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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倾止住眼泪,强打起精神,要听到宋城尧的最后一句话。至少现在,她已经知道很多事情了不是吗?在湖边分手,和宋城尧第一次相遇,替她的迟到解围,他巡考抓住她小辫子却提出那么不可思议的要求,他一开口就说做他的未婚妻而不是女朋友,夏以宁百般针对自己,韩希的苦心劝告离他远一点,还有结婚后,他还和夏以宁有这么一次匪夷所思的交易。那次交易,她也在他的办公室外面啊,夏以宁说是要喝他彻底划清界限,和韩希在一起,其实却隐瞒了自己一些事情。
宋城尧,很好,韩希有想法告诉我相遇相知的真相,你却对韩希下手,拿捏住他的公司,逼他闭口不提?夏以宁百般无奈,才会去公司里找你划清界限。我为什么知道?因为你和她的交易,你刚刚自己说了出来,亲口说了出来,我现在还记得——有些事,你再也不提一句,我放过韩氏集团。
这个“有些事”,现在看来,很明了了。我也没想到,一直被你骂笨蛋的我,这个时候,突然这么聪明起来了。
这样看起来,谁都知道,谁都清楚,连郑易洛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点。可是偏偏她这个当事人,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浑浑噩噩到今天。
可惜为什么,宋城尧你不让我一无所知到永远。如果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的话,我不会相信。但是为什么……是你自己亲口,亲口说出来的?
夏以宁疑惑……是,原来她一直都知道。我苏倾还一直自以为得意,其实在她眼里,就和一个跳梁小丑有什么区别?她是夏家千金,她有韩希真心实意爱着她?我呢?我苏倾呢?在你宋城尧的心里,一开始,我就只是个跳板,一个无聊的玩具而已吗?
长长久久的寂静,所有的人都在等宋城尧的回答。可是似乎又好像,他回不回答,都已经不重要了。毕竟,这样的默认,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不是吗?
宋城尧,他还想说什么?
苏倾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逼迫自己不发出一点呜咽的声音。她要听,听宋城尧最后一段话。
终于,那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低吟过无数次的磁性嗓音,轻轻的响起:“有些事情,一开始是的,后来不是了。有些假戏,一开始是假的,后来就真了。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郑易洛有些犹豫的说出四个字:“……假戏真做?”
宋城尧似乎低低笑了一声:“是的。我承认,湖边看她和韩希分手,教室外替她的迟到说情,都是因为她是韩希的前女友。宋家为我选好的未婚妻跟一个男人好了,我为什么不玩玩那个男人的女朋友?我一直信奉,让我不舒服的事情,我会以十倍还给别人。不过……后来去巡考,我倒是没想到会抓住她的小辫子。现在想想,那似乎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就在那天,她下考之后来找我,和她近距离的说了会儿话,她扑过来抢我身上的手机。胆子真大,她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的女生。”
往事历历在目,宋城尧说起的时候,想起苏倾那个嗔怒又无奈的模样,唇角一弯,带了点点笑意。在酒吧不甚明朗的灯光下,添了几分野性。
“她抢,我就护。她也是的,我不过就是逗逗她,说要她嫁给我,我就把手机还给她,结果她有几分当真,二话不说就直接抢。争抢的过程中,我摸到了身上带着的一枚钻戒。”宋城尧说到这里,顿了顿,夏以宁垂下了眼,那枚戒指……应该是属于她的。
“当时心里一动,也就把戒指给她戴上了。后来啊,觉得这戒指戴在她手上也挺好看的,就这么戴着吧,也别取下来了。再后来啊,觉得这辈子就她吧,也不用换别人了,没事的时候逗逗她,挺可爱,也喜欢上了逗她的时候。喜欢,到爱上,就是这样开始的吧。”
韩希的手在桌下捏紧了拳头,如果不是夏以宁死死的拉住他,他保不准会冲上去给宋城尧一拳。夏以宁使劲的拉住他,眼光里带着哀求。韩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么宋城尧,一开始是这样。那后来,你用心了对不对?你真的爱苏倾了对不对?所以你才会想尽办法阻止她知道这一切?”
宋城尧又短暂的沉默一下,才说道:“假戏真做。刚开始,是假的,后来,假着假着,也就变成真的了。我现在爱她,当初的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吧。”
郑易洛坐在一边,表情复杂,却一言不发。
韩希的怒气在听到他说爱苏倾的时候,稍稍平复了一下,但是他说当作没有发生过的时候,他又替苏倾不值:“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你现在可以说一句没有发生过?宋城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爱她,你后来没有爱上她,你这样做,会对苏倾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我庆幸,我爱上了她。从我爱上她,真心实意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我会负全责。现在我和她结婚了,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补偿她。开始是怎么样的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你永远是这么的目中无人!”韩希拍案而起,激动得气都有点喘不匀,“你难道就这么一直瞒着苏倾,一直瞒下去?这样事情,你告诉她,又会怎样?口口声声的说真心实意爱她,那你就真心实意的跟她去道个歉啊?她会不会原谅你,会不会不计较这一切,那是她的事。可是你根本没有坦白!”
“她不需要知道,我不想让她有一点不开心。”
“那是因为你怕!你怕她知道了真相,你会失去她!苏倾的性格你比谁都清楚,她从来都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
宋城尧缓缓的看着韩希,也跟着站起:“是,我怕。所以,她、不、能、知、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郑易洛这个时候轻轻的叹了口气:“论狠心论谋略论手段,宋城尧,我的确是输你太多了啊……”
韩希愤怒的离开,夏以宁看着他走,跟了出去,又停了一下,折了回来对宋城尧说:“谢谢你今晚的答案,我想,我无憾了。因为你告诉了我,我没有输给苏倾,我一直以来,输给的是你,不是她。”
夏以宁也离开了。
宋城尧脸色阴晴不定,晦暗不明,指尖轻轻的点在桌面上,薄唇抿成一条线。站了许久,他缓缓的又坐了下来,如刚刚一般闭上了眼睛,揉了揉眉心:“郑易洛,在你看来,我做错了吗?”
“错了,似乎,又没错。”郑易洛想了想,回答道,“男人嘛,不管想法和初衷怎么样,能够得到才算好。我要是有你一半,阮素说不定现在都在等着我晚上回家睡觉暖被窝呢!”
“凭我的身份地位,一开始的确是没有理由去接近倾倾。其实我有些感谢,如果不是这种带着目的性的接近,我就不会认识她,遇见她,爱上她。就如刚才和夏以宁说的,我的婚戒,戴在倾倾的无名指上,我就看着顺眼了,也就认定她了。从顺眼到喜欢,再到爱上,是很大的心理历程,只有自己才会懂……”宋城尧轻轻的叹气,“所以,一开始的不真心不单纯,在我爱上倾倾之后,也就没有理由去计较了吧……我是不在乎,甚至感谢当初。但是倾倾不一样,她如果真的……不敢想象,她会怎样和我闹。”
郑易洛一语道破:“你不是怕她闹,你是怕她不爱你了吧?”
宋城尧猛地睁开眼睛:“我不允许她这样做。这辈子,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认定她了,她的身侧,也必须站着的是我。”
“你这人……太霸道。”郑易洛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过,你真的铁了心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半个字?”
“不能告诉她。她自尊心太强……我了解她。”
“那你告诉夏以宁?还有韩希?”
宋城尧眉眼一挑,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们知道了,又能怎样?”
“也不知道苏倾这辈子摊上了你这么个人,是福还是祸。”
宋城尧没再说话。
原来痛到极致,就是想哭都哭不出来。阮素在一边急得跟什么似的,又不敢说话,只能一个劲儿的给苏倾塞纸,示意让她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苏倾木木的看着满手的纸巾,缓缓的松手,又抬眼看着阮素,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果可以,苏倾想,她也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没有听到他们说得那些话,她依然还是那个活得开开心心怀着宝宝的宋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