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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伦西国王查理一世这天起得挺早,用过早餐后便在花园中散步。一抹朝霞映红了东方的天空。“好漂亮的朝霞啊!只可惜这是大雨将来的预兆。”查理一世望着远方的天空说道。
之后,国王回到大厅听取各位大臣的报告。
将近中午,国王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但是椅子还没坐热,就有人禀报:宰相大人犒军已归。于是国王便在书房中召见了宰相。皮耶罗急冲冲地走了进来,向国王行了礼。
“宰相大人此行还算顺利?琉斯伯爵呢?”
宰相顿了顿,引起了国王的不安,“微臣正要向陛下报告此事,琉斯伯爵索格兰德叛国了。”
国王的身体微震了一下,说:“这不可能,他年纪轻轻我就给了他这么高的地位和荣誉。他得到了许多法伦西贵族青年都得不到的东西,为什么要叛国呢?”
“恐怕是因为女人的关系。”
“这怎么说,琉斯若想娶哪家的女儿,只消和我提一下,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关键是与他有关系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玛斯塔尔帝国的公主殿下——希格拉妮。听说他们在年初的战斗中一见倾心,私订终身。而且在帕米斯时还偷偷地幽会。琉斯为她叛国的可能性很大,面对一个有绝世美貌的公主,会有男人不动心吗?”
国王陷入了沉思,宰相的话不无道理,但还是令人困惑。这时,又有人进来报告:有一位自称玛斯塔尔使臣的女子求见。国王与宰相对视了一下,国王示意让那个女子进来。
“微臣就先回避了。”宰相说罢躲进了书房边上的小间。
一名女子随后走了进来,向国王致意后说:“下官是希格拉妮殿下的近卫官——阿塔兰忒·戈蒂埃。下官带来公主殿下的亲笔信,请您过目。”阿塔兰忒言毕,递上一封信件。
查理一世接过信封,从中发现了一张纸,打开,读起来:
尊敬的法伦西国王(玛斯塔尔人头一回用这称呼):
这样写信给您,真是十分冒昧。关于琉斯阁下的事您也应该知道了,希望您不要太过于责怪他。至于这次事件全是我出的主意,索格兰德是迫于我的压力和任性才这样做的,希望不要牵连他的父母亲友。
我和索格兰德是真心相爱,请您相信。我愿意向维纳斯起誓,我是爱他的,即使他不是那么有天才。我们希望得到您的祝福。也许听起来是我脸皮太厚,但这对两国和平相处是有好处的。请您三思。
希格拉妮·伊丽莎白·海涅尔 上查理一世像是给人在后脑勺上猛击了一下,但他还是很礼貌地回复了阿塔兰忒:“贵公主的提议的确十分周全,可我想听听琉斯本人的说法。”
“那就大可不必,恕下官出言不慎,琉斯阁下现在大概已经随公主殿下去视察他的新领地了。”阿塔兰忒毫不留情地扑灭了国王那微弱的希望之火。
查理一世挥了挥手,示意逐客,阿塔兰忒转身离开了国王的书房。
宰相从小间中走了出来,看见国王无力四靠在椅背上,便劝道:“陛下请宽心,只不过叛逃了一个青年将领罢了,王国还有诸如道格拉斯·格兰上将的众多优秀将领。公主的殿下的老师也可以由兰芳特小姐担任。失去一个见色忘义之徒对王国来说反倒不一定是坏事。”
“我们把一个能率五万之众破敌十五万的人送给赫尔麦斯二世当女婿,果然没有辱没法伦西人慷慨大方的名声啊。”国王无奈地讥讽道。
“宰相大人,今晚召集全体将官,我有事要宣布。”皮耶罗领旨退下,心中暗喜。
“帕拉斯王家对索格兰德的态度十分暧mei。既想让他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力,给了他许多财富和极高的地位。却又不愿让他充分地施展才华,因而不太让他掌握实权。在怎样对待索格兰德的问题上,玛格丽特要比自己的父亲高明得多。”——《帕拉斯王朝史》
瓢泼大雨使王宫的大厅显得有些阴冷。列席的军官们都已到齐,按军团分别站好。除了第二、八军团外,其余的上将和将官都出席了。禁卫军那一块特别冷清,只有琴娜一个人,绍尔这天值班。
不少人已经得到了一些风声,因此众人中不时传来低声私语的声音。第三军团的众人此时立场颇为尴尬,毕竟这次事件是由他们的前任上司出演主角。
国王走了进来,大厅中立刻恢复了寂静。查理一世坐定,说:“今晚我招集诸位来,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处分要宣布。宰相,就由你来向大家说明吧。”
宰相走上前来,清了清喉咙,说道:“6月11日,索格兰德·琉斯离营未归。现已有充分证据证明他叛逃到玛斯塔尔,故决定虢夺其伯爵爵位,上将军阶以及封地。但念其曾有功于国家,家中双亲也已年迈,就不再追究他的亲友了。另由琴娜·兰芳特将官正式出任太傅。”
众人反应各异:琴娜仍旧不动声色;霍林皱了皱眉头;杰克夫利特要不是被辛格尔德和巴斯压住大概早就冲上王座了;奥依菲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古尔西则一脸沉思状;格兰、伯德、慕撒尔、潘多斯十分平静,似乎他们早就知道了。
“好了,虽然是件令人遗憾的事,但希望大家仍要努力。7月1日时,各军团又要重新集结了,到时就有得可以忙的了。诸位,若没有什么事就趁早回去吧。”国王说道,众将退出大厅。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杰克夫利特走出大厅后如此说道,“琉斯阁下不会这样的。”
“这可很难讲啊。”辛格尔德冷冷地说道。杰克夫利特气得一把上去揪住他的衣领。
“别在这儿丢人了,第三军团的威名都被你们扫尽了。这事还没定论呢,走吧。”霍林劝开两人。
“古尔西上将,您有什么看法?”奥依菲问道。
“我只能私下说说,我认为事有蹊跷。不如问问兰芳特小姐吧。”古尔西招呼琴娜。
“宰相大人似乎导演了一场好戏,剧本编得不错,很浪漫。”琴娜轻声地评论道。
奥依菲望着新任太傅的背影,突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欣赏和崇拜。
玛格丽特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获知此事,对此她颇感不满,埋怨道:“总把我当小孩看。”
令琴娜吃惊的是公主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她所估计的惊慌,很坦然地面对新的老师。这让琴娜不由地问了一句:“殿下,您难道不憎恨琉斯阁下吗?”
“为什么?我会好好学习的。作为君主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自乱阵脚吗?索格兰德这么教我的。他早就说过将来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若我不好好听你的话,等他回来了我也没有能力让他不再受到这种不公了。”
“那下官就勉为其难地代理到琉斯阁下回来为止。”琴娜欣慰地笑道。
当法伦西人正议论纷纷之时,这件事的男主角正坐在马车里对着两位美女唉声叹气。索格兰德原先的那件青色军服对玛斯塔尔六月的天气而言已经太厚了,所以他只好穿着仅存的衬衫。而偏偏希格拉妮的近卫队全是女的,这让索格兰德为自己的衣着而尴尬。为了逃避窘境,他只好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相对的,坐在他对面的两位近卫官也不好受。在这么近的距离面对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而且还要忍受他整整三天三夜。当然,两人也在寻思公主殿下是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的。身处敌国境内,并在颠簸的马车上还能睡着的人大概不多吧。
好在押送队有十二人之多,对付起来还绰绰有余。日后索格兰德对此开玩笑道:“我只是个小小的太傅,却有幸享受到安瓦拉斯那的君主们才能享受的待遇,让十二个美女陪我三天三夜。”
近卫女骑士终于安全地把索格兰德送到了目的地——罗尔布纳的皇家行宫。
罗尔布纳是当时的三大港口之一(另两个分别是希塔洛斯的斯堪汀和埃菲尼的亚历山大里亚),也是玛斯塔尔最繁荣的城市之一,南方少数几处皇室直辖领,拥有十五万人口。罗尔布纳位于马里亚半岛的最南端,面向丰饶的伊斯瓦那海,优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她的繁华和兴盛。皇家行宫就坐落在海边,其中设施齐全,甚至还有一个码头。
这座行宫当然是汇集了玛斯塔尔能工巧匠的智慧,就像其他许多皇家建筑一样是劳力和血汗的结合体,代表海涅尔皇家在不厌其烦地夸耀着统治者的权力。“若是知道这幢建筑的花费,我国的财务大臣会昏过去的。”索格兰德如此评价道。
索格兰德被送到一个客厅中,这是个小巧的客厅,两张长椅和其间的茶几占据了房间的大半。阳光渗过薄薄的落地窗帘,使屋子中十分亮堂。索格兰德被单独一人留在了这里,无聊之中,他只能鉴赏起室内的家具来。
生为木材商人的儿子,他对木料的质地是十分了解的。两张长椅是由上好的松木制成的,老琉斯当初就是靠它起家的。茶几是用紫檀香木做的,这张茶几可抵上索格兰德半年的薪水。琉斯家基本垄断了这种木材在北方的市场,所以才能供得起索格兰德读士官学校。
正当索格兰德要深究茶几的产地时,门被推开了。希格拉妮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了门口。她身着一件桃红色的连衣裙,没有任何首饰。金色的长发梳得光溜溜的,披在肩上。
“您好,琉斯阁下。旅途还愉快吗?”
“虽然被强迫游览一个不想去的国家,但受到的招待还不错,贵国真是热情好客。”
公主美丽的长睫垂了下来,双方沉默了一会儿。“我想您舟车劳顿,已经比较疲乏了。不如先洗个澡,去去一路上的风尘。”说罢,希格拉妮走到茶几边,打了几下茶几上小巧的银铃。很快,一名男仆开门进来,“热水准备好了吗?带这位先生去洗个澡吧。”
索格兰德想到了洗澡的好处,便决定不和希格拉妮对抗,顺从地跟随男仆去了。浴室也修得相当豪华,大约是兰卡多斯的公共澡堂的大池一般大。只是这里是用大理石砌成的。索格兰德跳进水中,舒服地泡在热水中,借此机会开始整理一下思绪。
从整个过程来看,他的行踪多半早就给卖了出去,玛斯塔尔人早有准备。否则调动1000人来围捕一支骑兵侦察队也未免太夸张了。至于策划者,肖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但也不至于此,而且肖根本没有这个本事。那位柯兰尉官倒是提到晚上有人入侵到宰相的营帐附近,这么说来宰相也不是泛泛之辈。还有,宰相也经常宴请几位军团长,看来此人的野心和图谋可不简单。
“先生,您的衣服已经替您放在门口,若还有什么需要再叫我。”仆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多谢了。”索格兰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浴池中,赶紧洗起来。
一刻钟后,索格兰德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了阳台上。宽敞的阳台上已经摆好了一张餐桌,刀叉也已齐备。希格拉妮迎了上来,称赞道:“您真地很适合穿礼服,当然您披铠甲时也很帅呢。”
索格兰德本已很讨厌玛斯塔尔那种烦人的装束,被这么一说,立刻严肃地回答道:“如果可以选择,在下宁可衣不遮体,也不要穿这么麻烦的衣服,没用的装饰品这么多。我们法伦西人不喜欢这种打扮。”
希格拉妮红着脸,轻声说,那么请先用餐吧。说罢,和索格兰德一同坐下,打了铃,吩咐开始上菜。索格兰德很难得居然还有好胃口,津津有味地品尝每道菜。相反,希格拉妮没有什么食欲,只沾点鱼肉,更多时间她在注视索格兰德。索格兰德却没感到什么不合适,我行我素。
阳台正对着大海,夕阳已经有五分之一到海平面以下了。海水泛着红色的金光,醉人的晚风阵阵袭来。
侍者已把餐桌收拾干净,希格拉妮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您刚才为什么不说话,您应该有不少问题吧?”
“吃饭时保持安静是军纪,我认为这是个好习惯,不想破坏它。”
“您是否真地十分讨厌我,对我异常不满呢?”
“完全没有,您是十分讨人喜欢的女性。至于在下的问题,本来是有很多,不过吃饱之后都忘了。”
“这顿晚餐对您来说可真是丰盛呀。”希格拉妮生气地讥讽道。
“谢谢款待,若是逃跑起来也会因为这顿饭而更有体力。”索格兰德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你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当时在战场上干吗不自行了断得了。”公主气急败坏地回答道。
“因为在下更不愿意待在冥府呀,而且还要连累另外九个人一起陪我。”
“你这么袒护的法伦西人结果还不是把你卖给了我……”公主一下子发现自己上当了。
“谢谢您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这只狐狸,骗子。”
“谢谢夸奖。”索格兰德脸皮很厚地笑了笑。
希格拉妮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为什么,索格兰德总能牢牢掌握自己的动向,自己却完全无法了解对方的心思。这让她觉得自己离索格兰德十分遥远,她想追赶上他的努力,却显得那样地无力和苍白。
“虽然您总是拒绝我,虽然总是敌不过您,可是……可是我还是很喜欢您。”希格拉妮改变了策略。
索格兰德只要一谈到这个方面就会变得手足无措,他一改刚才的腔调,语重心长地回答:“希格拉妮殿下,在下应该已经劝您放弃这个想法了吧。您这般任性会给您带来麻烦的,玛斯塔尔的上层也不会同意的。这样您会失去所有人的支持,贵族倒还次要,百姓们会让您嫁个杀死过他们父子或兄弟的人吗?您的皇位会保不住,搞不好还要搭上数以千记的人命。请您还是三思。”
“您还是关心我的,不是吗?至于皇位,如果我们两人联手,还不手到擒来。”
“在下对贵国的皇位可没丝毫兴趣。殿下还是把在下放回吧,在下可以按玛斯塔尔的规矩付赎金。或者直接把我交给贵国的皇帝,您的父皇,他会给在下一个痛快的处置吧。”
“索格兰德,你知道吗?现在即使有人要用全世界来和我换你,我也不会同意。”希格拉妮决绝的语气中包涵着无限的柔情,“我费尽心机把你抓住,不会轻易放手的,除非我们结婚,否则你休想离开我。”希格拉妮知道索格兰德是哪种人,婚姻的誓言可以简单地就把他和自己永远联系在一起。
“看来在下是无法说服您了。再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若没别的事,请容在下先退下休息。”索格兰德明了形势后,决定不在做徒劳的举动。
希格拉妮打铃叫来仆人,吩咐他带索格兰德去准备好的卧室。
索格兰德离去后,希格拉妮孤独地站在阳台上,望着几近完全坠落了夕阳,暗自叹息着。
(伊比里亚,德本斯,6月21日)
“国王驾崩了,国王驾崩了。”这个消息像风似的,很快全城皆知。费迪南三世的去世使吉诺拉王朝的大厦开始出现裂缝,各方面的势力开始在暗中涌动。瞅准时机,准备一举摧毁这座大厦。
“我会向法伦西人报这个仇的。”奥佛里特继位后如此宣誓道。
他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安娜·布莉琪德的箭、六月闷热的天气和忧郁的心情是费迪南三世之死的三大元凶。贝尔托·苏亚雷斯听后摇头叹气了一番,新的国王并不是他所崇敬的对象。他和费迪南三世的赌约也随着一方的死亡而不了了之,留下辞呈后这位格兰特王朝未来的宰相便不知去向。
“奥佛里特是坐不长这个王位的,我会让恩里克王朝的光辉和荣耀再现。”远在努曼西亚的胡安·桑切斯侯爵暗暗发誓,这位恩里克王朝的遗老正在磨刀霍霍。
“卡西利亚斯、凯尼撒雷斯、苏比撒雷塔,我们的机会来了。”威廉·格兰特在乡村酒店中轻声宣告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伊比里亚的七年之乱(345——352)是由索格兰德·琉斯一手造成的。好在他还是个做事负责的人,最终很完满地了结了自己若出的乱子。”——S·古德艾思,《亚尔提卡特大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