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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介绍过钦封清虚通妙真人,槑道人姚云旗姚三郎的日常起居。
他睡在自己修造的竹屋寝室里,窗口挂着竹帘,透出丝丝缕缕的光,竹床上铺着薄薄的竹席,还算平摊整齐,脑下枕着一个粗竹筒当枕头,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东西,简直穷的叫人目瞪口呆。
三间竹屋都是这样的,所以多福给太上皇抗来的被褥,而文四姐也给黛玉抗来的被褥、妆匣,后来皇后还给黛玉送来了好几个衣服箱子、全套的枕头、被褥、床帐,还有屋里用的文房四宝、熏香和花瓶摆设。
姚三郎就没有这些东西,是他不想要,作为一个真神仙就要身无长物才行!
姚三郎醒了过来,还没有睁开眼睛,先伸直双手举过头顶,又尽力把自己的双腿伸直,像一只羊肉串一样笔挺的在床上向左滚动一圈,向右滚动一圈,反复三次,舒筋活血。
然后还是赖床,睁开一只眼睛,按惯例掐指三算:
第一:黛玉今天运道如何——结果是有些水逆?
第二:黛玉今天会遇上什么事——惊天动地波动很广、令人瞠目结舌的大事。
姚三郎正经起来,坐起来,认认真真的算。掐指头还不够就扔六爻,算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忽然胸口一痛,窥得天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他欣喜若狂,蹦起来披头散发,散着白衣的衣襟,赤足跑了出去。
在他跑到竹屋台阶上的时候,他的披散在身上的及腰长发已经自己规规矩矩的梳好了,成了一个发髻,一直玉簪从屋里飞出来,绾进他乌黑柔软浓密的发间。
在他冲进竹林弯弯曲曲的小路的时候,他的白衣也自己系好了,并且自己变了一件能见人的浅蓝色软袍罩在外面。脚下也自动出现了白袜云鞋,让他像洗漱过一样。
解释一下姚三郎是怎么做到的,这并不是每一个神仙都能做到的事。譬如说三头六臂哪吒每次洗澡要搓六个胳肢窝,而雷震子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得梳理毛发,春秋两季普通人都掉头发,他是一边掉头发一边掉毛。
更惊悚的是显圣二郎每天梳头的时候都很怕碎头发吊在额头上,碰到天眼会痛。天眼并不脆弱,可以说是无坚不摧,但天眼不会伤害本身,所以二郎神自己的头发能刺痛自己的天眼。
姚三郎这个懒货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法器,他专门炼制的,既不能刀枪不入也不能水火不侵,只是每天子时能自动清洁,并且随着心意变换形状的衣服。因为丫懒。
他的头发也被炼制成法器了,所有的功能就是能自己梳理整齐,配套的玉簪也能变形,也会自动飞过来。由此可知他到底有多懒,以及为了追求林黛玉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再也不从清晨躺到日落,从日落躺到清晨重复多日一动不动,直到馋的爬起来。每天都在努力!
姚三郎跑了几步,就嫌累,折了个竹枝画了个隐身符。“哈哈哈吓不到人我就可以驾云了~真聪明~”他蹲在云头飘到永福宫外,本想敲门,可想了想就直接穿墙进去。
抓了把露水变作水镜,照了照自己。
简直被自己美到了!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
好一个翩翩美少年,红尘谪仙,身穿月白道袍,长身玉立,纤纤素手拿着一只青翠欲滴的竹枝。
“打扮的这么好看,黛玉看到我一定会喜欢~”姚三郎摸着脸,又扑了一层阴阳初分,日月交替之时的纯露,对着镜子照了照,皮肤好像嫩的要滴水。他又翘着小指头,往上撩了撩眼睫毛,用指甲梳了梳眉毛。再看自己更好看了一点,可是还不够,感觉仙气有余而风雅不足。
就从鬓角处拽出两缕头发——师父有时候就这么着,三缕长髯加上鬓角垂下的长发,其余的头发束在金冠里。我师父可是连续两千多年跟杨戬并列仙界第一美男子!
他穿墙进了永福宫偏殿,也就是给未来的太子准备的局所、目前黛玉住着的地方。
这地方虽然目前属于林妹妹,但毫无脂粉之气,毫无扭捏之态,完全就像一个哥儿的住处。
不曾细看屋中的陈设桌上的书籍,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黄花梨镶八宝雕蝶戏兰花拔步床外,看着浅黄色绣花纱帐,里面有个身材婀娜的踹被的小丫头睡的沉沉的。
姚三郎凑过去,站在床边一米外,丢下手里的竹枝显出身形:“林妹妹,黛玉?林妹妹,醒醒!”他伸手敲了敲旁边的摆着百鹤铜炉的花架。
砰砰砰。
“起床起床,三郎哥哥带你看热闹去。”姚三郎心说:我叫你悄悄你师父的前情人和现任未婚妻斗起来有多乱,你就知道了,往后别听她的,什么事都要自己拿主意。
黛玉被吓醒,她昨夜可累了,睡得很晚,在皇后的要求下跟她一起分担了皇帝那两筐奏折,因为皇帝睡的好像很累。她迷迷糊糊的缓了缓,心说不对,这个是男人的声音!
跳起来抄起手中的东西拍过去:“什么人!”
“啊!”姚三郎捂着脸蹲下:“为啥是木枕……”
蹲地下可怜巴巴的流鼻血。
黛玉站在床上,单手拎着木枕,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啊?三郎哥哥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凌晨偷入我房中做什么!你想干什么坏事吗?
姚三郎哭唧唧的说:“有个热闹,你看不看?”
黛玉丢下枕头,盘腿坐下,看着抱着腿蹲地上像个小可怜似得姚三郎:“不看!”困!
姚三郎泪眼汪汪的抬头:“你师父的事儿。”
黛玉正算着自己好像就睡了两个时辰,本来眼睛半眯半睁,准备赶走他就继续睡,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托着腮睁大眼睛:“什么事?”迷糊,懵……
姚三郎蹲在地上往前蹭了两步,带着鼻音:“你去看了就知道。”
黛玉嘟着嘴,糯糯的说:“不想去,困。三郎哥哥,你算出来是什么事,我再想去不去。”
姚三郎本来想给她个惊喜(惊吓)的,看她这么困,温柔关切:“怎么?昨晚上没睡好?”
黛玉捂着嘴可爱的打了个哈欠,像只小奶猫:“昨晚上跟皇后,,玩,睡得晚了。”
姚三郎狠了狠心,这好戏只此一次,睡觉等回来再睡吧:“文四姐跟卓先生余情未了,又跟甄姑娘订婚了,现在还把甄姑娘带到卓先生面前耀武扬威。卓先生不开心,设计要抢回情人。”
黛玉眯着眼睛看着他,噗通一下就倒在床上,摆摆手懒懒的说:“别逗我,我要睡觉…”
姚三郎急了,鼻子也揉好了,他放下手凑到她面前:“你怎么不信呢?”
黛玉嫣然一笑:“卓先生跟我师父,怎么会是那种关系?”
“怎么不能啊?”姚三郎道:“咱们几个一起吃酒的时候你都瞧见了,文四姐还厚着脸皮要他摸摸头呢。我的天……”
他红了脸:“这话说着都羞人。”他站起来,坐在床边的绣墩上。
黛玉扑哧一笑,说了这几句话,她也彻底醒过来了,就抱着大兔子歪着头看他:“三郎哥哥你说的不对,我师父重情重义,如果余情未了,就不会与别人订婚。她虽然莽撞,但不傻,卓伯父的心性为人都挂在脸上,她怎么敢带我师娘去耀武扬威?
有些事你没瞧见,我师父带我进京,初登卓府的时候,卓先生见了她态度冷淡,还罚她跪下,痛骂了一顿呢。”
姚三郎学她歪着头:“啊?”
黛玉托着腮:“这两个人若是有什么前情,卓先生我不了解,可我知道我师父呀。若是卓先生负了她,肯定是咬定牙关此生不复相见,就算再见,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温柔态度。”
姚三郎点点头:“说得有理。”
黛玉笑了笑:“若是我师父负了卓先生呢,那怎么可能呀!我师父才不是那种人呢!若真是她有什么对他不起,也就干脆利落做一番了断了,怎么敢总往前凑。
依我看,以卓先生的心性来说,若是我师父负了他,只怕我就没这个师父了。”
看他脸色就是个阴沉沉的坏银!看行为也很可怕!
姚三郎听她这么一说,怀疑自己算的到底灵不灵?犹犹豫豫的问:“那去不去呢?”
黛玉最后一点残存的睡意也散尽了,伸了个懒腰:“去呗~我睡不着了。”她看了看窗外:“天都亮了,皇后娘娘也要起了,只怕他们不让我随便出去。”要是夜里还可以乱跑。
姚三郎大喜:“没关系呀,我会画隐身符。”
黛玉瞪大眼睛:“真得吗?太好了!我去跟嫂嫂说一声,咱们就去。”
姚三郎道:“告诉她干嘛?”
黛玉眨眨眼,非常温柔体贴:“我在这儿住着呀,不禀报就消失不见了,嫂嫂会担心的。”
姚三郎恍然大悟:“你说得对。”林妹妹真是温柔细心体贴,为别人着想的好姑娘~
黛玉道:“你先出去。”
姚三郎可怜巴巴的问道:“为什么呀?我可以帮你梳头。”
黛玉无可奈何的笑了:“外屋睡着两个丫鬟,我叫她们来,你在这儿被人瞧见了不好。”
“不要紧。”姚三郎捡起地下的竹枝,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黛玉下意识的抄起枕头:“三郎哥哥你在哪儿?”
姚三郎道:“你把法力汇集于印堂处,嗯,就能看破隐身了。”
黛玉松了口气:“好厉害。”她扬声叫醒了屋外两个丫鬟,之后打水洗脸刷牙、梳头换衣裳都不必再提。黛玉穿戴整齐了,出了偏殿去正殿给皇后问安。
新女史看她过来连忙摆手:“长公主且低声些,皇上今日沐休,尚未起身呢。”
黛玉点点头:“你跟娘娘说我有事出去一趟,过会子就回来了,请她别急。”说完了她转身就要走。
女史连忙道:“长公主,您别走啊,我进去回禀一声,兴许娘娘要问您要去哪儿?”
黛玉想了想,点点头:“你去吧。”
女史进去压低声音一说,皇后散着头发穿着睡衣,在外间屋看菜谱,皱眉:“出去?去哪儿?宫里宫外?不带上仪仗吗?”
皇帝其实按生物钟已经醒了,只是在赖床:“什么事儿啊?”
女史刚要开口。
皇后道:“皇上,你躺好把被盖上,帘子放下来。去把里间屋门虚掩上。行了,请长公主进来。”这么着也够避讳了。
黛玉在屋外直冒冷汗,幸好过去每天晚饭的时候都要被娘亲盘问,一整天里师父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养成了及时回禀的好习惯。
要是悄不作声的出去了,回来还不一定要被怎么叨叨呢。
她迈步进屋,翩翩万福:“嫂嫂早安。”
皇后道:“过来坐。怎么不多睡一会?”衣裳都穿好了,这么急?
黛玉乖乖的说:“三郎哥哥去叫我起床了。”
皇后以为他是敲门叫丫鬟进去叫她,也就没多说什么:“你要去哪儿?用不用长公主的仪仗?怎么穿着这身家常衣服,合适吗?”
皇帝躺在床上扯着嗓子问:“昨晚上叫你写的都写完了吗?”
黛玉道:“哥哥放心,都写完了。”
皇帝道:“嗯,你要出宫去玩?来人把门打开!喊的朕好累!”
皇后笑了,挥挥手叫人去把隔间们打开些。
黛玉嫣然一笑,道:“我师父这几天都在宫外,我想去看看她。”
皇后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探身抱住她:“小心肝你真可爱,一天没见师父就想得不行?真是个小孩子呀。”蹭脸~
黛玉懵懵的。
皇帝想了想伸了懒腰~:“哎呀~舒服,呼呼呼。妹妹,叫御林军护送你过去。甭用长公主的仪仗了,怪麻烦的,就说替我送东西。”
黛玉道:“不用的,三郎哥哥说他带我去。不会被别人瞧见。”
皇帝闭着眼睛点点头,思考中:姚三郎和文四姐经常斗嘴,和东来的关系也不好,为什么会突然叫黛玉去看文四姐呢?这其中有问题,嗯,这大清早的就要赶过去,难道是怕错过什么?
皇帝想到这儿问:“你师父出事了?”
黛玉惊讶的忘了回答。可以说是出事,也可以说不是,很难选择怎么回答。
姚三郎赶紧跑到偏殿的柱子后面解开隐身咒,然后走过来……
黛玉有点不好意思:“三郎哥哥说现在过去能看热闹。”
皇帝咻的一下坐起来了:“朕也要去!”
虽然姚真人是个恬不知耻的萝莉控,而且又偏执又痴迷,但那都是对林妹妹一个人。
对别的事上,除了跟文四姐斗嘴外,他是个正经神仙。不贪名不求利,能使法术,能变化,很厉害的。他要去看的热闹,一定很热闹。
姚三郎刚走到门口,没拦住黛玉这句话,抱着柱子差点哭出来:本想是两个人出去看热闹,可以聊聊天,轻松自在的独处一会,结果,呜呜呜。
皇帝一边洗脸穿衣服,一边说:“朕本想去打猎,看完热闹就去打猎。”
“嗯。”*3
皇帝道:“妹妹想要什么猎物?”
黛玉捧着茶杯喝温水,很认真的想了想:“我听师父说过狼肉很好吃。”
皇帝差点一脑袋扎进水盆里:“皇家围场里从来都没有虎狼。有时候有熊,要吗?”
黛玉又想了想:“我师父说熊掌不是很好吃,但很不好猎。”
皇帝把手搭侍女身上,笑的不行:“你要个皮子也好啊,别只顾着吃。”
皇后笑了好一会,认真的说:“熊掌很好吃,你别听你师父的,是她不会做。”
黛玉舔舔嘴唇,眨巴着渴望的大眼睛看向皇帝:“哥哥,熊和鹿都想要,烤鹿肉很好吃。”
皇帝笑的眯眼睛:“一起打猎去?”
黛玉遗憾的摇摇头:“我没学过射箭。”
皇帝大包大揽:“不要紧,哥哥教你。”
姚三郎感觉自己毫无存在感,默默的抠点心上的芝麻,一粒一粒的吃着解闷。忽然眼睛一亮:“皇上,我和林妹妹先过去,您一会吃完饭再去。”
“别急,朕先不吃饭。”皇帝梳头中。
姚三郎凑近他耳边,义正言辞的说:“我要带黛玉隐身驾云过去,我不能带您驾云过去呀,传扬出去只怕人心不安。”
“有啥不安……哦。还真是。”皇帝想明白了,当皇帝的去哪儿都得有人知道,要不然万一有突发事件找不着呢!就算没有突发事件,传扬出去了只怕民间崇道之风大涨,然后会有各种骗人的假道士出现。
姚三郎带着黛玉,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上一章的结尾了。
文四姐软到在卓东来怀里,他一手撩开她的衣裳探入其中,揉捏。
她面带绯红(睡得),媚眼如丝(困的),柔弱无骨(丫没睡醒)。
林黛玉吓的瞪大眼睛,捂着嘴,颤抖着说:“师父跟卓先生,真的,天哪。”
这,这是偷情呀!师父怎么能跟卓先生做出这种事来!他拿手在干什么呀……捂眼!
姚三郎也被吓着了,哇,一上来就这么高能吗?
门开了,甄英莲、慕容牡丹和项包子走了进来。
甄英莲几乎气疯:“你们两个!你%……”
文四姐其实没睡醒,正在他怀里打瞌睡,被吵醒:“(⊙v⊙)嗯?”
甄英莲跺脚骂道:“你们俩真是好兄弟,好朋友,过命的交情!可真没有男女之间的事!”
卓东来都没把手从她衣襟里抽出来,只是回头淡淡的、满含愉快笑意的看了她一眼。
甄英莲只觉得不寒而栗,下意识的想往后躲一躲,却又忍住了。
文四姐拍掉卓东来还在自己衣襟里的手,本来到不觉得有什么,被英莲这么一说反倒觉得脸红了,没底气的拢着衣襟拿扔在地上的外衣,口中说:“英莲你听我解释。”
甄英莲大哭道:“你们两个相识已久,是通塌而眠的交情,当时我就该明白过来,文四,卓东来,你们俩既然情投意合,又何必,又为何要拿我取乐!”
她心都凉了,这两个人年纪相当,四哥又亲口承认了有抵足而眠的交情(44章)。她平日里豪情万丈,骄横傲慢,只对我温柔宠溺,对他却是温柔讨好。
黛玉抽出手帕抹泪,抽泣道:“师父这事做的不应该。”
嘤嘤嘤叫我娘说中了,师父除了言谈粗鲁举止无礼之外,人品也有问题,嘤嘤嘤。姚三郎叫我看的热闹可真热闹!
你喜欢谁都行,就是不能脚踏两只船呀!甄姑娘性情有些软弱,那你也不能负她呀!
文四姐顾不得穿衣服穿鞋,赤足跑过去:“谁跟他情投意合呀,我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卓东来本来面含微笑,听这话脸当时就青了,面色冷的吓人。
文四姐背对着他没瞧见,可牡丹和包子都夹了夹腿,才忍住没吓尿。
甄英莲看见了,当时就吓得不哭了,腿一软差点坐地下,被文四姐一把扶住。
黛玉下意识的往姚三郎身后躲了躲,低声叹息:“她可真会说话。”
刚从人家床上下来,就说没有情投意合,说跟他在一起死得快。
我师父武功也真高,要不然早就被人打死了。
卓东来的语气柔情似水:“唉,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韧,便作旦夕间。”
“你用得着我的时候跪着叫哥哥,用不着了就,一去几年了无音讯,我认了。”
“泽兰,你仔细看看甄姑娘,她是个小姑娘,跟我不一样,她承受不起呀。”
甄英莲的脸上比刚刚哭的时候还难看,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挣脱了文四姐的手,退后几步盯着她,害怕又愤怒的看了看卓东来:“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听这话,好像是四哥……文四姐玩弄他的感情,利用他,他偏又一往情深?
文四姐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又不敢多瞪,垂眸咬牙:“你别乱说!”
卓东来附身捡起床上扔着的披风,缓步走过去,抖开披风披在只穿着中衣的文四姐肩头,柔声道:“已经立秋了,清晨有些凉。”
非常温柔、深情而熟练的双手把她的长发轻轻捧出来。
甄英莲光是看他的眼睛,就已经完全看懂了。
他的眼神是很吓人,压抑着愤怒和疯狂,可是对‘泽兰’露出的,全是温柔。
是啊,是对泽兰。人人都叫她文四姐,只有卓东来一口一个泽兰。
项包子和慕容牡丹装死中,有心不看师父和伯父的闹心事,赶紧跑掉,可是又不敢。
文四姐脑子有点乱。最奇怪的是怎么她们悄无声息的进来,还正好撞见他给我揉肋骨?
虽说是无巧不成书吧,虽说我是在红楼世界里,但怎么就这么巧?
甭说是在古代,就算是在现代这个情景我也没法解释!啧!怪我不检点!
卓东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露出愉悦又满足的神色,根本就把周围那些人视若无物。
自顾自的笑了一会,才转向甄英莲,淡淡:“甄姑娘,择日不如撞日,泽兰昨夜嘱咐我想一想她该怎么跟你退亲,怎么做才能不损害甄家的名义。我想”
甄英莲惊愕的打断他:“不可能!四哥,文四!你说句话呀!”
文四姐还记得昨夜自己说后悔一时糊涂跟她订婚的话,兴许真是又喝了几杯,迷糊的时候跟卓哥说要他帮我退亲。现在有脸说什么话?
她疲惫无力,有些踉跄的走到旁边,跌坐在椅子上,含含糊糊的说:“卓哥你说。”
甄英莲立刻就绝望了,捂着脸,泣不成声:“不!不要!我们……我们……”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多,每年你才来看我一两次,写一两封信,只是按四季送东西给我。
我们没有什么回忆,也不记得有什么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的感情。
可是,可是我一直都以为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怎么突然就要改了呢?
林黛玉和姚三郎肩并肩站着,隐身又隐去了声音,似乎有个气罩罩住了两人,他们说什么外头听不见。她失声叫道:“师父真变心了?”
姚三郎非常冷静的说:“她脸上红鸾星动。原先订了婚,却没有红鸾星动的影子,我还以为是女女相恋不会显在脸上,原来是不会成。林妹妹,文四姐若与卓先生成了,你生气吗?”
黛玉懵懵的摇头:“师父的事,由不得我多话。只是……师父今日看好了许多,奇怪。”
“嗯,还真是好看多了。”
黛玉想起来: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师父脸上那股好看的气息,就叫风情吧?
卓东来吩咐俩美人:“扶甄姑娘坐下。”
项包子和牡丹听了这话,不敢耽搁,连忙一左一右扶着她坐下。这局势尴尬又紧张,俩人大气都不敢出,看卓先生的样子好像已经得手了,看师父的脸色好像很愤怒。
卓东来含笑道:“甄姑娘不妨听我一言。你如今未出阁,她待你百般好,四季送礼,年年元宵相聚。可若是成了婚,你剩下的只有柴米油盐,洗衣服做饭,一个人独守空房等她受伤回家了照顾她,等她老的不能动弹了照顾她。
在她能动,能跑能跳的时候,她会去行走江湖,隔三差五捡一个漂亮姑娘回家。她大你二十岁,定会死在你前面,等她老去了,你们膝下无子,你的晚景何等凄凉。”
甄英莲很讨厌他,可还是觉得他说得对。
很显然四哥心里没我,而且不靠谱。
卓东来眉梢眼角尽是温柔笑意,看了一眼扶额捂着眼睛装死的泽兰:“泽兰一向率真冲动,做事从不肯多想一想后果,可这事说来也怪我……”他自责的叹息了一声。
在场众人里三个不敢接话的。
甄英莲低声问:“她与我订婚,怎么怪你?”
“哎,那年她与我一言不合,夺路而走,誓言再不相见。”卓东来道:“甄姑娘或许不知道,泽兰家族繁茂,但人人都有妻子儿女,只有她未曾婚配,所以过年时也躲在外面,无颜回家。她当时有四个徒弟,却每逢过年都在我府上相聚欢庆,泽兰不想见我,自然就无处可去。”
“她只身在外,看着万家灯火,却没有她的家。一个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许是想有个伴儿,想有个家,就应许了与你的婚事。她只想着自己孤独难耐,却忘了为你考虑长久,现在泽兰十分自责,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卓东来十分诚恳的说:“你别怪她,人寂寞极了,难免做些荒唐事,身边有个人能拉拉手说说话也是无限幸福。泽兰冷静之后,就有意退婚,只怕退婚误了你的名声,害了你。
唉,世事无常,甄姑娘,你别怪她,若要怪罪,只管怪罪我卓东来,是我不该跟泽兰吵架。”
文四姐咬咬牙:我算是明白了,你他妈的真是个心机婊!
滚蛋啊你!我是寂寞了!我是跟你吵架了!但,但被你一说怎么那么诡异呢!
林黛玉一边抹眼泪一边狐疑:“我师父有那么,那样吗?”
她也说不清楚那样,只觉得是不好的样子。
怎么好像卓先生温柔诚恳细心又深情,而我师父是个暴躁易怒又优柔寡断的人?不是吧!
姚三郎差点抱拳拱手道一声佩服,我若有这样的颠倒黑白的好口舌,何愁什么假宝玉真宝玉的勾引了我心爱的林妹妹。
甄英莲垂首攥着手帕,脸色苍白,可怜巴巴叹了口气:“……罢了,不敢那么说,那年元宵毕竟是文四姐救了我,我不怨她。卓先生,我也不敢怨你,你我过去素不相识,又是你认识她在先。我只怪自己命中无缘吧。”
卓东来开心了:“关于退亲的事,我有两个选择,第一,说林嘉文死了,婚事自然解除。”
心说,我之前就想着林嘉文和甄英莲之间死一个就能解决问题了,你救了自己。
之前几年大业不稳,我随时都有可能身死,还会牵连妻小,所以我不娶你,让你出去浪去,我若折在什么事上,不会牵连你。现在不同了,我根基已成,权势坚若磐石,我可以娶你了。
甄英莲微微摇头:“第二呢?”
我才不要守望门寡,哼,她不配。
“第二个,林嘉文年纪那么大还没结婚,是因为原先有个婚约对象,但遭灾以至两家失散多年。她等了许久,从新订婚。今年忽然重逢,对方年纪都很大却还在等她,眼中不曾看过别人。
林嘉文就退了后定的婚事,因为甄姑娘年纪小,还好从新订婚,而对方深情一片不可辜负,她要履行前盟,故剑情深。聘礼改作赔礼。”
甄英莲点点头:“这个甚好。”好啊,对方是个好人,我也没有过错,真真无缘无份。
这个婚约对象就是你吧?你就按自己说的吧?还眼中不曾看过别人,还深情不可辜负,还故剑情深……你那眼神太可怕了。
她刚刚听卓东来说完了‘婚后生活’,觉得很有可能是那样的,仔细想想,我也不是非要嫁给文四不可。只是原先没想过,也没想过我有多喜欢她。现在也没有那种‘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的感觉。
文四姐心说:心机婊你都策划好久了?
你就不能直接说退亲?非要设计叫她瞧见那一幕?
林黛玉脸上泪痕犹在,就高兴起来:“这个法子真好!若说林嘉文死了,到不吉利呢!好像她克夫似得,说是遇到了失散的故人才要退亲,假装是个重信诺的好人,也不会坏她的名声。甄姑娘年纪还小,什么都还来得及!”
姚三郎嘿嘿一笑:“林嘉文的婚约对象,难道是卓姑娘吗?”
林黛玉扑哧一笑:“卓姑娘……你可真是个促狭鬼,就不怕他听见?”
姚三郎道:“你高兴了?”
林黛玉拍手笑道:“可不高兴吗!我初见甄姑娘,就觉得师父骗婚的事儿做的不恰当,现在总算是拨乱反正,没耽误她终身大事。”
卓东来松了口气:“过些日子让‘林嘉文’去你家,摆酒宴请上当地三老四少把事儿说清楚,免得有人传闲话。泽兰,叫莲蓉冒充你那个失散已久的未婚妻。”
莲蓉她端庄貌美又有些年纪了,现如今没有贵族小姐的气质,明眼人倒是能看出来她家曾经极盛,如今衰败。
林黛玉暗自赞叹卓先生是个厚道人,事事周全仔细。
姚三郎也暗自赞叹,这心机手段真叫人不寒而栗,可真能把人抢回来!
文四姐依然半遮着脸,嘟嘟囔囔:“该是你去啊。”
卓东来微微一笑:“我倒是想去,你别忘了是林嘉文的未婚妻,不是你的。”今年祭祖,我陪你。
文四姐挠挠头:“噢。”
甄英莲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我走了。”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心里头有些迷茫,忽然又觉得挺敞亮,别人家都是男女,她也觉得自己奇怪。
刚走到院外,门口的小伙:“甄姑娘,我送您回去。”
甄英莲摆摆手,也无心说话,自顾自的往回去的路上走。小伙子默默的跟了她一路,把她送入院中才停步:“甄姑娘……”
“嗯?”
“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年轻有为的美少年还挺多。”
甄英莲心说我用你安慰我?不爽的把门砰的关上了。
关上之后才觉得这人眼熟,好像是我哪天出去买字帖的时候,护送我出门的那两个人之一。
哼!是卓东来的人!
宝钗还在稳扎稳打认真练功,师父不在也无所谓,饭菜按着她们的口味按时送来,她自己吃完饭擦擦嘴就去打坐运功,和过去读书练字一样,全然不用别人督促。
见甄英莲满面泪痕的回来,起身道:“甄姑娘?”
甄英莲看着她:“我被退婚了。你说我是不是现在就该搬出去,骑马回家?”
宝钗赶紧拦住她。
你年轻又貌美,可不敢一个人单独走远路,外面很可怕的!
门外是那天目睹甄姑娘暴打贾赦的两个小伙子之一,武功好的那个当时就对甄姑娘动心了。那一拳拳打在贾赦脸上身上,都进了他心里,当时瞧在眼里就拔不出去了。
昨日文四姐直入紫气东来阁,看见他和另一个人跪在卓东来面前,卓东来在哪儿抱怨‘我看重的人一个一个都要走’,就是因为这俩人都递交了辞呈。他递交辞呈的原因,就是要去做官为宦求娶美人。
辞呈已经递上去了,卓东来再怎么不开心也不强留人。后来他考取武科,因为有真才实料又有人脉帮衬着,三个月之后成了甄家那里的守备,卓爷知道内情后高兴写了个条子。他上任之后黑白两道都与他相好,城中安稳太平,人人都知道他年轻俊美就当了官,前途不可限量。
年少的守备大人又托官媒去甄家提亲。两家换了庚帖,甄士隐可开心了,刚还愁女儿该与何人定亲,这刚走了个老的有钱没权的林嘉文,来了个年轻的官爷,年纪才十七八岁,都已经考过武举,成了守备,好得很呀。
退婚当年的元宵节前就又订婚了。婚事定在甄英莲及笄之后。这些都是后话了。
解决了婚事之后,卓东来就愉快的吩咐牡丹和包子滚蛋,他要和泽兰妹妹一起吃饭。
林黛玉拉了拉姚三郎的袖口:“这可真热闹,我饿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姚三郎反手拉住她的手,心跳的如同有一头狂奔的野牛,假装平静的说:“别急,再看看。嗯,你在这儿看着还有什么有趣的,我去买早点,有好玩的给我讲啊。”
林黛玉咬着嘴唇想了想,道:“嗯,行!”
要不是饿惨了她也不想走。昨晚上批完奏章睡觉的时候就很饿了,只是又很困不想起来吃东西,最后困打赢了饿,睡着了。
姚三郎:咻!——的消失了。
文四姐瘫在椅子里,语气不冷不热,有些怨念:“卓哥啊,你看我的婚事不顺眼,直接退了就是,我哪敢说一个不字。今天这做的好一出大戏,真是辛苦你了,文四何德何能,叫卓爷这样费心。”
卓东来笑而不语。
文四姐盯着他:“照我看,你胃不疼,用不着我照顾,也不用戒酒。”
卓东来笑着看着她,缓缓道:“你都猜出来了,何不当场说破?”
“我哪敢。”
卓东来把这些假惺惺的伪装都撕下去,阴沉沉的问:“你说不敢跟我情投意合,怕死得快?(姚三郎抱着两笼包子一捆油条还有一罐子豆浆回来了)可咱们明明情比金坚,恩爱无双,若不是你和那个小丫头订婚,几年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懂我!”最后一句是咬牙低吼。
文四姐气乐了,底气不足的吼回去:“我他妈什么时候跟你情比金坚了?我他妈什么时候跟你恩爱无双了?卓东来,卓哥,你要是得意自满了就出去喝花酒去,要是出了幻觉就自己想想得了,咱们相识二十年,是你跟我说喜欢我,还是我跟你说过我喜欢你?
别老胡思乱想,你这也是单身时间长了孤单寂寞所致,你说我嫁不出去是我自己不好看又没钱,你怎么连个妾都没有,憋的你饥不择食看上我了?”越说越底气不足。
卓东来被她气的肝疼,捂着肚子:“你是死不认账,好,好啊,我今天非得给你讲明白不可!”
文四姐贱贱的翻着白眼说:“你要是想屈打成招可不行。”
卓东来忍着怒火,心说我要不是喜欢你,这些年早就忍不住打死你了!
黛玉笑的花枝乱颤,举着油条半天没咬下去一口:“哈哈哈哈哈吵架为什么这么好笑!”
卓先生很喜欢我师父我瞧出来了,可我师父喜欢他吗?是不是真是他一厢情愿?或真是因为没有姬妾,饥不择食……这都是什么话呀!师父怎么能那么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