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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重生
齐县魏王府别院的西郊,一间普通的书房里,端庄的坐着一位美人,她正挥笔疾书。
“……韦氏端庄,敬为国母,骄奴感君恩宠。君乃天命所归、天下仁君,娇奴此生有幸!吾父吕煦、兄吕承旭罪无可恕,吾愿将功抵过,留父兄一命……”
正在此时,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位小丫鬟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吕研皱了皱眉,看向她,责备道:“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做事还是这般毛躁。”
“女郎,魏王回来了。”小丫鬟不顾主子的责备,一脸焦急的禀报。
魏王来了,吕研脸色一变,有惊有喜。她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接着又颓唐的坐下。他这次夺位成功,又在京都坐稳了局势,而今是来接她们这一群家眷的吧,只是她吕研却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他要如何处置她呢?
房门再次被人打开,迅速闯入一群丫鬟婆子,领头人是魏王妃韦氏身边的人。
吕研的心咯噔了一下。
“韦妃有令,把造反的吕氏一族抓捕起来。”
接着一群丫鬟围了过来,吕研被人架起。她疾声厉色的道:“我看谁敢以下犯上,我是魏王纳娶的侧妃。”
众人被她的气势给慑住,一时慌了神。吕研生起气来还是很有威严的,毕竟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才坐住这个位置,成为韦氏下面第一人。
领头的婆子一时被她慑住,接着反应过来,厉声道:“谁敢不听话,我就把她发卖出去。”
众丫鬟一听,隐下心中的恐惧,用力的架住吕研往外走去。
来到前厅,韦氏已坐在主位,高高在上的看着被人扔在堂中央的吕研,冷笑了两声,挥了挥手,众家仆退下。
吕研站起身来,一双沉静的眸子盯住韦氏,“韦氏,这是何意?”
韦氏侧了侧身,凤目一凛,没有急着回答她,对着一旁的婆子吩咐道:“端上来。”
婆子迅速的端了上来,吕研侧头看去,只见上面安安稳稳的放着一杯酒,她脸色一变。
“喝了吧,吕氏,这是你最体面的结局。魏王会召告天下,追封你为贵妃。随妃礼入皇陵。”
字字诛心。
吕研听到魏王两字,全身一冷,看住韦氏:“魏王不会遗弃我的,我立了这么多功,这一切都是韦氏你使的诡计——”
“是我。”很突兀的一声,闯入大厅。
吕研听到声音,迅速的回头看去,她一脸下敢置信的看着她的夫君——如今的永盛帝正阔步走来,他一身玄衣,雍容华贵,他的脸很冷,并未看吕研半眼,便径直走至韦氏身旁,俩人俯视而下,看着吕研,道:“吕氏一族大逆不道,意欲篡位谋权,天地同诛,灭九族,斩立决。”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吕研被人按住,灌下毒酒。
永盛元年秋,吕氏一族四百多人一夜之间被灭,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历史上评价永盛帝有这么一段话:“永盛帝乃史上前所未有的暴君,而吕氏一族遭其灭门,却是推动他暴虐的开端。”
野史评价永盛帝暴虐的一面却有另一个版本:“永盛帝当年为魏王之时,性情温和,一身抱负,却并没有暴力倾向。曾有史学家怀疑,其性情突变,与吕侧妃有关,所以才有后来的韦后一族灭门,按当时的政治环境,灭吕氏一族也是深感无奈。”
永盛元年冬。
玄阳城东郊,一所普通的别院里。永盛帝刘贤穿着一身便服,坐在软榻中,此时手里拿着一封信,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
他出声问道:“当初你为何不拿出这封信?”语气听不出喜怒。
座下颤颤巍巍的小丫鬟,听到他的询问,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依旧坚强的回答:“还来不及送出,侧妃便去了,小的一直收着,寻找机会。”
“你倒是挺忠心的。”刘贤不喜不怒,手却放下信纸,右手摸上桌案上深深雕刻的两字‘韦氏’,指腹反复搓摸上面的棱角。
“念在你忠心的份上,就赐你一死,葬在你主人的陵墓前,伺候她吧。”
丫鬟的身体不再发抖,她直起身来,看着他尊贵的靴角,然后行了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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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研深呼一口气,忽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粉色的兰花账顶,她一脸的惊恐。
“女郎,女郎,你可是又做噩梦了?”丫鬟碧玉忙跑过来,焦急的看着主子。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如身临其镜。自五天前她半夜醒来时,发现自己无端端的跑出许多奇怪的记忆以来,这五天夜夜噩梦,到得今夜,整个故事串连,浮现在脑中的便是那短暂凄苦的一生。
吕妍把整个记忆从前到尾翻阅,她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若这记忆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便是她的上一世,她重生了。
临死前的痛苦如此的记忆犹新,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胃里火烧火了的疼痛,如撕裂,如万马奔腾,是有多大的仇恨,才用上了这隐讳的宫廷密药“蚁毒”,亦如它的名,生不如死。
可她一个十二岁的姑子,从没有进过皇宫,怎么知道这药唤“蚁毒”呢?两世记忆混合,许多从未接触的知识,从未看过的东西全部涌了出来。
估且说它是上一世,印象里吕氏一族噩运连连,在没有任何后台的情况下,甚至还受家族寒门出身的影响,她吃了不少苦,才爬上侧妃的位置,再辅助刘贤当了皇帝,却落下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若那些记忆是真实的,那现在即将发生的也会循着历史轨道往前发展了?不,她不能再这样的走下去,这样的走向死亡,她要救自己,不但要救自己还要救吕家,所有陷害过她的人全部都将得到应有的恁罚。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她决不会心慈手软。
吕研坐在临水亭中,看着那清澈的水面发呆,若她的记忆真实,今日未时,三妹吕媛必会经过此处,还会被人推下水去,因此感染伤寒,被父亲发去别院休养了大半年,才把她接回府中。
等了没多久,迎面走来一人,隔得虽远,吕研却吓了一跳,那不是她母亲孟氏么?她怎么来了?
她忽然醒觉,记忆里,三妹吕媛落水的那一天,她母亲曾被父亲叫去主院,回来时,半边脸颊通红,怕是从那时开始就有人开始算计了吧,所以到后来她母亲被父亲送人,从此她吕研与哥哥吕承旭再没有了依靠,今后走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的本事与手段,带着血泪走出来的。
吕研向一旁的碧玉吩咐:“你现在赶快去前面截住我娘,同她说我又病了,病得厉害。”
“女郎……”碧玉看到主子不耐烦的表情,忙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吕研看着她母亲听到她发病的消息,随着碧玉匆匆返回。就在离湖水不远的花丛中,突然走出一人,那人背对着她,看着远去的孟氏,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不就是刘氏身边的秦嬷嬷吗,倒要看她打算做什么。
来了,三妹身边只带着一位丫鬟,那丫鬟走路时,左右望了几眼,刚好临近湖边,之前出现的秦嬷嬷又掩回花丛中。
那丫鬟显然正在找秦嬷嬷,见左右无人,她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准备把吕媛推落水去。
忽然湖上传来琴音,丫鬟一惊,她举眸望去,一直没注意临水亭的情况,不知几时上面坐着一人,定睛一看,不就是二姑娘正端庄的坐在那儿弹琴么,不知刚才的动作可有被她看见。
吕媛听到琴音,快跑两步,来到临水亭。“二姐在这儿,太好了,之前听父亲说,咱们家中琴弹得最好的便是二姐,今日有幸,一定要向姐姐学习一二。”
吕研停下动作,含笑看着吕府中最可怜的三妹。看刚才的情形,这梦里的场景绝对是真实的,今日倒是顺带救了她。
三妹吕媛,娘亲难产早逝,一直养在正房门下长大,父亲被人陷害,遭了今上的忌惮,从京都贬来梁州做了一个司马的闲职,主母蒋氏怕连累蒋家,与父亲和离,吕研回想,按日子算算,来梁州城也有一年了,这一年多,父亲一直没有娶妻,家中三位妾室,没有主母管束,难免不会明争暗斗。这么一想,吕研又记起前世,当初她母亲被父亲送了人后,就立了刘氏做了平妻,好似一生便再没有娶妻。
现在想来,怕是她父亲早就有了立平妻的心思吧,被蒋氏这么一闹,再也无心名门闺秀,记得后来也没见她父亲娶妾,所有精力全用在了返回京城的这条道上。当初吕家为了能重新返回京城,花了不少力气,后来也因着吕研做了侧妃才回的京城,只是那时回了京城又有何用呢?
若是父亲生了这般心思,她倒是要好好计划计划了,绝不能让母亲被父亲送走,最后落下一个含恨而终的下场。
第二章:一定要改变
“姐姐,姐姐!”吕媛重复的唤了两声。
吕研回过神来,站起身来,拉住吕媛的手,“来,姐姐教你,只要你想,姐姐绝不吝啬。”
上一世自父亲立了刘氏为平妻后,吕研与哥哥的生活跌入谷底,这个三妹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人很单纯,在及笄那年,被刘氏嫁给了梁州城的富商老头为继室,最后被人折磨而死,那时吕研听到她死去的消息,她正在京城的魏王府当差。没能回去看她最后一眼。而今历史重演,她一定要拉一把这个单纯可亲的妹妹。
吕媛是一个好学又聪慧的人,吕研只要说上一遍,就会心神领会的练习起来。吕研坐在凉亭一角,看着檐下站得恭敬的丫鬟,她是之前想推自己主人一把的奴才,此时这副表情,人真不可貌相。
“姐姐,你觉得如何?”
吕研笑了笑,“比以前好多了,你以后就按这样多练习几遍,下次父亲考核的时候,弄不好你还能超过姐姐们呢。”
吕媛羞涩垂下头去,“姐姐的琴技这么好,孟姨娘又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姐姐有如此好老师,妹妹哪能相比。”
“你若愿意,每日酉时是我娘亲教我练琴的时候,你可以过来一学。”
“真的吗?”吕媛开心的抬头看她。
“当然是真的,我的娘亲便是你的娘亲,以后但凡在府中受了半点委屈,或是有奴才以下犯上的事,你大可向我说,我一定不会饶了他们。”吕研这话的声音有些大,她是说给那丫鬟听的,可她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家,说话的神情却与她的年龄全全不相符,那丫鬟紧张的抬头看时,正好对上吕研的眼神,忙垂下头去。
吕研曾经可是魏王府的侧妃,所见所识造就了她的一身威严,再加上上一世的坎坷经历,一般人不敢与她对视。
吕研返回琉璃宛,碧玉看到她,焦急的迎了过来。
“女郎,夫人去了主院。”
怎么还是去了主院,不是这事儿没有发生么。吕研坐在房中忐忑的等着。
“女郎,夫人回来了。”碧玉刚进来禀报完,吕研就听到院中的动静,她连忙出门迎去,看到她美丽动人的娘正笑盈盈的走来,脸上没有任何痕迹,吕研放下心来。
“骄奴,你怎么跑出来了,这几天无端端生病了,你应躺在床上多休息。”孟氏看到吕研,忙拉起她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吕妍尽情的享受着这温暖的母爱,这一世她绝不让母亲离开她。
“再过几天,你哥哥便回来了,这一次他独自去江南陇州外公家,不知吃了多少苦,你在家也要听话,不要让娘操心,赶快把病养好,娘亲才能全心全意去帮你父亲。”
“娘,父亲可是说了什么?”吕妍听到她这个口气,奇怪的问。
孟氏轻轻一笑,“你小孩子懂什么,有些事同你说也没用,你就好好养病,别让娘亲操心,就是最孝顺了。”
吕妍记得上一世她哥哥从江南回来,是一月以后,而且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从外公那儿带回救急银两,也为着这事,父亲生了好大一场脾气,若是这样,这一世母亲同父亲怕也会因同样的事情有了隔合。
吕妍跟着碧玉,换了一身丫鬟的衣服,出了府门。
“女郎,这样好吗?呆会夫人寻来,我们肯定被抓。”
“有什么不好的,你跟着我就是。”吕妍直奔当铺。
“老板,这些全部当掉。”
“女郎,你——”碧玉看着案上那一堆金银手饰,那可是从京城里一路带来的,以前吕家得势之时,但凡家中子女祝寿,便有官夫人送来许多礼物。
“没事,你听我的,不可以告诉我娘亲。”
碧玉点了点头。
前一世的碧玉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只是后来刘氏当家后,她被卖出了府,这一直是吕妍的遗叹,后来有派人寻过,有消息说她在一家大户人家里做错了事,被活活打死了。
“一百八十两。”掌柜盘算了一下,说道。
“才一百八十两?”碧玉睁大眼睛,她气愤的指责:“这么多,还有几套还是京城里最最流行的花式——”
“碧玉。”吕妍急忙叫住她。
“嗯?”掌柜严肃的看住碧玉。
碧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住了嘴。
这个时候吕妍也无心再与掌柜的计较,便拿起了银子,带着碧玉走了。
掌柜笑眯眯的收起案上的手饰,一旁的伙计说道:“遇上两个傻子。”
掌柜的斜了他一眼,“你傻呢,像她们这种身份,能拿出这种好货,定是偷了主人的,赶紧把这个转手,免得被人追来。”
吕妍来到药铺,碧玉一脸错愕的看着她,家里没有其他病人,这是要给谁抓药?
碧玉心里沉重的拿着几付药,一百八十两就这样随便的花了出去,这些古怪的药方也不知主子是从何得来的,她不在同一药铺里抓,而是跑遍东南西北四周的药铺,一个店抓一点,连份量都是分开几个药铺抓的。
俩人回到家时,已是傍晚,刚进后院的门,就被张嬷嬷给逮到了。吕妍把碧玉给使了回去,自己却跟着张嬷嬷来到孟氏的房中。
孟氏气愤的坐在主位上,看着底下精雕玉琢的幺女。
“娇奴,你可知错?”
吕妍忙硊了下来,“女儿知错。”
“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吕妍想着,等寻个好机会还是要出去一趟的。
孟氏叹了口气,“娇奴,你能不省省心,如今家中这么困难,你父亲来了梁州,不受人待见,家中个个都不敢造次,你还这般不懂事,再过三年你也要及笄了,若是家中还这样的过下去,将来母亲想同你寻个好人家,也怕是力不从心。”这么说着,看着底下面容越长越开的女儿,已初现美丽容颜,心里更是凉透,若是家中权势能保全她,固然好,若不然,这张容颜将来祸患无穷。
孟氏最是清楚,女人的容颜既能改变命运,也能祸害家人,当初她若不是明智的选择了年青有为的吕煦,她孟氏一族也难逃噩运。
“女儿知道了。”
吕妍还是被罚跪了大半夜,最后是碧玉扶着她进的房。从那晚把整个上一世的记忆想起来后,她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吕妍足不出户的在房里练药,这一门学问,让她想起来就心酸。上一世进了魏王府做了刘贤的书房丫鬟,不知遭了多少人忌恨。那时韦氏刚过门,她身边带着一位精通医理的江湖人,人称“鬼婆”,有许多歪门方子,便是宫廷里的“蚁毒”她也能调配出来,还能制出解药。
吕妍当时过得并不太好,虽然刘贤对她比较重视,在外人看来,个个都以为她俩有点什么。韦氏进门后,听到这些谣言,就派了这个鬼婆来整她,好在她审时度势,祸水东移,那时正好有一个刘贤宠爱的妾室,她身室显赫,韦氏就同她给斗上了。
吕妍花了不少手段,跟在了鬼婆身边学了不少医术、药方,只是后来她当上了侧妃,韦氏又派鬼婆暗中对付她,好在她自己偷学了几招,避开了去。她与鬼婆之间大多各自利用,真到兵刃相见时,谁都不会让谁,吕妍先下手为强,给鬼婆下了药,才除去这个毒瘤,才有了后来与韦氏对抗的资本。
转眼过去了十来天,府中一切安静,吕妍练完药出来,穿上丫鬟的衣服又带着碧玉出了门。
这次出门,她要去寻一个人,那个人绝对能改变她吕妍的大半命运。前一世这个人是鬼婆的心腹。
第三章:遇上刘卓
刚上大街,两旁小贩吆喝叫卖声不断,吕妍想了想,转入一条林荫小道。
林荫小道上人很少,偶偶有辆马车驰过,却清静多了。
“女郎,今日出门,一定要早点回去,我打听过了,夫人陪着家主出了门,估计申时会返回府中,我们在申时前回去,应该无碍。”碧玉在一旁弱弱的交代。
正在俩人商量着的时候,迎面驶来一辆马车,随从并不多,马车的样式也属普通,看样子可能是梁州城的某位权贵。
林荫小道并不宽敞,吕妍不想别人看出她的身份,她拉着碧玉避于一旁,微垂着头。
马车交错之时,忽然停了下来。
吕妍凝神看去,原来是后轮掉坑里了,这段时间雨水丰富,难免会有水坑。
仆人开始在后面推动,每次推上一会又掉了下来,马车里的人摇来摇去,颇为恼怒,不满的问道:“怎么回事?”
守在一侧的管事,忙倾身相告。马车内的人止了声。
吕妍与碧玉让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吕妍见他们推来推去就是卡在原地不动,她脑子一转,走上小坡,寻了寻了,看到不远处有一根木头,她下了坡,对那管事的低语了两人声。
管事的半信半疑的派了人把木头扛了回来,按着吕妍的指示,把木头送入坑内,然后派人使劲的推了一把,木头前端卡住,吕妍立即在下面垫了一石头,慢慢的马车终于出了坑。
车内的人撩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吕妍的视线,吕妍错愕,这不是四皇子刘卓么,他怎么来了梁州城?
刘卓淡淡的瞥了一眼,见对面的小女孩,一身丫头打扮,可对上他视线的时候,却不慌不忙,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除了一张未长开的清丽面容外,并无特色,最多也算是小有聪明吧!
“你们是哪个府上的丫鬟?”
吕妍犹豫了一会,知道他是四皇子后,她并不想再隐瞒,事实上也隐瞒不了,不过还好今天穿的是丫鬟的衣服,就算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她只能说下人无知无理。
“奴婢是吕家府上的。”说完,两人行了一礼。
“嗯,有点小聪明,不愧是吕府的人。”刘卓说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吕妍,他向管事的使了个眼色,管事的了会,拿出一个小钱袋,送到吕妍的手中。
碧玉见状,正要拒绝,吕妍便带头行了一礼:“谢谢贵人赏赐。”碧玉愣住,看对方最多也就是梁州城的某位显贵,还称不上有多贵吧,毕竟主子可是京城里来的,要贵也贵不过主子吧,何况还自报了家门。
刘卓放下窗帘,马车启动,往前驶去。
吕妍回过头来,抛了抛手中的钱袋,真是场及时雨啊,她正缺钱缺得紧呢。来到一个避静处,她与碧玉打开钱袋,里面居然是一袋金子,估摸着有五十两之多,真是天降横财,碧玉想着,女郎终于可以去赎回前几日当的手饰,也免得夫人瞧见,又要挨罚。
吕妍却并没有去当铺,而是去了药铺,几付药抓下来,快到申时了,吕妍也担心娘亲责罚,寻人的事只好先缓一缓,于是两人悄悄地溜回了家。
刘卓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忽然他睁开眼睛,脸色一变。一旁的好友李林江问道:“出了什么事?”
“不对啊,她难道知道我的身份?”刘卓自言自语的问。
“谁?”李林江刚问出口,就想起刚才那两个聪明的丫鬟,其中一个看起来挺精明的,的确不像个仆人。“你是说刚才那丫头吗?我也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就是京城里也没有多少人认识我?她不可能认识。那她刚才是猜测?若是这样,这人的心计不容小视。”刘卓转头看向李林江,吩咐道:“派人去查一下这丫鬟的底细。”
“是。”
安全回到琉璃宛的吕妍,这会子却坐在案前发呆,今日遇上刘卓,始终让她心神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她漏记了,她翻阅着上一世的记忆,还是不得章法。转而又想起母亲的遭遇,上一世刘卓来了梁州城,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说是京城里来的贵人,各官僚们不但好酒好菜款待,甚至还把自家貌美女儿送上,虽然这位贵人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一位美人,却也弄得梁州城的官吏们好一阵热闹。
她记起来,那年父亲也参加了宴会,父亲当初也起了美人计的念头,他想借着这位贵人,重回京城,只可惜贵人没有看上大姐吕薇,而吕妍、吕媛、吕素却太小,帮不上忙。
吕妍当初太小,被京城来的贵人吸引,没怎么注意家里的事情,就是那次参加宴会之后一个月不到,她娘亲就送了人,这么算来,时间就紧迫了,吕妍额头冒出冷汗。
到底是为什么要把娘亲送人呢?她不停的翻阅记忆,可惜她们几姐妹的注意力全在这贵人身上,对家中的事情实在记不起,可看现在她父亲对母亲的态度,也挺恩爱的,怎么会无端端的送了人呢?
四皇子刘卓来梁州,除了梁州刺史知道他的身份外,其余官吏无一人知晓,只知道他是京城里来的贵人,权势淘天。
梁州来了如此了得的贵人,自是要举行宴会接待的,吕煦作为梁州上佐司马,虽然位置尴尬,但官职说起来也不小,自有幸参加。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锁眉深思,刚才他唯一的好友,梁州刺史张超过来给他透了个气,他才知道这是四皇子驾到。
说起这四皇子,他又是好一阵头痛,当初他在京城当职户部侍郎时,并没有看到过这位四皇子,听说他从小生下来身体有恙,被送往终南山修养,一直没有回来。他想着重返京城,在这梁州小地实在憋屈,又因为犯了事,梁州城的官吏都不愿与之交往,就算梁州刺史张超是他的昔日同窗,也不敢公然相交,大都背地里来往。
若借此机会能攀上这位贵人,倒也省了不少事。他在脑中仔细过了一遍,最后决定使上美人计来博一博,家中长女吕薇年方十四,若能成,以德贵妃在京城的势力,返回京城指日可待。
吕煦正如此这般的想着,管事敲门进来禀报,原来是刚走的张超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都商量好了,怎么忽然又送来一封信,吕煦展开信纸,仔细的看了一遍,脸色由于激动,有些许的红润,这是老天都在帮他吗!张超特别注明,吕家二姑娘乃贵人特别点明,必需参与,原本他想着老大吕薇,若是老二……,可惜老二太小,思及此,他决定把两位女儿都精心打扮一番。
碧玉进了房,看到女郎正专心的描红,便候于一旁静守。吕妍早就看到她进来,见她笑容满面,便笑着问道:“碧玉,今日可有喜事?”
“有的,女郎。”碧玉一听,忙挨近她,轻声说道:“听前院的管事说,这次京城来了贵人,点明要女郎去参加宴会,家主非常重视呢,刚才夫人收到通知,便派人去请了梁州城最好的裁缝,为女郎量身订做几套衣裳,用的是公户的银子。”
吕妍一听,放下毛笔,她忽然灵机一动,站起身来,“走,我们去前院。”
来到主院,站在吕煦的书房门外,侍从已进去通报。刚候不久,从另一侧吕薇盈盈走来,她也是来寻父亲的。
吕妍看着一身光艳的大姐,今年十四岁的她,容貌完全长开,倾城的面容,笑意盈盈,极是温和。不过吕妍知道就是这位大姐,上一世害她名誉受损,不得不自己上门自荐成了魏王府的丫鬟逃过一劫。否则父亲为了家族名誉定会把她随意嫁给那位遭老头子。
“原来妹妹也在此。”吕薇说着,人也走近,她亲切的拉起吕妍的手,一双美丽乌黑的眸子弯成月牙,她其实是一个挺爱笑挺会笑的人。
吕妍不觉痕迹的抽出手来,向她行了一礼,“姐姐来了。”
侍从出来,看到她们俩人,愣了一会,还是面向吕妍说道:“主子唤二姑娘进去。”
吕薇含笑道:“反正都是过来见父亲的,我同二妹一起进去吧,父亲如此辛苦,我俩见见就走,正好回去有个伴。”
侍从有些尴尬,吕妍不语,若是碧玉消息不假,她便笃定吕煦会单独见她。
“这……,主子说先见二姑娘。”侍从垂下头去。
吕薇一愣,这次贵人来梁州,自己正是家中唯一的适婚年龄,往日里父亲不少夸赞她的美貌,按理今日父亲更会亲近她才对,可是……,想归想,她面不改色的看向吕妍,“那么二妹先进去,姐姐我候一会。”
“那妹妹我就先进去了。”
第四章:
吕妍进了书房,书房并不大,很简朴,不比京城里的书房,记忆中在京城的藏书之多、地方之大,完全可以划出一个大院落来,还请了专职人员清理打扫,也难怪她父亲郁郁不乐,从检入奢易,从奢入检难。
吕煦见吕妍进来,他坐在软椅中打量了两眼,想不到二女儿这么小,就是一副美人胚子,虽然没有完全长大,却可初现端倪,再过两年,怕不比吕薇差,看孟氏乃江南有名的美人,又有才气,若二女儿长成她那般模样,在京都玄阳城里也能排上名次了。
“女儿拜见父亲。”吕妍行了一礼。
“嗯,娇奴你先坐下。”
吕妍依言坐下。
“近日父亲太忙,没有考核你们几人的学习,你今年也有十二岁了,得加紧练习,不可贪玩纳下功课。”吕煦停了一会,接着说道:“这次梁州城来了京都贵人,你可认识?”
吕妍一听,忙站起身来,跪在地上,一脸懊恼的看着吕煦。
“这是为何?”吕煦问。
“女儿贪玩,前日打扮成丫鬟出了府,却在半路遇上了一辆马车……”吕妍把前日的经过说了一遍,说话中,把酬谢银两的事给带了过去,然后又加了一句:“我的身份被贵人识破,知道了我是吕府的二姑娘。”
“父亲,贵人可是怪罪下来,女儿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吕煦一听,心中一喜,脸上却严肃起来,责备道:“一个姑娘家,怎么随便出去露面?还好遇上的是贵人,若遇上歹徒,不但名誉受损还会连累家族,你可知道后果?”
“女儿知错。”吕妍忙伏身认罪。
吕煦说完,也并不想真的责罚她,便道:“念你帮了贵人的份上,你先起来吧,这事也不能就此带过,我可是记得的,若下次再犯,一并再罚。”
“女儿谨尊父亲教诲。”
吕妍坐好,心里却没有半点波动,原本也没有想到什么好计策的,这次倒要谢谢四皇子了,无端端的帮了她一个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