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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段小楼去唤傅书华吃饭迟迟未归,李大娘吩咐自己老头子去拿些东西,当下自己亲自过来叫两人。
入眼便是长身玉立的段小楼和风姿绰约的傅书华视线胶着的一幕,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两人,李大娘也不好意思破坏这种气氛,但是再怎么不想打扰她们,饭还总得吃吧。
“咳,”大娘的一声咳嗽将两人带回现实。
“我说你们小俩口赶紧吃饭去罢,这种天饭菜凉得快,虽有热炕但去得迟了就吃不上热乎的了,要亲热等吃完饭也不急的”,善解人意的李大娘好心提醒道。
这下把脸皮薄的俩人臊得是面红耳赤,段小楼低着头期期艾艾的解释道,“您怕是误会了,其实我们并非是……”
“嗯,好的,有劳了,我二人这就过去。”收起赧色的傅书华走近段小楼,很是自然的挽住她的臂弯,这一举动也生生打断了段小楼接下来想急急解释她们并非夫妻的下话。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调侃的傅书华很是不好意思的闹了个大红脸,偷偷拿眼斜瞪了下段小楼,都怪这个呆子害得自己出糗了。但听得段小楼想要撇清两人的关系时,傅书华在心底却涌出一股子说不清楚得感觉,就潜意识里不希望从段小楼嘴里说出这句话。
段小楼错愕的看了傅书华一眼,见她神色正常,心下也觉得应该是自己多虑了,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下去,段小楼也大方的携着傅书华随她了。
李大娘看着携手相行俩人的身影,不由得在心底由衷赞了声—真是一对璧人啊。
这么一耽搁,待三人进得饭堂,李大爷已经将大娘交代的东西搬上了桌面。同自家娘子一样,李大爷自是没见过这般出彩的人物,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傅书华很是恭谦的向李大爷问好,惹得老人家一阵局促,甚是不好意思。
“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可以开饭了。”李大娘笑着招呼大家入座,示意自家老头子将她吩咐好的东西打开,瓦瓮的封口一揭开,一股浓郁的香味立时充斥了整个饭堂。
段小楼很是好奇的把个脑袋凑过去仔细瞧,使劲嗅了嗅,傅书华见状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作甚,还不坐好,酒你也没见过吗?”做什么一副这是什么东西的表情。
“酒?原来这就是酒啊!”段小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让在座的三人俱是忍俊不禁。
“胡说什么呢!”傅书华看着这人耍宝的样子嗔怒道。
傅书华这下还真是错怪了小楼,段小楼八岁之前专注于讨饭而已,就算经过那些酒楼对于柜上的陈列的各种酒也只是远远望上一眼罢了,对她来说那些就算价值千金的液体也抵不过一碗掌柜的赏的饱饭,所以在那之前的段小楼是真的没有酒的概念。
及至日后随段桓楚上山后也是整日忙着学习各种东西,段桓楚准备什么自己便吃什么,段桓楚从不饮酒,段小楼更是没有机会碰到酒。只有那么一次,段小楼捧着书欢天喜地过去寻段桓楚,指着书上的那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问段桓楚“杜康”是何物。
那时的段小楼更是天真的以为只要能找到着书上所说的“杜康”,说不定真能令师父解忧。对于还不经人事的段小楼,就已经看懂了段桓楚身上那份挥之不去的哀伤,以师父的忧喜作为自己前半生活动准则的段小楼对找到“杜康”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心态。
可是令段小楼意想不到的是,自己问完后,师父身上那份哀伤却是更为深重浓得似乎化散不开直……至很久以后,段小楼回想起来那一日的段桓楚仍能切身体会到师父的那种苦涩,那份无奈,还有那股由骨子里头渗出的凄凉。
“杜康么?杜康是这世上碰不得的毒,无人能解,一旦碰了便会令人丧失一切,醒而肝肠寸断,从此陷入万劫不复……”似是回复段小楼,又似在喃喃自语,段桓楚整个人好似丢了魂,段小楼从来没见这样颓然的段桓楚,这样的师父让段小楼感到害怕,所以待以后在其他书上看明白了所谓的“杜康”指的不过是酒罢了,毒不了人,就算对酒再好奇,段小楼也没在段桓楚面前再提过有关杜康的任何话题。
所以直至今日,段小楼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次接触到酒,这让她兴奋也让她恐惧。
“是真的,师父从不饮酒,我自然也没有,”段小楼鼓起勇气为自己辩解道。
傅书华:“……”没曾想过段小楼的师父居然是个从不饮酒的人,如此自律到连带着段小楼也不知酒为何物,想想就让傅书华觉得这师徒二人真真是两朵奇葩。
“想不到你师父也挺怪的呢,”傅书华就这么随口提了句,可是段小楼却跟踩了尾巴似的炸毛就嚷嚷起来了,
“你根本就不懂,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师父才不是怪人呢,我师父他是……”
“好了好了,既然今天高兴,大家就一起都喝上一杯罢。平日里我们儿子和儿媳不在身边,我们老俩口也觉得怪冷清的,好不容易碰上你们这对小俩口,自是要热闹热闹,高兴高兴。”李家二老笑眯眯的打着圆场,这让傅书华不由得气恼的瞪了身边这个呆人子一眼。
说自己根本不懂,我就是不懂,你师父好,你师父不是怪人,你师父什么都好,你个笨呆子,臭呆子,当真气死人了。
“那既然段哥儿从前没饮过酒,今儿个就算是头一回陪大家热闹下是了。这个酒是自家酿的米酒,不涩口,段哥儿,你且尝尝看。”热情的李大爷将段小楼面前的小酒杯满上,一脸期待的看着段小楼。
“吓……傅姐姐,这个我真的可以么?”段小楼早就被米酒醇香的气息勾得五迷三道,当下咽了咽口水看着傅书华很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问我作甚,大爷一番好意,你还不赶紧尝尝看,”傅书华说完竟也不看段小楼径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段小楼闻言极为兴奋的捏着自己的小杯子一气喝光,只感觉一道香滑的液体顺着自己的喉咙就流到了肚子里,一股热气就从丹田处升了上来。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让段小楼惊叹不已,只把她欢喜得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
傅书华在旁一直斜眼看段小楼,见她毫不犹豫一口就干了,顿时就觉得头大了,这人原当真是不会喝酒啊!
段小楼只觉得这酒香甜可口,是自己没尝过的滋味,一时没把持住连续三杯就下肚了。
傅书华见她自己喝得开心,也不去管她,让段小楼自个在一旁乐不可支的傻笑。傅书华将酒敬了二老一杯,多谢他们如此热情的款待,饭桌上便又继续有说有笑了。
段小楼见傅书华和二老交谈甚欢,自己也巴巴的把个脸凑过去想跟傅书华说话,可是人家压根没打算搭理她,斜眼都不带一下的更别提正眼了。段小楼顿时觉得很沮丧,傅姐姐跟大爷和大娘都聊得很开心,怎么在自己这就跟没看见似的。
这一消极情绪上头,段小楼一人默默坐在旁边也不插话了,把个瓦瓮不离手的将酒滔滔不绝往杯子里倒。
傅书华本是使使小性子故意不理段小楼,见她自讨没趣的乖乖坐在一边不说话了,也就随她闷着。傅书华自己倒是和二老聊了不少,弄清楚了原来她和段小楼一直向北这么久现在已到达了苏州边境,又捡了些有趣的事情同二老说了,直逗得二人笑得嘴都合不上。
一顿饭吃下来,总算是宾主尽欢。傅书华也顺利的问到了不少自己需要的信息,等到要收拾桌子回屋休息了,傅书华终于想起了被自己冷落了一晚上的段小楼。
米酒的确香甜,极易入口,段小楼又跟得了新奇物事似的不亦乐乎所以多喝了几杯。可是傅书华的冷淡让她心里很是不好受,心有郁结的段小楼就这么借酒浇愁,自斟自饮的将一瓮酒全灌进了肚里。
及至在晚饭的后半晌,米酒的后劲便上来了。
到最后段小楼已是喝得耳酣面热,两眼发直,一双眼直直盯着傅书华看,心里还暗自纳罕,奇怪,傅姐姐怎么就变成了好几个,还一直在自己跟前摇摇晃晃,咦?怎么连大爷大娘的样子也变得重重叠叠的了?段小楼拼命想睁开眼睛看清楚,可是不管怎么努力眼前还是一片模糊的身影,段小楼很着急很不高兴。
等到傅书华终于记起段小楼要偏头过去叫她时,看到得便是段小楼这副满脸通红东倒西歪的样子。
坏了,傅书华在心底暗暗惊叫了声。自己怎么就忘了这祖宗是头一回喝酒,一下没看住她就把自己给折腾成这样了。这可着实头疼啊!
李家夫妇自是也看到了段小楼的姿态,只觉得喝醉了的段小楼分外娇憨可爱,又看傅书华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少来夫妻老来伴,你也莫要恼你家相公了,看他一个人喝闷酒呢估计自己心里也不痛快,扶他回房两人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日都说开就没事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一下都过去了。”两位都是过来人,见今晚傅书华只顾和他们聊天明显不愿搭理段小楼,心里明白着一琢磨就估摸是在生自家相公闷气呢,不过就是气他太护着自己师父罢了,其实自己心里酸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