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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有宫禁，过了亥时就不许宫人随意走动了。除了守夜的宫人侍卫，其余无论主子下人都得上床歇息，哪怕闭不上眼，也得躺着。
此刻，宫里静的可怕。君霖那一声“朕”竟像是一根针刺破了静空，震得文弘生生打了个哆嗦。
君霖推门进入内室，就见文弘披着被子，缩在床里瑟瑟发抖。
“皇上，大半夜您怎么来了！”文弘用被子把全身盖严实，戒备地盯着不速之客。
如果是方才跟严玉谈话，文弘像是只狡诈的狐狸，此刻被君霖的威严笼罩，则是只短爪子跑不快的可怜兔子。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正是杀人灭口的好时候。不过，要杀他也不用皇帝亲自来。
想清楚后，文弘稍稍放心，在床上低了低头：“臣有伤在身，又没穿衣服，恕臣无法行礼。”
小爷不给你磕头，小爷是有骨气的人！快欣赏我！
系统又冒出来：“今天的重大任务是——狂刷好感度。”今晚是刷好感度的好时机！
什么重大任务，每天的任务不都是这个！只不过刷不到人家皇帝跟前而已！
“无妨。”君霖点燃烛火，在鼓腿圆凳上坐下，昏暗灯光看不清神色。“下次多磕个头，抵回来就行。”
文弘张大嘴：“……”免一次礼会死？
今夜来的目的，还是想找文弘聊聊。君霖初称帝，有了睥睨天下的能力和地位，再沉稳的性格，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以及蠢蠢欲动的野心。
“福祉宫的生活可还适应？”
“尚可！”就是这么有骨气！
君霖诧异抬眼看过去，见文弘梗着脖子歪着头，一副“我不怕死求抽鞭子”的模样。嘴角微勾，他掏出怀里的布，在桌上铺开，又把屋里所有的灯烛都集中到圆桌上。
“这是所有帝国势力分布图。朕的北庆小国原只是北方的小国，东南西北分别和十三个大小国家接壤，如今朕把这十三个国家全灭了，包括你的凤朝。”
“这十三个国家的国主或皇帝，包括他们的亲眷，全被处死了，只有你，还活着。”
“知道为什么朕不杀你么？”
感受到君霖若有实质的目光，文弘膝盖发软，额头发痒，恨不得给君霖磕十个头。他想起那日殉国的旧臣，那流了一地的鲜血，在自身面临危险时，回忆起那样的场面，更让人恐惧。
“因为您攻打凤朝时，臣已经被关起来了。”说是凤朝最后的皇帝，其实跟君霖直接对上的并不是他。
文弘心里的答案其实是：新皇想借助不杀他，安那些旧臣的心。
“不只是这个原因。”君霖的手指在分布图上轻轻敲打，“之所以留着你，一是看你年纪尚小，在你身上，朕颇多感触。二来，朕在你眼里看不到野心。”
君霖轻笑：“记住当你有野心的那一天，也就是我不留你的时候。”
文弘被这一番敲打惊出了一身冷汗，君霖把他的骨气当做了反叛，好险。
“臣没有野心。”文弘斟酌词语，想要既不失骨气，又能顺了新皇的脾气。“只要皇上您待凤朝百姓，和庆国百姓一般无二，臣愿意效忠您，做个供您驱使的小臣。”
系统暗暗夸赞：“说的好！”果然不愧是他选的买家，这睁着眼说瞎话的能力，一级棒！
这几句话果然讨好了新皇。
君霖问他：“你自身有什么所求？”
“臣求性命无虞。”安全为上。
“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子孙满堂。”妻妾成群。
“不为人欺。”能欺他人。
合情合理。君霖甚为满意：“只要你帮朕拉拢旧臣，朕可保你做个清闲贵人。”
就说新皇夜半过来，肯定有所图。有所图最好，给他建功的机会。
文弘道：“圣上，臣呢还年少，不想没事干，您给臣点小权利，管点小事，让臣打发时间。”有权等于有银子，先讨个小官慢慢来。
君霖点头。
文弘大喜，立马就开始给君霖办事，疯狂刷好感度。
“您想拉拢凤朝旧臣？”
弱冠之年，君霖便已吞并了十三个国家，尤其凤朝疆土广阔，世家割据，人口复杂。若是没有知根知底的凤朝旧臣，君霖想要真正成为这片疆土上的皇帝，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朕看好几人，他们虽归顺于朕，但恐怕并不真心，只是为了保全家族。朕想让他们真心为朕办事。”那些贰臣多数是尚在观望，只要凤朝的势力有一点复燃的可能，他们还会倒向那边。
“好说呀。”文弘积极出主意，“您可以广纳后宫，看谁没有真心归顺，把他姑娘娶进宫，他不就成您老丈人了，还能不为您真心办事？”
没姑娘可以娶侄女，总之沾亲带故后，就都是一家人了。
君霖蹙眉。若是忽视他周身气势，其实君霖的相貌有些过于好看。此刻君霖侧着头认真思索的模样，让文弘看得有些呆了。
这人太好命了。有钱有势不说，脸也长得好看，那些大臣的姑娘怕是要上赶着嫁进宫。
“你的意思是，拿人家的女儿要挟他们？”君霖语气颇有不悦，“小人行径，朕宁愿诛杀他全族，也不做这种事。”
文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缓了好久也理解不了君霖的想法。
首先，他是让君霖坐拥美人，怎么就成了拿人家女儿做要挟了，虽然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在，但那些臣子巴不得把自己女儿送进宫，你情我愿的事，不是什么小人行径。
再者，大臣肯定跪求皇帝别诛杀他全家，宁愿把女儿送进宫好么！
“不是要挟，是纳妃。”文弘道，“您也要为子嗣着想，一石二鸟，两不耽误。”
君霖还是不悦：“朕不喜这些。”如今前朝政事已够让他头疼了，哪有精力再往宫里请几个娘娘。
而且，那些画册上画的内容，他并不感兴趣。裸/身不带兵器，跟另一人近身相拥，这不等于是给了刺客可乘之机，甚蠢！
一计不成，文弘又献一计。
“那可以征召大臣家的儿郎入宫做侍卫，这可不是让他们入宫为质，给天子当近身侍卫，极有可能得到圣上的喜爱，从此平步青云。一条通往富贵的近路，人人都想走，就算是知道圣上您有别的意思，他们也抢着进宫。”
君霖思索片刻，没有应下，也没反驳。
一时间屋里陷入寂静，文弘费了许多心思讨好新皇，也没听见系统报好感度是否增长，因此便有些惴惴不安。
他一着急，便慌乱起来，拍拍床道：“屋里炭火闷住了，不暖和，您要不要钻被窝来？”
钻被窝？君霖诧异地看过来。
文弘：“……咳，锦被。”
君霖起身，将分布图收好，仍是板着脸：“想办法让那些老臣知道你过的很好。”
“臣明白。”
文弘掀开被子，等着君霖过来，却见君霖大步往门口走。到门口君霖又折回来，弯腰将炭盆上的盖子拿开，对着暗红的炭吹了两口，一阵烟呛得他咳了两声，炭盆中央随即升起欢快的小火苗。
“若是不喜宫人值守，就在屋里多摆几个炭盆。”
“……啊，好！”文弘惊讶点头。
在、在关心他？
可他的感动还来不及笑话，新皇又开口了。
“别逼朕留不得你。”君霖为不可察叹了口气。
这少年是第一个让人想到自己的人，也是第一个让他想找理由不杀掉的对手。
但愿能安分些，别逼他举起屠刀。
君霖走后，严玉从床底爬出来，义愤填膺：“这反贼好不要脸，竟然妄想利用您拉拢人心。”
“主子，您可不能让他如意。”
炭盆的火苗烧了一小会，屋里便暖和不少，文弘看着炭盆，莫名一阵烦躁：“我让他生不如意，他能让我生不如死。”
现在新皇一统天下，大权在握，他只是案板上的肉，敢反抗么？
“主子……”
“出去！”文弘扯过被子蒙上头，等听见严玉跳窗出去的声音后，他才露出脑袋，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系统出来聊聊。”
系统“嗯”了一声。
“我刷上好感度了么？”
“没有，不过恭喜你能获得实权了。”
文弘坐起来，看着炭盆抱怨：“你说，新皇为什么会对我有好感？”
如果他是新皇，装模作样对废皇好，那是必须的，但心里肯定想着把废皇千刀万剐了，杜绝造反的可能。
可新皇对他的好感度却是蹭蹭地涨。
今夜君霖过来，一面警告他莫要找死，一面却又帮他吹欢炭盆，这般矛盾是什么意思？
若新皇只是想装作关心他，那大可不必亲自摆弄炭盆，随口说一句，也是关心了。
“我觉得我已经是个很厉害的人了，但自从过来之后，发现这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
“尤其这新皇，有意思的很。要是能在他手下混成个大贪官……”
怎么满脑子都是新皇，琢磨他干什么，还是想银子才好下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