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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自认为在他二十六年来的人生里,一切经历都是沉稳平和的,安静的学习、安静的工作、安静的喜欢一个人,又安静的默默回到她的身边,只为了多看她一眼。
然而这一切的宁静都在他第一天去商院,因走错路而被拐骗上环城公交时结束了。
那个女生瘦瘦高高,齐耳的短发,清亮的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狡黠。可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稀里糊涂的相信了她,跟她上了车。就像后来自己莫名其妙把她带回家一样。
他其实是有点头疼的,一个女生,为什么可以那么闹腾,翻天覆地,无所不为。
起初他也想躲她躲得远远的,可老是会莫名其妙的遇见她:在餐厅、在学校甚至在路上。
晋阳第一次无奈带宁宁回家,原本进门后人还是看起来比较安静的,结果晋阳嘴欠,叫她不要拘谨,然后人家就开始“解放天性”——
“这是什么?”宁宁举着一小堆“不明物体”眼巴巴的看着晋阳。
“……巴克球。”
“简直密集恐惧……那这个呢?”宁宁又举着另一堆奇形怪状的类似魔方的“不明物体”问道。
“……镜面魔方。”
“要拼这个,真是折磨脑细胞……”
宁宁左看看右看看,发现男生的客厅真是没什么看头,除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沙发茶几窗帘电视了。
没劲!
饶了一圈,她无意间瞄到他没关好的卧房门,扫了一眼进去,立马就惊呆了——粉红色?!
如果自己刚刚眼睛里没夹砂子的话,那看到的就确实是粉红色的床单吧!看来自己没喊错,这“小绵羊”心里确实是住了个小公举的。
趁晋阳低头喝水的空档,她伸手轻轻把门推开往里张望。嗯,有意思,粉色的床单被套,柔和的墙纸和窗帘,房间整齐得好多女生估计看了都会惭愧。
她刚贼心一起,想进去,身后就有他沉沉的声音传来:“怎么,还想闯我闺房。”
心里一虚,宁宁回头谄媚笑:“不敢不敢,我就纯粹瞻仰下而已……”话音一落,人就跑了。
晋阳把门关好,跟着她走到客厅,人还没坐下,就听到她在那里碎碎念喊着“饿了”。于是顺手就把刚买的一袋子零食丢她旁边;“给你吃……”
谁知道宁宁不领情,嘴一撇:“这顶多只能算是饭前开胃,饭后打牙祭,你怎么能给我当正餐!”
原本坐着的姑娘一跳而起,一张脸堪堪就停在自己眼前,距离近到连呼吸声他都分不出谁是谁的。
最后还是他认栽,叫了外卖还顺带贡献出了一大袋子的零食。
……
晋阳第二次带宁宁回家,也是迫于无奈。
冷死人的一个周六,大清早自己就被一连串的电话闹得精神衰弱,直接原因还是自己蠢,忘了静音。
无奈接起电话,那头的小姑奶奶声若洪钟,跟自己半死不活的语调毫不相同:“小绵羊,我被你表嫂抛弃了,她家暖气断了,你得收留我啊。”
晋阳抬手揉了揉莫名疼痛着的额头,哑着嗓子说道:“我还没起来……”
“没事”,宁宁格外自来熟,“我一会过来找你,你还可以眯一会……”说完就忙不迭地把电话给挂了。
晋阳举着手机一阵无力,似乎又多了一重头疼。
反正已经躲不掉了,他想着干脆起来算了,免得那小姑奶奶冲上门自己还在被窝里。
连着挣扎了好几下,他才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点不对劲,浑身使不上力,头比之前更疼。抬手一摸脑门,已经分不清是手烫还是脑子烫。
看这情况,他摸过手机给宁宁回电话,想跟他说自己感冒了,没法陪她玩,结果电话没打通。后来又试了两遍,还是没打通,就放弃了。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迷迷糊糊的晋阳被门铃夹杂着敲门声给闹醒了,门外叮叮哐哐的。
转手想摸手机,可手机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到处都没摸到。而门外的声音里又开始夹杂着宁宁的喊声,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
没办法,他只能挣扎着起来去开门。
从卧室到客厅门口,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他硬是走出了一个世纪的漫长感。
走到门口,在手碰到把手之前,他就觉得腿开始软了,眼前有点发黑。深深喘了口气,拧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宁宁的声音传来:“你再不开门的话,我都要报警叫开锁了……”
宁宁话音未落,晋阳就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扑倒在她的身上……
……
等他再一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诊所里还开着灯,明亮又刺眼,他偏头躲开时,就看到趴在自己右手床沿边上睡得正熟的宁宁。
她整个人都被一张白色的棉被裹着,只露出半张脸对着外面,呼吸轻柔,一片祥和。
晋阳动动左手,被胶带盖住的针眼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疼,但自己整个人都好多了。头不疼了,力气也恢复了。他动动身子,感觉确实舒服多了。
这是宁宁突然换了个朝向接着趴,晋阳怕自己把她闹醒了,就静静等了一会,确定她又一次睡熟了后,才轻手轻脚的爬起来。
爬起来之后,他又苦恼了,这连人带被子的,可怎么抱啊……
稍微挣扎了几秒,晋阳还是小心翼翼的动手把宁宁身上裹着的被子给扒开,然后把她打横抱起。
刚抱起那一下,大概是因为灯光的关系,宁宁的脸向着他胸膛蹭了过去,然后埋着就又不动了。
这一串动作吓得晋阳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把她弄醒了。
静站了一会后,晋阳想了想,还是把她放进了自己刚刚睡过的被窝,自己爬起来也就一下子的功夫,应该还是暖和的。
给她脱鞋的时候,晋阳忍不住笑了:还真是喜欢穿靴子啊……他至今还记得上次自己被学生缠住,她从后门绕过来在前门演那出戏的时候,那长腿加靴子的英姿飒爽……
把她安置进被窝后,又给她仔仔细细地掖了一遍被子。把她手臂往被子里放的时候,她突然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了一下,咕哝了一句:“你醒了……”
晋阳连忙把她手放进去,轻拍着被角柔声道:“嗯,我醒了,你睡吧……”
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手掌拍被子的轻微“砰砰”声……
宁宁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多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她躺的正是晋阳粉色的被窝……
这个认知把她吓坏了:完了,自己这算不算是染指了小绵羊……
甩甩头一骨碌爬起来,她才发现最重要的不是自己染指了小绵羊,而是自己……饿了……
一想到要吃东西,宁宁随手抓了件外套裹着就往门外跑,饿了就要吃,这是真理!!
门一拉开,满室的飘香,宁宁一吸鼻子:“啊,肉啊……”随即快步冲到了厨房门口,留着哈喇子问里面穿着围裙的贤良男人:“都有什么好吃的啊?”
晋阳头也没回,手一挥:“你先洗漱,一会吃饭。”
宁宁点头如捣蒜:“好咧好咧……”
之后的饭桌上,宁宁吃得不亦乐乎,还不忘时不时点评一下“这个排骨不错,有然然的水准”、“这个鱼没然然弄的松鼠鳜鱼好吃”、“这个青菜炒过了……”、“这个汤真鲜啊……”诸如之类,不胜枚举。
晋阳在她对面哭笑不得:“真是吃个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宁宁一抬头:“怎么,对待救了你两次命的大恩人你就这种态度!?”
吓得晋阳赶紧夹了块被她称赞过的排骨孝敬过去:“没,您吃好喝好……”
如此一来,宁宁大为赞赏:“孺子可教也……”
晋阳嚼着笑意看着埋头扒饭的宁宁,沉声道:“昨天谢谢你。”
宁宁很忙,头也不抬,左手一挥:“先记账上!”
吃了几口饭,宁宁坐直身子,收好嬉笑的表情,赶在晋阳开口前开口:“那个,漫漫是谁啊?”
“漫漫”两个字一出口,晋阳神色瞬间就变了,眼神暗了,原本要夹菜的手也缓缓的收了回去。
宁宁眼看他的反应,心里一咯噔,试探着问:“你喜欢的人?”
“没有!”晋阳飞快接话,声音都高了几个度。
宁宁嘴一撇:“没有就没有嘛,你那么凶做什么。”
晋阳慌乱的看了宁宁一眼,道了歉起身去一旁倒水。宁宁在他身后咕哝:“跟我掩饰啥呢,明明是你自己喊了一晚上……”
宁宁声音虽小,但却一字不落的进了晋阳的耳朵,他倒了满满一杯水灌下去,以图压制住自己动荡不安宁的内心。
漫漫……
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被摆到明面上来过了,就像自己一声不吭默默到她任教的那所学校去任教一样。
自己总想靠她近一点,可是来自现实的阻力却又让他无能无力。这一场多年的暗恋,只有自己才是最见不得光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