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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枝之所以这样直接说给刘全听,正是因为刘全是香榭丽会所的人,而且只是香榭丽会所的人。
刘全此人,虽圆滑世故,且有些逢迎,但他的一切行为都建立在香榭丽会所的基础上,香榭丽会所于刘全有大恩,而这个“恩”究竟是什么,念枝并不知晓。
所以,在没有利益冲突时,或者说,在念枝和香榭丽会所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可以把刘全当作一颗好棋子。
两人可以说是各怀鬼胎,半斤八两。
到了车上,念枝就止住了话茬,因为林初和霜冷,她并不完全信任,此时的她们,还不知道是哪一位手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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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枝一上车就假寐,直接避过了林初可能发出的疑问。
她现在还在回想下午的情况,
等回到香榭丽会所,已是接近月出的时候。
依旧从后面回了住处,林初与霜冷替她准备好洗漱用品之后,念枝随意将高跟鞋踢到一边,一边赤脚踩在绵软的地毯上,一边随手褪下衣物。
浴室里雾气蒸腾。
浴缸里铺洒满当当的花瓣,看着极有躺进去的冲动。
她白日里一直隐忍着头疼,此时整个人泡在水里,就觉得十足舒坦,连脚趾头都不想动了。
念枝如今穿的用的,都是香榭丽会所为她特别购置的好东西。
比如这一份沐浴用品,连瓶身都是精雕细琢,烫金的法文标签,轻盈芬芳的质地。
她一只手指戳着一只透明的瓶子,晶莹剔透的瓶身映出她被放大了的脸,有点奇怪,她突然就咯咯笑出声来。
然后,“嘭”!
毫不留情地把装着满瓶乳液的瓶子推倒在地。
瓶身落地,却没有碎裂,咕噜咕噜顺着地板滚了几圈,撞倒了一只黑色的鞋尖前。
念枝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阿枝都长大了,怎么还是这样任性。”
泡在水里的姑娘香肩半裸,长发披散蜿蜒在水里,她的唇色还没有洗掉,被水化了一些,红色在她嘴角晕染开,整个人如同出水的海妖,刚刚吃了人。
念枝早就听见了这个人的脚步声,听见这句话,也不在意自己浑身□□泡在水里,就转身对来人说:“七爷才是好兴致,大晚上的跑我这儿来,要说任性,念枝哪儿比得上干爹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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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闻言,又笑了。
念枝两只白嫩的胳膊随意扒拉在浴缸边,下巴搁在胳膊上,仔仔细细打量这个人。
七爷,据说名字是“萧七”,然而这一听就不是真名。
然而姓名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七爷此人,是京都的风月场所圈子里,最有名、最神秘的一位大佛。
亦是念枝的养父。
说起来,念枝这个孤儿的名头并不准确,因为她虽说无父无母,却是被萧七爷一时兴起捡回来养大的。
上一世,“念稚”在风月场所肆意任性,却没有真的受到什么打压排挤,反而借着一阵又一阵的东风越爬越高。这里头,有很大程度是这个养父的手笔。
但,虽说是养大,萧七此人其实并没有带孩子的耐性,念枝自己都十分疑惑萧七怎么会想到把尚且是个孩子的念枝弄回这种地方,
萧七爷有一张极适合唱戏的脸,眼尾狭长,鼻若悬胆,很有点青衣花旦雌雄莫辨的味道。
然而谁都不敢将他看作一个戏子。一个支持着京都最大风月场所且屹立不倒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没有什么暗地里的势力后台。
“阿枝都能往什么破旧小巷里跑,就不许干爹来你这儿探望?”萧七一身丝绸长褂,头发却是短而利落,手中一把折扇,看着颇有一番风流气度。
“得咧,干爹说什么都对.”念枝努努嘴,看着边上那些装在盘子里的香薰道,“浴缸里没有加香料,干爹你帮我兑一些进来呗?”
萧七挑挑眉,对她这种随意使唤他的行为没有评价,只是顺手抓了一把木皮香料,往她浴缸里加,一边提点念枝:“宋三爷那儿,你自个儿悠着点。”
萧七完全不问念枝是哪儿得来的消息,也仿佛并不在意念枝能不能勾住宋家老三,但他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已经说明,此事他会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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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这是怕阿枝搞不定一个老古板?”
“小丫头片子,才刚刚出道,还没学会走路,就想飞了?”萧七半蹲着加完香料,手却没有离开浴缸,反而顺着她的胳膊抚上了她的脖颈。
脖颈是人体最脆弱致命的部位,萧七一手贴着她的皮肤,手指微微摩挲。
并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欲念,反而像是一个上位者握着怀里宠物的七寸。
“哪儿和哪儿呢。”念枝侧脸,顺势将面颊往他手腕上蹭了蹭,像收敛了爪牙无比温顺的猫,“这不是快要香榭丽之夜了么?阿枝好不容易爬上来,可不想没看见上头的风景就被人踩下去了。”
被蹭着手腕,萧七狭长的眼眸眯了眯,收回手之前在她面颊上轻轻拍了两下:“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瞧瞧我们阿枝这身皮子养的,愈发水灵。”
“借干爹的福了。”念枝笑,“近几个月多亏干爹护着,我瞧着香榭丽的这些姐姐们一个个都看阿枝不顺,香榭丽之夜,干爹可愿意提点阿枝一二?”
萧七直起身子,右手翻转打开折扇,扇面是空无一物的素白,他往外踱步走去,随口回道:“拿下了那宋三爷,阿枝就不必愁这花席首位。”
念枝笑眯眯说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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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正值周末,学堂无课,念枝估计着宋涟城应该不在学堂,也就没有了去刷存在感的心思。
她昨日偷懒,今日避不开管事妈妈的念叨,打算往会所里溜达一圈。
香榭丽会所到晚上最是繁华热闹,尤其在知名的舞女登台时,有一捧场方式为点天灯。
一盏天灯几十大洋,得到的天灯越多,该舞女越是有面子和身价。
今晚是舞女“伊瑞丝”的场子。
伊瑞丝是个中意混血的舞女,眼眸带碧色,鼻梁挺翘,很是有一番风味。
念枝翘着个二郎腿,缩在后台看。在这种有台柱撑场的时候,她就不大好出去出面了,毕竟每一行都有暗含的规矩。
如今的风月场所都流行给舞女歌女起外文名字,什么“黛芬妮”、“斯佳丽”之类的,“念枝”这个名字是萧七爷给起的,管事的就没那个胆儿帮她改了,如今倒是显得很特殊。
而这种特殊,在有人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尤其的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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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枝小姐怎么不上场!”一个大马金刀坐着的公子哥看着看着,突然不满地嚷嚷,“你们香榭丽推脱了多久了?每次来她都不在,玩儿我们是吧?”
这话一出,香榭丽会所还没有什么人出面,台下便有其他人附和:“讲道理,我们好多人是听说了,专程过来候着!”
“是啊是啊……”
……
这些附和的人大多不是正主,一般只是宾客手下的人。
香榭丽会所接待的宾客或是非富即贵,或是极有名望,有仗着有财力放肆叫嚣之人,如那位公子哥,也有低调却又有存在感的人,比如那些不动声色之人。
被点到名字,念枝下意识先去看台上的伊瑞丝。
音乐仍在继续,伊瑞丝明显已经听见下面的声音,念枝看见她转圈转身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些扭曲,却还是坚持继续跳下去。
念枝叹了口气,她是绝对不能在此时出场的,要是出场就是在打伊瑞丝的脸面。
而香榭丽会所也不会允许场面继续混乱。
很快就有管事的站出来,一处处安抚道歉,连叫嚣的最凶的那个起始者,都在被管事一阵劝说之后打消了念头。
管事的劝说当然不是温和的“规劝”,念枝点着手指,笑了笑。
香榭丽会所之后的势力究竟是哪一位?
当初的“念稚”死前,都一直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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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平息,伊瑞丝扬起更加明艳的笑容。
几个高难度的动作下来,叫好声逐渐响起,又是她的专场。
念枝心里知道,即使伊瑞丝并不知道她就在后台,这梁子算是结上了。
在念枝之前,伊瑞丝算是香榭丽会所最出名的台柱子,尤其擅长西洋舞蹈。
然而“念稚”此人,却是萧七爷亲自叮嘱过培养的暗桩,不出道则以,一出道,就是借着各处东风,扶摇直上。
“得,今儿没我什么事了。”念枝正要回自个儿的房间,突然瞄到,大门那边,走进一个穿着旧版中山装的男人身影。
那是……
宋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