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到达永安

宁溪姑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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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原是应天府东侧的一个小县,因为数百年前,出了当地的第一位状元郎顾臣远而声名鹊起。或许是人家名字起得好,自殿试钦点为状元之后,入翰林院,自此仕途坦荡,一直做到一品丞相之位,后来被当朝皇帝任命为太子太傅,太子即位之后,就是当之无愧的帝师。

    后来顾臣远上书乞骸骨,帝不准;再三请求之后,帝终允,亲自题了一幅字,又另写了一副牌匾,上书“国之肱骨”,命人以鎏金打造成牌匾,自京师一直送到顾臣远的永安老家。

    顾臣远为官六十多年,因其在位期间两袖清风、学识过人,风评极佳,获誉无数,后来被誉为当世大儒。离京之后,他带着为数不多的家产回到永安老家,为族中弟子讲授课程,渐渐地,顾氏之名开始在世间流传。

    后来,在顾家接连斩获数名状元之后,终于一跃成为举世闻名的书香世族。不过即便顾家已然成名,可是门风依旧严禁,族中弟子为人恪守规矩,并不恃此傲物,族中除去在京为官者,无一例外都守在永安本族。

    这也就是为何顾家闻名天下,本朝京中却依旧只有顾瑀一房的原因。

    比之京城和应天府,刚入永安地界,就能感受到民风的不同。马车辘辘而行,依旧是相同的青石板街道,永安街边林立的基本是茶楼、书铺等风雅之地,几乎看不到酒肆和戏楼的影子。虽然这些地方都有不少人在光顾,可是说话声音都很轻,根本听不到有人在高声喧哗,整条街道有一种别样的安宁静谧。

    据说在永安居住的百姓,一半以上都姓顾,另外一半同顾家或多或少都有关系。阿欢的马车以及周围携带的十几个侍卫在街上经过,却基本无人侧目,路边行走的普通百姓虽然步履匆匆,可是无一不是衣冠整洁,举手投足像是自然带了笔墨书香之气,令人感觉如沐春风。时至今日,亲眼目睹了此情此景,阿欢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数百年的“耳濡目染”。

    阿欢放下马车的帘子,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真不愧为顾氏。”芷心和海棠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停住,芷心掀起车窗的帘子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看到陆笙歌翻身下马,同一个素衣打扮的小书生说话。芷心便笑着回禀阿欢:“想来是小少爷在问路呢。”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马车又缓缓前行了。

    再次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相对方才那条更为寂静的街道。陆笙歌的声音传来,“姐姐,我们到了。”

    这就到了?相对于之前几天的紧张,事到临头,阿欢反倒自心底生出了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想是这一路行来,永安县的风土人情给了自己很大的影响。

    她被海棠扶着下了车,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简朴的房屋,没想到一抬眼便见两扇极为宽阔厚重的朱漆大门,不光大门是一般人家的两倍宽,黄铜的门环也是大了一号的。门前有白石台阶数十阶,石阶两侧分别立着一对威严的石狮,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来人。大门两侧贴着一副对联,上书“归志宁无五亩园,读书本意在元元”,大门上方正中是一方鎏金匾额,匾额之上“国之肱骨”四字苍劲有力,有如铁画银钩,与方才那副对联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整座府邸占据了整条街道,看起来气势非凡,庄严厚重。正是顾氏本家所在。

    都改朝换代近百年了,顾家老宅却还是执着地挂着前朝皇帝的赐字,阿欢也说不清楚是顾家人是狂傲还是无谓了……这样的勇气,可不是一般人家具有的,估计普天之下,也就顾家的根基能够做到如此了。不然随便换成别的人家,皇帝看你一个不顺眼,随便给你安个意图“谋朝篡位”的罪名,要如何担得起?

    阿欢立在顾府门前感叹了许久,正准备上前叩门,却发现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从里面涌出一大群人,为首者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的年纪像是已知天命,不过精神尚矍铄,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的模样。而在老人身边扶着他的一个年轻男子,居然是顾清远。

    阿欢没想到他们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她立在台阶下,他立在台阶上,两人不过距离了很短的距离,却像是有一条无形的鸿沟,把二人泾渭分明地划开。也不过只是有几个月未见,却像是已经隔了数年的时光,那么久,久到她都有些不敢认他了。

    依旧是熟悉的一席荼白衣衫,还是之前的修眉隽眼,可是他一身的气度,却似是与之前不同了。之前是带着属于京城的清朗贵气,如今却像是山间苍翠的松竹一般,挺拔的身板和窄腰透着出说不出的清雅通透。

    这还是……顾清远么?

    紧跟在顾清远和老人身后的,还有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都被挡在了大门处。两拨人中间隔着数十台石阶面面相觑,阿欢当然不会脸皮厚到以为他们是来迎接自己的,可是这样的情况……

    她抿了抿唇,松开已经攥的濡湿的手,缓缓走上前去,在老人面前行了个万福:“顾陆氏见过……”

    话一出口,她却发现自己的荒唐:你凭什么自称顾陆氏?你以顾陆氏的身份见过对方,对方认么?更别说,她根本不知道这个老者怎么称呼,要如何见礼?

    方才马车内的从容,像是在看到顾清远的那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阿欢就那么半蹲在那里,心中一片茫然。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就当阿欢以为自己等不到任何回答的时候,她的头顶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原本清澈悦耳的声线,像是越过极地冰渊而来,带着令人彻骨的寒冷,一寸一寸把阿欢冻在原地。

    “陆欢歌,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