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刽子手

尘埃慢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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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妹最喜欢去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姥姥家,一个是奶奶家,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已经能够从别人的眼神与语言中明白自己的家庭是倍受争议的,好象所有的人都在垂怜自己和爸爸,但是仅仅限于口头话,没有人真正的帮助过她与自己的家,比如经济上的拮据,即使是有钱的亲戚也是袖手旁观!

    表妹学习很好,这一点比她的哥哥强,但是所有人都替她愁,因为一但她考上重点高中,再考上大学,家里是否能供得起?还是另外的事情。那时候表姨夫还在打零工,后来才开的按摩院,也是与同学合伙开的,而且占的股份比较少。

    或许正是因为表姨夫没有什么大能耐,表姨的心才总是三心二意、左右飘摇,这一点,我特别能理解,因为我妈就是那样的女人!但是表姨夫与我爸是有区别的,表姨夫舍不得打女人,我爸却擅长打女人,妈妈被爸爸打怕了,所以即使有了外心,也不敢有行动。但是表姨就不同了,她无论从精神上还是到肉体上都不怕表姨夫,所以她的行为还是那样大胆的,对孩子也是马马虎虎的!

    表妹很敏感,每当她从奶奶家出来,都是六神无主的样子,仿佛有一道高墙把她与这个世界阻隔了,她生活在墙的那边,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孤独、寂寞,不知所措,她似乎从来没有感知过爱,是一个不被欢迎的人。

    唯一,还有一个人能让她感觉到这个世界是可亲的,但是这个人也常常让她没有安全感,那就是她的爸爸,我的表姨夫!毕竟男人是粗心的,他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表妹异样以及她的悲观厌世!

    这一天,天气异常闷热,我和表妹坐到了楼下的树荫底下,我离她那么近,以至于观察到了她的耳朵,她刚一出生,就被表姨扎了耳朵眼,在耳洞里穿上了红毛线,所有的人都感觉到吃惊,这么小的孩子就给扎了耳朵眼?可是表姨却振振有词的说:“早晚都得扎,早点扎,以免长大了嫌疼!”

    “别看她小,她也知道疼,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她有感受!”一个亲戚说。

    而我却在想,表姨有多么的厌烦这个小生命?有多么的痛恨这个小生命?才会让她可以下得了手?如果不爱表姨夫,就不要嫁给他,为什么要去坑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呢?可是她又想经常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即表姨夫的舅舅!所以人是自私的,有时候为了自己的私欲,就丧失了善良与道德,这是无可奈何的!其实表姨夫也可以不娶表姨或者与她离婚,但是他爱上了她,明明知道她是个坏女人,但是爱情这个东西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十六岁的表妹,她的耳朵眼已经长死了,而且能够明显的看到耳朵眼的洞是歪的,看来表姨的功夫白下了,终归如果表妹想带耳环,还是要重新扎耳朵眼的,可惜表妹没有等到更美的季节!

    一天早晨,我正在表姨家睡觉。突然有人大喊:“有人跳楼了!”

    “这一天天的,闲着没事,老开什么玩笑!”表姨若无其事的说。

    “谁家的孩子?这么年轻太可惜了!是三楼家的不?”有人大声嚷。

    “我家孩子早晨乖乖吃完饭,高高兴兴的上学去了!”表姨平静的说,可是她还是从北面的厨房里向外探出了脑袋,那熟悉的背影、衣服、书包,一下子,表姨就慌张了,瘫坐在地面上,最后,她还是勉强的爬了起来,并且一边喃喃:“不会的,不会的,没有事,没有事,可能就是跌个大跟头,一时起不来了!”

    表姨连滚带爬的穿上了鞋,一路从三楼飞奔下去,到了楼下,已经围满了邻居,而我也惊醒了,我站在厨房里,睡眼惺忪的往下瞅,当我看到表姨把地上的那个女孩的身子和脸翻过来的时候,我一下子也惊呆住了,是表妹!

    她寻了短见,跳了楼,在自己家的楼道五楼的走廊窗户跳了下去……

    为什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我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的痛,并且开始了自责,因为最近我确实发现表妹非常寡言寡语、独来独往,不愿意与任何人说话,我还想是否要开导一下她?寻问一下她怎么了?可是她向来脾气古怪又倔强,一直没有找到与她交谈的机会,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与我阴阳两隔了!

    如果我能及时开解她,她是否就会免去自杀呢?如果我能及时与她沟通一下,她是否就不会自杀了呢?如果我能好好的分分秒秒的陪着她,她是否就不会自杀了呢?我竟然开始因为她的死而自责,难道我有错吗?我有罪吗?我竟然无比的悲哀,仿佛自己是个刽子手!

    而真正的刽子手,当然不是我,而是表姨,她从来没有珍爱过这个女儿,从来没有视她存在,而现在她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了表姨,直到这个时候,表姨才明白了失去她有多么的痛苦!

    表姨搂着表妹,呆若木鸡的晃啊晃,仿佛能把她晃醒似的……很久的晃,晃了很久,表妹永远的闭上了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这时,表姨才象反应过来,开始了嚎啕大哭……

    其实,真正的刽子手不止表姨,更是表妹她自己!

    十六岁,多么美好的年纪,许多美好的事物,她还不知道,她却给自己判了死刑!只知世间苦,不晓世间乐,苦得看不到彼岸,于是走上了轻生之路,其实没有永远的苦,只是需要时间的苦捱,或许表妹是等不起了……

    我在想我是否也要跳下去呢?去陪表妹,也许现在她在黄泉路上走得还没有那样远,也许我去追,还能追得上她,她有了我这个伴,是不是也不会那样孤独?慢点走,表妹,你等等我,我竟然情不自禁的站在了凳子上。

    摔下去会很疼吗?一下子就会死吗?还是会疼一阵子再死呢?所有的骨头都会断开或碎裂吗?我是否能听到自己骨头折了的声音?有多么疼?

    这里是三楼,会摔死吗?如果不死,再瘫痪了,那就更倒霉了!我突然理解了表妹为什么选择了五楼,因为那里更高!

    表妹,你真的太狠了,为什么那么狠?

    心里一定很苦,很痛,而且是无路可走……

    “你干什么你?这样多危险!”

    突然我的双腿被人抱住了,连同我整个人被抱了下来,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好象是表姨家的邻居,已经有一些人陆陆续续上楼,有的人在蒙镜子,有的人在摆椅子,有的人在收拾床……大家正在帮忙着手准备丧事了。

    耳边响起了120的尖叫声,尽管医生来了,也抢救了,但是什么都没能阻止表妹去死的步伐,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所有的人,所有人的眼泪,全部在她的算计之中!

    她生时自觉不被重视,不被关爱,却以死亡的方式得到了她曾经不曾拥有的母爱与亲人的追悔莫及……

    年纪太小,实在很缺爱,承受不了无爱的冷漠,就没有想过要为自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