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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内容开始--> 夜已深去,一片寂静。
万家灯火熄灭,十里长街寂凉。
院中弟子早沉沉睡去,就只剩那亭下溪水在潺潺。
厢房外,两道人影并行,轻声细语,愈行愈快。快至一阵清风由忽起,沿着玉衡院的青石小道,徐徐拂过。顺着七星里的空巷,撩着两旁花草,吹到了东门大街上…
东门大街上,
一只六七丈高大的紫色大鸟,正停落在七星院正大门前。
羽幽紫亮泽,锋勾似金,数十条长长地尾羽拖在身后。这只紫鸟,除了颜色外,其余的地方都与芍药的那只青鸟很是相像。
头高昂,眼朝天,比之那只青鸟,更高傲。
“除了这些,他还说其他了么?”
“没了,掰不开嘴巴。”
此刻,鸟背上,站有人。
无须无发,一席明黄袈裟,一串乌黑念珠。是那位,在岳阳楼上,荤酒不沾,从不说话的和尚。现在,他也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从院门内,化作一阵清风走出的两人儿…
“你们家那女娃,应该也同样掰不开嘴巴吧?”
“要能掰开,我还用得着过来找你?”
“刷~”
两人说话的同时,相继跃上鸟背,看都没有看那木头似站着的和尚一眼,顺势便就地坐下了。而,那和尚也同样,一动不动,就当两人是两阵耳边清风,无动于衷。
“走~”
“唲…”“啪啪…”
曹阁主轻拍了一下鸟背,一声脆鸣长啸,紫鸟拍翅冲天起。
一道紫芒,划破夜空…
“等这事完了,我要亲自去教训那小子。到时候,你别拦着…”
“他惹你了?”
“不是,是他招惹我家女娃了…”
“诶,不是我说你啊,你都是近六十的老人了,自己讨不着媳妇,可别棒打鸳鸯啊。年轻人那事,你情我愿,碍你啥事啊?”
“不是那事情…”
“那啥事情啊?”李清风好奇地,扭头问去。
曹阁主没好气了撸了撸嘴唇:“我家女娃才跟了他一天,便被他带着学会甩阴谋诡计了…”
曹阁主放眼看去远处的茫茫灌木林子,接着沉声说道:“还记得,先前咱们接他们离开时,我家女娃说的那句话么?”
“不就是他们遇事那条村子么?这有什么问题?”李清风道。
“呵呵…这里头的问题,可就大着了。”曹阁主没好气地一笑。
“多大?”李清风不解。
“哎…”
一笑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道叹息。
“问题有三…”
“第一,那村子离我们接人的地方只有十余里,这十余里路他们居然要走三四个时辰。你信么?”
“其二,他们在那山上,把那些个蒙面的院府弟子几乎全给阴死了。虽说这事他们占理,但事发无旁人,而那些蒙面人要么是死了,没死的肯定就跑了。没有人证,剩一堆凶器,谁会信他们的话?
死无对证,那就是没理可讲。这里头的道道和后果,他们必然清楚得很。所以,他们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把这事情暂时瞒下来,让我们去打扫一番,再作定断!
但,我家女娃,没这么做,反而不顾后果地,把那村子的位置当着所有人面说了出来。
这为的是什么?
为的不就是想要所有人都去查看、查看,然后发现“他们杀了人”了么…
这看似无知无惧,实则她真正想做的,是鱼目混珠地掩盖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不让我们发现!”
“……”
“唲~”
两人短短闲聊数句,话还未说完。一声长啸冲破天际的鸟鸣,亦未鸣尽。疾行如电闪的紫鸟,便已经飞掠数百里,来到了那条夏寻与芍药经历了一夜惊魂的荒村林外…
凉风习习,鸟背之上,高空下眺,明光闪闪。
闪得,鸟背上的人儿,一阵无奈…
“啧~这招鱼目混珠耍得真狠…”
“哼!不然,我怎么会想揍那小子呢?”
不出所料,今夜这里不安静,甚至还有些热闹。
“啪啪~”
紫鸟拍着翅膀,降落在灌木丛林的出口处。
此时此刻,本该光秃的田畦边,已经泊满了各色鸟兽坐骑,粗略一瞧,少说也有五六百头。再往里看去,荒村已成漆黑焦土,焦土之上隔三岔五丈便有着一两道人影,正打着灯笼、提着火把,细细低头搜寻着什么。
他们穿着的衣衫各不相同,所以,并不难分辨他们所属的院府和豪门。
“哒~”
“这浑水被他俩搅和成这鸟样,我们还找个啥…”李清风率先跃下鸟背,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影人,无奈说道。
“哒~”“哒~”
另外两人随后走下。
曹阁主扭头看着和尚,笑说道:“这就得看哑巴大师,能给咱们找到个啥子了。哈哈…”
“……”
和尚没有回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他依旧双手合十,神情安然,只是朝着通往荒村的田间小道点了点头,便越过了两人,先一步独自行出了。
对于和尚的做派,李清风和曹阁主早就知根知底。所以也没做多理会,紧跟其后背,便是了…
“剩下的第三点是什么?”走在荒野畦间,李清风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道。
“呵…第三点可就犀利了。”曹阁主扯了扯被夜风吹得凌乱的红披风,正色道:
“你们那小子才来岳阳半年,或许和你们还不熟络,事情瞒着也算情有可原。但我家那宝贝女娃,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次的事情,她居然把我给瞒了不单只,就连我家先生问她,她也不肯把话说完整了。你说这犀利不?”
李清风狐疑地寻思了一番,看了看四周荒野,说道:“难道,他们在这里遇着了,连智师都无能为力的事情?”
曹阁主点点头:“这是一个可能。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魄香主根本不是什么敌人,而是自己人。至少,和他们有一定的交情,甚至很可能还得是深交。所以,他们才会宁可把篓子捅了,都要埋下一道鱼目混珠去帮他解围…”
“内奸…”李清风心里一惊。他不傻,曹阁主把话说了这里,一条很清晰的思路便已经摆在眼前了。因为,唯有这样的理由,才能把夏寻和芍药的怪异行径,才能说得过去。
“是不是内奸,日后方有论断。但,按目前情况来说,至少不会是敌人。”
“因为,他俩没被揍死…”
“呵……”
荒间夜行,风渐高,不阴冷。
今夜的荒村和昨夜截然相反。没有尸气,没有臭气,只有旺旺的人气。
随着离荒村的旧址越来越近,周遭灯火更加通明,人更多。个个低埋着脑袋,少有言语,仿佛这里是一块埋有宝藏的的重地一般,看得一丝不苟,专心致志…
抬头望,荒村后山上。
火光明灭闪闪,散布深山各处,一直延伸至山顶。山顶往下数百丈,火光最亮,细细一条灿灿发亮。在漆黑的夜里,宛如一条金蛇盘山,鳞片在反映着月光。
而此时,在山顶,那片被夷平了的尘埃地,则更亮了。百十火把照亮方圆百十丈,说是恍如白日,也一点都不为过。人头攘攘,恰似一夜庙会闹事。
“哒哒哒…”
人群之中,最中间。
一把古朴的算盘,掌在一张干枯手掌中,快速翻飞着。周遭都安安静静的,没人敢大声言语。
算盘者,
是那位人称“独老”的君子门智者。
他,此刻的心情和其他人一样,怒火在愁苦中烧,一脸严峻色。
因为,在刚刚上山的路上,有人拾到一柄断半的木尺,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把木尺,他不陌生,和他随行的那些君子门教习、弟子也都很熟悉。尺名“静思”,是独老其中一位亲传弟子的随身兵刃,从来尺不离身,尺在人在。
而现在,尺断了…
“那人肯定是死了…”
“按路上的痕迹来看,你们君子门和其他几院府的那八名弟子,应该就是死在那条道上的,这错不了。”一位持金扇的壮汉,看着身旁的一位年纪略大的书生说道。
接着,他摇着扇子,一手指着地上枯竭的碎藤:“百丈青藤铺路,崩了半条山道,这少说也埋是了上万道藤种。估计就是问天那位姑娘的杏林手段了…但是…”
说着,话者显得有些疑惑不解:“但是,为什么碎尸的会是我们铁扇门的舞蝶手法呢?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
忍怒不解,众人其实已阴郁多时。
这短短百余丈的小路,处处玄机,扑朔迷离,实让人理不清其中思绪。
“你们说…”
一位持铁钩的女子走出几步,来到人群附近低声说道:“会不会,那两人真,真如传闻那般,是来这里野媾的。结果就这么巧,被人给撞破了,之后……”
说话的同时,她把铁钩伸到自己的脖根上,虚空一划,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才继续说道:“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唰!”
“呱噪!”
一话落,一把青色竹简被人徒然祭起,直指说话女子,:“你再胡说八道,就莫怪我以大欺小,现就把你给撕了!”
“切…”
被斥喝的女子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现起两眼蔑色,翘起一边脸颊,不屑地切齿道:“真不要脸…也不知道谁在胡说八道?人家独老可都说了,溪头沉的是马钱子和冬羽草,碳碎烧的是竹桃、乌头藤、牛绳花根,这是麻痹散的方子,
是毒…攻!”
女子把最后两字说得细长,一话说完不等人回话,她换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再说了,这尸肉里的伤,是撕裂伤在前,铁器伤在后,显然就是先被藤杀后碎肉啊…你别告我,连这都看不出来!”
“既然是被青藤所杀,这还不是那对狗男女做些见不得人的龌蹉事,被人给发现了,一怒之下杀人灭口?”
“混…帐…”
牙尖嘴利的女子一轮快语,气得那位持竹简的大儒,怒不成声,上举的竹简就要发作。
女子也不害怕,瞪大着两眼,嘲讽地看着这位大儒…
“呵……”
“蓝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