大河见识过苏信的厉害,知道这两个破落户不是苏信的对手,怕事情闹大,赶紧拦住面色阴冷爬起来还要找苏信麻烦的麻子脸牌友,“你惹不起他,他老子可是里津市的大官,打了他得蹲局子的,你们快走吧快走吧。”
苏信冷笑一声,“温大河,其实今天我想揍的是你,只是这个麻子脸不长眼,自讨苦吃。”
尽管温大河很畏惧苏信,但对咄咄逼人的苏信有点不满,平时废物一个的他声音稍有提高,“苏信,你少管点闲事,我怎么着是我自己的事情。”
苏信忽然伸手一把揪住温大河的衣领,目光冷冷地盯着温大河流露出恐惧的眼睛,“确实,你的事关我屁事,但我就是忍不住想揍你。”
话音一落,苏信一拳轮在温大河的肚子上,紧接着踏前一步,直接一脚把温大河踹趴在地。温大河蜷缩着身躯,额头上布满汗珠,枯黄的脸庞泛起白色,捂着肚子剧烈咳嗽。他吸毒弄坏了身子,那里是苏信的对手。
苏信搂肩看着蜷缩在地喘气的温大河,笑道:“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真tmd说得对。温大河,你给我听好了,人做到你这个份上,简直就是一个耻辱!”
温大河蜡黄的脸涨得通红,怒道:“我是一个废物,可是干你屁事!”
苏信摊开双手,表情很无所谓,“这是你的事情,确实跟我无关,但是呢,我得告诉你,你有一个七十多岁的父亲,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现在却瘸着一条腿,在外面给人看厕所,天天扫屎扫尿受尽白眼。你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本该无忧无虑安心学习,享受生活享受青春,现在却靠卖红薯卖废品攒学费,你想过她在学校里过的日子吗?受人讥讽!任人嘲笑!你知道她一天三餐吃的是什么吗?吭馒头!吃咸菜!”
苏信冷冷地盯着浑身颤抖的温大河,一字一句道:“不过你一定不知道这些,因为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废物!”
苏信的话戳中了温大河心底最深的痛处,他瞪着苏信的眼睛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浑身抖动,“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想吗?啊?你只是一个小毛孩,爸爸是大官,妈妈是第一人民医院护士长,有钱有势,衣食无忧,呵……可你知道这个社会有多残酷吗?你知道个屁!”
说到动情处,温大河灰败的眼眶里流下了两行泪水,干哑着嗓子吼道:“你说,你告诉我,我一个吸过毒坐过牢的废物,谁会要?谁敢要?洗厕所别人都嫌我手粗!啊!你告诉我这个废物该怎么办?我已经走投无路,呵呵……要不然你拿把刀来,直接给我这个自私自利的废物一个痛快,一了百了!”
窗外,听见动静的温老爷子已经赶了过来,他混浊的眼珠子透过窗户望着真情流露的儿子,已经是老泪纵横,心如刀割!
看着模样凄惨的温大河,苏信却忽然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平静地道:“我给你找了份工作,去找名片上的那个人,他会教你怎么做。不过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说完,苏信不再看一眼忽然陷入呆滞状态的温大河,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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