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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近书兰的时候,她曾无助地抬起过头看了看我,双目失焦,一副十分低落的样子。我坐到了她身边,石阶上有些亮,隔着并不算厚的衣服清楚地将那份寒意传了过来。
起初我只是陪着她安静的坐着,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书兰开始抽泣。
从很细微的一些反应,到她肩膀慢慢的耸动,一个弱小单薄的女人,看起来害怕极了。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她执拗地撑了一下,最后还是顺着我的力道,将身子倾了过来。
当她的头靠在我肩膀上的一瞬间,书兰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情绪在这样一个时候,全波倾泻而出,她哭了,再也没什么好压抑的,她哭出来了。
那声音,从一点点到最后放肆惯了的歇斯底里,喉咙深处变得沙哑的哭泣声,将她这样一个弱女子的无奈尽显出来。她曾经坚强的撑住了一双年幼的弟妹,可如今却没有人能撑她一把。习惯了的坚强,在崩溃之前会成为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慢慢伸出手来,抱紧了我,因为哭泣不住颤抖,从我这里看向她,那纤弱的肩真不知还能背负起多少事来,而她已然承担了许多。
“都过去了。”我揽住她的肩安慰道。
“大人!”小良的爹这时候带着人进到了院子里。他看到书兰,也不由得动容,萧珏闻声同青山出来。
“大哥!”这时候跟在小良的爹身后的人,突然大叫。
青山诧异回头,顿显惊讶之色,大惊而后大喜,“玉山!”兄弟二人重逢,青山一个粗人早已是语无伦次,乍一见到玉山时,双目含泪,欣喜溢于言表,“可是,玉山,怎么会……”
玉山回头,看向再后面跟着进到院子里的月蝉爹。
一众人肃静,月蝉爹不安地站在角落里,四下看了看,急切地问,“月……月蝉呢?我闺女呢?”
“事到如此,你还想再替月蝉隐瞒吗?”萧珏自行扶动轮子循声上前,“你还不把这一切都说清楚!”
月蝉爹怯怯望向众人,蹲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青山询问无果,向众人求助,他逐一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想要得到答案。是玉山拉了拉他,使他平静下来。
书兰拉住我的手,愈发的紧。
“都不说吗?”我拍了拍书兰的手背,松开了她的手,独自站了起来,“既然没人说,那我说吧。”
院中的众人分别将目光注视过来。
“如各位所知,数月前我受伤困在山中,是青山和玉山两兄弟救了我。将我送到了萧……大人这里。”我已走到青山兄弟二人身前,一切的事都要从我来到这里之后说起,可是无意间险些当着众人直呼萧珏名号,虽救得快,也不免留下些尴尬。“我在大人这里被救活,于我个人而言,青山玉山和大人对我都有救命之恩,在长景的尸体被发现之后,我在河边帮大人检查,发现了长景之死的一些漏洞,然后,大人让我帮忙一同查办这件案子。”
我边说着边转过身去看向萧珏,意在证实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符合事实。
众人也求证于萧珏,只见萧珏不紧不慢地点了下头,道了句,“正是。”
我继续往下说,“长景的死,我当时有一疑惑在长景后脑的伤口上,在检查尸体的时候,我试着按压长景胸口,按理说,如果长景真的是掉入河中淹死的,那么他的胸腔内应有积水,在初步的检测里是可以有反应的。但是长景却没有,因此我怀疑他是坠入河中前就已经死去了,而我以为他的死因是后脑凹进去的伤。直到请大人对长景进行仔细检查后,大人说,长景的真实死因,是中毒。因此,长景之死成了一段悬疑,为了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所以我们沿着长景和玉山的那起争执开始从头查起。”
“那杀了长景的人,究竟是谁?”小良的爹问说。
“是月蝉。”直接公布答案,毕竟我可没有卖关子的臭习惯,留意了一下大家的反应,我走到月蝉爹身边,“据说,月蝉是和青山玉山一起长大的,月蝉的娘过世得早,所以青山他们的娘便将月蝉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悉心照料。我说得可是真的吗,月蝉爹?”
听我询问,碍于在场众人,月蝉爹只得点点头。
“月蝉和青山玉山两兄弟青梅竹马长大,两兄弟的娘亲似乎属意玉山和月蝉的事,可月蝉心属青山,所以为了青山和月蝉,玉山做出了退让。”我看向兄弟二人,“可是他们的父母过世之后,家中情况顿不如从前,此举原是尽孝却招来月蝉爹的不满,因为担心家徒四壁的青山无法使月蝉之后的生活过得衣食无忧,所以对青山和月蝉的事横加阻拦。而这时,长景出现了。”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下意识去看向书兰,一时是心疼她的经历,二是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提及她的伤心事,我怕她承担不住。可是书兰却十分坚强,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已经准备好了将一切公之于众。
你既然信我,我定不负你。“书兰当年同样因为父母故去,拖着一双弟妹的她在无其他选择的前提下,由所谓村子里的长者做主,嫁给了长景。婚后,因未能如其公公曻倪所愿为长景诞下后继之人。遭到长景父子的虐待,长景父子更以此为借口屡次刁难,提出……纳玉兰为妾的念头,书兰为了保护妹妹不受辱,所以在长景将目光转向月蝉之后,曾出面求助月蝉答应长景。而月蝉爹,”既然又说回了月蝉爹,所以使大家看向他,躲在角落里蹲着,尽可能地蜷缩着身子,“月蝉爹认为长景有利可图,或者说得好听一点,是他希望月蝉过得好一些。”
我极力在压制自己不说出一些试图攻击月蝉爹的话来泄愤,我既然答应帮忙推理这件案子的始末,便不能夹杂过多个人情绪,如果因为我的用词不当,很有可能因此使旁听者的三观被影响,失去自我的判断。
忍耐了一会儿,好不容易使情绪平复下来。“月蝉夹在长景和自己爹中间,她又不愿意放弃和青山的感情,生怕任何的因素影响到他们继续走下去,所以她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杀了长景,”看向两兄弟,“嫁祸玉山。”
青山和玉山不约一怔。
“月蝉曾怂恿青山和玉山分家,虽然表面上说,是因为青山对玉山的照顾太多,怕影响成婚以后的生活。可其实,是不想青山再受到玉山的影响,青山为人忠厚老实,但是对于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玉山是言听计从,月蝉希望青山眼里只有自己的话,就一定要除去跟在青山身边的玉山。”我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又走到了兄弟俩面前,“好了,现在动机有了,我们来再说整体犯案的全过程。首先,在长景纠缠月蝉闹到月蝉家里的时候,月蝉只需要适时的转变态度,让长景自以为有机可乘,留在家里吃饭就好,月蝉爹为了撮合月蝉和长景势必不会阻拦,据守望所说,在长景死前三日都有去过月蝉家吃饭。从长景的死亡时间推断他中毒的时间,应是在案发前的第三日晚上,也就是说,在长景死前的第三日晚上,月蝉就已经在饭菜里给长景下了断肠草的毒。那么之后两天,她又为什么留长景在家吃饭呢?很简单,因为她要观察,长景究竟什么时候才有毒发的迹象,她要嫁祸玉山。断肠草的毒性虽烈,却十分缓慢,想要抓住时间去找一个替罪的凶手并不是容易的事。断肠草毒发需要至少十六个时辰,在月蝉下毒后的第二日正午,长景依旧到了月蝉家吃饭,可这个时间距离前一天晚上不可能到十六个时辰,所以月蝉并没有如愿发现长景的不妥。”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停了下来,缓缓吸入一口冷气,我不知道一个人要恨另一个人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有这样的勇气,在下毒之后慢慢看着他死去。“下毒的第三日中午,长景依旧受到月蝉的邀请去了月蝉家吃饭,因为那日长景很高兴,和月蝉所说,长景胁迫她不同的是,长景回到家时是很高兴的,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月蝉和青山玉山两兄弟说了那番话,在长景看来,他是受到了月蝉的邀请,自以为他博得了月蝉的关注。在玉山前来寻他并所谓要把事情说清楚的时候,长景是浑然不知的。因为长景在月蝉家吃饭的时候,已经表现出了中毒的状态,月蝉故意支开月蝉爹,就是为了在长景走后,自己方便脱身去找青山和玉山哭诉。青山莽撞一根筋儿,月蝉和玉山固然不可能让青山出面,所以玉山这个时候去找长景,原本就是在月蝉的计划之中。而月蝉以为的天衣无缝的计划中,唯一的失策就是月蝉爹。月蝉爹早已洞悉月蝉在饭菜中对长景下毒的事,他知道自己帮不了月蝉,可也不愿意月蝉因此被治罪,所以在月蝉和长景所谓独处并支开月蝉爹的时候,月蝉爹应是躲在了外面没有离开。长景之后离开月蝉家,月蝉急忙去寻青山玉山,都被月蝉爹看在眼里,他跟在月蝉的后面看到他们,听了月蝉和他们的对话之后,又跟着玉山去了长景家中。”
众人纷纷看向蜷缩在角落里叹气的月蝉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