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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
亏他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三个字!
苏写意也不提公司是老爸留下的念想之类的鸡汤言论,只狐疑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就像好好的走在大街上,突然一个陌生人跑过来跟你说,‘我要买你家祖宅’一样,不是傻逼就是缺根筋。
但黎鹤轩显然情商和智商都在线上,且还不低,所以想当然就更让人不能理解了,聪明人可不会轻易犯蠢。
“字面意思,”他轻描淡写,“我现在待业,一直没想好以后做什么。”
苏写意的关注点在‘待业’两个字上。
这是个点睛词汇,延伸出去,大概可以让人脑补出许多故事情节。
但她不是三岁小孩,不可能大咧咧去细究他背后的故事,想了想,就实事求是的说道,“我名下股份不多,就算你拿到也没什么用,顶多就是个小股东,勉强能进董事会,别的就不要想了。”股东不代表就是万能,大股东尚且有引咎辞职之说,小股东更不可能有什么话语权,进去了估计也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别说插手公司运作,大概连个部门经理都不好混上。
“而且你刚才也听到了,安和不太|平,这不是谦词,是真的不太|平,也许过个几年就能被折腾黄了,我要是你就拿这七千万做点别的,开间公司都绰绰有余,或者去投资点其它生意,哪个不比这个轻松?现在社会,只要有钱,就不愁赚不到钱。”
她这也算推心置腹了,但黎鹤轩却有自己的考量,想了想,难得投桃报李,“对你来说公司乱是个麻烦,对我来说,却是个机遇。”乱中才能浑水摸鱼,从古至今,发国难财的人不知凡几,多少豪商大族都是靠战乱起家,真的太|平盛世,反倒不容易出头。安和现在就好比一个老皇帝刚去,新皇帝压不住阵脚的小国,乱象生成,投身进去,成功了,就是一本万利,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失败了,大不了抽身重头再来。如果因为怕失败就踟蹰不前,那是妇人之仁。
苏写意觉得眼前的男人就像赌桌上的赌徒,他有赌意,可以破釜沉舟,但又不像那些赌红了眼的渣子不知轻重。
虽然挺欣赏这股冲劲儿,但苏写意却不打算和他做这笔交易,“抱歉,股份我不会卖。”
原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但黎鹤轩却出人意表的没再纠缠,反而松开了一直禁锢着不让她乱动的手腕,站起来,淡淡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勉强,就当没说过吧,早点睡,记得关灯。”
客厅里很快就只剩下了苏写意一个人,握着手腕活动了一下,上面似乎还留着他掌心的热度和触感。
男人的手与女人的终归不同,有种难言的糙砺感,就连体温都要更高一些。
她当然会怀疑这人是在以退为进,因为印象里,黎鹤轩是个狡猾的男人,是个矛盾综合体,不能拿常人的标准去看待他。普通人不会随随便便把巨款交给不熟悉的陌生人,普通人也不会玩儿似的张口就要买人家‘祖宅’。即使两人相处的时间很短,她对他的了解也只是冰山一角,却不妨碍苏写意对这个男人由小见大的认知。
但事实上,关于股份买卖的话题之后一段日子确实再没有提起过,好像他真的说到做到,她不愿意卖,他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离过年还有一周时间时,苏写意的红酒行开张了。没什么隆重的开业酬宾,普普通通安安静静的就做起了生意,不像新入驻的商铺,倒像是停业重装的老铺子。
酒行名叫【red】,别看名儿简单,只三个字母,招牌却做的花团锦簇,极尽张扬醒目,要不是【red】下面还有三个中文艺术字说明——红酒行,一般人乍一看真不晓得是卖什么的。
杨远穿着工作服——西装三件套,皮肤虽然有点儿黑,但打扮的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用他大姐的话说就是人模狗样的,走大街上说句白领精英也有人信。
此时精英杨正和个妹子大眼瞪小眼,苏写意推门进来,小伙儿松了口气,“姐,应聘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称呼从‘写意姐’精简到一个‘姐’字,可见这人也不是真的木讷到什么都不通。
苏写意今天有点不舒服,感冒了,头疼,就起的有点晚。如果不是开业第二天,店里员工又只有杨远一个,真挺想在家补觉。
看一眼打扮朴素的妹子,最多二十出头,牛仔裤,黑色小袄,一双烂大街的ugg短靴,还是山寨的。长相不算出彩,圆脸倒是讨喜,看上去很老实的那种,眼缘还行。
苏写意招招手,“跟我来吧。小杨,倒两杯水。”
二楼有间办公室,苏写意是个喜欢逼格的人,觉得老板就要有老板的谱儿,办公室是标配,就算只是个铺子老板这个也不能省。
办公室不大,二十平那样,一张黑木大桌,一把大班椅,临窗的地方筑着个半米高的台子,铺上榻榻米,放张小方桌,就是个挺雅的所在。正中间摆着淡金色的软皮沙发,只有双人和单人的,三人的放不下,窗帘是百叶窗,整体来说挺高大上的,随便谁来也不丢人。
苏写意问清妹子叫黄佳佳,20岁,初中毕业,老家在临县,之前在超市当收银,后来老板家亲戚来了,就把她给顶了,索性回了老家,可惜在家待不到俩月,爹妈又逼着相亲结婚,一气又跑了回来,恰好路过看到店外贴的招聘字样,就进来试试。
不知道该说这妹子实诚还是该说藏不住话,苏写意就例行公事的问,她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卖了个底儿掉,不过招店员毕竟不是找公司白领,要求真不高,了解了大概情况后,说了待遇问题,黄佳佳表示十分满意,于是签了雇佣合同,又到不远的打印店复印了身|份证上交,算是正式录用了。
苏写意问了妹子尺码,打电话让人送了两套黑色女款西装,说是工作服,让她换上就跟着杨远学习认酒去。
安排好新店员的事,人一清闲下来,精气神就显得不那么足够了。趴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卵用,从家出来前吃得感冒药压根挡不住病毒的来势汹汹,到下午见店里没什么事儿,苏写意难受的要命,交待杨远几句就开车回了家。
黎鹤轩正在看书。
吊椅现在几乎成了他的专用工具,每天下午回到家进门就能看到他在同样的位置做着同样的事。生活步调惬意的像个老头子,而当时说一个多月不会出门,人家还就真的不踏出大门半步,只那晚堂弟车祸送她去医院算是破了例。
但也是为了她。
换了拖鞋,脱了外套,听着他重复每天同样的第一句话,“回来了?”
“嗯。”
“感冒好点了吗?”
“欲生欲死。”她把包扔沙发上,拉开茶几抽屉找感冒药,打算吃了药蒙头去睡一觉,出出汗大概就好了。
黎鹤轩放下手里的书,“给你煮个红糖姜汤?”
“谢了,不过我可受不了那个味儿。”苏写意去接了杯温水把药吞了下去,站起来往房间走,“晚饭不用叫我,等我睡醒再说。”
不可否认,她和黎鹤轩的关系倒是越来越融洽了。这个头一回见时就吓到她的男人在日常生活中实在太过无害,即使他的眼睛依然是幽深冷厉的,但糖衣炮弹真不是谁都能抵挡的,何况还是来自个美人的软攻。
躺在床上快睡着时,苏写意还在迷糊糊的想,等年过完,黎鹤轩离开后,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生出许多不习惯。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不是自然醒,是被人推醒的。
烦躁的睁开眼,黎鹤轩淡漠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床前,先是模糊的,慢慢才清晰了起来。苏写意脑子这会儿不灵光,反应有些迟钝,正想着原来从下往上看这人的脸也挺好看,就听到他说,“你有点发烧,把这个喝下去。”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端着个碗,鼻子不通,也闻不到是什么。
撑开被子坐起来,把披散的长发拨到脑后,苏写意也没矫情,有气无力的伸手接过来,看到深棕色的液体,尝了一口,辛辣无比。
是姜汤放了红糖。
虽然很不想喝,但她还是一口闷了。其豪爽姿态与眉头拧成的‘川’字形成了鲜明对比,让黎鹤轩有点点惊讶。原本这位还做好了强迫手段来着,现在倒是无了用武之地。
苏写意忍着想吐的欲|望咳了几声,把碗递过去又接过纸巾擦了嘴巴。被辛辣感刺激的清醒了些,“几点了?”她问,声音有点沙哑,也不知是被姜汤刺激的还是感冒发烧引起。
黎鹤轩说快九点,他指指床头柜上的体温计,“你量下|体温。”
“噢。”苏写意应一声,开口叫住打算出去的他,“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吧,在我包里。”包在客厅沙发上。
黎鹤轩回头看她一眼,没说话,不过片刻后倒是把手提包拿了进来,之后就出了房间。
房门合上,苏写意突然跟散了架子似的重新倒在床上,总觉得有种要输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