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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天真诧异不已地看着他,原本苍白的脸微微涨红,但是她很聪明地没有追问原因,那个原因她心知肚明。
“挺可惜的。”她能感觉到,白素很喜欢他,喜欢到不顾形象,主动找上门警告情敌,而以白素往常清高的性格,那种事她本不屑做。
等了半天,她竟然冒出这么一句,傅冬平有点沮丧,以为她对自己不关心,不甘心地问她:“听说你要借调到雁京工作?”
任天真一愣,他的消息倒是很灵通,想来他经常跟老何联系,点头默认。
“为什么想去那里?虽然那里是全国媒体行业最发达的地方,但是那里气候不好,干燥、还有沙尘暴和雾霾,对女孩子皮肤不好,而且,各种狗仔队出没,让你有点*都没有。”傅冬平拐弯抹角地说。
想留下一个人,用这些理由未免可笑,任天真不为所动,故意说:“换个环境,或许会有更大的舞台等着我。”
“又不是调过去,只是借用,既不会给你安排编制,也不能解决户口,万一混不好,还得灰溜溜回来,你考虑清楚。”傅冬平故意把话说得更深入一点。
“这些我都考虑过,我之所以没拒绝对方,就是给台里看看姿态,我是靠实力吃饭的人,不是那些花瓶,惹急了我,说跳槽就跳槽。”
“那就是说,你还没决定要去?”
任天真没说话。很久很久,她听见他轻而坚定的声音,“别去,我不想让你去。”
声音太轻了,以至于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似乎总也睡不够,洗过澡以后又钻进被子里睡着了。另一张床上,傅冬平把床前灯亮度调低,用手机上网。
直到快十二点,傅冬平才关掉灯钻进被子里,眼睛却一直看着旁边床上的人,她睡熟了,呼吸低而均匀,他毫无睡意且燥热难耐,很想跨过“楚河汉界”去和她同床共枕。
他悄悄下床去,在她床边坐下,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一缕头发,送到鼻端轻轻一嗅,洗发水的清香淡淡袅袅,她的头发虽然柔软,但韧性很强,他又握住更多,嘴唇吻了吻。
这个让他恨不得爱不得的姑娘,他该拿她怎么办呢?几百几千次他想放弃的时候,总有一种牵绊让他摆脱不了,可怎么才能抓住她?
她的人和她的头发一样,有着出人意料的柔韧,想让她屈服,没那么容易。
灵机一动,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个水晶小熊发圈,想套在任天真的手腕上,哪知道刚把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就看到她手腕上戴着和他一样的情侣手镯。
这个发现让他激动到想哭,这是他俩感情最浓的时候一起戴上的,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除了他们自己。云梦山回来后,他把手镯送到电视台,她不肯见他,手镯是让助理代收的。
任天真忽然睁开眼睛,看到床边一个黑影,猜到是傅冬平,问他:“你怎么还不睡?”“睡不着,想看看你。”傅冬平扭开台灯。
“最近我经常夜里醒过来就再也睡不着。”
“是因为二号吗?天真,你这样下去会神经衰弱的,最好尽早去看医生。”傅冬平疼惜地看着她苍白的脸。
“其实我很害怕见到他,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任天真握住傅冬平的手,“我也很怕见到你,但我也知道逃避不是办法。”
“为什么怕见到我?”傅冬平问。
任天真抽泣着,眼泪自眼角滑落,“二号也是我的一部分,我知道你讨厌她。”傅冬平摇了摇头,“你睡吧。”
第二天早上,傅冬平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再一看,任天真盘腿坐在她自己的床上,像是在练瑜伽,头发束成马尾,用的是那个小熊发圈。
大概是听到声音,她忽然转过头来,傅冬平跟她微微一笑,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手间洗澡。
老赵打来电话,任天真听到洗手间里哗哗的水声,猜他一时半会出不来,拿起他手机接听。
“你是天真吧,我是老赵,我在你们住的酒店楼下,昨晚我跟小傅说好,今天一早来接你们过去。”
“好的,我们二十分钟后就下去。”任天真挂断电话,走到洗手间门口敲敲门,“老赵已经来了,你洗快一点,别让人家久等。”
没等她反应过来,傅冬平打开门,“我才刚洗,你就催我,要不你进来帮我洗,说不定我能快点。”
他光着身体,一身水淋淋的,任天真下意识往后一躲,“那你洗吧,我先下去。”
“不要,你等我……”傅冬平走近她,看到她下巴上长了一颗痘痘,托起她下巴,“一夜过去怎么长痘了?是阴阳失调了吧?等我给你调理调理。”
任天真这才微笑,嘴唇习惯性地微微一啜,哪知道,她这个小动作让傅冬平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把抱住她,往她唇上吻去,舌尖顶开她唇齿,他轻轻吸住她柔软的小舌,品尝她的甜蜜和芬芳,双臂牢牢将她钳住,让她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天真——”他抵着她额头,轻轻叫她名字,“你还爱我的,对吗?我们应该在一起。”
任天真闭上眼睛不说话,把头靠在他怀抱里很久很久,只有在他怀里,她才能感觉到平静。
“你看你又瘦了,再这么瘦下去,脸上的胶原蛋白就要没了,女人干巴巴的不好看,水灵灵的才美。”傅冬平低头吻着任天真的脸颊和脖颈。
衣衫光鲜的两人走进大厅的时候,引得路人纷纷注目,就连服务生也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如此精致养眼的一对,容县这个小地方并不多见。
老赵从沙发上站起来,主动过去和傅冬平握手,又看看任天真,感叹地想,才不过一年时间,这女孩子是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时尚了。
车上,傅冬平问老赵,“他交代了吗?”
“没有,他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怎么问都不说,一口咬定他就是曹东海,我们把血检报告给他看,也没撬开他的嘴。”老赵对这个犯人头疼无比。
“结果最快多久能出来?”任天真问。
“下午就能出来了,等结果出来后我再和看守所申请你去探视他,但我看他目前的情况,不一定能见你。”
任天真叹息一声,傅冬平安慰地握着她的手。
抽血过后,两人在宾馆等消息。任天真焦躁不安,不时看向手机,老赵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
dna化验结果和老赵推测的一样,那个犯人正是任天真的父亲、“死亡”多年的任求实,听到结果那一刻,任天真的眼泪涌出来,捂着脸不住抽泣。
最怕出现的局面还是出现了,她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她一直崇敬想念的父亲,竟然是这样阴险狡诈的人,甚至他枉顾亲情,她在云梦山的时候,他怕形迹暴露,派疯三跟踪她。
“天真,我觉得你并没有见他一面的必要。”傅冬平不忍心见她如此伤心,抱她在怀里安慰她。任天真泪如泉涌,摇摇头,“不,我要见他,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对我和妈妈这么残忍。”
这时候,老赵派去和任求实沟通的警员小孙回来了,告诉任天真,她父亲拒绝见她。
“我把化验结果放到他面前,他的情绪非常激动,怪我们连他的女儿也不放过,但等我提出你想见他的时候,他一口回绝了,我劝了半天,他也没松口。”小孙先是和任天真说话,转而又看向傅冬平,“他最后提出要见你。”
“我?”傅冬平惊愕不已,“为什么要见我?”
小孙道:“他没说,只问我是不是有个年轻人跟任天真一起来,要是那个年轻人也来了,他要见见。”
老赵点了点头,看向傅冬平和任天真,“真相被戳穿,他一定是感觉没有脸见女儿,所以不愿相见,他知道你和天真的关系,想最后见见未来女婿,也是人之常情。”
听到未来女婿四个字,傅冬平和任天真默契地对视一眼,又各自垂下眼帘,老赵不知情的无心之言,在他俩听来却是莫大的讽刺。
“好,我去见他。”傅冬平提起一口气,决定代表任天真去会会她这个“死而复生”的父亲。
去看守所的路上,老赵说:“我们查到他的在国外银行的账户,里面有近千万美元,一分未动,不知道是不是想将来给女儿当嫁妆。”
傅冬平冷哼一声,摇摇头,“我看未必,我们在云梦山的时候,他派疯三跟踪过天真。”
“那这个人就让人捉摸不透了,处心积虑弄了那么钱,一分不动,也不是想留给女儿,他到底想干什么?”
在老赵的陪同下,傅冬平在看守所见到了任求实。
驼背、跛足,面目丑陋,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苍老,傅冬平难以置信,一个人为了钱财和贪念竟然不惜自残毁容,伪装成另外一个人长达十几年。
他看过任求实年轻时的照片,虽然算不上英俊,却也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和眼前这副模样判若两人,幸好任天真没来,不然她看到父亲变成这样,只怕情绪要崩溃。
任求实面貌虽然早已不复当年,一双鹰眼依然炯炯有神,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用沙哑的嗓音问他,“你就是天真的男朋友?”
“对,我就是。”傅冬平说着,补充一句,“我叫傅冬平,是傅聿林的儿子。”
任求实目光一变,继而有些恍然,怪不得他一见这个年轻人就觉得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女儿……天真,她过得快乐吗?”
“你觉得她能快乐吗?有你这样处心积虑的父亲,为了不义之财,不惜假死。作为一个父亲,你远远不合格,你让女儿因为你的意外身亡背负多年心灵阴影。”傅冬平掷地有声地反驳,有意加重“意外”两个字的语气。
任求实目光黯淡许多,喃喃自语,“天真这孩子从小就像我,心太重了。”不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用一种凶狠的表情看着傅冬平,“你是她的男朋友,你应该开导她,给她幸福。”
“只要她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会让她幸福一天,这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想一想,人生最后的日子里怎么忏悔。”傅冬平对这个所谓长辈实在没有一点好感,言语间也没给他留情面。
“小霞还好吗?”任求实目光深沉地看着傅冬平,声音却是颤抖的。
难得他还知道惦记妻子,傅冬平本想挖苦他两句,一想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他,默默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告诉他:“曲阿姨和章叔叔再婚后生了一个男孩,今年十三岁,一家人过得很幸福。”
“他们……他们对天真好不好?”任求实再次询问女儿的情况。
“对天真挺好的。”傅冬平情绪渐渐平复之后,语气也温和了。
任求实又询问了傅冬平自身的情况,大概是对未来女婿很满意,他如释重负一般叹了口气,精神颓废下去,久久无言。
傅冬平见他半天不说话,主动问他:“你弄那些钱,自己又不能花,到底是为了什么?”
任求实没立刻回答,过了很久才用嘶哑的声音:“我没本事,除了教书什么都不会,连我老婆都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弄点钱给天真。”
对他这番话,傅冬平并不尽信,“那你当初为什么派疯三跟踪天真,在流云驿站还企图攻击她?”
“吓唬吓唬她,想让她尽快离开云梦山,我不希望她参与到这件事里来。”
“天真以为你要杀她,很伤心。”
任求实愣住,眼睛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很快又归于平静,像他来的时候那样,冷漠中带着阴狠。
“照顾好我女儿。”任求实说完这话就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镣,吃力地一步步走向看书所的门。
看着他微驼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寥落和寂寞,傅冬平心里一阵酸楚,他今日所承受的恶果,都是他自己种下的恶因。
老赵看到傅冬平从探视房出来,神色怅然,走上前递给他一支烟。傅冬平接过烟,借他的火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思忖片刻,傅冬平跟老赵商量:“能不能请你们想想办法,不要对媒体公布任求实这个案子的细节,天真现在的工作性质,如果她父亲的案子爆出来,对她非常不利。”
老赵知道他们顾虑,点头沉吟,“应该没问题,这种案子只要结案,一般不会对媒体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