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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班很有眼力见,看余光表情木讷,神色晦暗,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带着那群服务生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屋里又留了余光一人。
他在门口呆立了一会儿,把那封信小心收好后放入了西装内侧的暗袋中。
地上摊着自己和简白的衣物和日常用品,这么些日子没想到竟也有十几包之多了。他翻了翻那些袋子,在里头找到简白才买没多久的衣服,他和他的,能配上一对。
再翻了翻其他袋子,从剃须刀到沐浴露还有……那些未用完的避孕套。那些日常里两个人的点点滴滴即刻浮现于脑海,他有些心悸连带着感觉到胸闷,觉得自己的世界刹那失去了光芒,前路渐渐由原先的明亮变为灰色阴暗了。
原来,原来自己曾经认为的幸运不过是场笑话,到头来还是落得一场空。
他一直担心的事不过如此,他余光何德何能能获他简白的一眼青睐?现在看来,自己的感觉还真是他妈的准确。因为早知道简白的接近是因为要收购永美,于是他的离开是因为得不到永美的债权这样的理由也说得通了。
只是,他为何不再多等待几天呢……
余光自嘲地笑出声,那笑声有些惨淡,也有绞心的疼痛。他笑自己的自以为是,也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更笑自己真情的投入。
可能痛入骨髓,他眼角竟然湿润了起来,可他一向是傲气凌人独来独往的余光,曾经已经体验过一次失去所有的男人,所以他不会再为了任何不确定的感情沉沦。
这样想着,他昂起头把要流出的眼泪硬是逼了回去。
电话响个不停,他在深吸了几口气后接通了电话,来电是他目前御用的律师戴斌。
戴律师话音急促,“余光,你要的材料我已经都帮你准备好了,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赠股给简先生吗?”
不等余光回复,戴斌急着向他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你现在如果赠送掉百分之十的股份的话,你和第二大股东jpm之间的股份就只差了十几个点而已,对你来说,董事长的位子可能有风险啊!”
余光沉默了片刻回他,“不用了,戴律师,那些材料暂时用不到了。你帮我封存掉吧。”
他话才说完还没挂断电话,套房的门就响起了大力又急促的拍打声。
不等他打开,余倩倩就用钥匙卡启开了那扇门,进门后顺势就扑到余光跟前,哭着喊着:“二叔,简白去哪了?是不是离开了?”
余光按了电话,双臂执着倩倩不让她跌倒:“你不在学校里好好读书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余光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低沉与严厉,他双目炯炯地看着因为急跑而散乱着头发的侄女。
余倩倩红着眼眶,泪珠不停在眼睛里打着转,一眨眼,一个没忍住泪水直接顺着好看的脸颊两侧流了下来,她哽咽道:“你说啊,你把简白赶去哪了?我听说你把他辞退了!你为什么要辞退他?他做错了什么?二叔你说啊。”
余倩倩哭得越来越大声,仿佛是伤心欲绝,她的举动虽然有些夸张,但不难理解,怎么说七年来第一个让她有依靠有安全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简白。无亲无故的人帮了她很多次,没有任何杂念的对她好,这种好是沁入心扉的,这一点孤独长大的孩子更能体会到。
余光被她的哭闹声吵得头大,甩了她的手臂示意她站好,然后板着脸沉着嗓子呵斥她:“胡闹!不好好留在学校读书,管上别人的事倒是厉害了!简白去哪关你什么事?你先管好你自己!”
说完又去掏手机,边按手机号码边对余倩倩说:“我现在找人送你回学校。”
“喂,越山,你现在开车来一下半岛,快。”
打完电话,余光揪着余倩倩往卫生间里带,“赶紧洗洗脸,一会儿我让陈越山送你回去。”
“我不要!我不要回学校,你把简白还给我!”余倩倩一边被余光拖着一边还不忘奋力挣扎,可惜她和余光的力量实在悬殊,只几下她已经被余光拎到了洗手间。
“别像个疯子一样!”余光怒火上来了,皱着眉头大吼了一声,这一下着实有些骇人,余倩倩当下被他震住了,她撅着小嘴不敢再出声。
“简白是自己走的,我他妈的上哪去赶的他!”余光逮着机会一并把自己肚子里积的火气发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在余倩倩跟前发那么大的火,第一次不自觉地爆了粗。
小姑娘似是被他吓到了,小脸涨的通红,委屈的眼泪更是和掉了线的珠子一样停不住地往下掉。
这样默默哭了半分钟后,二倩终于小声挤出一句话来:“明明是你赶走他的,你撤了他的职位,他不会回来了,我讨厌你……”说完扭过头不等余光再说一句就跑走了,留着余光一人在洗手间里颓然。
陈越山赶到的时候套房的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见余光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屋里烟味大,陈越山边走进边拿手扇了扇,见余光木愣愣的毫无反应,他过去打招呼:“光哥,你找我来……什么事?”
余光缓缓抬头,他的眼神深不见底,瞧不清所思也看不出所想,仿佛把所有情绪一并收拢了进去,让人无法猜出他此时的喜怒哀乐。
料陈越山是最会看余光山水的,此刻他也摸不清他到底是怎么了。
余光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说:“没什么事了,刚才想让你载倩倩回学校,不过她已经自己跑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越山,我今天搬家,搬回之前朝阳的那套公寓,一会儿你载我去。”
陈越山点点头,看了眼地上一摊摊的物品,随口一问:“简白呢?这套房要退吗?我去结账。”
他说完向着余光投去请示的目光,想不到余光没有答复他,只是对着他招了招手让他在自己对面的沙发坐下。
陈越山照做。余光又径自点了根烟,然后问他要不要?陈越山很有阶位意识,不敢在余光跟前随心所欲,谢过了余光的好意,只一味正坐着等着余光开口。
余光不强迫他,自行吐了口烟圈后说:“越山,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要和你说。”
陈越山坐得更正了,等着余光继续。
“之前,那些八卦杂志说的……是真的。”
见陈越山满脸疑惑,余光补充,“就是说我喜欢男人的事,他们没有诽谤。我的确是……”介于陈越山的古板,余光点到为止,有些话不必要再细说下去了。
以为陈越山会惊骇,想不到他大吁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说:“光哥,那个人是简吗?”
余光点头。
陈越山低下头,一手扶着自己的颈椎处思考了半天,然后一下撸过自己的后脑勺,对着余光说:“光哥,其实我很早就看出来了,因为你一直没说,我就不好意思在你跟前八卦。光哥,我叫你一声哥哥就是敬你、信你。你的决定我尊重。”
余光感慨,心里有丝激动有丝悲凉,又叹了口气后说:“可是,你哥哥我现在迷茫了,不知道这条路要怎么走下去。”
“你知道吗?他走了,等不及我给他他应得的,带着对我的不信任走掉了,我现在开始怀疑了自己,是自己想得太美了吗?我以为他也是爱我的,会为了我不惜一切。可是在债权这件事上他很让我失望,到头来他在我这里还是要有利益的牵绊,如果没有,我们什么都不是。”
余光一口气说了很多,信息量很大,陈越山消化这些需要一些时间,好在他是个心思慎密的人,不一会就捋出了头绪。
“你是说这次公司债的事吗?”
“是的,我之前答应过他,那百分之六十让他认购。可是后来出了点问题,他资金到不了帐,正好前段时间和寰宇的接洽中你也知道我们捆绑了这个条件给对方。”
“越山,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简白的吗?”
“难道不是以前生意上往来的关系户吗?”
余光摇了摇头,带了丝不明的笑意说:“我在柳河时,他来找我,当时要收购我们公司。”
陈越山大惊,直接高声呼喊了出来:“我靠,那不是摆着是利益之上吗?光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余光揉了揉眉心,闭着眼,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句话来:“你也这么认为?”
“是不是因为这次他成不了债权人一气之下就走了?”陈越山终于问出了余光一直不敢想的原因。
余光没再回答他,闭着眼把自己和这个现实的世界隔离开来。
许久之后,他才睁了眼,缓缓说:“人都走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话说的凄然,那种语调和神色绝对是陈越山从未见过的余光,陈越山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接腔。
又过了一会儿,余光整了整坐姿,仿佛做出重大的决定一样,用有力的语气说:“之后,永美会在商场上有几场硬仗,刀光剑影,快意恩仇,七年里我们丢失的都要慢慢讨要回来。是我糊涂了,这些感情的事暂且放下吧。”
他又说:
“越山,这些东西,你一会都送去焚化厂吧。”
这是连个全尸都不留了吗?陈越山看看地上所有的物品,虽然余光决议要和这些做个了断,但为什么他在他的神色里感到了浓浓的情绪,悲戚又忧伤。