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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一片翠竹环绕。
一条清澈透亮的小溪从竹林深处蜿蜒而来,流经此处,又向远处流淌。
一个穿着宝蓝色道袍的花白胡子老头蹲在地上,戳竹笋玩,似乎自得其乐。
黛玉看着这三栋小竹楼,虽然心里头还是难受,却也转移了一点注意力,轻声问:“三郎,这是哪里?”好地方,好似仙境一样,清雅又寂静,我喜欢这里。
姚三郎笑的分外不同,极其小心恭谨的说:“这是皇宫里。”
我不松手,我不松手,我不松手,你发现我不想松手了吗?
柔韧的小细腰!香喷喷的黛玉。人生何其幸福!
黛玉道:“皇宫里有这样清雅的地方?”
太上皇正在揪竹笋,忽然听见声音,蹲在地上抬头一看,惊呼:“好一位神仙似的姑娘!”
本来不喜欢她的提问,怎么着!皇宫里就不能有清雅的地方?我这是皇宫,不是土财主家,可是一看到她的脸,就怒气全消。
她说得对呀!宫里本来没有这样的地方,是姚真人来了之后,用仙法弄出来的。
他一抬头,就能看出来那份气度不是常人所有。黛玉略有点尴尬,拨开姚三郎搂着自己的手,微微往他身后躲了躲。
太上皇扶着竹竿站起来,和蔼可亲的笑着:“姑娘,你认为皇宫该是什么样?”
小姑娘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哭过,又可怜又可爱,我要是有这样的孙女就好了。
黛玉有些羞惭,刚刚下意识的躲在姚三郎身后,这时候有走出来,微微万福:“老先生,您是什么人。”
嗯,我师父有很多奇怪的朋友,三郎哥哥也不是那么简单。
这个老者看起来不是普通人,气势好足!
太上皇看了一眼她身旁面红、含笑、凝视着小姑娘、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小神仙,秒懂。心说:我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小儿女情思的表情了,姚真人这些年还真是在山里苦修啊,这么清纯。
他笑呵呵的说:“我是姚真人的道童,虽然老了点,但确实是道童。”
黛玉笑了出来,站在吊脚竹楼的台阶上看着他,笑的毫无恶意,清澈又甜美:“哈哈~老先生真有趣。”
她从台阶上走了下去,毕竟居高临下和老者说话不好。
太上皇看她小女孩儿又害羞又活泼的娇态,只觉得说不出的喜欢,又因为这姑娘是姚真人害羞又兴奋的带回来的,更加高看一眼,特别有耐心的问:“姑娘,你觉得皇宫应该如何?”
黛玉想了想,微微歪着头,轻启朱唇有点犹豫的说:“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又大又华丽,极尽能工巧匠的才华,美人如云。
太上皇听出她省略掉‘各抱地势,钩心斗角’一句,暗自赞叹,这姑娘小小年纪,不仅学问身后,还机敏灵变。
他笑着也引用了阿房宫赋里的话:“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俺们吸取了前朝的教训,尽量节俭一点,少修宫殿。
黛玉恍然大悟:“受教了。”
太上皇看她聪明又可爱,就笑了笑:“小神仙,这位姑娘是?”
姚三郎红着脸遮遮掩掩的说:“我朋友的徒弟。”
太上皇很感兴趣的说:“姑娘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姓,,木,玄玉。”黛玉不太想跟陌生的老头说自己的性命,尤其是在当前这个情况,谁知道会怎样呢,越谨慎越好吧。
姚三郎提醒道:“说真名。”你在他面前说假名,等揭穿之后会对你不利。印象很重要。
太上皇一怔。
黛玉也是一怔,有些迷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老先生,我姓林,林黛玉。木玄玉是出门在外用的名字。”
姚三郎简直想哭:嘤嘤嘤林妹妹好听话,她真得太信任我了,好感动!
太上皇看着他的表情蜜汁想笑:“哈哈哈,女孩子家谨慎一些是好事。这两个名字都极好,咦?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木玄玉到是脱胎于真名之中。好啊。”
他又笑的可亲:“林姑娘,我看你像哭过的样子,怎么了??”
林黛玉在这时节怎么会提自家家世,便道:“哪里哭过了,不过是风迷了眼睛。”
姚三郎问道:“您刚刚蹲在地上,做什么呢?”
太上皇指了指地上冒出小芽的竹笋,兴致勃勃的说:“新长出了一颗竹笋,我想把它□□给你煮汤,但不知道为什么拔不出来。”
林黛玉也好奇的走过去,很好看的蹲下,看着冒出土才两寸长的小竹笋:“这么小?”
露出土的小笋尖已经被折磨的很惨了,不仅被抓碎,还被拧、折、拽的揉烂。
太上皇努力的回忆自己去民间探访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地底下有又粗又胖的笋,上头这点尖儿是虚的。”
“噢。”黛玉道:“我试试行吗?”
“行呀。”
黛玉抓着笋尖儿,咻的一下,轻易而举的就把土里有小腿肚粗的笋子□□了,还在地上摔了摔土,露出很惊讶的表情:“竹林里真有笋呀。”
“哈哈哈,你真有力气。笋不长在竹林里,还能在哪儿呢?”
“我家里有湘妃竹林,我每年都去找笋,从来没看到过。”
“真的?”
“真的。我师父做的竹笋炒肉特别好吃,她说刚□□就下锅的笋子最鲜甜,我从春天找到第二年,也没找到。”
黛玉穿着白衣服,蹲在地上像只小兔子。
姚三郎被萌的不要不要的,过来科普:“不是没有,只是竹笋都藏在土里,没有经验的人只能看到土,看不见土里藏着的笋子。等发芽出土的时候,一夜之间就能长到半米高,看着就不像笋子了。”
他有意在心爱的小美人面前展示一番,指着旁边落着厚厚竹叶的空地道:“这里就有,你看不见而已。”
太上皇有点迷信的说:“只有姚真人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呀。”
姚三郎无力:不……不要这么迷信……专业挖笋卖钱的人都能做到。
黛玉信了他的话:“三郎哥哥好厉害!”
姚三郎立刻调整好心态,微笑点头,随手揪了细竹枝,拿在手里一抖变了个锄头,再默念天眼咒再次确定笋子的位置,尽量用最好看的姿势拨开浮叶和浮土。
弯腰用锄头刨土的时候尽量收腹,不要让林妹妹看出来我有小肚腩。
拢开浮土之后,果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笋尖儿。一锄头挥下去,就起了出来。
是个更圆更胖的小竹笋,看起来更嫩。
太上皇鼓掌,偷眼看黛玉笑起来的样子,更是描绘不出的可爱。
他心说:姚真人是神仙,他的伴侣又岂能是凡人?似他这样不入红尘,不沾染尘寰的仙人忽然入世,若说无所求,那是不可能的。有林黛玉在面前,他只顾着偷偷盯着她看,都不看我的脸色如何。
而这位姑娘生的这样美貌风流,好似金童玉女、长大了准是个神仙妃子,啧?难道说他二人原是仙人夫妻,女方误落尘寰投胎成人,男仙追下来,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把心爱的娘子娶回去?我总觉得姚真人生的年少面嫩,能有这般修行的人不会真的才十四五岁。
太上皇几乎被自己的脑洞感动到了,同情的看着姚真人,心说你若真是仙人,真真可惨,你娘子投胎成人,这才六岁,你还得好等。
林黛玉眨眨眼,也像模像样的跟着鼓掌。她在旁边窥见他中衣袖口绣着的龙纹,心里一动,听卓伯父说过,姚真人深受太上宠信,难道……这个花白胡子包子脸的老者是太上的朋友?
怎么想都不会觉得太上皇会说自己是道童啊。
姚三郎大受鼓励,一时热血上头,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挖了十几个竹笋出来。
太上皇看他手法纯熟,脸上云淡风轻,似乎做惯了这样的事,心中不足的点头,这真是在山里修行的神仙呀。
有竹林就吃笋,有松林吃松子,只有山就吃黄精、茯苓。这比一顿能吃一只鸡的道士可靠多了。
之前找的几个道士在宫里吃饭,无酒肉不欢,什么东西!
他说:“这些笋子可真多,叫御膳房做全笋宴,请皇帝过来一起吃,怎么样。”
姚三郎笑着点头:“好啊。”
他随手一甩,手里的锄头又变回了竹枝的模样,扬手一扔,又接回刚刚的断口处,继续生长着。
原先不爱嘚瑟,可是在心仪的姑娘面前,必须显!举手投足,尽其所能都要显出神仙手段来,叫她仰慕自己的能耐,想着跟我一起修道。
“你俩先去屋里坐一会,我昨夜接了些上好的水,拿来给你们尝尝。”他兴高采烈的进了竹林深处,去找昨天自己选中的几根竹子。
太上皇拍拍手,多福钻了出来,他照刚刚说的吩咐了,多福抱着一大堆笋子离开了。
黛玉在旁边看着,却有些疑惑:“老先生,您究竟是什么人?”
太上皇笑呵呵的眨眼:“你看呢?”
“道童一说定是戏言,看老先生的年纪样貌气度……”黛玉顿了顿:“难道是原先的太傅?”后来太子登基,把太傅养在宫里?
姚三郎虽然在收竹汁,却也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太上皇笑而不答:“你又是谁家姑娘呢?看你的样貌气度,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
黛玉也学他笑而不答,跟在他身后上楼梯,四下看着,只见屋内桌椅架柜无一不全,竹桌上放着茶壶茶杯,不由得心生欢喜:“这竹楼真有意趣。”
太上皇逗她:“林姑娘既然喜欢,索性住下来,如何?”
黛玉脸上一红,扭开脸看向窗外避开他。
姚三郎心说:好的好的好的!不过这不用你说,这是肯定的!
太上皇逗小孩逗的更起劲了,坐在桌边喝了口水:“这里三座小竹楼,陛下占其一,我居其一,姚真人居其一。这儿就是姚真人的,他晚上不睡,只在屋中打坐。那屋里却有一张做的仔细的大床。”
是给我做的,今天一早他就嫌我睡觉打呼噜磨牙,另外给我起了一栋竹楼。我还想跟神仙同住呢,被嫌弃成这样。_(:3」∠)_
现在干脆拿出来逗她,曲解成早早的做好大床预备着,等她来。
姚三郎:不!不要这么说!黛玉会生气的!
黛玉的脸更红,转身道:“老先生,我和姚三郎,姚真人非亲非故,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才,才不会是他提前准备好床,等我来……天哪这话怎么想都怪!
若是备下酒,备下茶等人来,那是知己好友,准备床算什么嘛!
太上皇惊讶道:“非亲非故呀?我看你叫他三郎哥哥~还当你们关系匪浅呢。”
眨眼~你若真是姚真人喜欢的姑娘,我就替他去你家提亲。能叫神仙欢喜就行,他年轻英俊又温柔体贴,你有福了。
黛玉羞的说不出话来,心说:我好想像师父那样什么都不在乎,什么话都说的出口,可我做不到呀。
她给自己打气鼓劲,索性把心一横:“老先生没猜错,我确实要来借宿。”
太上皇挑眉:“喔?呦~”
猜对了!但是好像不用我提亲了!俩人已经约好了是怎么着?但这小姑娘也太小了,就能一个人来借宿?
姚三郎:噢噢噢~幸福的要晕过去啦!她说出来了~林妹妹说要跟我住一起啦!这和成亲还有什么区别?完全没区别!
黛玉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猜是和父亲一样外强中干,看起来威严又贵气,实际上耍一套刀法都能把他吓得快要哭出来。又被他阴阳怪气的呦的弄到有些羞恼。
就吓唬他:“我被人追杀。我师父虽然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却应接不暇(的哄我师娘),三郎哥哥有道法,能护住我。你不怕吗?”
我就管他叫三郎哥哥了,怎么了?非亲非故,你管我这么多!
太上皇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失笑道:“追杀你的人,能有多厉害?”
小丫头嘴硬,真可爱。追杀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用一只京巴就够了吧?
黛玉轻笑道:“你还是躲远些,不要搅进来的好,我师父解决不了的人,就没什么人能解决,别到时候打起来伤了你。”
太上皇讥讽的笑了:“呵呵。”
皇城禁军万人,宫中内卫数百人,你不知道吧?一般是保护我儿子的,一半是保护我的~
“呦!谁能伤的了我父皇?这么厉害?”穿着龙袍的年轻人怒冲冲大步流星的过来,上了竹楼就进屋了,看到黛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态度也柔和了,带出几分笑意:“这位姑娘是?”
萌萝莉!我想要这样的女儿!然而我啥都没有……哭哭。
黛玉惊呆了,下意识的捂住嘴,纤长白皙的手指掩住红唇,又娇嫩又可爱。
姚三郎心说不好,捧着陶罐跐溜一下出现在竹楼外,假装云淡风轻的笑着:“哈哈,收了不少竹汁呢。呀,陛下你也来了?”
皇帝点点头:“你回来的好快。”
是怕心仪的姑娘被我欺负吗?我是那种人吗?
黛玉惊住了,这才反应过来,怯怯的说:“陛下?老先生,您是太上皇?天爷!”
太上皇笑嘻嘻的摇头:“不是,我是你三郎哥哥的道童。他还不肯收我当徒弟呐!”
皇帝调侃道:“三郎不收弟子,大概是惧内。你先叫师娘,再说别的。”
太上皇也不好意思了:“什么孩子!说这种混账话,不能跟你爹使伦理哏知道吗?”
你太三俗了!
姚三郎本来要倒水,这时候笑的手都抖,只好把陶罐放在桌上,等笑够了再说。
黛玉根本没准备好见皇帝和太上皇,手足无措的提裙角,忐忑不安的跪下,准备叩头见礼。
姚三郎是何等怜香惜玉的人,手疾眼快的抄起自己的茶杯变成个厚实的软垫,在她跪下之前塞进她膝盖地下。竹楼的地板也是竹子,又有节疤,又是一根一根的,可别伤了她。
皇帝本来还拿出接见朝臣那种‘面沉似水’的死人脸来,看姚三郎飞快的举动,忍不住笑了起来,越笑越想笑,趴在桌子上捂着脸,都笑出眼泪了:“…哈哈哈哈哈,三郎,你可真是性情中人。”
太上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黛玉跪在软垫上,手足无措。
继续跪在软垫上有些可笑,可要是把软垫拿起来再重新叩头,又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
她羞的满脸透红,忍不住想哭,嘤嘤嘤爹爹我没脸见人了!!
皇帝伸手虚扶了一把:“三郎快替我扶姑娘起来哈哈哈再跪一会三郎可要生我的气了。父皇都要管你叫师娘了我哪敢受你的礼哈哈哈哈,父皇我就是喜欢伦理哏哈哈哈。”
太上皇自暴自弃的说:“这孩子真没家教!”
黛玉自暴自弃的捂着脸。
姚三郎忍不住想瞪这俩人,赶紧扶美人起来,扶到桌子旁边让她坐下。
黛玉心里头难受,捂着脸低着头,心说:都怪你!叫他们取笑我╭(╯^╰)╮。
姚三郎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如果是平地上跪就跪了,毕竟是君臣之礼,但是竹塌上跪着很疼的。我的竹塌刚开始做的不好,像架高的竹排,打坐的时候屁股疼,后来修平整了加上垫子才好。黛玉那么纤细瘦弱,膝盖上肉更少,跪在沟壑上会很疼的。
他把陶罐里的浅青色液体倒在白瓷茶杯里,倒了四杯:“尝尝看。”
皇帝喝了一口:“用这水酿酒应该不错。”
太上皇尝了一口:“清甜可口,不错,这是什么?”
姚三郎笑而不答,捧着杯子巴巴的递到黛玉面前:“林妹妹,你尝一口,猜猜是什么。”
旁边俩人虽然不是单身狗,但还是被恋爱中的气息刺激到了。
黛玉始终低着头,接过杯子尝了一口:“是竹叶上的露水?”
“不是。是竹汁呢。”姚三郎开心的说:“夜里在竹竿上钻个孔,插上管子,天明时能接一杯。喜欢吗?”
太上皇幽幽的插话道:“喜欢。”
姚三郎心情好到对谁笑眯眯的:“喜欢就好,我天天给你准备。”
黛玉抬起眼睛,轻轻眨了眨,微微点头。转过身去,还是站起来才开口说话,这样感觉更好一点:“太上皇、陛下容禀,臣女是江南巡盐御史之女,家父三天前遇袭”
皇帝打断她:“林如海的女儿?”
“是。”
皇帝皱着眉,问道:“你进京来,是来见朕吗?”
林家的事情刚在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下了朝朕还要听他女儿诉苦吗?
朕力有不逮,难道能告诉你吗?唉。
黛玉摇摇头,柔声道:“家父命臣女离开家,在外暂避,师父带我离开,师父要来京城拜访旧友。卓伯父有事要我转告陛下…”
她稍有些犹豫,卓伯父不会坑我吧?
皇帝笑了:“东来说了什么?坐下慢慢说,不着急。”
黛玉谢座之后坐下,想了一下:“卓伯父说他有一计,可以将绣衣使三十六长使一网打尽。”
太上皇轻轻咳了一声:“我出去走走。”话虽如此,他却拿眼睛瞅着皇帝。
皇帝赔笑道:“父皇,我尚年轻,许多事还需要您指点,关于绣衣使的事情都是大事,您把事情都扔给儿子,自己出去躲懒可不行。”
太上皇说:“你说得对。”从头到尾连屁股都没拔起来。
黛玉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认真的把卓伯父的计策说了一遍:如何给姚真人扬名,用什么借口把那群死太监骗回京,怎样让姚真人以给灵丹妙药的名义给□□吃。
皇帝不赞同的摇头:“东来的计划有失,□□药性甚是猛烈,若有人晚吃片刻,看见别人毒发不就什么都懂了?”
黛玉谨慎的说:“这我不懂,但卓伯父叫我说的,我都说了。”
太上皇迷之微笑:“你不懂,对于太监…咳,他们拿到药,不会迟疑,吃的比抢金子都快。”
皇帝点点头:“父皇说的是。”又问黛玉:“东来就这么忙?怎么自己不来?”
黛玉照着他的话一说,皇帝叹了口气,暗自握拳。
外头进来人禀报菜已经做好了,太监们拿着提盒送过来,摆开一桌:竹笋炒肉、上汤笋丝、泡椒笋块、三彩凉拌笋丝、鹅掌焖笋块、雪菜炒笋,火腿竹笋汤,油焖笋。
皇帝吃惊道:“全是笋?”他往窗外看了一眼,竹子还都在,吓,还以为把竹子都拔了,带出来这么多笋呢。
多福躬身道:“御膳房还预备了陛下的份例菜,只是没拿过来。”
“不用。”皇帝抱怨道:“就那么几百道菜,不温不火的吃了半辈子,有什么意思。”
四个人就围着方桌坐着,开吃。
太上皇、皇帝、神仙、神仙爱慕的美人。
这些身份摆着,谁也别傲气,都互相客气着。
姚三郎咬了两口:“陛下,难怪你不爱吃御膳房的菜,炒的太油腻了。赶明我给你介绍个好厨子。”
油腻,咸,标准的饭店口味,真不如四姐的手艺。
黛玉慌忙拉他衣服,别啊,我师父要是给皇帝当厨子,那就不自由了。
皇帝懒懒的说:“这就不错了,挺鲜的。啧,要不然皇帝都爱出去巡游呢,各地的口味有差别,御膳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到是东来府上的东西好吃。三郎~那天的酒还有吗?”
姚三郎掏出一瓶酒给他,直白的说:“卓东来其人,阴狠谋毒、度人极准,可我有一事不解,他怎么和你交上朋友的?”
“嗯……说来话长。”皇帝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尝了一口,嗯,真是好喝。就又给太上皇倒了一杯,立刻开始心疼,我为什么要在太上皇在的时候要酒呢?如果是背着他要的,就不用给了。啧。
哈哈哈林姑娘站起来夹走太上皇面前的菜,太可爱了哈哈,她够不着。
“说说嘛~”太上皇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我也不知道你跟他的事。”
皇帝不得不转移注意力,说起当年的趣事:“那年我还不是太子,他也没有自己的势力。唉,那年读书读的特别没意思,老师讲的极其无聊,还说天下间没有一个人的学问能超过古书。我气不忿,恰逢科考前夕,我去酒楼听考生们的策论,想找一个能叫他心服口服的人。
酒楼大堂里坐了一个人,我还记得很清楚,济济一堂的书生挤得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只有他,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点了几个小菜,独自占了一桌,没有人敢去跟他拼桌。你们都见过他吧,他长得挺好看,但蜜汁吓人。”
黛玉诚实的点头。
皇帝失笑:“我什么都不怕,又嫌别的地方太挤了,就过去跟他拼桌。东来当时挺惊讶的,也没说什么,我也没跟他说话。过了一会他拿出来一个银壶,壶里是酒色葡萄紫,特别好看,问着很香,我生来好酒,想买一杯尝尝。”说到这儿,他跟姚三郎对视一眼,笑了。
姚三郎心说:你总是会被人用酒钓走吗?你就不起疑?
黛玉听得入神:“然后呢?”
打起来了吗?
“他问我,明君是以天下奉一人,还是以一人奉天下。”
皇帝忍着笑:“我说他记错了,原话是惟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他微微一笑,说我迂腐。我本来想叫内卫揍他,可东来他笑起来挺好看,就没动手。”
黛玉心说:难道你俩的关系像我师父跟甄姑娘似得?好可怕!
难怪今上无所出,这样下去国家会乱的!普通人无后也就罢了,皇帝无后,何以延续国祚?难道要过继亲王家的儿子吗?
然而这种话根本不敢说出口。
太上皇叹了口气:“多亏他不是女人,要不然准是第二个武媚娘。”
黛玉垂下眼眸,遮住眸中的神情:卓伯父要是女人,好歹今上还能有个太子呀。武媚娘多能生呀!
皇帝大笑:“谁要娶他!白天还好,夜里醒过来看他阴测测的在旁边,吓都要吓死了。也多亏他不是女人,不然就耽搁了满肚子锦绣韬略,才是人间憾事。”
太上皇点点头:“我也不想有能吓到我的儿媳妇。”
黛玉捧了一句:“陛下说的是。之后呢,您对卓伯父说了什么?”
够了,这个话题太可怕了!
皇帝把话题扯回来:“我跟他斗了几句嘴,却没吵过他,倒不是我笨嘴拙舌,只是酒香一个劲的往我鼻子里飘,叫人思绪杂乱。他有些瞧不起我,以为我是自大才疏的草包,我岂能让人看轻了,就像错有错着,什么问题都能答。嗯,父皇,三郎,林姑娘,你们怎么答?”
太上皇想了想:“一人岂能奉天下。但也不只是以天下奉一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吧。”
皇帝笑着点点头,又很期待的看向姚三郎。
黛玉:吃吃吃吃吃。
姚三郎略一沉吟:“老子曰: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皇帝说:“你真是个道士啊……”
“咦?怎么了?”姚三郎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我说错了吗?”
皇帝笑着喝了口酒:“全是道德经里的话,能有错吗?只是儒道并不相通,你这话无功无过,算是没答。林姑娘,你知道吗?”
小可爱,鼓着腮帮子吃东西的样子真可爱,我后宫里的妃子们跟我吃饭的时候,只盯着我,不盯着菜,你倒是实在。
黛玉心里头倒是有答案,只是那答案跟谁都能闲谈,就是不太合适对皇帝说。她谨慎的说:“窃以为是一人与天下之间相辅相成,相生相克。”
皇帝一巴掌拍桌子上:“说对了!我跟他说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他就回了我这句,我觉得他说的更好,无言以对。然后他给我倒了杯酒,就聊开了,就认识啦。”
太上皇慢吞吞的问:“那葡萄酿好喝吗?”
“不好喝!涩!不过回去我那这个问题问了老师,他的表情比葡萄酒还涩,哈哈哈~”
皇帝笑呵呵的说:“三郎,你是风光月霁的人,你瞧东来不顺眼,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为了天下苍生,绣衣使确实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使尽手段上欺天子,下压百姓。”
姚三郎接话道:“还刺杀我未来岳父,实在是罪该万死。”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似得:“能为陛下效劳是贫道的荣幸。”
黛玉夹着一筷子的肉片刚送到嘴边,听了这话手都抖。
想要骂他别胡说,又不好意思说,就默默的吃了肉片,低头继续吃,假装没听见。
皇帝:“呵呵。”你岳父林如海哈?心里念叨多少次了?说出口了吧?看林姑娘脸红成这样,还有些生气,好像不是很喜欢你。
太上皇站起来道:“人老了,吃不了多少东西,也不爱热闹。我回去午睡。”给皇帝使了个眼色,走。别耽误神仙谈情说爱,人家下凡一趟容易吗?
皇帝拎着酒瓶子就跟着父皇走了,只不过太上皇是真走了,皇帝又溜回来听墙脚。
姚三郎可怜巴巴的说:“林妹妹,我不过是一时失言,你别生气。”
黛玉带着哭腔,皇帝几乎可以想象出她捂着脸哭的样子:“你总是这么不尊重,平常拿我调笑就罢了,还在皇上面前也这么说。这要是传扬出去……我爹娘会生气的。”
姚三郎露出狗狗眼,伸小爪子挠她肩膀:“你生气吗?”
“哼,我自然是生气的。”黛玉扭过脸不看他。
姚三郎轻弹之间,她扭脸的方向又出现了一个姚三郎,叫她躲不开。
两个姚三郎一起赔笑道歉,说了半天,又道:“林妹妹,你可知道我槑道人的名字从何而来?”
“哼。”
“二呆的那个槑,那日你管我叫了一声呆子,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
黛玉红着脸,也不哼,也不说话了。悄悄抬起眼来,瞥了一眼左右,两个神仙似的姚三郎一起笑的蠢兮兮的,她都忍不住笑了:“呆子。”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