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怪病

七尾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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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陆渐风再也没看柳氏一眼,朝何劲说道:“张开嘴,让我看下你的舌苔。”

    何劲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又瞧见自己的爱妾一脸含羞带怯,那模样要多浪就有多浪。

    他不禁怒从胆中来,一巴掌劈在柳氏脸上:“贱、人,爷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你杵在这干嘛?还不滚出去!”

    接着又怒视陆渐风,“你让我张就张,刚才你捏爷的账还没跟你算……”

    见何劲再出言侮辱师兄,阿素不禁向前一步,忍不住想再顶嘴。

    师兄却用眼神示意自己没事,让她不必介怀。

    陆渐风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捏住他肥肥的下巴。又多使了两分劲,何劲吃痛,嘴立刻张开了。

    柳氏被这重重一耳光打地二章摸不着头脑,却不敢大声哭。她见这俊俏相公压根当自己是空气,只对身后那普通少年和颜悦色,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又见爷恨不得生劈了自己的狠戾表情,这才觉得自己表错了情,不禁后怕起来。她捂着又红又肿的脸,非常麻利地‘滚’了出去。

    陆渐风仔细查看了一番何劲的舌苔,又顺便翻了翻他的眼皮。

    他刚放开手,过度惊吓的何劲立刻保持双手抱头的姿势,口中喃喃:“大侠饶命,你下手轻点罢!我娇贵着呢,细皮嫩肉的,你这一按一掐的,我痛……”

    说到最后,声音居然越来越低,含着浓浓的委屈意味。

    站在一侧的管家,目光复杂的看着陆渐风,抹了把脸上的细汗。云崖的‘陆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少爷这样霸气惯了的主儿,居然做下低伏状,求饶不断,简直闻所未闻。

    阿素也一脸崇拜的看着师兄。

    早先师父跟她说起这桩事时,她还心里纳了闷。只是师兄并无二异,她又极听师兄的话,他都没说什么,她自然也就没有异议。

    师兄一向沉稳,他愿意接下这个病人,自然有他的考量和顾虑。她尊重师兄,也尊重他的决定。他们住在离云关的飘渺山上,以前甚少会医治像何家这样的富贵人家。

    她看着再也不敢吱声的何劲,心里慢慢回过味来。何家侄子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生病的是何家少爷,何劲。只是何少爷的名声实在不好听,此人仗着家中钱势,是云关城有名的一霸。欺凌弱小,又爱寻花问柳,是人见人躲的活阎王。

    早在何家派人求上缥缈山前,她就听闻人说起过何家有人患病。

    一拨接着一拨的大夫从何宅走进走出,这患病的人也没见好。此刻她见了何劲的真面目,方才知道他的病,是这般诡异,为生平第一次所见。

    那状如球的肚皮,又高又鼓,合着他的一脸菜色,哪哪都透着古怪。

    陆渐风抄着手,端详着何劲。

    他不过是挑了下眉,何劲立刻尖叫着,且极为艰难地滚到墙角,举着枕头遮挡了视线。

    见陆没下一动作,又忍不住偷偷扒拉开一条缝。

    饶是阿素这样冷静的人,见到他这样懂得‘察言观色’,也不禁弯了弯嘴角。

    陆渐风瞥了一眼师妹难得的笑靥,声音虽平静,眼里到底透出几丝暖色来,对何劲的语气也跟着温和了几分。

    “你的病,一为富贵病。平时要少吃肉少喝酒,顿顿喝粥,多动少坐,这体弱头昏的毛病会好许多。”

    “你怎么知道爷最近老是头昏胸闷……”

    瞅见陆渐风没有再捏自己的举动,何劲底气足了不少,努力抻着嗓子,将头从枕头下伸出来。

    “笑话,爷顿顿少不了肉,要是不喝酒,根本吃不下饭!你们是不知道,我生病以来,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你还让爷天天喝粥,不是要爷的命?爷就是出这道门也是要人搀着,更别说出门坐轿了。爷有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你还要爷每天运动,做梦去吧!”

    说完,又立刻举着枕头,将脸藏在了后面。

    “其二,你中了毒。”陆渐风不理会他的解释,继续说道。

    短短六个字,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块巨石,顿时整个落春苑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何劲的动作立刻顿住,身子僵硬,举着的枕头也掉了下来。

    陆渐风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他没有劝慰,也没再说任何话,只静静站着。

    房间里很安静,风透过窗子,徐徐吹来。

    阿素见何劲只不过才说了几句话而已,豆大的汗顺着额际,缓缓滴落开来,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

    她又见师兄看向自己,眼里都是鼓励。

    她知道,方才自己那些小动作,师兄都看在了眼里。

    多年的默契,她更知道,剩下的,师兄想让自己说。

    她轻轻点了点头,敛了敛神,语气不急不缓,将心中所想尽数抛了出来。

    “我瞧这屋里的情形,地方虽不大,布置地却很精致。那两盆玉簪花长得真好,它本是喜潮植物,云关如今这样干旱,它们居然也能养得这么好。”

    阿素不说为啥中了毒,中了什么毒,忽然夸起了房中摆设。

    连带管家在内,也有些蒙。

    “还有这香炉里的熏香,是上好的衡芜香吧?它的味道又清又淡,配着屋里的装饰,真真是清雅做派。”

    阿素顿顿,接着道:“但这香却不是纯正的衡芜香,仔细闻去,不难闻出里面加了几味特殊香料。我虽不能完全辨别出这新添的香料到底是哪几样,但其中两味我却熟悉。”

    她夸了植物,又接着夸熏香,何劲耐着性子听她叨叨。

    要不是陆渐风在旁边冷冷看着,他早叫她住嘴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玉簪花香、衡芜香,摆在一起的确是绝佳搭配。但这新添的几样香里,譬如麝香,零陵香,若是加重了它们的份量,一个不留神,是会与玉簪花的香相冲的。”

    “所谓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这两种香气混合在一起,虽不致命,但容易让人浑身乏力,恶心胸闷。这点可以从你蜡黄的脸色,指甲处的青褐色痕迹,手臂上的红色肉球看出。”

    何劲忍不住摸了摸脸,又瞅了瞅自己的手臂,嘴巴张得大大的,眼里写满了惊诧。

    阿素又走到屏风下,揭开香炉的盖子,拿起一块没有燃尽的香饼子,看了看:“衡芜香的配料十分名贵,再入麝香,这一道香的花费可以抵上寻常人家几个月的花销。还燃着这么大块,你果然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