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广阳除恶

青牛道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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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提檀石槐之死。这一年,我们的尚书令、大长秋曹节曹大太监,也终于没能熬过这个冬天。终于一命呜呼了。

    曹节的死,影响到很多人。喜悦得手舞足蹈的那是党人和太学生,嘴角挂着轻快明朗笑容的是诸公大臣,而默默伤神的除了曹节家人,还有咱们的四海共主大汉天子。

    就是养只宠物养久了,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更何况这个人形宠物见证了皇帝的成长,在皇帝幼年惶惑、孤独、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一直陪伴在皇帝的身边,给皇帝带来了许多的快乐。所以众臣视曹节如仇寇,而皇帝却视曹节如亲人。曹节一死,皇帝悲伤得不能自已,不但罢朝数日以示哀悼,还追赠曹节车骑将军的名号。生前死后,荣宠不衰。

    没多久,朱瑀可能是觉得曹节在九泉之下太寂寞,也可能他们是一对好基友,舍不得分开。于是朱瑀也追随曹节于九泉之下,病卒于家中。至此,先帝时便开始参与朝政一直到现在,祸乱天下的几个老宦官全部凋谢。皇帝痛惜常伴左右的曹节朱瑀之死,诏命他们的养子继承他们的爵位,传嗣香火。这一次,没有大臣出来反对。嗯,最大的敌人都死了,咱们读书人讲究仁恕,就算了吧,不追究了,以后好好辅佐君王,治理天下吧。可惜大臣们没高兴几天,以赵忠、张让为首的十常侍便全面接替了曹节等人的职务,开始登上了历史舞台……

    广阳离朝廷太远,京师的一些震荡,还影响不到这里。此时刘备正带着张飞和简雍在大街上闲逛。他最近很快活,他的母亲刘夫人,本来身体渐渐枯萎,怎么药物调理都调理不好,按医师的话说就是油尽灯枯,伤了本源。但在刘备大婚,随儿子搬到广阳之后,精神却越发健旺起来。不知道是儿媳妇实在是乖巧侍候得好,还是有着想看见孙儿降世的执念,反正身体就是这么一天天的逐渐好转起来。刘备看见娘亲精气神一天胜似一天,哪里能够不高兴。

    张飞过完年就十八岁了,壮得跟只小老虎似的。如今一身神力惊人,听这家伙洋洋得意的自夸,他老爹张宽夫已经是他手下败将了。这熊孩子,有事没事就抓他爹对练,张博要是不同意,张博他爹张太公就在旁边吹胡子瞪眼睛。不过每次刘备看见他就想要笑,没办法,威猛雄壮的身躯,却长着一张稍显稚嫩的小白脸。怎么看怎么别扭,从背影看绝对是个雄纠纠的好汉,转过头却发现他只是个孩子。

    这几年,在刘备书信不绝的指导下,张飞和简雍两个人,成长得很快。刘备在书信中和他们说得很明白,经书随便翻翻就算了,没必要一头栽进去,真要栽进去就出不来了。《诗》《易》《礼》这三经可以少读,《尚书》和《春秋》可以多读,然后《孟子》、《中庸》、《大学》和《论语》这是重点。刘备这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有用就拿来用,没用就看都懒得看,结果张飞简雍两个深受其影响,并且大加赞同。也不知道是自己嫌经书太多刚好减轻负担还是因为刘备的话太有道理……

    简雍还好,刘备很放心,他最担心的就是张飞。如今在他和张博的影响下,张飞好酒如命这个坏习惯应该是根除了。但张飞脑海里天生形成的阶级观念,却仍然让刘备心惊肉跳。张飞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这才是他死于非命的最主要原因。不把他这个观念给扭转过来,就算张飞不醉酒,迟早也要中了别人的暗算。

    这些年刘备在信中虽然屡次强调人人生而平等的概念,但他实在是不知道张飞有没有听进去。毕竟在封建社会宣扬这个,实在是有难度。这次两个小家伙结伴来广阳看他,他便带着两个人上街体验下广阳风情。

    带着两人吃饱喝足了,就开始闲逛。前方城根下,有一个满面污垢的乞丐,半躺半坐依在那里,凛凛寒冬,却衣物破旧,露出干瘦的双腿。刘备轻叹一声,解下身上裘衣,替老乞丐系上,又拿出一串钱,道:“老丈,去喝碗热汤,然后找个好点的地方过冬罢。”

    老乞丐在地上连连磕头,想说什么,已经冻得乌紫的嘴唇不停颤抖,最终却只是掉下一滴浊泪,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简雍瞪着双眼,讶道:“兄长,你可是这里的县令耶,你的治下竟然也有乞丐?”他还以为刘备是无所不能的呢。

    刘备边走边微笑道:“日中则昃,月盈则亏,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世间,又有谁能够做到十全十美?你们俩个要记住,做事情不要求尽善尽美,但要竭尽全力。这样,就算事情没做好,也没有人能够责怪你们!而你们也可以问心无愧。”

    看到二人若有所思的点头,刘备又道:“君子爱人以德,而我儒家讲仁,什么是仁?众书各说其是,但总结起来,仍然是爱人。不管是上下相亲,还是温良之人,都是爱人。爱何人?要爱所有人,要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要因为对方的职业、出身、阶级而有所歧视。便是罪人、奴隶,一个个也是父母精血所养。与我等又有何不同?”

    “但爱人的同时,也要谨记圣人教诲,君子爱人以德,小人爱人以姑息。仁爱,不是无原则的。我们不歧视,一视同仁的同时,也要对善与恶,有着明确的观念。善者,贱如奴仆也要爱之;恶者,贵若王公也要群起而攻之。这才是我等儒者所为。又譬如鲜卑、乌桓等类,残害我百姓,侵犯我王土,如何能够对其讲仁与爱?凡此类为害天下者,人人得而诛之!”

    张飞、简雍听了,大有所触,恭恭敬敬的点头受教。三人正说间,忽听身后一阵喝骂,回首望去,却见有数人正在抢那老乞丐身上所披之裘衣,那老乞丐可能知道这件裘衣是自己安全渡过这个冬天的唯一保障,竟然死死抓住不放。张飞见得数人对老乞丐拳打脚踢,不由怒火中烧,几个阔步冲到近前,劈面一拳,把左面那人打得鼻血四溅,栽倒于地,又横腿一扫,把右面二人掀翻。等刘备和简雍来时,三人已经全倒在地上哼哼了。

    那流着鼻血的家伙不知死活,仍然叫嚣道:“瞎了你们的眼,可知我等是谁!帮谁做事!”

    刘备就怒了,看来不管哪个时代,总是有着这么一帮自以为是的人。他就冷冷的说道:“大郎,与我打,别打死了。”

    张飞一听,那还有二话,顿时拳脚相加,杀猪似的惨嚎声响彻此地,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看张飞打个不停,刘备便道:“大郎,别打了,让他们去报信,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在替哪位做事!”

    张飞大耳光啪啪抽得正爽,见刘备让停,郁闷的哦了一声,便停了手,又踢了一脚,骂道:“滚去请你的主子来吧,我家兄长在此等着呢!”

    那三人抱头鼠窜而去。简雍面有忧色的看着刘备道:“兄长,真的等啊?”他倒不担心别人人多势众,这边张飞的武力值他可是清楚得很的。他倒是担心刘备一县之尊,待在这是不是有点不适合?

    刘备摇摇头,冷声道:“无妨,我也想看看,幕后究竟是谁,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财!”

    又转头向那老乞丐温声道:“有我在此替你作主,你不用怕。”那老乞丐目光中露出感激以及一丝愧色,等刘备话音方落,竟然拖着残躯,抱着裘衣,一步一步的蹒跚走了。

    张飞不禁愕然,没好气的高声道:“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快给我停下!”老乞丐闻言,走得越发快了。

    张飞性起,便欲去追,被刘备一把扯住,刘备道:“算啦,随他去罢,趋利避害,人之天性。此事由我而起,便由我来解决吧。”

    张飞愤愤不平,骂道:“这个老混蛋!”

    简雍在一旁,他性子温和,觉得刘备行事自有其道理,便不说话,静观其变。

    不一会,前方来了一伙人,为首一个,青衣小帽,身材矮小,却偏偏挺着胸脯,双手负在身后,迈着八字步,顾盼之间,趾高气扬。身后一班人,看打扮,不是泼皮就是家丁,一个个倒拖着棍棒,呼喝叫喊,张牙舞爪。这声势把简雍也骇住了,忙道:“兄长,要不要去喊人?”

    刘备双眸冷光一闪,道:“无妨,若敢挑事,先一个个打翻了再说。”只一句话,便把张飞喜得抓耳挠腮的。

    等那一伙人来势汹汹到了近前,早先那个鼻子都被张飞打歪了的家伙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昂着脑袋,斜睨着刘备三人道:“看见没,我家主子侯爷来了,还不赶快跪下认错?咦,那个乞丐呢?”

    为首的那个青衣小帽的家伙见了刘备三人,心中不由一凛,这三人风姿俊伟,一看就非俗流。心中却是有些后悔了。他刚才听了那被打的三人汇报,说发现一件辽东上好皮毛做的裘衣,想拿过来献给他以示孝心,不曾想却在途中被另外三人抢走,还打了他们一顿,他们报了名号,却被那三人侮骂了一番。他生长于侯家,见识自然不浅,听得三个门客描述,不由对那所谓的裘衣也大为心动,又听得自家被人侮骂,不由心中恨恨,便率了一伙了,来寻麻烦。此时见了刘备三人,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手下给坑了。这等人物,岂会抢他们的裘衣?又岂会当众侮人?

    当下不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出前拱手为礼道:“在下侯三,城东侯府家中管事,见过三位公子。”

    张飞简雍齐齐看向刘备,刘备皱眉思索了一会,便道:“侯家?没听说过!”

    侯三心中一松,不认识侯家,看来是外地人。因为本地豪族家的公子他基本上都见过。既然如此,就好办了。却又听刘备道:“不过区区一介奴仆,也能有如此声势,这侯家看来只怕是横行霸道惯了!”

    侯三闻言,勃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