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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大人被唐县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强自按捺下了郁闷,最后表示绝对不会再插手此事,只加强了对邓尊等人的看守与防范。”
“为了防止自杀事件再次发生,曾大人用一个圆桶固定住疑、犯。邓尊他们只能呼吸,其他啥也动不了,只有眼珠子可以转动。”
“那个‘中间人’,以及藏在县衙的叛徒,在画押定罪后,直接被斩首了。”
“曾大人还让俺告诉您,明日一大早,他就去慧明寺点长明灯,也会请慧明寺的大师给何府,以及咱村的村民做法事。”
慧明寺是有名的宝刹,更有好几位得道高僧。
曾茗能请到他们,难怪阿勇哥这么高兴。
徐阿勇挠挠头,“嘿嘿,这些都是曾大人的原话。凭俺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阿素却没怎么注意他最后这句,她在想着毛大胆的忽然出现,以及曾茗轻而易举就找到他藏身地点,以及无缘无故飞到衙门的那支箭这三点。
事情发展的太过顺利,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一切一切的背后,还有一只手,一个人。
他默默关注着整件事的发展,于无动声色间,悄悄布好了局。
很显然,他虽关注,却明显是站在曾茗这边的。
在曾茗陷入绝境的时候施以援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彻底扭转了颓势。
如果不是他,邓尊不可能这么快认罪。
阿素甚至怀疑,毛大胆的出现与招供,也与‘他’有着莫大的关联。
毛大胆作为江湖第一飞贼,怎么可能明知曾茗要抓他。还一头撞向了云关?
他是谁?为什么要帮忙?
难道他与邓尊,不,盛国或北夜王有仇?
他用了何种计谋,引了毛大胆来云关?让曾茗来了个瓮中捉鳖?
阿素百思不得其解,将事情来回捯饬了好几遍,也想不到有这么个人存在。
徐阿勇已经把话题带到了‘如何在以后成为一名更好,更优秀的捕快’上。
这是徐家从未有过的大喜事。花嫂子挺着个大肚子忙前忙后。看的阿素胆战心惊,只得暂时按下这些疑窦,过去帮忙。
连睡下的阿婆也听到了动静。在绿宜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她摸着小儿子的衣服,口中喃喃喊喊着什么。
一会儿是‘阿虎’,一会儿是‘阿勇’。
绿宜本就是个爱凑趣的人。平素里更被师父称作‘舌灿如花的小喜鹊’。这劝人安抚的本事更是她的强项,她一会儿一个笑话。一会儿一个故事,没过多久,就把阿婆逗乐,不再只顾着想念大儿子。
话题就此朝着快乐的方向发展。大家热火朝天的说着话,一扫刚才的愁云惨淡。花嫂子细细说着自家丈夫的英明神武,话里话外都是对明天以及未来的向往。
很快。绿宜摆上了晚饭。大家说说笑笑,一顿饭吃了很久。
这是徐家从未有过的夜晚。不仅有阿勇从云关捎回来的烧鸡。而且绿宜还拿出来看家本领,做出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丰盛晚宴。
大家脸上都是笑,藏都藏不住。
是夜,阿素与绿宜再次在徐家叨扰了一晚。
花嫂子又收拾了一遍床铺。她将自己出嫁时的鸳鸯戏水花样的新床单拿了出来。
徐阿勇还是跟前几日一样,去了王家借宿。
临睡前,阿素替阿婆扎了针,换了药。这样做,不可能让阿婆完全恢复,却能减轻因为眼疾带来的痛楚。
怕她半夜因为痒抓伤眼睛,阿素决定最后一晚跟阿婆睡。
花嫂子即将临盆,夜里睡不好,阿素让绿宜陪着。
直到这会儿,花嫂子才知道她们其实是姑娘。
她只紧紧握着阿素的手,千言万语最后浓缩成‘难为你们了’。绿宜却沉浸在‘成功骗过这么多人,还要我师姐直接说你们才晓得’的自豪里不能自拔。
笑够了,绿宜像老妈子叮嘱师姐要盖好被子,不能怎样怎样一大堆后,才挽着花嫂子进屋。她不敢在塌上一同休息,另在地面上简单铺了被褥。
屋外还下着雨,地面有些潮湿,花嫂子苦劝良久,绿宜也不为所动。
花嫂子只好找来茅草垫在被褥下。绿宜见床头挂着一双只纳了个开头的虎头鞋,立刻有了主意。
她拿上它们,跑到阿婆房间,对着师姐的耳朵说着悄悄话。
阿素点了点她的鼻子,直夸她机灵。
她捻着线,在油灯下专心纳起了鞋。
没有送小承望礼物,阿素总觉得不舒服。
这双还未完工的鞋,她绣上好看又吉祥的绣面,算是她的一番心意了。
绿宜移过油灯,从怀中摸出师姐先前送的一对珍珠耳环,建议绣在鞋头位置。
这可是绿宜最喜欢的一对耳环。阿素摸了摸她的头,直说好。
两人一个绣,一个说。很快,鞋面就绣好了。
绿宜献宝似的拿给花嫂子看,花嫂子看着均匀又精致的鞋面,差点又哭了。
绿宜又跑过来想给劳累的师姐揉肩捶背,阿素赶走了她。
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闹腾,绿宜吹灭了灯,阿素这才躺下,闭上了眼。
耳边传来师妹与花嫂子低低的说话声,不一样会儿,就平静了下来,只能听到雨落声。
躺在卧榻上,阿素感觉自己全身冒出了寒气。
这几日的奔波劳累,她明显感觉到身子有些吃不消,特别是来自心口的疼痛,更是隔三差五侵袭而来。
她不敢将疲惫和痛楚表现的太明显,不然又惹得师妹担心。
她在黑暗中抬起了手,又裹紧了被子,小心翻了个身,不将寒气过给阿婆。
阿婆却敏锐地感觉到中间的距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口中喃喃着‘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明明愁肠百转,却也因这个陌生的拥抱,让阿素有了心安的感觉。
除掉最开始的几秒钟僵硬,很快,她就适应了这个不算温暖的拥抱。
平日,她最多跟绿宜同、床睡过。这也是师妹知道她怕冷,免费将自己变成软软的汤婆子,给她御寒的。这还是小时候的事,等大一些,音姨嫌弃绿宜老是抢被子,师父便让绿宜迁了出去。
像这样被长辈揽在怀里的情形,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不知怎地,她眼角忽然滚落了几滴泪。
云崖上,除了自己、绿宜,音姨外,其他的都是男子。虽与绿宜亲厚,但她也是以姐姐的姿态,照顾着这个自小就爱黏着自己的师妹。
16年,从来没有过这样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女性长辈,像方才那般轻声细语地拍着她的后背,唤她‘好孩子’。
她忽然想到了师父提到的‘娘亲’和‘姐姐’,也不知道今生是否还有机会,能让她们抱抱,亲亲。
她偷偷擦掉眼泪,乖巧地窝在阿婆的怀里,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大早,她们收拾好行囊,在花嫂子与阿勇哥的不舍目光中,踏上了回云崖的路。
阿素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感动于阿婆的怀抱时,云关有了不小的变化。
一首无名歌谣平地而起,它由云关开始,迅速在风赤、曹郡等地传颂开来。
它以想象不到的速度迅速传播,恍若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学会了唱。
而且,云关城内的大街小巷里,都贴满了歌词。
几乎走到哪里,就有人唱它。
曾茗从慧明寺回来,唐县令跟他说了这件事,还旁敲测听是不是他干的。
曾茗立刻表现出令唐大人满意的不知情,内心却无比激动。
这个撰写歌谣又放肆传播的人,正中他的下怀。
他本就琢磨想个简单又粗暴法子,狠狠治一把邓尊。想白了头也只想出了在肉、体上惩治的各种新奇招数,根本达不到,他要抹黑盛国的一石二鸟的效果。
可这首忽然窜出的歌谣,不仅涮了一顿邓尊,还顺便打了成帝的脸。
要知道,唐大人虽遣了人去盛国,可这事儿的胜算谁也说不准。要是成帝根本不讲道理,抵赖到底,说邓尊是假冒的,故意往往盛国身上泼脏水。
直接往诬陷上扯的话,这件事就变了味,到时候唐大人摘都摘不清,还惹得自己一身骚。
虽然曾茗知道唐大人在顾虑什么,可以他来讲,对付邓尊这样根本算不上人的畜、生,就该以暴制暴。跟畜、生讲道理,不是拉低了自个儿的智商吗?
明知成帝有可能狡辩,唐大人还想用此法定邓尊的罪,实在是有些妇人之仁。
这首歌谣只有短短十句,极其简单、直白,初听起来,与一般的乡野民谣没两样。可它却藏了头,且句句含沙射影。
它,表面上是在讲述一个男子,如何辜负一个女子的悲惨爱情故事,实际上却在陈述邓尊等人的残暴血腥,又将矛头对准了盛国,以及北夜王石崇利。
高,实在是高!这世上最难堵住的,就是众民的幽幽之口。
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通过一首歌谣,抢在唐大人派出的人到达盛国前,就将邓尊等人犯下的累累罪行大白于天下。
曾茗甚至可以想象到盛国皇帝,以及北夜王听到后,丰富的面部表情。(未完待续)
ps:刚爬起来,加上昨天暴雨带来的凉爽,作者菌睡了一个踏实的懒觉。第二更尽量早些,么么哒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